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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鼠族的這個節日還挺熱鬧。叫做什麽黍熟節，乍一聽，跟鼠鼠節似的，要不是寒不渡看到哪裏一塊破破爛爛的牌匾上寫了這三個字，自己還真沒反應過來。

不過現在這塊破破爛爛的匾額，變得大氣又恢宏，只是上面的文字像一條曲線，歪歪扭扭，寒不渡又一次感覺自己像個文盲了。

“看樣子蛇族裏有和清江同靈根的。”二師叔也反應了過來，看了眼應清江，“他的修為應該遠在你之上，避開點走，不要顯露。”鬼曉得這些妖族會想出什麽法子吞并靈根，當年大戰時，也不是沒有人修被挖走過靈根過。

應清江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那麽眼下只有我是最安全的了。”寒不渡咧嘴一笑，廢柴五靈根，你值得擁有！

人群開始推推搡搡起來，大家互相簇擁着，向小鎮，不，行宮的中心走去。

衣服上的四師叔有點迷茫:“他們鼠族感覺也不種黍啊，哪來的黍熟節？難道蛇族也吃素？”

寒不渡心裏也迷惑，但他清清楚楚地看着這麽寫的，于是搖搖頭:“不知道，靜觀其變吧。”

“慶典開始！”尖細的嗓音劃破夜空，小隊精神一震，他們要開始完成計劃了。

寒不渡有點憂慮:“四師叔不能離我太遠，如果太遠，他就變不成小青蛙了。”

二師叔也正有此意，他又看了一眼應清江:“我要帶走你，清江，你我修為高一些，探查起來更快，遇到危險也容易配合脫身。不渡，你自幼聰明機警，我相信你會照顧好自己和你四師叔。”

寒不渡嘴角一抽。他是挺有信心茍在一群妖魔鬼怪裏的，但是從來沒怎麽和應清江分離過，一時間還真有些不适應。

應清江把背後的小熊解了下來，塞進了寒不渡的手裏:“它你應該能派上用場，我們去去就回。”

千言萬語，只得化為一句話:“平安最重要。”

二師叔無情地打斷了依依惜別的小情侶，左手一只大波浪，右手一只無情道，提溜着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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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不渡胸口蹲着四師叔，手裏牽着小熊崽，目送兩個男人混在妖族裏漸漸遠去，心裏空落落的，頗有種留守兒童的感覺，特別是自己這個留守兒童，還得帶着兩個更小的“兒童”。

“熟啦！熟啦！”妖群亢奮地叫起來。

寒不渡順着人流繼續往中間走去。他雖然留守在此處，但也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的，茍住生命固然重要，打探情報也是不能少的。

如今的小鎮中央搭起了一塊高臺。四周底下圍滿了狂熱的群衆，齊齊高呼。

寒不渡也揮舞着手臂，假裝很亢奮。

片刻之後，只見高臺上走出了幾個人。

說是幾個人，并不恰當，他們都是人身蛇尾，身着黑色的長袍，肌膚蒼白勝雪，眸子是危險的豎瞳，一看就是蛇族。

“哎，你說有眼鏡蛇嗎？”寒不渡下意識向身邊說去，這才想起來應清江已經出去辦事了。

旁邊有人奇怪地搭話:“什麽叫眼鏡蛇？”

寒不渡哈哈尬笑了兩聲，随口搪塞了幾句。

高臺上的“人”吐了吐信子，咚咚的鼓聲響起。

寒不渡心中驚呼:是你！蛇佬腔！

伴随着咚咚的鼓聲，高臺底下又慢慢升起了一批“人”。

不同于高高在上的蛇族，他們通通面露驚恐，被強壓着跪在地上，嘴巴被堵住。

一個蛇族慢慢游動上前，滿意地翻看着這批次獵物:“不錯。”

一股惡寒升起，寒不渡猜到了黍熟節熟的是什麽了，還真是各個族群挑的上供的同類啊！

怪不得鼠族累死累活争當小白鼠呢，至少抱上了鐵飯碗，不用擔心被拖出去吃了。

突然，那眼神掃向了底下的看熱鬧的群衆，蛇修伸出信子，慢慢地又收了回去，舔了舔嘴角:“混進了幾只小蟲子啊……”

不會蛇族這麽靈敏吧！寒不渡緊急給自己又套上了好幾層buff，“以假亂真、魚目混珠、濫竽充數”，反正什麽虛假僞劣用什麽。

胸前的四師叔不知為何，一直很躁動，好幾次躍躍欲試，想從衣服上跳下來。寒不渡死死地捂着，哪怕現在高臺上的是殺父仇人，也不能現在跳出來自尋死路啊！

“你們還是一如既往地敏銳。”底下狂歡的妖族中，一道聲音響起。

周圍的妖族，慢慢遠離了那幾個頭戴帷幔的人。

帽子掀開，露出了幾張有點眼熟的臉。

寒不渡想起來了，這是他們之前在狼族和鬣狗族中見到過的。這麽快，他們就追來了？

蛇族嫌棄地皺起眉毛，怪不得一股子狗味。他嘶嘶地說:“你我兩派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突然出現在我黍熟節，意欲何為？”

為首的女鬣狗不慌不忙，從懷裏抖落一卷手書:“我們不是闖進來的，這是你們族的批文。我們來這裏，是要和你們全力搜捕老妖王後裔的。”

寒不渡看得分明，兩者眼中的互相嫌棄不是假的，可是說起老妖王後裔，那同仇敵忾也不是假的。

蛇族互相耳語了片刻，果然還是放下了偏見:“請進來詳說。”

