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真兇&謊言

008 真兇&謊言

四年前，桃林中，一切是遠超她們想象的兇險。

青目獠牙的妖怪猙獰着站立，腳下踩踏着白衣秀才冰冷的屍身。

小末發出絕望的悲鳴，天生靈體的靈力不受控制的外放，吸引得妖怪面露貪婪的青光。

獠牙妖并不是獨身前來，它明知此地有花妖守護，自然是有備而來。

從桃林隐秘的角落中，竄出十多只獠牙小妖。它們聽從獠牙妖的指令，将一人兩妖團團圍住，滴水不漏。

阿蓁嫉惡如仇，素來看不慣妖怪為禍四方，率先殺了出去。阿灼擔心小末一人有危險，便留守在她的身邊防禦着周圍小妖的偷襲。

她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多的敵人，更沒有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等她們意識到不對，已經被獠牙小妖從中間切斷互相幫助的路線。

阿蓁獨自面對着獠牙妖以及三五個小妖，縱然勇猛，卻漸漸不敵。在小妖的不斷騷擾掩護下，獠牙妖抓住時機重傷了她。

幸得阿灼此前已有意識的縮小二人間的距離，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阿蓁。一手拉住她，另一只手拖住小末，在衆妖未來得及反應之前突出重圍。

桃林當中，一場關于生死的追擊戰開始了。

一拖二的速度自然敵不過敵人的全力追擊，縱然利用對桃林地勢的熟悉拖延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被追上了。

阿灼氣喘籲籲的靠在桃樹幹上，右手上沾滿了從阿蓁身上流下的血。

阿蓁沒有絲毫身受重傷的覺悟，她捂住胸口碗大的傷口，毅然站在三人的最前面，擋住了幾乎累得脫力的阿灼和悲傷過度木然面對一切的小末。

她怒罵道：“臭妖怪，仗着妖多勢衆欺負我們是嗎？哼，姑奶奶我可不怕你這些，有本事放馬過來啊！”

獠牙妖站在原地發出桀桀怪笑，周圍小妖蠢蠢欲動。

“丫丫的，讓你過來你就只會讓小弟上，一點帶頭大哥的霸氣都沒有！”阿蓁一邊擋下小妖的進攻，一邊碎碎念的罵道。

獠牙妖根本不理會阿蓁的挑釁，肆意的指揮着小弟進攻，自己坐在一旁觀戰，還很惬意的拎出秀才冷透了的屍體，一副要邊吃邊看的架勢。

小末猛然間抽搐了兩下，她愣愣的看着那有些熟悉的身影，突然起身向她的秀才爹爹走過去。

交鋒之中，最忌走神，更何況是像小末這般毫無防備。

獠牙妖丢開瘸腿秀才的屍體，怪笑着飛奔而來。腥臭的味道随風而至，小末猛然間清醒。

然而根本來不及躲避，獠牙妖已沖到她的面前。視野中粉光閃過，她被推出妖圍。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秀才爹爹的屍身落在了她的身側。

“喂！醜妖怪，在桃花鎮傷人經過我的允許了嗎？”阿灼的肩膀被獠牙刺穿，可她卻視之不見，笑着嘲諷獠牙妖。

獠牙妖發出尖銳的鳴叫，它顫抖着後退，面露不可置信的震驚。在它的胸口位置，一枝桃花枝穿心而過。

在獵物即将落網的那一刻，也是獵人防備最薄弱的時刻。阿蓁巧妙的抓住這一機會，給予它致命的一擊。

大妖死去，小妖們仍徘徊左右，貪婪的目光紛紛落在小末的身上。

獠牙妖還活着的時候，就算抓到‘天生靈體’也不會落到它們的手上。而如今情況變了，群龍無首，它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可能成為接下來的大王，享受無上的靈力。

‘天生靈體’的人類女孩手無縛雞之力，碧衣花妖靈力微弱，只是抵擋已竭盡全力，唯一值得忌憚的只有粉衣花妖。然而在剛才的一戰中，粉衣花妖被接連刺穿胸膛、肩膀，已然不足為懼。

