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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項文豪雖大多時候面上沒什麽表情，但顧青寧還是能感覺到他見到吳遠南是很開心的，只是吳遠南的到來也沒能改變這位大導最近的生活習慣。

三人在魚塘邊吃了午飯後，便有項文豪在當地的好友來找他，兩個人最近下午都約好了一起下棋。

項文豪開始趕人，讓吳遠南和顧青寧趕緊走，一臉讓他們別在這裏礙事的樣子。

不過吳遠南顯然也是項文豪非常喜歡的小輩，他親自把兩人送到了草堂外，臨別前對吳遠南道：“你下次要是有事到這邊來，順便來看看我就是，不用刻意來。還有我準備拍的這部電影，準備工作其實做得差不多了，有些角色的确還沒定下來，你知道我的規矩，不行我是不會要的。”

項文豪說完這些後又看向顧青寧道：“小姑娘，下次見面估計就是試鏡的時候了，好好表現。”

顧青寧忙興奮道：“謝謝項導。”

項文豪朝兩人擺了擺手，不耐煩的樣子，“趕緊走吧。”

過了好一陣後，顧青寧仍有種沒回過神來的感覺，她側首看向正開車的吳遠南，忍不住翹起嘴角問道：“你是一早就打算要帶我來見項導了嗎？”

吳遠南“嗯”了一聲，“項叔叔不拍電影時，大多時候都住在這裏，我隔一段時間會過來看看他。他一直沒有結婚，家裏也沒什麽人了，今天我們在他家見到的那位項阿姨算是他的遠房堂妹。”

吳遠南接着便和顧青寧講起了項阿姨的故事。

“項阿姨年輕時候結過婚，生了一個女兒後身體出了點問題，之後就沒辦法生育了。她的女兒早産，身體也不好，幾歲的時候孩子也沒了。她的前夫在外面找了其他女人生了個孩子，她鬧着和她前夫離婚，他前夫還不同意。項家人丁單薄，還是項叔叔站出來幫她請了律師，她才和她前夫順利離婚。再之後，項阿姨就一直跟在項叔叔身邊照顧他。”

顧青寧沒想到那位看着那麽和善的女人竟然有這樣一段遭遇。

“那你和項導是怎麽認識的啊？”顧青寧好奇道。

吳遠南回道：“因為家裏長輩的緣故吧。”

顧青寧又笑道：“還好項導看着嚴肅，但對你很不一樣，要不然我這種咖位的小演員怎麽能有機會參加他電影的試鏡啊？”

“你剛才都叫我哥了，我能不把你的事放在心上嗎？”吳遠南瞥了她一眼，帶了幾分揶揄道，“還有，也許你對自己有些誤解，我和秦睿在戛納看了《琥珀》的首映，就像剛才項導說的，你在拍電影這件事上的确是有天賦的。”

顧青寧之前就有一個猜測，卻一直不敢問，這時終于找到了機會問道：“你去戛納是順便還是特地去的啊？”

吳遠南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但還是讓她吃驚不已。

“顧青寧，也許我比你以為的更了解你，你第一次當主角，我當然該去捧捧場。”吳遠南理所當然道。

吳遠南開車穿過了古鎮的幾條街，最後把車停在了一座寺廟外。

顧青寧聽他說隔一陣就會來這裏看看項文豪，他想必對這裏很熟悉，但對他帶自己來寺廟這件事還是很意外。

吳遠南摘了墨鏡，帶着她穿過寺廟大門，又走過一座石拱橋，莊嚴的氣氛撲面而來。

“這裏是當地的文廟，每到有什麽大型升學考試的時候，這裏來上香求簽的人特別多，說是這裏古代進士、狀元什麽都出過。”他說着話指向了旁邊一棵彎彎曲曲的大樹，這棵樹大概有六七層樓那麽高，“那棵樹是明朝時候的，已經有幾百年歷史了，也有很多人對着這棵樹祈福。”

吳遠南帶着顧青寧一路走進了寺廟最中央的寶殿，領着她上了香。

顧青寧本以為他是不會信這些的人，但見他神色虔誠，再擡頭看清面前的佛像莊嚴，一時也認真起來。

兩人從正殿出來，又走進了旁邊的佛殿。

吳遠南對顧青寧道：“去試試數裏面的佛像，随便從哪個開始，自己心裏先想好一個數字，數到那個數就停下，然後記下佛像前面寫的話。”

這座佛殿裏的佛像全是小佛像，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個。顧青寧心裏想了個數字，順着佛像數了下去，數到她想好的數，佛像前寫着“所求如意”。

顧青寧不懂偈語，但也知道話是好話，忙找到門口的吳遠南告訴了他。

吳遠南颔首道：“不錯。”

