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餓鬼生·其貳

第38章 餓鬼生·其貳

溫衍和江暮漓目睹了諸神邪堕的全過程。

沉默在怒濤狂吼的轟鳴聲裏也變得喧嚣。

溫衍嘴唇抿了又抿,終究還是開了口:

“我想,我大概知道怎麽一回事了。”

江暮漓點了點頭,眼睛卻始終沒離開過懸崖下的那片海洋。

“我第一次踏進馮聖君廟的時候,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溫衍道,“但當我來到供奉鬼魂的陰廟時,內心卻十分平和。”

“在黃繡姑的廟宇被推到的那一刻,那種不好的感覺又來了,等到那些陰廟全都被毀掉,它攀升到了頂峰。”

“甚至,在游神賽會這種百神巡境的場合,這種陰森的不吉利的感覺也沒有減退,反而更加劇烈。”

溫衍呼出一口短促的嘆息。

“阿漓,為虎作伥的故事,好像也在福臨鎮上演了。”

傳說中,被老虎吃掉的人會變成伥鬼,專門給老虎帶路去吃別人。

奸詐而自私的伥鬼,戴上正義凜然的君子假面,用花言巧語和僞善行徑,哄騙一無所知的路人信任它們,跟随它們,直到被惡虎一口吃掉。

“在這片土地,最初的伥鬼不是別的,就是那些正神。”

“祂們背負着種種美譽與傳頌百年的傳說,卻沒能做到威武不能屈。身為神祇,卻和人類一樣膽小軟弱。”

“不論是碧海龍王還是馮聖君,祂們都屈服了,對海裏那只怪物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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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衍閉上眼睛,高漲飙升的靈感猶如一支飛羽箭矢,刺穿萬丈波瀾。

幾百年來,福臨鎮乃至整片痋南地區,始終有女人含冤帶憤而死的悲劇在上演。

她們死了,化作怨鬼厲魂,卻也無法離開這片血淚之地。

她們被當做肉粽送走,被當做煞氣化解,被當做邪祟鎮壓。

人們請正神,做法事,自以為做着求平安、保福祉的事,殊不知他們信奉的正神,都将這些可憐女人的靈魂當成祭臺上的供品,盡數奉獻給海裏那只怪物。

那只怪物受到積年累月的供養,逐漸變得越來越強大。可所有的正神都對它的存在裝聾作啞。

一直以來,祂們都深深畏懼着它,不曾想過戰勝它,也不曾考慮過團結起來消滅它。祂們過慣了高居神龛、安享供奉的舒服日子,只希望能永遠高枕無憂下去。

兩廂裏相安無事,就好。

至于那些被吃掉的女人靈魂,雖然頗為悲慘,但又能影響到祂們什麽呢?

“既然那些神祇從最開始就沒鬥争的意願,那那只海中怪物大可以直接消滅祂們,一口氣把福臨鎮的人吃幹淨不好嗎?”

江暮漓露出惋惜的微笑。

“難道說……它也在忌憚着什麽?”

溫衍緩慢而堅決地點了點頭。

“這裏的人并不知道,真正保護庇佑他們的力量,不是他們崇拜敬奉的神明,而是那些被他們輕視的陰廟裏的鬼魂。”

“這些年,這個鎮子能保得平安無事,都是因為她們不願屈服,不願妥協,一直和它做抗争。”

“但現在……”

江暮漓聳了聳肩,遺憾道:“現在那些廟都被毀了,它可就再沒有制約了。”

***

此時的福臨鎮,已徹底陷入恐怖的混沌。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一場熱鬧歡騰的喜事兒,會變成眼前的噩夢。

留在鎮上的法師們集體起乩,他們本是最普通的法師,跟随廟主潛心修煉,可能終其一生都沒有被神明上身的機緣。

當低弱靈感忽然高漲的一瞬間,他們還驚喜地以為,自己終于也能成為像阿祿師、龍爺那樣威名遠播的厲害乩童,借助神明的力量斬妖除魔,守護一方安寧。

殊不知他們忠心追随的廟主,已經和那些神明一樣,毫無抵抗地就成為了海中怪物的伥鬼。

現在上他們身的,就是那一群淪為伥鬼的廟主。

這些可憐的法師,他們有的是那群廟主的弟子,有的是他們的助手,有的是他們的崇拜者,但那些廟主的自我意識都已不複存在,他們只會毫無知覺地履行身為伥鬼的使命。

他們操縱着他們,把他們當成一只只提線木偶,讓他們高舉法器,四處捕獵虐殺鎮民。

伥鬼驅使伥鬼。

法師驅使法師。

獵物驅使獵物。

那只暴食無盡的海中怪物,既沒能吃掉嬰靈,又沒能吃到徐小雨,早就餓得饑腸辘辘。

它迫不及待要美餐一頓,而福臨鎮就是它的自助食堂。

還得是現殺現吃,跟人類愛吃什麽烤魚啊牛蛙啊一樣,圖的就是一個新鮮。

一會兒功夫,就有好幾個鎮民被法師們打傷了。

原本熱鬧的廣場長街一片狼藉,貢品掉了滿地,又被人們逃跑時踩得一塌糊塗,倒撒的香灰混合着斑斑血跡,散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

所有人都怕得快要瘋了。

他們都是虔誠的信徒,日日進香叩拜,時時祈願供奉,從來沒有一絲懈怠。

但是,為什麽,最神聖的游神賽會變成最可怕的人間地獄?

