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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醒了。”
床前背對着他的椅子上聞炀突然出聲。
季蒼蘭下意識想坐起來,雙臂稍稍蹭過床面,帶起“铛铛琅琅”,碰着鐵圈的脆響。他擡起手沉默地看了眼,沒有很驚訝地出聲:“你現在是要玩囚禁那一招嗎?”
“畢竟季sir像條泥鳅一樣,”聞炀捏着酒杯的手臂抵在扶手上,沒動目光,醇厚的液體滑過喉間,嗓音被侵蝕地低啞,齒間貼着下唇,“不看牢一點,一不小心就被你跑掉了。”
季蒼蘭縮了下腳,腳踝上也左右束縛了兩個鐵環。
他剛一動起來,陷在沙發上的人影随之一動。
床墊塌陷下去一角,長臂被撐在臉側,聞炀的目光低在陰影裏,循着透亮的眼瞳和他對視。
“但其實沒多大意義,”季蒼蘭仰着削尖的下巴和他對視,淡然開口:“我兒子被接走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可能跑不掉了。”
聞炀神色晦暗,身子往下壓了壓,唇虛虛擡在他唇前,快要貼上的時候開口:“就那麽愛他?孩子可以再生,你的命可只有一條。”
“不能生了,”季蒼蘭微一仰頭,嘴唇吻了上去,露出一個很看的笑:“我把子宮拿掉了。”
“你下輩子都別想Echo會回來了。”
聞炀反應不大,只是問:“誰的?”
“Saffron.”季蒼蘭信口拈來,Saffron現在是F國安全局高層,聞炀還不能輕舉妄動。
“哦——”聞炀想了想,印象裏有一張普通的臉,收回手直了腰,坐在床邊,簡單評價:“那個大餅臉。”
他一歪頭,舔着唇笑起來:“不過呢,你撒的慌太多了,我對這點存疑。”
“我讓很多人去查到底是誰,但是什麽也查不到。你知道查不到一個人這件事說明了什麽嗎?”
“要麽這個人不存在,要麽這個人死了。”
“可是他一定存在,不然季涵是哪裏來的呢?”他又想不通,眼神閃着,忽然問他:“總不會是一夜情?”
季蒼蘭覺得他的狀态有點不對,但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
他也弄不明白為什麽聞炀在此刻變得如此執拗,他甚至可以再做一遍親子鑒定去慎重确認。
可聞炀就是捏準了那個結果,這讓季蒼蘭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想法,覺得他想要的好像就是那個否認的結果。
說着,聞炀目光一動,牆上的電視光點閃爍着,映出目之所及的床頭擺着的一把手槍。
他眼皮一跳,和收回視線的聞炀對視了一眼,看出他在黑暗中有一個把玩手指的動作,似乎是在轉一個圓環。
注意到他的變化,聞炀不急不躁地翹起腿,側臉掃向電視的方向:“不仔細看看嗎?那個U盤裏的東西。”
季蒼蘭很安靜,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緊張吞咽的聲音。目光一瞬不瞬,注視着他手指的方向。
聞炀知道他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去管電視裏av一樣的畫面,拇指在戒圈上輕輕一動,銀色的戒環滑到掌心。
拇指和食指捏着合二為一的戒圈,豎着在眼前看了幾眼,他才出聲:“我還在想你會藏到哪裏去,你家我都快叫人拆了,沒想到一直帶在身上。”
“什麽時候藏起來的?還是一直在你槍裏?”聞炀嘴角帶着笑:“季蒼蘭你知道嗎?你比你表現出來的還要愛我。”
“為什麽要否認?”
