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學

第6章 學

成年人比一個十二三歲孩子厲害點，對樂青怡而言，實在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所以她沒有在意柯凡的感慨，而是繼續道。

“所以我建議你在接下來，最好先別急着開竅，而是繼續養元蘊竅，夯實基礎，資源方面，你不用擔心，風靈草管夠。”

樂青怡說得十分豪爽大方，柯凡卻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将‘風元草’給聽聽成‘風靈草’了。

直到樂青怡晚上過來找他時，直接帶着一些藥材過來，其中赫然包括數株剛出土的風靈草，柯凡才意識到，自己當時并沒聽錯，人家說得确實是風靈草。

“師妹，我聽爹娘說過，這風靈草是師叔與姨母駐守種植山莊的首要任務，你怎麽可以私采？我們快去找師叔……”

樂青怡聞言，朝門外喊了聲，随着房門無風自動關上，柯凡就見他還想去找的人，已經滿臉無奈的現身在門內。

“在我們自己家中，行事還要這般鬼祟，實在太不方便了些。”

樂青怡才不在乎她爹的抱怨，直接毫不客氣的吐槽道。

“誰讓你們自己一直藏着掖着不早點報上去？搞得自己想要多用點，還得偷偷摸摸的，以防引人關注。”

樂承義沒好氣的回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明知道我們是為了誰，還在這說風涼話，就算報上去了，我們私下裏采用，也得小心點，不能讓外人發現，知道嗎？”

“知道了！”

樂青怡敷衍的應下後，然後轉頭向滿臉茫然，不知這對父女在打什麽機鋒的柯凡解釋道。

“我們是在說風靈草，我爹娘他們已經研究出可讓風靈草增産的方式，只是目前還沒報上去，不宜讓旁人知道，也不便拿出去煉藥，只能采用最簡單的使用方式，得讓爹根據你的身體吸收情況，制定出一個合适的配方。”

确定好合适的配方後，以後就能讓柯凡跟她一樣，只要定期取回材料，在自己的院子裏悄悄熬制湯藥就行，盡量避免消息外洩。

誰能想到在外界珍貴無比的玄階靈草，就這麽被他們當做普通藥材給熬煮了呢。

見大侄子還仍有些不明狀況，樂承義從旁補充道。

“這是你師妹從古籍中發現的一個方子，效果很好，就是太費風靈草了些，你師妹現已蘊養好近七百個竅穴，距離實現她想開周天全竅的目标，已經很近了。”

柯凡有些猶豫，“師叔，我目前共蘊養完三百六十個竅穴，距離開周天全竅，還差得太多，這也……太耗費風靈草了。”

樂承義十分爽朗的大手一揮道。

“只要你願意耐着性子繼續蘊養下去，風靈草不算事，咱們家別的不多，就這東西多，還得防着讓外人知道，此前也就向你爹娘透過口風，你師妹當初選擇這麽做，是為了給她自己留條後路，如今你是正好用得上，不要覺得有壓力。”

樂承義覺得女兒說得不錯，像他女兒與柯凡這樣，從小就對修行充滿向往的孩子而言，若因靈根資質差的原因，早早就潛力耗盡，斷了修行之道，肯定會生無可戀。

若能開出周天全竅，将來活到壽元耗盡，開的竅穴與丹田剛被填滿，或是還沒被元氣填充滿，一輩子都能過得有目标、有方向，很充實，也挺好。

面對樂承義不吝代價的這份無條件支持，柯凡心中酸澀不已。

在被血緣親人背棄與傷害後，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得到這種全心全意的愛護，讓他很難不為之感到動容，可他除了感謝，實在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樂青怡卻趕在他開口之前，笑着揚了揚手中的藥材。

“感謝什麽的，就不要說了，只要你能打起精神，振奮起來，讓我們放心，就是最好的回報，走吧，先去廚房，我們要開始忙正事了。”

站在一旁，一邊關注火候，一邊看着樂青怡按照常規配方，将連風靈草在內的各種材料相繼下鍋，柯凡的心情實在是複雜到難以言喻。

他實在沒有想過，自己竟有學習如何熬煮風靈草，然後用這種藥汁泡澡的一日。

他母親會些煉丹制藥之術，樂承義夫妻私下裏給他準備的風靈草，都被他母親凝練成精純的元液，被他父親以元力注入他的竅穴中。

這種使用方式，可以确保每株風靈草的藥力絲毫不會被浪費，即便如此，他母親還有些遺憾，懊惱自己的煉丹水平不夠，煉不出風靈丹。

搭配其他藥材煉制出的風靈丹，可以最大程度的發揮出風靈草的特性，增強蘊養竅穴的效果。

可是為了不暴露偷着送他們風靈草的樂承義夫妻，就算遺憾，他爹娘也沒想過去找人幫忙煉風靈丹。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在樂家這邊，竟然一直采用更為暴殄天物的方式使用風靈草。

