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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張口琅之,閉口琅之,”雲珠就納悶了,“你若是一個姑娘家,我就要……”

“就要什麽,”拾離急了,最恨人說話說一半。

“就要懷疑你是不是喜歡琅之了,成日琅之長,琅之短,你說你讨厭他,怎麽成天纏着人不放。”

“你成日看禁書,看得腦子都壞了。”拾離回過神來,想起一件事情,“我們明明看的是禁書,折蘭為什麽說是閑書?”

“書分兩種,一種就是我們所看的,一種就是禁書,看禁書要挨板子,記紅杠杠的。”雲珠神色嚴肅,“不過也看不到。”

“什麽樣的才叫禁書?”

雲珠壓低聲音,“朝雲暮雨,煙花風月。”

拾離似懂非懂。

“就是交*。”

琅之正巧從裏頭出來,吓得雲珠閉上了嘴巴,不知對方有沒有聽見。

“哎!”拾離遠遠喊了一聲琅之,“你昨天去何處了?”

琅之不理會,自顧提着木桶去打水,拾離跟上去,锲而不舍地環繞在琅之身邊,煩人程度堪比蒼蠅。

琅之忍着不悅,全程置若罔聞。

拾離瞅他不理會,戳了戳手心,想着怎麽刁難他。

琅之提着木桶,走到靜心殿前頭的小池子前打水,小池子兩側奇石聳立,苔痕碧綠,簇擁中心的一汪清水,有幾分小池幽靜之感。

拾離瞄準了小池子兩側的奇石,劍指一點,兩側的巨石立即落下來,眼瞧着就要砸到琅之。

琅之背上似有眼睛,水瓢舀了一勺清水,随手一潑,水珠似有靈性,又将巨石扶正回去。

拾離仍不罷休,掐了一個決,招來狂風向琅之襲去,吹得落葉四起,走石飛沙,滾滾似千軍萬馬,滔滔似驚濤駭浪。

琅之提着木桶縱身一躍,身形舒展好似雲中鷹隼,輕巧地踏葉乘風,越過了沙塵飓風落地站穩,桶中的清水一滴不撒。

琅之微微側首,給了拾離一個不過爾爾的眼神。

這可把拾離激怒了,非要和琅之一較高下,抄起一旁的掃帚,直擊琅之身後,攻勢迅猛如閃電。

琅之抓起一把掃帚,回身一擋,擋下這電掣般的攻擊。交手數十招,琅之起初有所收斂,念及對方身份,比劃幾招,就趁機逃走。

拾離瞧破了他的心思,貼着他,纏着他,逼他出手,有股不死不休之感。

琅之左顧右看,此地沒人瞧見,何不一報前幾日之仇,索性撒開手腳不管,他也認真應對。

二人拿着掃帚在靜心殿前比畫起來,雲珠起初還有些擔心,怕被人瞧見,可二人正在興頭,打得火熱,也随他們去了。

二人從靜心殿前門打到後面的三思軒,從三思軒前的梨樹上打到了後面的慎行閣。又從慎行閣繞回了靜心殿。

拾離半日都拿不下琅之,反而被他壓着,心裏一惱,用盡全力,掃帚往琅之心口一戳。

琅之回以一擊,轟的一聲,掃帚盡碎了,化作無數碎屑散去。

“好好好,打得真好,”雲珠拍手稱快,“既然打完了,是不是可以開始幹活了?”

“你說說,我和他誰厲害。”拾離非要分一個高下。

雲珠看了一眼琅之,他方才在一旁觀望,覺得琅之更勝一籌,可這個答案不是拾離想要的,唯有昧着良心說道,“當然是拾離殿下了。”

“谄媚,”拾離一眼就看穿了雲珠粗劣的謊言,“你心裏向着琅之吧。”

“我說實話你不喜歡聽,我說假話你也不愛聽,要我說,趕緊打掃靜心殿,你們趕緊背書去。”雲珠掃着地上的碎屑,“十萬冊書籍,一個月的時間,時間緊迫。”

拾離出來散心解乏,眼下人也捉弄了,乏也解了,是該回去背書了。

“我走了。”拾離大步離開靜心殿。

“你不打掃?”雲珠說道,“一會蘭亭的人會來巡查。”

“誰怕他,”拾離正要走,想起了雲珠給他帶的冰消圓子,決定吃完再走。

靜心殿前的小池子清水透徹,水聲淙淙,嘴裏的冰消圓子清涼透心,一裏一外皆是清新之意,拾離舒适地不願離開了。

身後一個小石子滾落在青石板上,拾離微微側頭,難不成是琅之想要偷襲,這個卑鄙小人,我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拾離三兩口吞完碗中的冰消圓子,舀了一碗小池子的清水,用仙術凝成數個冰塊,聽着後面的聲音,出其不意之間轉身,将手中的冰塊疾風暴雨般甩過去。

“哈哈,想偷襲我,我早就聽見你的聲音了,”拾離笑完定睛一看,眼前這人不是琅之,一團黑濃的霧氣,帶着白色的面具,讓人看不清模樣,手中利劍似帶着深淵的寒氣,猛然刺向拾離的面容。

