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栀子

第18章 栀子

小太子早早的就帶着自己的貓貓狗狗出了宮。他也沒帶多,貓帶了兩只,狗帶了兩只,都是他最喜歡的。

折皦玉到的時候,他正帶着兩貓兩狗欺負一只小白狗。見了兩人回,連忙跑過來喊,“皇叔,小樹說你還沒有給狗狗起名字。”

小白狗就是他送給皇叔的那只,小樹是養狗的小太監。

齊觀南笑着看阿蘿,“阿蘿給它取個名字吧?”

折皦玉點頭,抱着菖蒲蹲下去,小小的手摸在小白狗的身上,想了想,“叫栀子吧?它應該是個姑娘家。”

小樹立馬點頭,“是,是母……是姑娘家。”

齊觀南見她取名的時候很是猶豫,似乎是在斟酌名字好聽不好聽,便大概能猜測出這條狗跟菖蒲不一樣,應該是她夢裏沒有的。

他若有所思看了阿蘿一眼,而後從她懷裏抱過菖蒲,道:“我帶你們在院子裏走走吧?”

小太子率先嘟囔,“皇叔的院子我都走了無數次啦。”

折皦玉卻有些期待,“那我跟殿下去,太子殿下先跟菖蒲和栀子玩吧?”

小太子自然不願意。他也要跟這樣一塊去。

齊觀南就帶着兩人往裏走。裏面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折皦玉一邊走一邊驚奇,然後忍不住道:“這麽大的院子裏——為什麽不種些花呢?”

齊觀南:“為什麽要種花呢?”

折皦玉有些解釋不清楚,她想,殿下如今還沒有到喜歡花的年歲。若是陛下能一直活着,他這輩子是不是都不喜歡種花了?

那她能為殿下做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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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裏閃出一些迷茫,好似在算着自己的價值,倒是讓齊觀南看出些趣味來。但也不舍得小姑娘緊蹙眉頭,笑着道:“我是不愛折騰。”

“但是……阿蘿願意幫我将院子裏面種滿花的話,我也是願意的。”

折皦玉瞬間就高興起來。她認認真真點頭:“殿下,我很厲害的,我一定會種好多花給你。”

她神情又松緩起來,不像是剛剛那樣迷茫,而是自信又歡快的扯住他的袖子繼續走,指着路上的游廊道:“這裏就可以種藤蔓,就種紫……”

本想着就種紫藤蘿吧,但話還沒說出口,便想到了殿下如今還不喜歡種花呢,哪裏會如同以前一般喜歡種紫藤蘿花。

好在她實在是經驗豐富,馬上問,“殿下,你喜歡迎春花還是淩霄花?還有素馨花,茉莉,木香……紫藤蘿也是好的。”

齊觀南笑起來:“就種紫藤蘿吧?”

折皦玉有些歡喜的點了點頭。還有些得意。她也是有些小心思的,她都特意把紫藤蘿放在最後讓殿下選了。

而後又說起其他地方的安排。

“這裏可以種合歡花,這裏可以種木槿,這裏全部種牡丹,殿下喜歡牡丹對嗎?姚黃魏紫,細葉壽安,我都能種。”

齊觀南聽得好笑,只見她說完後又咚咚咚跑到牆邊上比劃了一下,“這裏要種海棠花,這裏種桃花,這裏種梨花,要把牆邊都種滿了樹,夏日裏的時候,殿下就可以來這裏乘涼。”

當然是要種竹子的。如今的文人雅士裏哪個家裏沒有竹林呢?她說,“往後殿下就去竹林裏面彈琴。”

小太子方才一直插不上話,聞言立刻道:“好啊好啊,皇叔彈琴可好了。”

折皦玉當然知道。殿下可是個雅人。他上輩子就經常在她采花的時候彈琴。

春日裏,他還會帶着她去采花上的露珠煎茶喝,夏日裏搬着棋盤去樹下納涼下棋,秋日裏仿古人去用松花釀酒,冬日裏拿着掃帚去掃雪。

殿下可雅了。

她這輩子有了自己的家,不能常陪着殿下做這些事情,但也是可以偶爾過來陪陪他的。

她就拉着小太子去一邊小聲道:“往後我把花種好了,但我不能常來,你便來給殿下摘花吧?”

小太子十分不解,“你為什麽不能常來?”

折皦玉:“我是個姑娘家,等我長大了,殿下也更大了,男女有別,當然不能常來。”

她一本正經,小太子被說服了,也覺得确實是這樣。他還伸出手指頭數了數,“我知道女子一般十六七歲出嫁,那就是十年後,十年後皇叔多大?二十六歲了吧?”

折皦玉點點頭,“是啊,二十六歲了。”

小太子就驚訝的發現皇叔十年後竟然這般老了。

他就略帶警告意味的道:“阿蘿,你不要嫌棄皇叔老,皇叔即便老了也是最厲害的,咱們要敬重他的。”

折皦玉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二十六歲很老嗎?”

她從來沒有這般覺得過。殿下二十六歲的時候正是年輕的時候。

小太子就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你就想,皇叔今年生一個孩子,十年後都十歲拉!比咱們都大呢。”

折皦玉瞬間被說服了,兩人約定不準說殿下老,這才又走到齊觀南的身邊坐下。

齊觀南雖然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但看見齊懷瑾眼裏的同情便知曉不是什麽好話。

皇兄常說懷瑾像他年幼的時候,他也是不願意承認的。

王德貴見縫插針送來了茶水點心,他是個老狐貍了,知曉折皦玉喜歡吃松子,便在果盤裏放着不少幹果,有已經剝好的核桃仁,松子仁,杏仁,還有榛子,栗果等等,一應皆有。

折皦玉朝着他笑了笑,将手裏的松子給了他一把,說了一句王公公吃,而後就歡快的去啃吃的了。小太子也不甘落後,即便不是很喜歡吃這些,也要吃一半。

王公公笑眯眯在一邊瞧着,倒是覺得家裏有孩子熱鬧了許多。再去看王爺,只見他正笑着看折皦玉,眸子裏露出些打量。

而後聽他道:“阿蘿,你願意來我府裏住幾日嗎?”