想想他樂師妹蘊養出近七百個竅穴，所需耗費的風靈草數量之外，下意識握緊雙手的柯凡忍不住感慨，自己還是見識才少，才會如此沉不住氣。

看看人家樂師妹将風靈草扔鍋裏煮的動作，已熟練自如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就知道這只是小事而已，他不僅要盡快适應，還要用心記住。

畢竟今天之後，他就得親自動手煮了。

自從測出靈根資質後，柯凡就被斷了原有的各種資源供給，不過無論日子過得有多糟心，他都始終保持着早晚按時打坐冥想的修行習慣。

直到全身都泡入藥汁中，按照樂承義的指示開始進入冥想狀态，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團先天元液的包裹中。

伴随着陣陣刺痛，大量元力自然湧入他的身體內，柯凡才隐約察覺到這個方子的不凡。

樂承義守在大桶邊，感應到桶內藥力的下降速度後，迅速給等在廚房裏的樂青怡傳音。

“凡兒吸收藥力的速度很快，怎麽看，都不像是五靈根全廢的樣子，這是怎麽回事？”

又燒了一大鍋水，準備下藥的樂青怡直接回道。

“爹，靈根資質好壞的問題，咱們回頭再計較，依您之見，根據他的吸收情況看，方子該如何調整才合适？”

樂承義迅速報了個用量比她在同期更大的配比，樂青怡反倒有些遲疑。

“您确定？柯凡是首次用這個方子，用量這麽大，他可不一定承受得住靈元如風刀般刺穴的滋味。”

樂承義語氣肯定的回道，“這小子像他爹，是個心性堅韌的，應該可以承受得住，反正這是承受得越久，收獲越大，承受不了，便随時放棄的事，沒事，你就按這個方子備藥吧。”

樂青怡總算見識到了她爹對男孩與女孩的差別待遇，她當初想要給自己增加些藥量，他爹可謂是如臨大敵，拉着她娘一起，苦口婆心的給她做思想工作，只為怕她太痛。

樂青怡無奈的搖搖頭，按照她爹的意思，再次熬煮好一大鍋藥汁。

樂承義用控水術，将木桶中藥力已被吸收得差不多的第一鍋藥汁抽到下水道中，将第二鍋藥汁直接倒了進去。

數息過去，尚處冥想狀态中，沒有察覺到外界變化的柯凡突然發現，周身都痛不已，所有竅穴，如有刀絞般的刺痛。

正當他被痛得想要退出冥想狀态，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極為堅定的聲音。

“忍住痛，堅持下去，用意識調動靈元充盈更多的竅穴，堅持得越久，好處越大。”

見通體爆紅的小少年瞬間停止躁動，皺着眉頭努力平靜下來，樂承義滿意的點頭。

感應到藥汁中的藥力被吸收的速度，之前已曾出現過的疑惑，再次湧上心頭，他還是覺得，以柯凡吸收藥力的速度，實在不像是全廢靈根。

可是樂承義的心裏很清楚，那柯家上下再怎麽不是東西，也不至于在測靈根這種事情上動手腳。

畢竟風林城不僅是由擎蒼宗直轄的城市，風林城中劇居住的人家，除極少數外遷者，絕大多數都是擎蒼宗弟子的家族與後代。

風林城中的孩子，只要身具靈根，到了年齡，基本都會拜入擎蒼宗修行，受家人與環境的影響，基本都是生來便以擎蒼宗人自居。

像柯凡與樂青怡這樣的孩子，無論是憑借他們的子弟身份提前入宗門，還是等到每隔十年大開大山之際再入宗，所有孩子都會得到更仔細的資質檢測。

在這種大環境下，即便柯家是城主府，也不敢試圖斷掉一個孩子的修行前程，尤其還是擎蒼宗精英級功勳弟子遺留下的孩子的前程。

因為一旦被查出這等惡行，那後果，絕對不是一個只能在風林城這等小城中，當土霸王的柯家所能承受的。

随着第二鍋藥汁中的藥力逐漸被吸收完，那種附骨之痛也随之減弱，直至消失，柯凡也自冥想狀态脫離。

睜開眼，就見到守在一旁的樂承義，心生暖意的同時，還特別感激。

“師叔，讓您等很久了吧？”