季蒼蘭沒吭聲,他繼續說下去:“你真以為Siren能幫你?他有沒有跟你說他不光是我弟弟,還是我小媽啊?他自己一個人根本上不了我的船,不過是papa也知道Siren在家很無聊,讓我放他上船來玩一玩。 ”
季蒼蘭覺得他們父子倆可能都低估了Siren的本事。
聞炀說着,似乎是想到了親弟弟的臉,嘲笑Siren的不自量力:“Siren沒腦子,你還不知道嗎?早期的戰後儲備早已經被人賣空了,你覺得我賣的這些東西是哪裏來的?我是幫papa走私線的。”
他拍拍季蒼蘭瘦白的臉,笑了笑:“其實六年前我也不用進去,papa已經安排好了人。只要我願意,“希尼柯夫”就不叫Elie·Wen,會換成一個叫Tony還是Jonny的歐洲人。”
“不過嘛,”聞炀壓下身子,在他唇上輕輕咬了一下,氣息很纏綿地吻又落到臉頰的那顆痣上,眼尾的痣,最終停在額頭,“你抓到我的時候那麽開心,我又怎麽舍得讓你難過呢?”
“不要哭,怎麽又要哭了?”
“待在我身邊不好嗎?為什麽總想逃走呢?”
“你要去找他嗎?然後又像之前一樣把我留在那裏?”
季蒼蘭在此之前一句話都沒說過,皺起眉來,奇怪地問:“聞炀,你在跟誰說話?”
聞炀卻不回答,兀自說:“季sir你真是把我吃準了,papa從小就教育我們不能說謊的,說謊的都是壞孩子。現在我好不容易撒一次,說我不愛你,還被你輕而易舉地拆穿了。”
“知道我愛你的感覺怎麽樣?開心嗎?還是感到榮幸呢?”
他問這話的時候,試圖用看似輕蔑的語氣掩蓋住心裏的氣急敗壞。冰冷的手背在季蒼蘭臉頰上緩緩劃過,蛇一樣盤踞的感覺,讓人心裏發冷。
季蒼蘭撇開臉,甩開他黏在手上的手,瞪着他冷聲說:“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
聞炀手已經按到了他脖頸,五指沒有用力,卻做了個合握的動作,“你所謂的愛是什麽呢?愛我,然後親手把我铐上?還是讓我在裏面待了五年,一次都不來看我?”
“你告訴我,我能以什麽理由去看你?”季蒼蘭仰了脖頸,試圖擺脫脖頸漸漸增加的壓迫感,“我為什麽抓你,難道不是因為你違法了嗎?”
他嗤笑了一聲,評價:“季sir你真适合當警察,這麽理智。”
緊接着,聞炀又像自言自語的樣子,說了句:“掐死的話對這具身體的傷害是最小的,用藥器官會變黑,用槍會留下傷口,我看到的話會傷心的。”
“小美人魚的王子要永遠留在他身邊了。”他笑了一聲,語氣很輕,輕到如果不是看到他唇角翹起,根本不會發現他笑了。
“閉嘴!”聞炀突然情緒變得很激動,朝黑暗中的一角低喝了一聲:“不要出現在他面前,滾!”
“我叫你們閉嘴!”他陡然一松手,從床上走過去,一把關了房門後才重新坐了回來。
“Elie你——”
季蒼蘭如夢初醒。
他現在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刻想到了一個可能,當即問:“你那一個月去哪裏了?你的保镖告訴我你出去談生意了。”
話音剛落,心中的疑問如漲潮,愈發翻湧:“你有很多機會可以找到理由假釋,為什麽選擇現在出來?不是更前面,或者再晚一點?”
“別叫我這個名字!”聞炀有點失控地捏住他的下巴,眼神有點失焦,“我叫聞炀!”
“別說話!太吵了,”他身上有點發抖,一只手用力捶了下太陽穴,“我知道鑰匙,我會拿到鑰匙的,現在讓我和他單獨待着!”
“全都滾出去!不要來煩我!”
