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悲傷逝·其貳

第30章 悲傷逝·其貳

溫衍他們住的客房是三樓,從三樓跳下去,不死也是重傷。

所幸樓下院子裏長了棵粗壯的歪脖子老樹,幫馮俊擋了一下,給了他一個緩沖,才讓他僅僅摔斷了右手,外加脖頸嚴重受傷。

右手粉碎性骨折,使他無法再揮拳打人。

聲帶挫傷撕裂,使他再吐不出惡言惡語。

文叔和孫鳳嬌心疼寶貝兒子心疼得要死,但他們深知好大兒的德行,絲毫不懷疑他是又發了酒瘋

唯一不同的是,馮俊現在進步了,知道後悔了。

因為,面對他們的盤問,他只會痛苦嘶叫,擠出三個音節:

“嗚嗚噫……”

對不起。

馮俊住院,文書夫婦倆忙于照顧他。徐小雨暫時沒了那三個人的折磨,日子終于好過了一點。

她告訴溫衍,自己已經記得不得有多久能像現在這樣,擁有屬于自己的時間,可以靜下心來看喜歡的書。

“真希望你能實現自己的願望。”溫衍欣慰地說道。

***

過了幾天,溫衍出門的時候,正好撞見徐小雨從外面回來。

她手裏抓着一個醫院的報告袋,整個人失魂落魄,差點被門檻絆倒。

Advertisement

溫衍攙扶住她,看見袋子裏的報告掉在地上,剛要幫她去撿,她卻飛速地把東西胡亂攏進了懷裏,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雖然只有一眼,但溫衍還是看清了,那是胎兒的B超報告。

溫衍有點擔心,不知道是不是檢查出來孩子不太好。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屋裏傳來了哭聲。

無助又壓抑。

晚上,徐小雨紅着眼睛來找他,用哭得沙啞的嗓音對他道歉,說自己白天情緒失控,不該那樣沒禮貌。

溫衍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是孩子出了什麽問題嗎?”

徐小雨點點頭,又很慢地搖了搖頭。

“沒事的,就是有兩項指标沒達标,醫生說是常見情況,只要多注意就會好的。”

溫衍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麽。第二天,他和江暮漓整理完這些天的考察筆記,就提出要不要去福臨鎮的郊外看看。

也不知道那個馮聖君的乩童說的“專門應女人事的地方”,到底是什麽樣子。

在溫衍的想象中,那裏也無非是一些廟宇。福臨鎮的廟宇個個氣派輝煌,建在郊外的寺廟就算有所不及,但也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可到了之後,溫衍才發現那裏和和熱鬧繁華的福臨鎮,完全是兩個世界。

黃昏漸近,夕陽如血,映照着漫山遍野的荒草。

幾座小廟散落在山野裏,簡陋又破敗,遠遠眺望就像被人随手丢棄的火柴盒,風一吹就能把它們刮走,根本不能和鎮上那些香客絡繹的大廟相比。

兩個人很快就把這些廟宇一間一間看了個遍。

“原來這些廟裏供奉的都是女性。”溫衍有點明白過來了,“可同樣是廟,不論是香火旺盛程度,還是廟宇的外觀與數量,都和我們之前看到的天差地別。”

“衍衍,你是覺得不公平嗎?”江暮漓問道。

溫衍沒說話,算默認了。

“這裏自古以來就是不公平的,祭祀和崇拜這件事本身,自然也是不公平的。”江暮漓道,“你發現這些廟宇供奉對象的共同點了嗎?”