當然,神明們不可能給他們回答,更不可能拯救他們。

法師們對他們窮追不舍,好像沒有知覺的活死人似的。

人們奔啊逃啊,不顧一切地往前跑啊,香火味的風吹過他們的臉頰,鮮紅的爆竹皮從身邊掠去,可黑下去的天光照不亮他們的眼睛,也映照不出一條能救命的生路。

整個福臨鎮,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了。

最後,他們只能逃到了郊外。

郊外是一片廢墟,到處都是陰廟的斷壁殘垣。

眼前的場景他們不會陌生,因為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曾激情昂揚地參與了那場摧毀陰廟的行動。他們砸破門窗,推倒神像,敲碎牆壁,辱罵着那些女人,又贊美着他們的正神。

“完了……我們完了!逃到這種晦氣地方,我們還有啥救啊!”

“我們就該躲進神老爺的廟裏,只有神老爺才能救苦救難啊!”

“這不是實在沒轍了嗎!那些人着了魔似地滿鎮子晃悠要殺我們,要不是沒地兒躲了我們能來這兒嗎!”

“你們說,不會是那些女鬼在報複我們吧……”

“你別瞎說,那些女鬼沒了廟,頂多就是孤魂野鬼,能成啥氣候啊?”

“我覺得還真有可能,沒準就是她們作的祟!”

衆人正一邊大喘小籲一邊罵罵咧咧的時候,有個眼尖的人大喊:“他們追過來了!”

只見那群法師手裏舉着還沾有血跡的法器,面無表情地朝他們這邊飛奔過來。

衆人一聲哀嚎,這下徹底絕望了。

陰廟都被砸了,他們連個躲避的地方都沒有了。

而且,那些法師根本不知疲倦,跑得都吐了血了還在一個勁兒地猛追,可他們肉.體凡胎的實在跑不動了啊!

“我們該怎麽辦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都是大老爺們兒,我們要不和他們拼了!”

“拼啥呀拼,你要拼你拼,我才不去送死呢!”

“就是啊,憑什麽送死的事要輪到咱老爺們兒啊?”

“來了……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衆人崩潰得快要死了,他們不敢鬥争,無力奔逃,也沒地方躲藏。被殺,只是時間問題。

與其被玩兒夠了折磨透了再死,還不如自行了斷來得痛快。

但真要去死,他們又沒這個勇氣。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群法師步步逼近,等待死亡的降臨。

一個法師揮舞着長刀,對準一個男人的腦袋瓜子就砍。

那個男人在砸毀陰廟時是主力幹将,有萬夫莫當之勇,但此刻早吓得四肢癱軟,褲子上洇開一攤水跡。

吓尿了。

就當他緊閉雙眼,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一只白蝴蝶從廢墟中飄然飛出,輕盈落在刀背上。

那把寒光森然的長刀,立刻綻出縱橫裂縫,“叮鈴哐啷”碎了一地。

那個法師一聲慘叫,渾身抽搐地跪在地上,嘔吐出一大灘污穢,就此人事不知。

那只蝴蝶,幫他解開了操縱。

男人激動得大吼:“是……是神老爺顯靈了!是神老爺來救我們了!”

有越來越多的白蝴蝶飛了出來,每一只都是那麽小巧脆弱,仿佛一片随時會融化的雪花。但彙聚在一起的時候,卻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暴風雪。

堅不可摧,勢不可擋。

純白的風暴将那群法師包圍了起來,消弭了操控他們的邪惡力量。

這一刻,當了多年虔誠信徒的人們,終于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神的降臨。

神真的在幫助他們,拯救他們,賜予他們生的希望與奇跡。

他們發自內心地跪下,身軀顫抖,向這場救他們于危難的神降,無比虔誠地頂禮膜拜起來。

等到所有法師都擺脫了伥鬼的控制,那群蝴蝶也算派完了用場。它們撲簌簌地紛灑一地,變得和最尋常的白紙鉸出來的剪紙蝴蝶沒什麽兩樣。

“感謝諸聖神慈悲保佑……感謝諸聖神神光普照……感謝諸聖神慈悲指引……我們大家同沐神恩……!”