掐着脖子的手不受控制地用了力,拇指抵在喉頭,迫使他喉間發癢,鼓着臉頰咳了起來,像條鼓起的河豚。
季蒼蘭在鉗制下努力出聲:“聞炀!聞炀你冷靜一點。”
聞炀粗重地喘息了幾聲,手有點哆嗦地從懷裏拿出藥盒,生嚼了三粒藥進去,閉了閉眼睛,很快恢複沉寂。
“你吃的是什麽藥?”季蒼蘭乘勝追擊地問。
聞炀閉着眼睛沒有說話。
“讓我跟符佟打個電話,”他語氣強硬,“我要跟符佟說話。”
聞炀橫過來一眼,季蒼蘭扯了扯手上的鐵鏈,說:“我不會逃跑的。”
靜靜思考了一分鐘,季蒼蘭不知道他想了什麽。良久後,聞炀才有了動作。
床墊随之一擡,他起身走過去開了燈。
光線刺目地驟起,季蒼蘭用力閉了下眼睛,才勉強适應光亮。
他剛睜眼就對上了聞炀,目光往下移了移,才在他扯開的領口上頓住,而後視線移到了卷起袖口的手臂。
很多的紅色痕跡,比他之前在書房一瞥而過的要多得多,幾乎要交疊成層雲,從深處一直蔓延出來,探至下半張臉。
聞炀是混血,皮膚更偏向東歐,是冷白的。臉上的痕跡看起來就更加得深,深到了一種觸目驚心的地步,像被火舌燎過留下的疤痕。
但他的皮膚是完整的,很嚴重的過敏症狀。
注意到他赤裸又震驚的視線,聞炀動了動唇,覺得嗓子有點癢,從懷裏掏出煙盒點了一支,銜在唇上。
懷裏的藥盒被煙盒帶出一角,他手指一顫,拿出藥盒一個個格子跟他介紹:“insomnia(失眠症)、Bipolar disorder(雙向情感障礙)、claustrophobia(幽閉恐懼症)、Anxiety disorder(焦慮症)、維生素D。”
他像給Leslie看那樣,拿出季蒼蘭常見的那盒薄荷糖,短促地笑了一聲,但那個笑更偏向于一種自我的譏諷:“我現在要靠偉哥才能硬起來。”
季蒼蘭心裏有了一個別的猜測,嘴裏發澀,他動了動嘴,想說你的表現不像這些病征,但卻失語了很久,鐵鏈碰撞發出細碎的輕響,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讓我跟符佟通話。”
符佟只是幫他帶走了季涵,但他從始至終都是被聞炀聘請的家庭醫生。
對聞炀的情況幾乎可以說一清二楚,但這些情況符佟都沒有告訴過他。
季蒼蘭知道一個是聞炀不讓,一個估計是聞炀的病已經嚴重到了某種符佟必須保密的程度。
手機被遞過來,季蒼蘭快速撥通了號碼,電話很快被接通。季涵的聲音從聽筒傳過來,很驚喜的樣子:“爸爸!”
“你有乖乖和叔叔一起玩嗎?”季蒼蘭啞着聲音問他。
“有!我們坐大飛機啦~”
季涵的聲音聽起來很幸福,回國後季蒼蘭還沒帶他離開過申市。
誰知道等終于有機會離開的時候,季蒼蘭已經和他分居兩地,不出意外的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
季蒼蘭一開始的計劃就只有兩條。
如果成功逃出去了,就親自帶着季涵再次隐姓埋名、遠走高飛;如果失敗,他已經做好了和聞炀共同沉沒于那片地中海的準備。
只有死亡才能中止的事情,再簡單不過了。
符佟只是把季涵帶到F國交給Saffron,Saffron已經幫季涵申請了線人家屬保護程序。飛機一落地F國,程序即刻生效,季涵就會被安全局安排的專屬特工帶走。
并且除了Saffron,誰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連季蒼蘭也不會知道。
“好。”
他聲音有點發澀,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只是跟季涵說:“你要聽叔叔的話,飯要吃得飽飽的,但是不能挑食,要多出去和小朋友一起玩,不要坐在家裏只看書,就會變成一個小傻瓜。”
“你放心,”符佟把電話接過來,他知道接到這通電話的時候季蒼蘭已經不能下船了,在他開口前先一步問:“他在你旁邊嗎?”
季蒼蘭偏轉着臉掃了眼靠牆站着抽煙的聞炀。接收到他的視線,聞炀把手上的煙咬在嘴上,拉開門出去了。
“現在出去了,”他這才收回視線。
沒想到電話那頭已經換了人,是Saffron的聲音:“我接到孩子了。”
季蒼蘭聽他的語氣,心裏有數了,直入重點:“他為什麽會被假釋?”