溫衍聲音有點低,“她們的身世都很悲慘。”

“是啊,和死後神格化的男性聖賢人物不同,這些女性沒有令人稱頌的豐功偉績或傳奇故事,反而都是被迫害虐待致死,從悲慘故事演變而來的。”

“在她們的故事裏,鮮明刻畫往往都不是她們值得同情之處,而是她們化為冤魂厲鬼後的可怕,或來償還情債,或來讨還血債。”

“甚至,在歷朝歷代的祖廟裏,理所當然享受犧牲玉帛也大都是男性,女性至多只能列席作陪罷了。”

“不覺得很有意思嗎?雖然活着的時候身世凄慘,不幸的遭際還被後人以駭聞的方式散播。”

“但在某種意義上,不停流轉的恐怖傳說倒讓這些本沒有資格被祭祀的女性,成為了被供奉的對象。”

江暮漓的聲音很平靜,毫無起伏,只是純粹以旁觀者的角度,陳述得出的結論而已。

但溫衍聽着,心情卻很壓抑。

“對了,你不是想求一個平安符送給那位人類女性嗎?”江暮漓提醒他。

溫衍“嗯”了一聲,忽然有些躊躇。

神龛裏供奉的是泥塑木雕的偶像,可她們的背後,卻是許多舊時代女性不幸遭遇的縮影。

鮮血淋漓。

溫衍平穩了一下情緒,踏進了黃繡姑廟。

他們來的路上問過好幾個鎮民,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告訴他們,這裏就屬黃繡姑廟最靈驗。

“尤其是問事兒,可準了。”有個大嬸煞有介事道。

只是,這座號稱最靈驗的廟裏供奉的女性的命運,也最凄凄楚楚,叫人不忍卒聞。

相傳這位黃繡姑生前,是個既勤勞又善良的姑娘。

她是買來的童養媳,丈夫很早就死了,公公婆婆嫌她晦氣,百般虐待她,動辄非打即罵,還變着法兒地折磨她。

三伏天裏,讓她走幾公裏山路挑水。到了數九天,又讓她去河邊洗衣裳。

可憐黃繡姑十七八歲的年紀,人還瘦小得像個半大孩子,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不是青紫的傷痕,就是鮮紅的凍瘡。

但即便遭受這樣的欺淩,黃繡姑還是無怨無悔地照料着一家老小。

這為她贏得了交口相贊的美名,人人都誇她賢惠,并拿她做榜樣,要求大姑娘小媳婦們都要向她學習。

黃繡姑沒有名字,她父母生下她,見又是個女娃,名字都懶得取就立刻把她賣了。

至于為什麽稱她為黃繡姑,是因為她有一雙最靈巧的手,做出來的刺繡品是鎮上一絕。

有的姑娘可能繡工也很精湛,但黃繡姑的眼睛善于發現美好,繡出來的圖樣總是別具一格,栩栩如生。

貪心的公公婆婆知道黃繡姑的繡品可以賣上好價錢,就逼着她沒日沒夜地做繡品。

結果,外鄉的一個富戶買了黃繡姑的繡品,被那好手藝迷住了。

他派人一打聽,得知這姑娘秀外慧中。雖然許過人家,但沒圓房丈夫就死了,身子也是清白的。

總之,這麽一個能幹活還漂亮的黃花大閨女,納回家怎麽都不虧。他立刻托人說媒,想要黃繡姑嫁給自己做小妾。

這富戶的年紀比黃繡姑的公公還大,加上相貌醜陋,人品猥瑣,黃繡姑怎麽可能願意。

她公婆一開始也不樂意,畢竟是花錢買來的童養媳,是他們家的東西,還沒使喚夠本呢。

不過,當富戶承諾給一筆可觀的彩禮時,他們還是爽快的答應了。

可憐那黃繡姑,出生時已經被賣了一次,現在還要再被賣第二次。

嫁過去的前一夜,黃繡姑拿起笸籮裏一直用來做針線活的剪刀,刺進脖子自盡了。

鮮血噴灑,染紅了繃架上的綢布。

這是她繡到一半的作品。

十裏八鄉的人都認為,黃繡姑為了保住貞潔,甘願以死明志。為了頌揚這種堅貞節烈的婦德,他們就給她建了這座黃繡姑廟。

黃繡姑廟年久失修,狹窄幽深,從外面看都是黑黢黢的透不進光,進去之後更是陰森寂寥,黴陳氣有如實質将人包圍。

廟宇形制簡單,只有一方主殿。一個老婆婆窩在角落,嘴裏念念有詞。

溫衍以為她是廟主一類的角色,便上前問她該怎麽求一枚保佑孕婦的平安符。

誰知話音剛落,老婆婆忽然流下淚來,溫衍也終于聽清了她一直念叨的是什麽——

“苦啊……苦啊……”