衆人三跪九叩,頓首再拜。

一陣陰森清涼的風鼓蕩起來,風裏夾雜着些許淡香,有一點像脂粉香,很好聞,卻又似隐藏着無限憂傷,聞之有落淚的沖動。

“你們看地上!”有個人叫道。

衆人擡起眼,只見滿地荒草搖晃擺動,向着一個方向倒去。

清風徐過,空氣裏傳來絲絲縷縷的輕柔聲音。

有裙擺被風吹得飄揚的響動,有環佩相碰時叮叮當當的清音,又間雜着窸窸窣窣的溫言低語,就好像正有一群看不見的女子走過這裏。

有人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叫道:“是……是陰廟裏的神仙……是女神仙們大慈大悲救了我們!”

人們都驚呆了。

在危難關頭,拯救他們的竟然不是受了他們無數香火供奉的正神,反而是他們一直都看不起的、就連廟宇都被他們拆毀的鬼魂?

為什麽……她們要那麽做呢?

她們沒有正神那麽厲害的神通,她們沒有聲名遠揚的功績,她們沒有太多的信徒和華麗的廟宇。

她們說到底,就是一群命運悲慘的女人。

生前是被侮辱和被損害的,死後是被懼怕和被忌諱的。

衆人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們偏就敢做神老爺不敢做的事,為什麽連神老爺都背棄他們了,這些女鬼反而要來救他們?

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只是這片土地上的人永遠都不會想明白了。

“走吧。”

空氣中響起悅耳的女子聲音。

“走吧。”

“走吧。”

“太久了……”

“是時候該走了……”

“我們走吧。”

“走吧。”

終于到離開的時候了。

她們确實在這裏留得太久太久,也苦苦支撐了太久太久。

幾百年來,為了和海裏那只怪物抗争,她們早就耗盡了本就稀薄的法力和修為。廟宇被毀之後,更是流落成了最脆弱的孤魂野鬼。

要麽魂魄消散,要麽被那只怪物吃掉,就是她們最後的命運。

多虧了那一群白紙蝶,雖不知它們從何而來,卻成為了她們僅有的倚憑。那些白紙蝶上寄宿了異常強大的力量,可以保護她們不受傷害。

聽黃繡姑說,當時她差點被阿祿師打得魂飛魄散,也是一只白紙蝶救了她。

只是不知為何,黃繡姑說的時候,露出了非常複雜的表情。

有點害怕,又有點嫌棄。

就好像白紙蝶的主人是一個不得了的變.态似的。

開玩笑的,怎麽可能呢?白紙蝶還帶走了她們身上所有的業力。

她們既消除了業力,又造下救人的善業,終于可以投生人間道去了。

下輩子,一定不會這麽苦了。

下輩子,一定會過上自由而幸福的人生。

或許還是女孩,但到了那時,她們降生的這個世界,一定會比現在更加平等和包容吧!

黃繡姑握住了徐小雨的手,每個女子都緊緊握住了身旁同伴的手。

那一雙雙纖細又溫柔的手,曾經布滿累累傷痕,如今卻充滿力量。

那一具具單薄又瘦弱的身軀,曾經被迫在黑暗與血淚中苦苦掙紮,如今終于解脫了一切桎梏。

她們就這麽牽着彼此的手,踏過青青長草,穿過漫漫群山,向着遠方走去。

一路向前,永不回頭。

***

懸崖峭壁,海浪滔天。

海中怪物的耐性實在有限,等了半天美餐都沒到嘴,大發雷霆,勢有萬鈞。

溫衍抹了把臉上的水汽,說:“怎麽辦,總感覺我們要完蛋了。”

江暮漓思考了一下,從人類的角度出發,自己現在該作何反應。

“我好害怕……?”

“我也怕。”溫衍道,“但怕也沒用。”

江暮漓又想了想,“所以只能挺身反抗人世無涯的苦難,通過鬥争把它們掃清?”

“開什麽哈姆雷特玩笑。”溫衍推了他一把,“跑吧。”

江暮漓看着他,“衍衍,你不會是想一個人留在這裏吧?”

溫衍含糊其辭,不知該怎麽回答。

他不能對福臨鎮的人們放任不管,如果不能阻止那只怪物,只怕連江暮漓在內的所有人都會遭殃。

但是,他的力量實在太微弱,送給那只怪物當口糧都不夠塞牙縫的。能拯救衆人的唯一辦法,就是再次向他的便宜老公尋求幫助。

向祂許願,求祂實現。

但和古蝶異神的交易,又不能讓江暮漓知道。

他為難的表情和眼神,盡數被江暮漓收入眼底。

一粒發亮的鱗粉,從青年漆黑如墨的發梢落下,化成一只白紙蝶。

白紙蝶沒入風浪,潛進深海,又對那只正餓得發狂的怪物發起外貌攻擊。

別犯豬瘾了!瞧瞧自己那副尊容,還有臉吃?