底下妖族面面相觑，上頭的事他們管不了，但是這黍熟節，就這麽虎頭蛇尾地結束了嗎？

興許是感受了底下人的失落，蛇族擺了擺手，不耐煩地對身邊的管事的小白鼠說:“你們看着處置吧，這一批我們先不要了。”

語畢，蛇族便和鬣狗族、狼族進了宮殿，不知道會說些什麽了。

可是寒不渡卻感覺身邊的妖族越來越狂熱，兩眼放射出奇異的光芒。

總不會是為了這一批人逃過一劫而高興吧？寒不渡有點糊塗。

“他們，現在是我們的了！”鼠管事亢奮地叫嚷起來。

“見者有份，見者有份！”底下妖族嚎叫。

刷！

鮮血四濺，血肉橫飛。

寒不渡心中翻滾欲嘔。沒錯，臺上的這些鼠管事，竟在硬生生當場生吞活剝了那些被精挑細選出的各家獻祭品。

它們大口朵頤地愉快，底下人卻按捺不住了，拼命撞擊着高臺。

“好了好了，知道了，見者有份啊！”鼠管事們吃飽了，一抹嘴，心情大好，開始把那些殘餘的肉類，像下雨似的，向下抛灑。

于是底下的妖族便開始躁動起來，人人使出十八般武藝，争着搶着去奪那些肉塊。

寒不渡親眼看着，還有人在搶奪那些血淋淋的頭顱。

怎會如此！他忍着嘔吐的欲望，悄咪咪一手一個，遮住了四師叔和小熊崽的眼睛。

寒不渡一直覺得自己還算能言善道，本想着這黍熟節跟饑餓游戲似的，指不定他還能振臂一呼，王侯将相寧有種乎，把蛇族治下各族群合縱聯合起來，不說把蛇族推翻吧，至少能給蛇族找點麻煩不成問題。

可是眼下這一幕，卻讓他真實地感受到了人妖殊途，人類的那些道德廉恥，在妖族通通不适用。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寒不渡身邊的一只鳥族搶到一塊血肉，此刻正吃得津津有味。看到寒不渡，他眼睛一亮，似乎認識:“哎，怎麽就你帶着姐姐的孩子？你家長輩和你男人呢？”

寒不渡提高了警惕，眼前妖似乎是聽過自己的胡言亂語，并未對自己身份起疑心。但難保對方不會因為自己落單殺了自己啊！

“啊，他們看到那邊扔得多，去争搶了。”不知道妖族如何稱呼這些肉塊，寒不渡還特意模糊了去。

“是呢，往年我們也就吃點殘羹剩飯，今年這麽完整的黍，可真不多見，是得好好争一争。”咕咚，将一大塊肉吞咽進喉嚨裏，鳥族發出了舒服的感慨聲，“好吃啊，好吃！”

這肉似乎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寒不渡也不是沒有吃過異獸肉，只是異獸肉未開靈智，可這開了靈智的妖族血肉，能有什麽不同？

他不敢也不想嘗試，就假裝跌跌撞撞地帶着孩子，戰鬥力比較差，搶不到。

吃完的鳥族已經舒服地閉上眼睛，在一旁消化打盹。寒不渡敏銳地發現，在他的身上，竟然有着一絲絲魔氣流了出來！

二師叔走早了！寒不渡心中後悔不疊，若是二師叔在此，一定能看出更多不對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下鳥族，卻發現對方的那一絲魔氣很快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再仔細看了下身邊，果不其然，凡是吃下了血肉的妖族，都在短時間內有魔氣洩露而出，只不過很快又回到了沖天的妖氣，似乎是消化了魔氣似的。

“哎，你吃不吃？”鳥族看來是寒不渡話本子的迷弟，睜開眼又搶到一塊，竟然好心地撕了一小塊送給寒不渡。

對方圓溜溜的鳥眼睛瞪着自己，寒不渡真是騎虎難下。

但一想到此刻裏面蛇族、鬣狗族、狼族不知道憋什麽壞，寒不渡就知道，不能露出絲毫的破綻。

他感激地看向那大鳥:“這麽珍貴……真的能給我嗎？”

大鳥很是豪爽:“等會你再給我仔細講一講你們族的八卦！”

“那必須的！”寒不渡眼含熱淚，“比如此刻我就要告訴你一個大八卦，我，不是無意和我那位走失的，其實，我是故意的！他對我強取豪奪，日日夜夜，我受不了了，又不敢告訴長輩，只能躲着了，還請你若是遇見他們，不要告訴他們我的蹤跡！”

“什麽？”聽到這種八卦，鳥的眼睛都亮了，沒注意到寒不渡不動聲色地接過肉塊，塞進了袖裏乾坤，“你把強取豪奪，日日夜夜跟我細說說，展開來講講？”

沒想到你是這種鳥！寒不渡非常唾棄，聽話本子也就算了，怎麽還指明要聽這種情節，呸，真不是正經鳥！

“過來！”陰冷的聲音響起來。本來還在得意洋洋地看着底下衆生醜态的鼠管事們，屁滾尿流地滾了進去。

底下妖族一頓，繼而興奮地歡呼，無所顧忌地爬上來高臺，紛紛搶奪起最後的“黍”。

寒不渡也被大鳥叼着上了臺。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硬着頭皮想想怎麽不吃這些東西，就看見鼠管事們又跌跌撞撞爬了出來。

“檢查一下，誰沒吃到黍的，給他們每個喂一塊，不吃不許走！”尖細的聲音打斷了哄搶的衆人。

有大鳥互相證明，寒不渡作為已經吃了的那部分人，被放走了。

僥幸逃過一劫，寒不渡松了口氣，慢慢跟着大鳥走在街上，想着接下去該怎麽辦。

“那你驿站回不去了吧？”大鳥突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