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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

寒不渡真沒想到，自己和應清江這一分開，就是快十年。

正月十五，他惆悵地在院中又點起了一支引鶴香。這是應小弟的二十歲生日，其實也不能算，兩個人都稀裏糊塗地不知自己出生日子，幹脆他做初一，應小弟做十五，畢竟初一到十五這段時間，是他們在凡間唯一能吃得飽飽的時候。

十年了，應清江杳無音訊，真是好狠的心。寒不渡有時候想想長風太師祖最後那個眼神，這才了悟，怪不得人家不阻止，感情人家早就想好了，管你什麽竹馬竹馬，關一閉，再多的友情也淡了。這就是無情道啊！

“小~渡~你~有~在~幹~嘛~”陰森森的女生從背後傳來，只見陰暗處，一人影搖搖晃晃，足尖微微點地，白衣上還隐約有彌漫的血跡，一副陰森可怖的景象。

“五師姑，你又來……”寒不渡無語，說起當年閉關的五師姑，那真是一肚子血淚史。猶記得他半夜睡不着起來在靈寂洞溜達，結果撞到女鬼，魂飛魄散！

沒錯，女鬼就是他出關的五師姑，鬼修歸明月。

靈寂洞真是個大奇葩集合地啊！妖魔鬼怪，就沒多少正常人！感情青陽師祖擱這當專收精怪的通天教主呢！

“嘿嘿，”女修詭異一笑，從陰影處顯出身形來，“你長大就不可愛了，看到我都不害怕了。”

說話間，仙鶴翩然而至，不過它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沒有見到那大白貓，這才放心大膽地一甩滿頭的髒辮，落了下來，銜起寒不渡的小盒子。

“噫！”仙鶴響亮地叫了一聲，把靈石往旁邊推了推，只甩了甩頭上的辮子。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給你弄個大波浪，OK？”寒不渡美滋滋地收回靈石。他一直沒有築基，領不到什麽靈石，能省一筆是一筆。感謝當年一念之差，讓他成功開發了仙鶴們的假發業務！

“又給你那小夥伴寄東西呢？”五師姑随風飄到了寒不渡身邊，“都跟你說了，無情道人冷心冷肺，不會在意你一個童年玩伴的。你別上趕着熱臉貼冷屁股了。”

“粗俗。”剛剛走到寒不渡這兒的二師叔秦風眠皺了皺眉，不輕不重地說了師妹一句，便招呼寒不渡，“随我去你師父那裏，今日的藥浴還是得照常。”

哦！寒不渡哀嘆一聲，蔫了吧唧地跟上，誰讓自己是學渣呢！師父又不敢給自己嗑藥，可不得只能外敷——藥浴，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缪逸冷酷地拽着想要沖進澡桶的師弟李富貴，厲聲呵斥：“還不快進來泡泡！”

寒不渡看着明顯很想玩水的狗師叔，吐吐舌頭：“師父，要不你讓師叔一起泡吧，我看他這十年，也是一點進步也沒有哇！”好歹我還從練氣初級到後期了！

“他有他師父操心，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大白貓明顯不耐煩了。

師父今天吃炸藥了？寒不渡不敢再頂嘴，趕緊泡了進去。藥水酥酥麻麻地，順着他的筋脈刺激，感覺又癢又痛，但是可以忍受。

五師姑又趁人不注意飄了進來：“師侄~”

寒不渡穿着衣服泡的，倒也不怕：“師姑，小心我二師叔又罵你。”

“切，就他是君子。”五師姑毫不在意，“你知道你師父今天為什麽這麽生氣不？”

難道，師父進入貓貓的發情期了？寒不渡的腦回路猥瑣了一下。

“是你不上進啊不上進~這一屆的親傳，除了你，今兒最後一個都築基了~”五師姑猛紮刀，“馬上就宗門小比了，你這拿不出手啊~要不跟師姑做鬼修吧~一~日~千~裏~呀~”

怪不得今天左山頭那方向又有異象，感情是誰築基成功了。這也不能都怪我！寒不渡暗暗叫苦，他就是個五靈根，其餘五個親傳都是單靈根，這麽多年他左看右看，愣是不知道自己天賦異禀在哪裏，才叫青陽師祖看中領了回來，難道是，特別會做仙鶴定制版假發，解決了靈寂洞仙鶴信使最少的問題？

不過，“宗門小比是什麽？”

“十年一次的弟子切磋賽，生死不論。”二師叔走了進來，把五師姑一把抓住，“男女有別，師妹，你又想抄書了……”

二師叔和五師姑吵吵鬧鬧地出去了，獨留下寒不渡一個人在澡桶裏憂傷惆悵。看來啊，自己這條命，就得交代在宗門小比上了！

“還有一個月，必須進入築基期！”喵師父氣呼呼地進來，“我就這麽一個徒弟，被打死了上哪找去？”