論如何用一句話激怒一只醜八巨怪,小撲棱蛾子是專業的。

伴随那只怪物憤怒的長嘯,海水瘋漲,浪濤一波接着一波沖刷懸崖。最高的那個浪頭一下子竄得沖天高,轟隆隆地漫上懸崖。

電光石火之間,江暮漓就被一團海浪卷走了。

溫衍這下徹底急眼了。

他的男朋友毫無特殊能力,特別害怕鬼神之事,又只會讀書學習,別說從那只怪物的嘴巴裏逃出生天,就是吓得也得吓出毛病來啊!

就在這時,一只裹在水泡泡裏的白紙蝶從萬丈怒濤中飛了出來,biu biu biu地飄到了溫衍眼前。

溫衍注意到它還用兩片很小的貝殼裝飾了一下翅膀,一撲一撲地展示給他看。

溫衍心不在焉,“好看好看。”

它不滿地甩了甩了觸須,表示自己知道溫衍在敷衍它。

溫衍說:“你快去救我男朋友,只要能救他怎麽誇你都行。”

它飄到溫衍嘴唇附近,示意要親親。

溫衍忍不住發出一聲嫌棄的“額啊”。

它固執地停在那裏,一定要溫衍親破它的水泡泡。

溫衍五官都擰巴了。

救命,這家夥在想什麽,以為自己是可可愛愛的波妞嗎!

他硬着頭皮湊上去,然後趁其不備,“啪叽”戳破了水泡泡。

一瞬間,時間靜止,萬籁俱寂,海浪凝固,連飛濺在空中水珠都漂浮不動了。

古蝶異神長翅舒張,君臨懸崖之上。

然後噸噸噸地朝溫衍飛奔過去。

溫衍敏捷避開,讓祂撲了個空。

祂委屈巴巴,“衍衍!”

溫衍臉色冷峻,撒嬌這種事,只有阿漓對他才有效果。

“我是來跟你談交易的,不是看你演《懸崖上的金魚姬》的。”

此話一出,祂還真來勁了。

“波妞喜歡宗介,我喜歡衍衍,我要變成人類!”

溫衍:“……”

快點向吉蔔力道歉,趕緊的!

“你能不能……幫我消滅海裏那只怪物?”

溫衍說完,心裏其實挺沉重的,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敏銳的靈感告訴他,這次的怪物恐怖異常,尤勝之前的蠱虿。他都不敢确定古蝶異神能否戰勝它。

雖然還是很嫌棄古蝶異神,但他并不希望祂受到傷害。

只是現在諸神均已邪堕,除了古蝶異神,再無其它能阻止海中怪物作惡的存在了。

他只能狠下心腸,為了阿漓,也為那些無辜的人。

“可以,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祂一口答應。

溫衍沒想到祂這麽痛快,“你就不害怕嗎?我感覺你并不太喜歡水……”

祂的觸須ber地豎直了,這是祂興奮快樂的表現,衍衍在關心祂!衍衍果然最最最最愛祂!

但祂靈機一動,觸須喪唧唧地垂落下來,連六片驕傲的大黑翅膀都耷拉在了地上。

溫衍就看着祂滿懷憂傷地用觸手在那兒畫圈圈……

“怎麽可能不怕。”祂說,“上次能打敗它,只是因為僥幸在意識層面,而且那時它也沒真正覺醒。”

溫衍有點歉疚,“是我不好,提了那麽強人所難的要求。”

“沒關系的!”祂晃晃翅膀,“不管為衍衍做什麽我都很願意,就算為衍衍去死,我也特別高興!”

溫衍一聽心情更加沉重,原來海中怪物那麽難對付,祂都做好了必死的覺悟……

“衍衍。”祂有點不好意思地開了口。

溫衍覺得祂像戰士上戰場前交代遺言,趕緊道:“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我能不能對你提一個小小的請求?”

溫衍點了點頭,本來許願就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祂說了。

溫衍聽了。

如果寫出來,這章怕是要被鎖了。

溫衍覺得自己的耳朵和腦子都不幹淨了……

這家夥……怕是對“小小的”有什麽天大的誤解!

“既然衍衍不願意,我也是不會勉強的衍衍的,就退而求其次吧。”

祂說着,把觸手狀足肢“嘩啦啦”地伸到溫衍面前。

溫衍警惕地問:“你想幹什麽?”

祂說:“它們想被衍衍摸摸,這總行吧?”

溫衍看着那一大堆糾結纏繞在一起的觸手,它們正争先恐後地伸向自己,甚至還對自己比心。

“……”

果然……變.态就是變.态!

作者有話要說:

衍衍的手要酸死了……(雖然這句話沒什麽問題但總覺得哪裏很奇怪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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