她一直在說苦。

原來,這是一個神智不清的瘋婆婆。

她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了,唯一會說的字就是“苦”。

溫衍默默站了一會兒,拜了拜黃繡姑那尊已經掉色的神像,無願相求,又往功德箱裏塞了一卷鈔票,轉身離開了。

回到外面,沐浴着清爽的晚風,他忽然産生一種錯覺,好像還是呆在黃繡姑廟裏更加舒服……

是了,照理說,自己進這種陰廟,很可能會有不适感。自己進鎮上那些正廟的時候,都覺得渾身不舒服了,沒理由進供奉黃繡姑這樣一個慘死女魂的廟宇時,反倒生出異樣的安寧感來。

回到民宿的時候,溫衍老遠就聽見了吵鬧聲。

只見一直安靜溫順的徐小雨像發了瘋的母獅子,連推帶罵地要将一個中年女人趕出去。那女人不甘示弱,一步三回頭,叉着腰對徐小雨指指點點,嘴裏污言穢語滔滔不絕。

“啪!”

徐小雨一把扔掉手裏的掃帚,兩只手撐着膝蓋,嚎啕大哭起來。

等她情緒穩定一些,溫衍把求來的平安符遞到她面前,本想安慰她,誰知她一看到那枚平安符,反而哭得更加傷心。

“假的……都是假的!黃繡姑根本就不靈,一點兒都不準……!”

溫衍無聲嘆氣,收回了手。

難道……她之前就去黃繡姑廟問過事兒了嗎?

徐小雨用力抹了抹眼睛,抽噎道:

“剛才那個人是我的姨媽,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沒了,他們臨終前把我家的遺産交給她,求她能好好照顧我,可她卻翻臉不認人,一心要把我趕出去。”

“她嘴上說得好聽,什麽馮家條件好,我給他們做幹女兒就是享福。可實際上,我等于是被賣給了馮家。”

“我是人,又不是貨物,憑什麽一個個的都不把我當人看!”

溫衍惶然。

黃繡姑的故事是缥缈的傳說,徐小雨的遭遇卻是沉重的真實。

傳說與現實重疊,血光一片。

“那……她剛才來找你,是又要為難你嗎?”

徐小雨低下頭,“沒什麽,她就是來看看我,我不想見她,沒忍住發了脾氣。”

溫衍“嗯”了一聲,但回想她剛才憤怒又崩潰的樣子,總覺得事情并不像她說的那樣輕描淡寫。

三天後,徐小雨消失了。

文叔和孫鳳嬌扯着嗓子,咋咋呼呼地逢人就宣揚自己家養了條沒心肝的白眼狼,從小到大吃他們家、用他們家的,結果現在翅膀硬了,偷了他們家的錢,沒聲響地就跑沒影兒了!

“她跑就跑了,反正我兒子那麽優秀,哪個黃花大閨女不想嫁啊?就是可憐了我那大孫子,那是我們老馮家的種,是要給我們老馮家延續香火的!”

孫鳳嬌說着說着就哭了,聲情并茂,跟演小品似的。

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跟着啧啧嘆息。誰都知道自從徐小雨懷孕後,孫鳳嬌逢人就說兒媳肚子裏揣着的是個有把的,頭胎男寶,金貴着呢。

溫衍聽着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心想好像只有自己在實打實地在為徐小雨高興。

無論徐小雨逃去了哪裏,總比這裏要好。

真希望她在擺脫這個令人窒息的牢籠之後,可以看見更廣闊的世界。

可當天晚上,溫衍睡得朦朦胧胧的時候,耳朵裏卻又飄進了徐小雨的哭聲。

絲絲縷縷,若有若無,卻比他之前聽到的更加悲傷、痛苦、絕望。

溫衍起身下床,循着聲音找過去,那哭聲仿佛一條看不見的白绫,牽着他,引着他,一直把他帶到了樓下庭院裏。

明明是毛月亮的夜,天幕一片漆黑,不見一顆星星,慘白的月亮朦朦胧胧,像隔着一塊毛玻璃。

可庭院裏卻白晃晃的那麽亮,無論是那棵粗壯的歪脖子老樹,還是樹下的木秋千,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秋千的椅子搖啊搖,徐小雨坐在上面搖啊搖,嘴巴一翕一合,像在自言自語說着什麽。

溫衍慢慢走過去,想聽清楚她的聲音,可她仿佛窒息了一樣,徒勞地開合着嘴唇,臉色逐漸發青發紫,愣是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吃吃吃吃吃……”

她含混不清地念叨着。

溫衍問:“吃什麽?”