樂承義先用靈識掃過他的身體，确定這些藥确實沒給對方造成傷害，而是讓其受益頗多後，才滿意的笑着背過身道。

“沒多久，淬體有些痛，你小子的表現不錯，沒給你爹丢臉，桶底有個放水的塞子，你拔出即可，衣服在這裏，穿上就趕緊出來吧。”

片刻過去，穿戴好的柯凡推開浴室的門出去時，看到等在廳裏的樂承義父女，不禁有些不大自在。

樂青怡沒在意對方的那點小情緒，直接問道。

“柯師兄感覺如何？”

聽到這個問題，柯凡迅速抛開那點不好意思，笑容燦爛的做了個雙手握拳的動作。

“感覺很好，仿佛全身都被淬練了一遍，蘊養好的竅穴，仿佛也被淬煉擴充了些，連力氣都增加了許多。”

這只是他感覺比較明顯的方面，還有一些好處，柯凡不知該如何形容。

但他十分确定，這個方子的使用效果特別好，好到超出他的認知與想像，再沒了之前的那種暴殓天物的感覺。

樂青怡滿意的點頭，“柯師兄是初次使用此方，淬體的效果才會如此明顯，等到多用幾次後，效果會逐漸減弱，不過那些都不算事兒，我們的主要目标是養竅。”

因夜已深，雙方簡單溝通幾句後，樂承義便撤下院外的禁制，帶着樂青怡悄然離開。

次日一早，樂青怡去主院時，就見柯凡已經坐在那裏，正面帶笑容與她爹娘說着什麽。

“爹、娘，早，柯師兄，早上好，這是有什麽喜事嗎？說出來，也讓我也高興一下吧。”

柳素英笑看向女兒，“當然是喜事，還是大喜事，凡兒昨晚一次蘊養好九竅，他這靈元親和力，可比你強多了。”

這确實是個相當驚人的數據，讓樂青怡都感到有些意外，下意識想起她爹昨晚就曾提出過的質疑。

“的确比我強得多，恭喜柯師兄。”

柯凡有些羞愧得連連擺手道，“姨母過譽了，我應該是因為第一次用那個藥方，才能有這個效果，師妹才是最厲害的，特別厲害。”

樂青怡笑着點頭，以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

“嗯，我當然厲害，畢竟我可不像柯師兄，被誇獎幾句，就這麽不自在，師兄以後要向我多學習，學得自信點。”

樂承義下意識接過話道，“你确定，不是學着厚臉皮點？”

“爹！”

聽出女兒的威脅之意，樂承義趕緊描補道。

“開玩笑、開玩笑，在厚……自信方面，凡兒的确要像你師妹多學着點，不僅你爹娘，我與姨母也教不了你。”

柳素英也點頭附和道，“是啊，凡兒，別看怡兒比你小兩歲，她在某些方面天賦異禀，的确值得你學習，我們都是實在人，可是當實在人，實在很容易吃虧，知道嗎？”

面對兩位長輩的囑咐，柯凡有些無措。

他能聽出師叔教他要向樂青怡學習如何‘厚臉皮’的意思，也能聽出姨母教他要向樂青怡學習如何不當‘實在人’的意思。

正因聽出來了，他才覺得難以相信，樂青怡當然明白父母意思，沒等柯凡反應過來，就一口應下。

“只要你們都別後悔就行！”

幾人其樂融融的用完早餐後，樂承義夫妻去忙自己的工作，柯凡看着莊中那大片的土地，躍躍欲試的提議道。

“師妹，我能做些什麽？我的力氣很大，什麽活都能做。”

樂青怡卻道，“柯師兄，我們這個年齡，正是學知識的時候，爹娘可沒想過真讓你跟着他們學種植，你也不用覺得有壓力，只要你能在這個最關鍵的成長階段，打好各方面的基礎，掌握一門可以賴以為生的本事，你将來有的是機會回報我們。”

聽到這番話，再聯想到樂承義夫妻以玩笑的方式囑咐他要多學習，柯凡瞬間明白，他的那些焦躁與不安，急于證明自己有用的想法，沒能瞞過任何人。

“師妹，我，已經不小了。”

樂青怡轉頭看向個子不算低，只身形稍顯單薄的小少年。

“嗯，是不小了，所以更要珍惜時間，我會在接下來，給你安排足夠多的學習任務，你要用心學，抛開個人喜惡，學着從中掌握一條适合你的生存之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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