“師父！”寒不渡眼睛一亮，“那，無情道應清江是不是也得閉關結束，出來參加？”

喵師傅差點氣得心梗，兒大不中留啊！你跟他講生死存亡，他跟你講浪漫滿屋。

正說着，突然一陣巨響，寒不渡在澡桶裏都搖晃了一下，被喵師傅一把拽了出來：“有人上金丹了，帶你去見識見識。”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又有築基又有金丹的，寒不渡烘幹了自己，随着喵師傅的貓爪升到了空中。宗門的上空已經有着各色各樣的飛行法器，或是乘着仙鶴，大家都來看看熱鬧。

“又是太虛樓……”看清楚方向，大家唏噓不已，難怪太虛是分派第一，不知又是誰突破了。

五師姑悄咪咪地把自己的飛行法器——吊死鬼的絞索，挂在可愛的貓爪下，再把自己的腦袋伸了進去，在空中一晃一晃。

猛不丁往腳下一看，好懸沒吓休克的寒不渡默默捂住心髒，看着周圍的男仙女仙仙鶴，都慢慢遠離靈寂洞幾人組……所以靈寂洞你活該被排擠！

轟！沖天的劍光亮起，寒鋒在太虛山頭竟留下了印記，這說明修者已經掌握了一定的劍意，是難得一見的劍道天才。

“你站近點。”喵師傅把寒不渡往前推了推，“好好看，争取激發一下你體內的天地靈氣，要是能被帶動溝通天地，他升金丹，你升築基，那就完美了。”

“……”寒不渡還真有點被帶動了，他看着漫天的劍影，總覺得手裏癢癢的，想找個什麽東西揮一揮，但……偷偷摸了摸二師叔的劍，他又放下了，絕對不是劍！哦，他可能想撿根棍子，揮一揮來着，齊天大聖的粉絲，絕不會拒絕任何一根光溜溜的“金箍棒”!

秦風眠看了眼師侄，心中嘆了口氣。絕大多數弟子都能在十年內找到自己适合的武器，但是這小師侄，不知怎麽的，十八般兵器，愣是沒一個有感應的，連女修那邊用得多的白绫、柔鞭，樂修那裏的各種樂器，都試遍了。

寒不渡跟飛過來的張奎五打了個招呼，這家夥，已經完全成年了，長得跟個黑旋風似的，本命武器竟是打鐵的大錘，實在是看上去就不好惹。

“不知道會不會是應老弟。”張奎五這些年和寒不渡走動還是挺多的，寒不渡隔三差五寄信，他也沒把應老弟給忘了。

難說，畢竟應清江修真才十年，要是十年就進了金丹，那真是氪了金坷垃了！

轟隆隆！天雷一聲響過一聲。

“金丹要幾道天雷來着？”寒不渡伸長了脖子，他愛看這個！

“三道。”但，喵師傅看了看遠處，這天雷好像有點不一樣？

“我靠，別看了，學不來的，散了吧，人家無情道的，天道不打雷。”周圍零零碎碎的議論聲傳來。

貓爪底下的五師姑猛得晃悠了兩下：“氣人！無情道就是得天獨厚，哎，師侄，你那個小友，是不是就是無情道的？”

寒不渡一愣，還真是應清江啊，這家夥，真不愧是他的小弟！但是原來修無情道可以不挨雷劈的嗎？這麽天道寵兒！

果然，雷聲大，雨點小，轟轟了一陣，天光突然大亮，虹銷雨霁，祥雲四逸，太虛樓的青山中，隐隐有霞光傳出。

太虛樓的弟子們已經歡呼着沖了去，慶祝又一金丹的出現。而其他門派則陸陸續續帶着弟子各回各家，各罵各家。

“睡吧，今夜睡最後一個好覺，明天就開始特訓！”喵師傅無比兇狠，帶着師弟師妹關上門離去。

好想念三師姑啊……只有她對我可溫柔了……滿腹怨念的寒不渡，拖着疲憊的身體上了床。殊不知他那又癢又麻的藥浴方子和藥材，通通都是他下山游歷的三師姑寄回來的。

深夜。

門外，有一人影踏月而至，在門前，幾度舉起手來意欲敲門，幾度又放下。

吱丫。

門打開，寒不渡看着有些陌生的來人，微微一笑：“你要是不來，我還真不認你這個小弟了。”

來人低頭，目光沉靜如水：“不渡師孫，好久不見。”

穿着裏衣的俊秀男子磨了磨牙，狠狠地撓上了來人的腦袋：“能說四個字了、了不起了是吧！小結巴！”

你管我叫弟，我管你叫孫，咱倆各論各的，沒毛病。應清江昂着腦袋，滿是無情道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