兩人走出殿門往外走，遇到了一位上了年紀的僧人。

吳遠南向對方問好：“大師，許久未見。”

僧人笑得慈眉善目：“還要謝謝施主出手捐贈重修了我寺。”

吳遠南看向身後的顧青寧示意她上前，又朝僧人道：“大師，你能送我家這個孩子幾句話嗎？”

“當然可以。”僧人打量了顧青寧許久，随後開口，“人活一世，注定喜憂參半，幼時悲苦就是修行，未嘗不是好事。”

吳遠南朝僧人道了謝。

僧人又道：“你和她注定有緣。”

聽到這話的兩人此時都只當是因為兩人的資助關系，僧人才說他們有緣。

與僧人道別後，兩人走出了寺廟。

“你信這些嗎？”顧青寧問道。

隔着高聳的紅牆，仍能看見寺廟裏的那棵古樹。

“從前是不信的。”吳遠南又回頭看了一眼，“但我的确是那年第一次來這裏後，開始資助了你。”

顧青寧愣了幾秒，随即也回頭看了一眼，心中的感覺與來時變得完全不同。

顧青寧又見他沒朝剛才停車的地方走，跟在他身旁問道：“我們現在去哪兒？”

吳遠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哭笑不得道：“時間不早了，我帶你在周圍轉轉，然後找個地方吃飯。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你也許喝醉醒來後也忘了。”

顧青寧又驚又喜，回道：“我沒忘。”

早在吳遠南叫上她一起出門時，她就想過他是不是特地想幫她慶祝生日。後來見他一直沒提這事，她也不可能主動提，甚至覺得能在生日這天有他陪着，已經算是這麽多年最好的生日禮物了。

吳遠南對這裏的确是熟悉，又帶着她走到了古城牆下，和她一起拾階而上，站在城牆上俯瞰這座歷史悠久的古鎮。

要到傍晚時，兩人到了當地一家有名的火鍋店。正是上客的時候，店裏人聲鼎沸，兩人只坐到了街邊的位置。

顧青寧一等到紅鍋上桌便躍躍欲試，“都說江州的火鍋是最正宗的，我今天就要大吃特吃。”

吳遠南提醒道：“你的江南胃能不能受得了這麽辣？”

顧青寧咬了咬下唇道：“我覺得應該可以。”

事實證明，顧青寧少有高看自己的時候，但打臉的事很少發生，也不是不會發生。

顧青寧吃了幾塊麻辣牛肉後，感覺自己的嘴都快腫了。

吳遠南忙找服務員要了瓶可樂，打開遞給顧青寧。

顧青寧猛灌了一口，緩了許久才感覺活了過來。好在也就麻辣牛肉特別辣，其他的菜下鍋後并沒有那麽辣，否則顧青寧這頓晚飯就算白吃了。

吃飽喝足後，兩人又圍着周圍走了一圈當消食。

古鎮裏留下來長住的老人居多，也就才八點剛過，這裏似乎已經安靜了下來。

顧青寧希望此時此刻的時間能夠變慢，哪怕她和身邊人什麽都不說，她也覺得許久未有的開心。

不過美夢總會醒，快樂的時光也總會結束。九點過後，兩人驅車返回市區。

江州最近的氣溫降了許多，夜晚更是涼風陣陣。開車回酒店要沿着南河走一段，河上仿若明珠的光球仍舊亮着光。

吳遠南将車停進車位，将車剎住後，從一旁摸出了一個紅包遞給顧青寧。

“這是給你的生日紅包，希望你以後能和今天在文廟得到的那句話一樣，所求如意。”吳遠南眼中帶着溫和的笑意。

顧青寧接過紅包，笑着說道：“我也希望，我的所求，皆能如意。”就是這個願望能不能實現，還得看看眼前人。

顧青寧先下了車，才剛走幾步就被吳遠南叫住了。

“我明天一早的飛機，你別像上次一樣一早起來送我了。”吳遠南手上拿着他的外套，長身玉立站在黑色的車邊，認真道，“等回了帝都，我們還有很多機會見面的。”

顧青寧頓了頓，還是朝他點頭。

一直到回到房間，顧青寧手上仍沒有把紅包放下。

曾經有過很長一段時間，她以為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自己一個人踽踽獨行。可有一個人，會在她生日那個月多轉一筆錢，會在過年時多轉一筆錢，仿佛唯恐沒人在這兩個重要的時間給上她一個紅包。他說得對，他的确比她想象中更了解她。

只是他始終拿長輩的眼光看她，就算再了解她，也不可能想到她對他的那點心思。

想了許久，顧青寧最後勸自己，人要知足，不能什麽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