王公公詫異,但也不敢說什麽,只是揣測主子是什麽意思。

好生生的,要折二姑娘過來住做什麽?

折皦玉也很好奇。但她喝下一口茶水,這才不慌不忙的問,“殿下,是要我做什麽嗎?”

齊觀南點頭,“是,剛剛你拉着我一路走一路說這府裏種滿花的将來,我覺得很好。”

不用他說完話,折皦玉眼睛就亮了起來,她點點頭,很是樂意,“我願意幫殿下做事的。”

但她不願意住在這裏。

她想回去住。

她每天還要跟阿姐和阿娘一塊說話,如今又有了阿爹阿兄和妹妹,她不願意花太多時間在殿下這裏。

齊觀南就大概知曉了自己在小姑娘心裏的地位。倒是沒想到能有這般高。除了家人就是他了。

那在她的夢裏,兩人是什麽樣子的呢?

他今日将人帶到家裏來,便是想要探知一二。于是等吃了午膳,将小太子哄回了宮,這才帶着她在院子裏面踱步。

他也不敢直接說自己做了夢,只說自己最近看了些神神鬼鬼的話本子。

如今志怪話本子很多,折皦玉也是知曉的。她上輩子也看過一些,聽聞是因為寺廟建得多,佛家總是勸人修來世,于是寫來世的最多。

她重活一輩子之後還想,是不是她上輩子做了大功德才能有這輩子呢?

反正是不敢幹壞事了。

她便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我最近識字多了,殿下要是有好書便給我也看看。”

她還知道裝一裝,畢竟現在的她識字“算不得多”。

齊觀南沒有懷疑她的話。只又道:“好啊。我前幾日還看見了一本有趣的,說是有人能夢見将來,于是搶占先機,做了許多事情。”

他說完這句話後,仔仔細細看阿蘿的臉色,卻見她一點異色也沒有,只佩服極了,“哇,好厲害啊。”

只做個夢就能有這般厲害,她重活一輩子卻什麽也做不了。

齊觀南就低頭看她,笑着問:“阿蘿可做過什麽奇怪的夢沒有?”

折皦玉也根本沒有他懷疑什麽。她怎麽可能懷疑殿下在套她的話呢?

她對殿下是敞開心扉的。于是還認真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不過又說了一句:“但有時候我看見什麽人和景致,又或者做了什麽事情,總覺得在夢裏夢見過似的,具體什麽時候做的夢又忘記了。但記也記不清楚,只是覺得熟悉罷了。”

她說的是真的。她有時候路過一塊石頭,偶爾也覺得自己好像夢見過,或者已經路過這塊石頭了。

但她确實是第一次路過它。而且也不是因為上輩子曾經路過——她上輩子根本沒有到曲陵來嘛。

她還問過阿姐和阿娘,阿娘和阿姐說她們偶爾也有這種感覺,很多人都有,并不是什麽稀奇事情。

不是什麽大事,就能告訴殿下。

但齊觀南卻誤會了。以為她在說“夢”的事情,他便有些失望,卻又松了口氣,道:“不記得也好,記得太多夢不好。”

而後問,“阿蘿經常會做夢嗎?”

折皦玉搖搖頭,“并不是經常做夢的。”

雖然總夢見上輩子的事情,但她覺得那不算是夢。

齊觀南便對她又多了解了幾分。大概可以确定這個小姑娘可利用的價值也不是很高。

只還是要籠在自己的身邊才是,免得她将來生出變故。

便笑着道:“阿蘿,你找好開蒙先生了嗎?”

折皦玉搖搖頭,“沒呢。”

齊觀南就摸摸她的頭,“不若來我這裏學吧?”

他道:“你為我種花,我也沒有什麽可給你的,還好一手字能拿得出手,便教你讀書寫字吧?”

折皦玉驚訝的擡起頭看他,覺得命運真是奇妙。

她上輩子的字也是殿下教導的。

她重生一次,不敢提筆,便是覺得自己寫的字太過于好,太過于像殿下,怕是會露餡。

誰知道船到橋頭自然就直了。

她回去之後就跟家裏人道:“殿下說要教我讀書寫字。”

頓了頓道:“作為我以後去殿下府裏面種花的酬報。”

折思之一聽就樂了,抱起她就誇,“我們家阿蘿真是厲害,能認安王做先生。安王那一手字可是師從承恩公老大人,是唯一的弟子。”

折皦玉不知道承恩公是誰,但先搖頭,“不是認殿下做先生,他只是教導我寫字罷了。”

折思之也不在意:“好好好,不是就不是,反正意思差不多就好了。”

馮氏就道:“那以後是不是專門要套一輛馬車給阿蘿啊?她往後要往來兩府的。”

又道:“給她的婆子還要再準備兩個,更有侍衛,丫鬟,小厮……哎喲,我得快些備好。”

折寰玉聞言也道:“是該預備着,再給她買兩個會武功的小丫鬟吧?”

馮氏:“我記住了,明日就問問人牙子。”

一家子人都很高興,唯獨折皦玉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些後知後覺發現,好像這是一件大事。

她以為是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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