她忽然閉上嘴,猛轉過頭,兩只眼睛凸出來,淌下殷殷血淚。

“我被吃了,我的孩子被吃了,我們都被吃了。”

溫衍大汗淋漓地睜開了眼睛。

噩夢?

“啊——!”

樓下傳來恐懼萬分的尖叫。

溫衍心中湧起強烈的不祥預感,他三步并兩步地跑下樓,沖進庭院的剎那,渾身麻痹,血液凍結,那恐怖的畫面在眼中無限放大,遠比噩夢更可怕——

徐小雨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樹上,瘦小的身子在風裏搖搖晃晃,就像在蕩秋千一樣。

她的腹部沒有了隆起,變得很平坦。

馮家人沒有一個肯把她的屍身從樹上解下來,末了還是兩個人高馬大的好心漢子自告奮勇,把這個苦命的女孩搬到了地上。

徐小雨的姨媽葉美婷聞訊趕來,可她和馮家人一樣,沒有為徐小雨流半滴淚,只是一味幹嚎,刺耳的聲音驚動了樹上的烏鴉,撲棱棱地飛向了陰霾灰白的天空。

他們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樣,全都一口咬定徐小雨偷溜出去是為了打胎,打掉孩子之後心理負擔過重,才選擇抹脖子上吊。

溫衍胸口像被巨石狠狠砸中,難過得無法形容。

好像還在不久前,徐小雨捧着他送給她的書,眼睛發亮地說以後想考大學,想繼續讀書。

而且,徐小雨很愛她的孩子。她曾為了這個孩子哭泣,也曾懷着憧憬小心翼翼地祈禱,說希望她的孩子能過上和她截然不同的人生。

這樣一個在泥沼中苦苦掙紮、卻仍沒放棄希望的女孩,怎麽可能會殘忍地打掉孩子,還選擇如此殘酷的方式結束年輕的生命?

有個女性住客站出來說話了。

“我認為死者的屍體有些異常。”

“你們看,她屍體的屍斑現象非常顯著,是暗紫紅色。”

“這種現象起碼要在死後二十四小時才會發生。因為這時血紅蛋白染色已經全面進入到組織內,發展到了浸潤期。”

“所以,死者不大可能是在昨天晚上的自殺的,這不符合科學規律。”

文叔大聲道:“你少胡說八道!”

那個女住客道:“我是一名護士。”

孫鳳嬌立刻跳了起來,“你又不是醫生,你懂什麽!”

“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我們護士也要學習屍體護理和解剖學課程。”女住客心平氣和道,“如果你們不相信,那我建議打電話報警,讓法醫做替死者做個屍檢,把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你放屁!誰要你多管閑事!”

一個精瘦如柴的男人忽然跳了起來,枯黃的面皮漲得通紅,顯出十二分的氣急敗壞。

“這人誰啊?”

“呀,你這腦子,他就是那個王振強王老板呀。”

“噢噢噢我想起來了,他經常來文叔家民宿住的,十天半月的就要來住上幾天。”

“文叔不是還跟我們吹,說他是個臺商,很有錢,最愛吃的就是自己做的一道拿手菜,每次都吃得合不攏嘴,會給好多小費。”

“那他一個住客急什麽?這事兒跟他有關系嗎?”

“誰知道呀。”

有些熟悉孫家的鄰居不由議論紛紛。

大概意識到自己情緒太激動,王振強恨恨地退到一邊,不說話了。

只是那雙深陷的泛黃眼珠,仍陰沉沉地觀察着庭院中的一切。

“我苦命的外甥女啊——!”