拾離向後一退,腳尖一劃,飛出去幾丈之遠。

對方提劍殺來,速度之快令人應接不暇。劍尖貼着拾離的下巴而過,目的就是要取他的性命。

拾離惱了,他就說蓬萊仙島沒安好心,這明擺着就是要殺他。

對方旋身一轉,再度殺來。

身形如霧似雲,道道雷霆般的劍氣從裏頭激出,拾離手無利器,被對方攻勢包圍,憋屈得好似甕中任人欺辱的鼈。

“讓你嘗嘗我的厲害,”拾離雙手成爪,生硬地撕開了包圍圈。

對方手中的劍光生出透骨的寒意,一劍刺去,似要将拾離的雙手削下來。

拾離也隐約察覺這一招的厲害,但是攻勢收攏不住,将全身的仙氣賭在上頭。

這千鈞一發之際,拾離眼角掠過一道金色的影子,還未瞧清是誰,手腕被人拽着甩了出去。

拾離在空中轉了數圈,穩住身形,定睛一看,一雙金翅劃過眼前,疾如閃電,數道光芒圍着黑霧旋轉。

“拾離你沒事吧!”雲珠急忙乘雲而來。

“我沒事。”拾離望着空中一黑一金兩道身影碰撞分開,響亮的金石聲回蕩在靜心殿門前,無數金色的羽絮飛出,直穿黑霧而過。

黑霧分開又合并,登時增大了數倍,将琅之的金光壓制下去,手中的劍光朝琅之襲來。

“這黑霧好生怪異。怎麽打都打不死,”拾離打算要偷襲,“你有什麽仙器。”

“我這裏有兩柄短劍,”雲珠說道,“不是什麽寶貝。”

“足夠了。”拾離抓了一柄短劍加入戰局。

琅之抽空睨了拾離一眼,“你來做什麽?”

“打架的事情怎麽少得了我,”拾離手持短劍,攻勢犀利幹脆,招式強勁有力,還不忘嘲諷幾句,“瞧你半天打不下來,這事情還是要本殿下出手。”

“琅之!”雲珠在下頭喊了一聲,将手中的短劍送出去。

“謝了,”琅之接過,重新加入拾離的戰局之中。

拾離見琅之來了,手底不甘示弱,下手更狠,出手更為果決。

一個打前,一個斷後,一個如赤炎,一個如冰水,如棚頂一樣巨大的黑霧在二者的追擊猛打之下,竟然有潰敗之意。

琅之乘勝追擊,一只熊熊燃燒的巨鷹,自琅之身後飛出,裹着滔天的烈火雄風,宛若轉瞬即逝的流星,呼嘯殺向了黑霧。

拾離也不甘示弱,清水凝成一只兇猛彪悍的蛟龍,盤旋蜿蜒而去,排山倒海般撞向了黑霧。

水火交融,騰起無邊的白霧,黑霧在冷熱交替之中痛苦嘶吼一聲,黑霧盡散,手中的長劍驟然掉落,落入仙島之外,臉上的面具四分五裂,如同斷線的珠子墜落下方。

琅之雙翅卷起狂風,撈起面具的碎片,雲珠從下方飛來,手中托着一柄長劍。

“這就是一把普通的劍,”雲珠手中的長劍在日光下稀松平常。“瞧不出什麽名堂,那個面具呢?”

琅之端詳着手中的面具碎片,“也只不過是普通的面具。”

拾離冷哼一聲,“方才他招招都是死手,分明就是要置我于死地。你們蓬萊仙島號稱以和為貴,眼下終于是露出狐貍尾巴了。”

琅之卻道:“此事是不是蓬萊所為還尚未可知,先去找修竹仙長彙報此事。”

拾離憤懑不平,“我倒是要看看這修竹老頭有什麽可說的。”

三人立即離開了靜心山,朝竹海而去。

竹海清幽,深入其中,陣陣涼意拂面而來,曲徑幽深,紛擾煩心之事也随之而去。

竹海之中有一處小竹樓,便是修竹清修之地。

修竹正與兩位仙師商談事務,一個氣呼呼的身影自林間而來,手中的長劍泛着寒光,令兩位仙師頓時不安,連忙退下。

修竹神色淡淡,如竹下清風道:“殿下這是何意?”

拾離重重将長劍拍在竹桌上,質問:“這句話該是我問你,你是何意,為何縱容他人來殺我。”

雲珠和琅之随後趕來,朝修竹躬身行禮,琅之上前将此番遭遇說了一遍。

修竹神色微變,撫須不言。

“老頭,我問你,這蓬萊仙島可以随意進出嗎?若不是,這件事情你不給我一個交代,這件事情沒完了。”拾離憤憤地坐在一旁的竹凳上,等着老頭的回複。

修竹問:“他可有和你說什麽?”

拾離回憶道:“什麽都沒說。”

“對方如雲似霧,應該是某種仙術,遠程控制殺人,”琅之與他交手,看出了一些端倪,“會此種術法者,修為定是不弱。”

修竹若有所思地說:“難道是他回來了?”

“何人?”

“此人乃是我蓬萊之敵——游悲子。”

“游悲子,”雲珠撓了撓頭,顯然沒聽說過,“怎麽沒聽過。”

修竹目光深邃,仿若想起了某些前塵往事,“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他是蓬萊弟子,但犯了門規,被逐了出去,曾立下誓言,一定會再度回來,屠盡我蓬萊仙島。百年不見,我以為他已經入了人間輪回,怎料他居然回來了。”

“他犯了什麽門規?”拾離問道,

“殘殺同仁。”

拾離背靠着竹椅背,半信半疑,回想起與他交手的瞬間,一聲不吭,可是目的就是他,若是為了報仇,為什麽不殺守門的柳新和勝春呢?

靜心山十分偏僻,在那裏下手,無人看見。

一個回來複仇的人,不從正門直接入,反而是繞到偏僻的小島,專門殺他這個三生天的殿下,這個人是和蓬萊有仇,還是和他拾離有仇,還是眼前這個老頭在說謊。

“老頭,你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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