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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陛下。”

“修竹仙長。”

二人寒暄幾句，歌回醒了醒酒，這才慢慢踱步到拾離跟前，“不是說讓修竹來接你嗎？這麽着急來蓬萊了。”

拾離湊到他爹耳旁，低聲說：“他讓我從日中等到日落，這擺明就是要殺我的威風，給我一個下馬威，我必須殺回去，免得日後在蓬萊被他欺負了。”

“殿下多慮了。”修竹解釋道，“原是我受邀赴宴，日落方回，下頭的弟子也不敢随意替我做主。”

拾離輕哼了一聲，甩着手中的鞭子。

“人已經到這裏，就進去吧。”歌回醒了醒酒氣，神色微微嚴肅，“咱們可得說好了，第一，你得遵循蓬萊仙島的規矩，第二，這麽多人不能和你進去，派一對蝦兵蟹将，料理你的飲食起居。第三，第三什麽來着。”

拾離揪着手中的玉牌，搶聲道：“以和為貴。”

歌回拊掌，“正是，我兒真是聰明，進去吧。”

拾離戀戀不舍地抱着歌回的腰，像小時候一樣在他懷裏撒嬌。

“這個時候想起和我撒嬌了，”歌回摸着身前少年的腦袋，雛鳥離巢，天經地義，這個殺伐果決的妖王心中也升起幾分溫情，柔聲說：“蓬萊不比家裏，你自己得當心，爹的人會暗中保護你。去吧。”

拾離緊緊地抱了抱歌回，“爹你自己也當心，不要喝這麽多酒，不要喝了酒就睡在外面，會着涼的，也不要和舞姬眉來眼去，我回頭告訴娘聽。我一定早日完成任務的。”

“爹什麽時候和舞姬眉來眼去，淨瞎說。”

“我走了！”拾離狠心離開歌回的懷抱，騎上坐騎随着前往那座蔥郁的小島。

修竹微微欠身，一甩拂塵駕雲而去。

海面徐徐微風，歌回望着兒子的背影，心中不免失落，像是心裏突然少了一塊，以前在跟前嫌煩，現在倒是有些不舍。

歌回心中萬般感慨，眼中升起幾團氤氲，摸了摸胸口順氣，臉色一變，他的九環紫臻扇，他珍愛的法寶被這混賬玩意順走了。

就知道這個祖宗沒安什麽好心，跟他撒嬌是假，趁機偷法寶是真。

“臭小子，将我的法寶還給我。”歌回方才還心疼掉了幾滴眼淚，白搭了。“臭小子！混賬玩意。”

“陛下，”心腹淩蒼在一旁說道，“屬下去拿回來。”

“不必了，讓蓬萊自求多福吧。”歌回一拂衣袖，“我提的三個條件，這個臭小子一條都不會遵循，讓他們嘗嘗咱們三生天的特産，這個混世小魔王的厲害。”

銀漢流光，水天一色。

夜中蓬萊仙島靜谧安詳，無數燈火仿若海上螢火，天上銀河璀璨，地上燈火輝煌。

拾離初入其中，領略到蓬萊仙境的奇妙之處。

修竹親自将人送到住所，位于海島上的一座小島，單獨一院，和旁人分離開來，既保障了安寧，也免得和旁人起沖突。

“想不到裏頭別有洞天，”拾離東瞧瞧，西看看，圍着院子轉了好幾圈，一身使不完的精力，大半夜要出去串門游覽，修竹立即攔着他，以蓬萊仙島禁令為由，夜晚不得出去。

拾離不聽，硬是出去，轉了一圈迷路了，又被修竹領回來，這才善罷甘休，剛坐下來覺得有些餓，讓蝦兵給他弄吃的。

蓬萊辟谷，唯有讓蝦兵蟹将去海裏抓些魚蝦，折騰到夤夜，這小祖宗終于累了。

蝦兵送修竹出門，修竹不敢走遠，怕這小祖宗又惹麻煩，等了半炷香的時間，見裏頭安然無恙，這才放心離開。

明月團團，照他青羅衣裳，可算是體會到歌回的艱辛。

翌日一早，陽光明媚，照着海水熠熠生輝，好似巨魚脊背上的魚鱗在日光下閃耀。

柳新受修竹的指令，贈與拾離服飾，教授禮節。

柳新來了好幾回，拾離不是沒醒，就是沒起，索性今日放棄了，不料日落時分，蝦兵又來請人過去。

柳新念起修竹吩咐的話，忍着不悅，起身随蝦兵而去，給拾離上禮節課。

青葵小院新立起一棵巨大的紅色珊瑚樹，珊瑚樹上鑲嵌了不少色彩斑斓的珍珠貝殼，架起一座秋千，深得拾離的喜歡。

他寅時睡，午時後才起，醒來之後，拖拖拉拉，吃吃飯，四處轉轉，到日落時分才想起柳新這個人，連忙召喚。

“今日教殿下蓬萊規矩，在蓬萊卯時晨起練功，酉時歇息靜思，酉時之後不得大聲喧嘩，不得外出，不得在外逗留，不得侵擾他人。”柳新拿出一份文牒，“這是課業單，研習課業時需得提前到達仙師所在的島嶼。不可遲到，尊師重教，理敬師長同窗，課堂上禁止喧嘩。”

拾離嗑着瓜子，無聊地翻着課業單，一個字都看不懂。

“以下是蓬萊的二百八十一條規則，我逐一為殿下解釋。”

拾離起先有精神，不知這柳新嘴裏使了什麽催眠神功，越聽越困，最後實在撐不住打起了瞌睡。

“殿下，”柳新輕輕地推了推他，“殿下快醒醒。”