葉美婷一屁股坐到地上,撕扯着頭發,尖聲嚎啕起來。

“她人都走了你們還不放過她,偏偏要毀了她的名聲呀!”

孫鳳嬌緊随其後,兩人抱在一起,一個哭得比一個嘹亮。

“小雨是我們馮家的媳婦,就算死了也是馮家的人,她的身子怎麽能給外人看見,女人被毀了清白,死後也會魂魄不安的啊!”

那個做護士的女住客顯然沒見過這陣仗,還在試圖跟她們講道理。

“屍檢不是對死者的侮辱。如果沒有驗屍,就沒有人來為死者說話,只是草草斂葬才是對死者最大的侮辱。”

“我們聽不懂你在講什麽。”文叔強硬道,“這裏是福臨鎮,不管是誰,不管做什麽,都要守福臨鎮的規矩。小雨是我們馮家的人,從生到死都是我們馮家的,當然要由我們馮家說了算。”

因為痋南地區是傳統家族制度最為興盛的地區之一,福臨鎮的宗族觀念很強,內部很團結,而馮姓又是鎮上的大姓,往祖輩上一追溯都是一個祖宗。

所以,聽文叔這麽一講,趕來看熱鬧的鎮民也都開始七嘴八舌地幫腔。

“文叔是馮家的一家之主,當然該是他說了算了。”

“你們外鄉人沒資格摻和別人家的事,別再添亂了。”

“死者為大,現在天氣又熱,應該盡快讓徐小雨入土為安才對。”

“家事就該家裏解決,福臨鎮的事只有福臨鎮的人能管,警察來了都拿我們沒辦法!”

“況且這不過是女人的事,犯不着大動幹戈,傷了和氣,也壞了名聲。”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含着憐憫,帶着同情,彙聚成渾濁的聲浪。

溫衍感覺自己快被這股聲浪淹沒,都快窒息了。

視線逐漸模糊,那些人好像全都變了樣,變得不再像人。

面如黑炭,巨頭亂發,嘴巴像針眼一樣小,脖子如一根馬尾毛般細。

四肢脆弱似麥稈,軀體卻龐大如山,尤其是肚腹,像灌了幾噸水一樣高高隆起。

身體比風幹的木柴更加幹枯,皴裂的皮膚覆蓋着枯萎的筋脈。

行動的時候,手臂和腿腳的關節互相敲磨,像枯木互擊一樣,發出破裂的聲音,又像石塊互擊一般,冒出一簇簇火星……

不是人了,又是什麽呢……

“衍衍,你知道餓鬼嗎?”

耳畔一暖,是江暮漓湊了過來,低低地問。

溫衍一個激靈,“什麽?”

“餓鬼道衆生尚是人的時候,沒有仁慈之心,不肯施舍助人,撒謊欺騙,為了賺錢不擇手段,見難不救,對待弱者冷酷無情,一切都只考慮自己。”

“這些人被打入餓鬼道後,将承受無盡的饑餓與折磨。它們長年在找東西吃,但無論什麽飲食到它們口中,都會變成火焰和鐵針,讓它們時刻在痛苦中煎熬。”

溫衍悚然而驚,“你是在說孫家那些人?”

江暮漓笑了,“我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溫衍閉了閉眼,“我真沒用。”

“傻話。”江暮漓摸摸他柔軟的發頂,“這個鎮子供奉了幾百位神明,徐小雨卻從來沒受過祂們的庇佑,你又能為她做得了什麽呢?”

“可欺負她的那些人還活得好好的。”溫衍咬牙,“他們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江暮漓漆黑的眼珠像鑲嵌在眼眶裏的兩顆玻璃球,毫無情緒地骨碌一下。

“因果不空,造下的業不會消失,說不定很快就會把他們帶往該去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下一章很殘忍但也很爽,蛾子出手了

福臨鎮的故事非常殘酷,而且越來越恐怖(預告一下後面還有深海恐懼症福利)

但我保證看下去一定會發現勇氣、感動和救贖!而且非常非常非常解氣!內核不是黑深殘,是希望!(握拳)

————————————

^_^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