“哈哈哈哈哈哈，開心，好久沒這麽酣暢淋漓的戰鬥啦！”就在衆小妖蓄勢待發之際，被它們判定為不足為懼的粉衣花妖一掌拍在獠牙妖的屍體上，小腿粗的獠牙瞬間化為齑粉。她似乎是意猶未盡的望過來，目光中是嗜血的渴望。

小妖們瞬間四散逃竄，心中都在暗暗慶幸：還好沒有沖上去，否則自己現在就和獠牙老大一樣涼透了。

直到确認所有妖怪都跑得再也看不到，阿蓁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砰”的一聲仰倒在地上。

“阿蓁！”阿灼急切的奔過來，手中連忙運轉起法術，幫忙止血療傷。

阿蓁哈哈大笑，牽動傷口痛得扯嘴，卻還是炫耀的說道：“看看，我殺死了大妖怪！哈哈哈，回去一定要和桃爺爺說，省得他總念叨我小屁孩長不大。哈哈哈！”

“咦？你們怎麽一點都不興奮呢？我剛才殺死了大妖怪！”

跪坐在她身旁的阿灼低垂着頭，肩膀好似在發抖，手上法術的光芒一陣閃過一陣，總不見停歇。

另一邊，被她救下的女孩渾身顫抖着站在不遠處，望向她的目光中哀傷又悲戚。

“姐姐……你、你的血……”

順着女孩的手指，阿蓁看到浸染草坪的紅色從自己周身四溢開來。胸口的傷口歷經奔波與厮殺，早已撕扯得不成樣子。漸漸的，她感到自己的胸口發涼，就好像被冬日裏最冷冽的西北風刮過一般。

阿灼仍不停的施展着法術，她的聲音中帶着難以壓抑的嗚咽：“止住啊！你給我止住！”

阿蓁忽然明白了什麽。她順着仰躺的姿勢看向天空，天空中的雲彩随着風不斷變幻，她覺得有些困，合上了眼睛。

記憶的最末，她還在想：真可惜，不能親自向桃爺爺炫耀戰績了……

…… ……

夜冥聽得心驚，如果真正的阿蓁早在四年前就已經因為救小末而死去，那麽如今小末口中的“阿蓁”又是誰？

阿灼面色戚戚，垂淚低語：“自從那天後，小末似乎是受不住打擊，一直覺得阿蓁還在，我不忍拆穿，便一直配合着她。桃花源慘遭屠滅之後，我留在鎮中尋找靈泉，卻逢兇妖殺人。小末一直以為是阿蓁在複仇……是啊，以阿蓁剛烈的性子，她若活着必然是要複仇的，只不過……”

阿灼執帕掩掉眼淚，接着說道：“自從道長你來後，小末害怕阿蓁被抓，便打算讓我去勸阿蓁離開，可是世上哪還有阿蓁，我又要去哪裏勸說……”

“你是說，桃花鎮的浩劫與你、小末和桃花源沒有任何關系？”夜冥問。

“不，其實是有一些關系的。”阿灼道，“我們花妖一族世代守護着桃花鎮，而桃爺爺一死，百裏桃林枯敗不說，桃花鎮更是失去了庇護。千年來因忌憚桃爺爺力量而不敢踏足這裏的妖魔再無顧忌，鎮民的慘死，八成與外來妖魔有關。”

“可是桃花鎮，除了你之外再無其他妖怪。”

夜冥目不轉睛的看着阿灼，見她不可置信的手捂朱唇，慢慢的恍悟了什麽，喃喃道：“道長，您覺得是我殺了鎮民？”

未等夜冥回答，她急切的站起身，險些帶翻桌上的茶盞：“我是世代守護鎮子的花妖一族，我不會傷害鎮民的，否則、否則鎮長怎麽可能接納我，讓我住在鎮子裏？”

“我并沒有說是你所為。”夜冥自然知道面前的女妖從未殺過一人。她的妖氣清澈幹淨，如深山中未曾受到污染的溪流，澄澈透亮，沒有絲毫血腥之氣。

兇手不會是她，也不會是小末，更不會是死了四年的阿蓁，那麽還能是誰？

還是說，有人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