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蓮嫣&怪事

031 蓮嫣&怪事

小末向東走去，果然見到了兩個正在打掃鵝卵石道的小道士，他們聽過請求，很是熱情的過來幫忙。

夜冥靈力尚未恢複，依舊是一個小男孩的形态，是以小道士們沒有忌諱太多，毫不客氣的将他脫光光泡進泉水裏，以至于不久後夜冥醒來看到自己赤身裸體的樣子，好不容易紅潤了幾分的臉色瞬間鐵青。

當然這也是幾天之後的事情了。現在的夜冥重傷昏迷，自身體浸入泉水的那一剎那起，便急不可待的瘋狂吸收其中的靈氣，填補虧損的本源之力，修複身體機能。

小末知道自己等候在外也是無用，便想辦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對于玄朗的出手相救，小末發自內心的感激。一路而來擔憂夜冥的傷勢，沒來得及好好向他道謝，如今既已到達淩雲觀，便打算做一頓飯來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

淩雲觀的廚房設立在偏僻之處，小末找了好久才找到，還未走進，便聽到打罵聲從裏面傳來。

“就你知道送飯！送飯送飯我叫你送飯！也不瞅瞅你自己那醜八怪模樣，呸，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看見你就惡心！”

小末和玥華對視一眼，推門而入。

昏暗的廚房內，中年大媽叉腰而立頤指氣使。在她的面前，素灰布裙的年輕女子倒在地上，被人叱罵卻只是低着頭，一副唯唯諾諾任人欺淩的架勢。

小末認出，女子正是她們不久前在寒冰泉外竹林小道上遇到的那個。

中年大媽聽到開門聲，扭頭望了過來，見到二人皺眉道：“你們是何人，廚房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她的語氣初始延承着剛才的火氣，直到注意到玥華尊貴的衣着，這才軟了下來。

小末說明來意，中年大媽雖有不悅，卻并未拒絕，只是吊着個臉，像是別人欠了她百八十萬銀子似的，囑咐道：“用完的廚具記得收拾幹淨，還有，名貴的食材不許用。”

又低聲抱怨道：“真是的，一個兩個都想着給觀主送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小末沒有在意她略含侮辱性的抱怨，低頭看向素灰布裙的女子。

此刻，女子已經重新站了起來，仍是低垂着頭，就像是沒看到她們一樣，自顧自的悶頭走到竈臺旁忙碌起來。

玥華卻是冷睨中年大媽一眼，吓得她瑟瑟然發抖，閉嘴不敢再說什麽。

小末的生活自幼孤苦，會做飯，卻也僅僅停留在會的層面。玥華更不用提了，身為上神無需進食，再者本就身份高貴，根本不可能觸及到這種工作。

至于團絨……嗯，當個吉祥物還是很稱職的。

所以，廚房裏的場面很快就變成了小末亂七八糟的忙活，玥華在一旁加油打氣，團絨“啾啾”的吶喊助威。

期間，素灰布裙女子似乎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垂着頭過來幫了兩把，小末和她道謝，她也讷讷不作聲，默默退回原處。

後來，小末從玄朗口中得知，女子名喚蓮嫣，是淩雲觀的廚娘，因為小時候一場意外燒傷了臉，落了疤，所以一直很自卑。不過她的人很好，廚藝也很精湛，觀裏的弟子們都很喜歡她。

小末年紀尚小，對于容貌的重要性，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有個概念。她想，若是經常有人追在身後喊自己“醜八怪”，那種感受比被叫做“不祥”也不遑多讓吧。

有了真切的感受做對比，她的心裏瞬間難受起來：“玥華姐姐，有沒有什麽法術可以幫別人恢複容貌？”蓮嫣幫她做飯，她便想要做些什麽感謝她。

從玄朗的房間出來後，二人便來到山門的祈願榕樹下。玥華捏訣将她帶飛至粗壯的枝幹上，随手抓着紅布條纏繞指間，見她詢問，回道：“姐姐我活了十幾萬年，這點小法術自然是難不倒我。不過天界有規定，不可幹擾凡人命數，我不能幫她。”

小末不放棄道：“你可以教給我，我來幫她。”

玥華連連擺手：“妹妹啊，你的修為太低了，還學不了。”見她神情低落，又補充道，“不過你也別傷心，這一世，你的資質卓越，相信不久後就能學了。”

“不久是多久？”

“嗯，不長，也就三五年吧。”

小末：“……”

神仙眼中無歲月，小末和玥華談論時間實在是失策。她撫摸着懷中的團絨，忽然想到什麽，道：“玥華姐姐，你說神仙不能幹涉凡人命數，但你插進我的生活，不算觸犯天規嗎？”

玥華不甚在意道：“妹妹本體是神，不算的。”

“那夜冥呢？在我和他認識的這兩個月來，他就已經幹涉了很多凡人的命數，更不論我與他相遇之前的漫長歲月了……”小末很擔心，她害怕會有比玥華更加強大的存在來傷害夜冥，那麽到時候，絕對不會再有酷似其妹的巧合了。