拾離驚醒過來，擦了擦嘴旁的口水，“結束啦，晚上吃什麽。”

“還未結束。”柳新翻開新的一頁，繼續講解規矩。

拾離心力憔悴，深覺蓬萊仙島無聊麻煩，他猛然想起此番的任務，“你們蓬萊島上有一頂金冠，怎麽拿到它？”

“要求弟子通過四大仙長的考核，品學兼優，德才兼備，并且取得全蓬萊的信服，金冠只有一個，仙島之內有不少人想要拿到金冠，競争激烈。”

拾離想了想，要通過四大仙長的考核，“哪四大。”

“分別是修竹，簪梅，折蘭，搴菊，”柳新說道，“據我所知琅之也想得到金冠，他已經通過兩位仙長的考核，極有可能拿到金冠。”

拾離如臨大敵，他的金冠岌岌可危，“琅之是誰？”

“那一天和你打架的那個。”

拾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狠意，“那個混賬玩意，找個機會把他做掉。”

“殿下，這裏是蓬萊仙島，禁止打架，違令者将會記紅，記滿三杠，就會逐出蓬萊仙島。”

“我也會？”

柳新一想，“殿下身份特別，但打架終究不好，殿下大人有大量，得饒人處且饒人。”

柳新繼續講解規矩，拾離的心思都在琅之身上，要不要找一個機會刺探敵情。

“以上就是蓬萊的二百八十一條規矩，”柳新瞧着拾離眼珠子轉來轉去，不知道想什麽歪主意，想起那日自求多福四個大字，心中便覺不妙，“請殿下務必！務必！牢記在心！”

拾離回過神來，“說完啦，時辰也不早了，留下吃個飯吧。”

“多謝殿下好意，在下辟谷，若無其他疑問，在下告退了。”

拾離狡黠一笑，問：“這個琅之在什麽地方？之前有些摩擦，明日我要去拜訪他。”

柳新指着頭頂，“最頂端的那一個小島，名為青冥別院，院子裏有數座琉璃塔，便是琅之的住所。”

拾離聽到琉璃塔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他年少的時候為母親建造了琉璃塔，偶然救了一只小金鳥。

那時他娘被知重殺了，三生天一片混亂，歌回擔心他的安危，将他藏了起來，等風波平靜之後，再度來到秦家，卻找不到琉璃塔，也找不到琉璃珠，更找不到那只金色的小鳥，據說琉璃塔是被一位仙人拿走了。

難不成就是這個琅之将琉璃塔拿走？！

拾離務必要去看看，是不是他的琉璃塔。

送走了柳新，拾離偷偷摸摸地跑出去，蓬萊仙島有人巡邏，拾離變成一只小蜜蜂，借着夜色，遮蔽身形，扶搖直上來到了最頂端。

高處不勝寒，夜空中的島嶼如同群星璀璨奪目，前方不遠處有五彩的流光，熠熠生輝，宛若夜空中流動的彩虹，吸引了拾離的目光，莫不是他的琉璃塔。

拾離飛過去，不知碰到了什麽東西，一股飓風刮出來，将他吹飛了幾丈遠，吹得天旋地轉，不分東西。

他現出人形，穩住身形，“有結界。”

這可難不倒拾離，拿出白天順來的九環紫臻扇，這次定要馬到成功。

他放輕聲音，走到屏障前，手持法寶輕輕一扇，撕開了一個口子，悄悄潛入進去。

這座別院規模不大，從上方俯瞰複道回廊，亭臺樓閣一應俱全，院內郁郁蔥蔥，百花綻放，群花簇擁着一座玲珑剔透的小塔，塔上嵌了不少夜明珠，數個夜明珠光輝襯托之下，流光溢彩，燦爛奪目。

拾離轉了好幾圈，沒有瞧見他的琉璃塔，更不知琅之在什麽地方。

拾離穿過小石橋，前方拱門處迷蒙的水煙緩緩透來，拾離擔心有變，搖身變成一只蜜蜂飛去。

飛過拱門之後，水汽更勝，一股溫熱撲面而來，眼前花草繁密，煙岚從中升起，走近一瞧，花草背後隐藏着一處溫泉。

一個男人依靠在光華的石壁上，臉上蒙着一塊布，皮膚白若凝脂，肩膀寬闊有力，胸肌充盈結實，烏黑光亮的秀發松松垮垮地紮成一簇。

拾離落在離這人最近的一片葉子上，忽而發現他白若凝脂的皮膚上大大小小的疤痕無數，道道猩紅，顯然是剛受的傷，借着溫泉的水汽調養。

拾離心中頓時起了好奇，這人是誰？

這人摘下臉上的濕布，一張俊臉暴露無遺。

拾離駭然一驚，是他的頭號勁敵——琅之。

拾離念及那一日琅之咄咄逼人之勢，登時心頭火起，再一想他也在打金冠的主意，新仇舊恨，今日要将場子讨回來，讓他知難而退。

拾離眼睛轉來轉去，想了一個報仇雪恨的辦法，既不能太過分，有違蓬萊規矩，也不能太輕饒過他。

拾離思忖片刻，決定紮他腚，讓他明天出醜。

作者有話說：

琅之：偷看我洗澡，還要紮我臀。小流氓。

拾離：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人偷看了另一個人洗澡，他們就結成的夫妻。所以今天我看你洗澡，你明天就要嫁給我了。

琅之：那是牛郎織女。

拾離：今天七夕，你不覺得我偷看你洗澡是上天注定嘛，注定你是我的人。

琅之：注定要和你這個小流氓糾纏不休。

——七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