“接下來我跟你說的事情,你一個人都不能提,尤其是Elie本人。”
符佟搶在Saffron前開口:“他是不是給你看了藥盒,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病?還有什麽偉哥?”
季蒼蘭說對,就聽到他再次開口,符佟盡職盡責地叮囑他:“前面那些藥都是維生素,都是騙他的,但是那個偉哥你一定要讓他吃。我騙他只有吃偉哥他才能和你做愛,而且僞造了他對偉哥成分過敏的症狀,他才肯心甘情願地吃。他根本沒有得那些病,但是他在裏面精神崩潰了,而且是很多次。”
“我來說一下情況,”Saffron把電話拿了過去,“之前Elie有部分檔案對我都是保密的,這段時間我想了些辦法終于幫你問到了。”
季蒼蘭把手機握得死緊,聽到他宛如死神一樣宣讀審判:“由于他們為了審訊,給Elie注射了不同成分的吐真劑,導致他後期對藥物産生了嚴重排異,甚至有過長達一周的休克。最嚴重的那段時間,他出現了幻聽、幻視,甚至有自殺傾向、鐘情妄想、嫉妒妄想、疑病妄想。”
“他爸爸不得不介入,讓人安排給他做了一次心理診斷。”
“診斷結果很不理想,是非常嚴重的精神分裂。但是确診後他不肯吃藥,因為他的鐘情妄想是你愛他,他怕吃了藥之後你就不會愛他。”
“同時由于你五年來一直沒去探監,他又堅信愛他的你一定會去,所以在他的幻想裏你身邊一定了新的愛人在阻止你去,這組成了他的嫉妒妄想。這就是為什麽他一定确認季涵不是你們的孩子後要更加癫狂,他想要這個結果你知道嗎?他希望你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只有這樣他自己的一套邏輯才能完美地運轉,所以Elie是主觀的不願意相信自己得了精神分裂。”
“他把一堆亂七八糟的病按到自己頭上來解釋自己的症狀,而且最頭疼的是他對治療精神分裂的其中一種藥有過敏症狀,如果監獄偷偷在飯裏放藥他就會發現,然後開始絕食。”
“最後,他爸爸迫于無奈和Interpol達成了協議,瞞着所有人已經把聞炀手裏壓着的最後一批貨全部充公,才換來他所謂的假釋。他一開始出來的時候不是拖着一個月都沒去找你嗎?我也查到了,他被關在F國的一處遠郊莊園裏靜養。在華國也有一個月的時間,他被強制送到療養院去做精神監測。”
“Freesia你明白什麽叫已經嗎?”Saffron說:“你們現在那艘船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三架飛機,他們裝箱的是三架飛機殘骸,Elie把那些人都騙了,他是打算在地中海完成他的最終妄想。”
“Freesia你找準機會就逃走,一定能逃出來的。不需要去管他們的競拍,船上根本沒有東西!Elie在騙你,你要逃出來,不然你會死的,船上有炸彈,他打算在地中海沉船!”
“船上的其他人怎麽辦?”季蒼蘭語氣蒼白地問。
Saffron道:“我們已經在向地中海附近擊中人手,一旦他有引爆的動作就會行動。”
“等一下!”符佟在電話那頭跟他搶手機,又搶不過,快速又大聲吼叫:“蒼蘭,你救救他,他不舍得讓你死的!不要告訴Elie他有精神分裂,他會崩潰的,也不要告訴他呱呱是他的孩子,他現在的精神狀态已經非常不穩定了。”
符佟艱難地吞咽了口水:“蒼蘭你可以穩住他,船會在婚禮結束靠岸羅馬。只要你在船上他就不會沉船。你救救他,他爸爸已經和國際刑警合作,打算在地中海包圍Echo號,如果Elie選擇引爆炸彈,在炸彈爆炸前他就會被他爸爸親手擊斃。只有你能救他!他一直相信你愛他。”
季蒼蘭大腦一片混亂,但在混沌中敏銳地捕捉到一個詞:“什麽婚禮?”
“他的最終妄想是和你結婚!他要讓王子在萬衆矚目的時候和小美人魚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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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狗血的,我真爽《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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