“我倒是希望能有神下來收了他，”玥華一臉遺憾，“只可惜，夜冥是被貶下凡，雖保留神格卻也算不得真正的上神了，他在凡間的所作所為皆不會被天界的規矩約束。”

小末松了一口氣，她望着山門盡頭逐漸變得橘黃的雲彩，暗地下定決心：她要努力修煉，将來一定要成為一個能夠保護夜冥的人。

小末從來不是一個三分鐘熱度的人，她的行動力很強，當即回房間修煉起來。為了避免幹擾，玥華和團絨都被推出了門外。

看着緊閉的房門，團絨：“啾？啾啾？？啾啾啾？？？？”（什麽情況？寶寶是誰？寶寶在哪？主人為什麽不要寶寶了？？？）

玥華握着煙羅凝裳绫，氣勢沖沖的要往寒冰泉殺去，又想到什麽，回頭望了一眼小末的房間，像是被什麽打敗了似的，無奈嘆氣：“哎，嫁出去的妹妹潑出去的水，再也不可能如幾萬年前般只圍着姐姐轉了……罷了罷了，誰叫她是我妹妹呢……”

她跳上房檐，素手捏訣，頓時整個房間周邊靈氣濃郁了百倍不止。

………… …………

就在小末閉關修煉，夜冥昏迷養傷的這段時間裏，淩雲觀發生了一件大事。

這還要從小末等人剛來到淩雲觀說起。

玄朗被公務纏身，曾派一名喚作子柯的小道士給小末等人帶路，事情就發生在子柯小道士和她們分別之後。

話說這子柯小道士除了帶點傻氣的實誠之外，還是一個修煉狂魔。他在離開寒冰泉後，便徑直走到自己往常修煉的僻靜之所，打坐冥想，這一冥想就到了半夜。

夏季的夜風帶着微微的涼意，子柯想到師長曾經告誡他們夜間修煉太過容易寒氣入體，有傷根本，便起身打算回房間休息，明早再來。誰成想，剛一起身便看到面前一抹暗影拂過，周圍樹林發出“簌簌”的聲響，半夜三更好不吓人。

子柯小道士并沒有驚慌，他抽出自己的拂塵，謹慎的防備着四周的風吹草動，目光逡巡，尋找異像。畢竟是名門子弟，很快就叫他察覺到了不對。

西南方向的草叢裏有着別于他處的暗色，他一步一頓，謹慎前進，卻不想草叢裏竄出來一個人。子柯一愣，剛想要問他為什麽窩在這裏，下一秒便眼前一黑，昏了過去，等再次醒來，丹田處的金丹已然不見。

修仙者的金丹如同妖怪的內丹一般，是所有修為的凝結體，一旦失去，往昔所有努力都付之東流，可謂是修仙者的命根。

子柯陡然經此大難，幾乎難以承受，他把自己關在房中，閉門謝客。在事件發生的最初，玄朗詢問他昏迷前見到的那人是誰，子柯讷讷搖頭，說不記得了。

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在子柯發生意外之後的幾天裏，接連有觀中弟子遭遇同樣的事情。他們皆是半夜看到黑影，然後莫名昏迷，等轉天一早醒來，金丹就消失不見了。

短短幾日光景，十幾名弟子遭受厄難，一時之間淩雲觀人心惶惶，而更讓他們不安的是，觀主玄朗攜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探查之後，皆是搖頭，絲毫沒有發現觀中有邪祟的跡象。

小末退出修煉狀态，打算看望一下夜冥，出門卻聽到了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小末推開玥華第一時間遞來的飯菜，又把撲到懷裏的團絨放到了地上，問道：“玥華姐姐，你可曾感受到妖怪的氣息？”

玥華把她拉到紅木桌前，锲而不舍的遞過米飯，道：“妹妹你忘啦，我身為上神，是不能幹涉凡間事宜的。”

小末點點頭，也不再多問，她接過米飯端在手上，在玥華期待的眼神中思索良久，不顧她轉為失落的眼神，說道：“聽道長們的描述，總會讓我情不自禁想到一個人。”

“誰？”

“夜冥。”

雖然小末不相信夜冥會做出偷竊他人金丹的事情，但他現在重傷未愈昏迷不醒，人是很容易在自身危急的情況下無意識的做出有利于自己的事情的。

修仙者的金丹凝結着多年來修煉的成果，其中充沛的靈力自不用多說，肯定要比沒日沒夜在寒冰泉吸收靈力來得要快得多吧。

其實最讓小末産生懷疑的，是行兇者的出沒方式。在小末的記憶裏，夜冥的身法暗影如鬼魅，極為擅長隐匿在夜色之中，不易叫人察覺。這也能解釋為何這麽多人遇害，卻無一人看清行兇者的面容。

再者，玄朗修為高深，能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兇作惡而不被發現的妖魔根本不存在，那麽唯一的解釋便是，作惡的不是妖魔，而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