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那是子蠱在他身上第一次作威作福的日子。那天夜裏,他是因為痛得昏了過去才得以入眠的。
之後他想了很久,游旭究竟是什麽時候把這蠱蟲種到他身上的。
他想起前些日子曾有過這樣的一件事。他在竈上煎藥,途中有事暫離了一段時間,回到廚房時,發現游旭也在。
“再不回來,藥湯都要被燒幹了。我幫你盛出來,在邊上涼着。”那時游旭斜睨着眼,對站在廚房門口心慌意亂的他冷冷說道。
游夢龍看了一眼,原先他煎藥的竈上已經被放上了另一只藥碗。聽說那幾日游見鶴身體不适,他便猜測是游旭親自為她煎藥,才沒有與他多計較什麽。
他甚至還以為,她對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麽一點點親情的。
當他拿到手裏的時候,藥碗已經涼了,墨黑的藥汁看上去比他平時自己煎的要濃很多。他以為那是因為過了火候,蒸掉了太多湯水才會這樣的。
現在想來,那條蠱蟲應該就藏身在那濃不見底的湯藥裏吧。
想明白了這件事之後,游夢龍愈發覺得自己可笑起來。他笑自己竟然會不知天高地厚地對游旭有所期待,笑自己竟然還懦弱地相信世間存在些許溫情。
又過了幾月,樂陽侯府來了一位貴客,京中的高官,皇帝眼前的紅人,大厲的宰相——左知如。
說是暗訪西北,作為大厲西北門戶的樂陽自然“首當其沖”。
那天游旭讓他呆在屋裏不要出來,或許是對他不放心,索性催動了蠱蟲,讓他徹底走不動路。他倒在床上輾轉反側,撕爛了枕單,被褥上全是他吐出來的黃水。
就在這讓他感到生不如死的時刻,有什麽冰涼的東西忽然按住了他的左臂,他鮮明地感受到被按住的那塊皮膚下面有什麽東西在瘋狂地扭動着,那種惡心的感覺甚至讓他在一瞬間忘記了痛苦。
“子母蠱?好久沒有見到過這種東西了,是誰在你身上種下的?”
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他勉強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對殷紅得仿佛馬上要滴出血來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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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索命的無常,還是執筆的判官?
他嗬嗬地送了幾口氣出來,但沒能拼湊成一個完整的音節。
“不想說,還是不能說?不過不要緊,讓我來猜一下好了。”女子的嘴角揚了起來,那表情看起來津津有味,像是在猜一個有趣的燈謎。
“聽聞樂陽郡主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近來患了癫疾。也就是說,這蠱是近來才得的,而且就出自你家人之手。”
“樂陽侯只有侯卿一人,自然也不會是什麽偏房對你作祟。”
“子母蠱不能用來殺人,只能讓人感到痛苦。種蠱之人不想要你性命,只想将你牢牢控制在手上。”
“雖然不知道緣由,但是思來想去,有可能在你身上種蠱的,也就只有樂陽侯一人了。”
游夢龍的臉色沉了下去,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變得更加陰森可怕。
“啊——看樣子我是說中了?呵呵,你的表情真是藏不住心思。”
“不過樂陽侯究竟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呢?你身上,一定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吧?”
“我可以為你奪來母蠱,作為交換,你就将自己的秘密告訴我,怎麽樣?”
即使他的直覺驽鈍,也知道這是一樁與惡鬼的交易。可是當那冰涼的指尖從他身上離開,游走在血脈中的那條蠱蟲再次開始亂竄的時候,那無以複加的疼痛擾亂了他的神志、磨滅了他的意志,讓他下意識地說出了:
“好。”
*
叮……叮……叮……
游夢龍收攏了思緒,金屬碰撞時發出的尖銳聲音讓他逐漸恢複了思考的能力。
有人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腳踝,叮咛叮咛地搗鼓着什麽。
“殿下,您怎麽回來了?”他說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緒,總覺得既有一種屈服于命運的平靜,又有一種希望萌生的躁動,他感到一絲淡淡的不安,害怕這只是夢境,又害怕這是真的。
“你說巧不巧,來臨劍樓之前我從別人手裏得了一根粗糙得要命的發簪,本來只是看他可憐,不想拂了他的心意,沒想到居然能派上這樣的用場。你說這算不算善因善果?”高烈捏着發簪在腳鐐的鎖眼裏一陣鑽掏,居然沒花多少時間就将那鐐铐打開了,“都怪我,剛才居然沒想到。”
“齊公子呢?”
“我把他送到了樓外的車馬上,有人照顧他,你放心。虧得我這些年訓練得勤快,不然恐怕趕不上回來救你。”
“殿下,門就要合攏了。”
“你別給我施加壓力,我一緊張就容易手滑。”
“殿下,來不及的。您趕緊走吧。”
雙腳的束縛都被松開了,腳終于再次踩到地面。
高烈将游夢龍靠在自己肩上,繼續去對付最後那一條綁縛在手腕的鎖鏈。
“說實話,剛才我帶齊思樂出去的時候,你心裏是什麽感覺?”
“我覺得……您能逃出生天,實在是太好了。”
“騙人,你一定覺得特別難過,覺得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騷話情話都是随口胡謅,覺得自己被我抛棄了,覺得自己一文不值。”
石門之間只剩下兩人通過的寬度了。密室之內的空氣越來越難以呼吸,游夢龍覺得大腦産生了一種輕飄飄的快感,他将下巴靠在高烈的腦袋邊上,耳朵正好蹭到那道凸起的疤痕。
“殿下說得對……我剛才……有一點點失落。但殿下沒有做錯……所以,殿下不用回來的。”
“阿音,我以大厲皇長子的身份出去,卻是以高烈的身份回來的。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們生不能同衾,至少死可以同穴是不是?”
“殿下可是大厲的皇長子啊。”
“皇長子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就算我死了,對大厲的朝政局勢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抓到左相的把柄。”
叮……
游夢龍覺得身體一輕。最後的鎖鏈被打開,而石門,也被徹底關上了。
“哎,還是晚了一步。”高烈擁着傷患坐到地上。火焰之中已經冒出了黑煙,煙灰的味道愈發濃烈,讓她覺得腦袋開始變得混沌不清。
她伸手扣住游夢龍的五指,在他耳邊輕聲說:“你沒有殺司明,是不是?”
而肩上的人已經再無力氣支撐自己的意識,昏昏地睡了過去。
轟——
牆邊的書架被火燒得支離破碎,終于傾倒在地,已經被火舌舔成灰的書卷嘩地飛散開來,讓空氣變得更加嗆鼻。
高烈将游夢龍的腦袋埋在前襟,自己則用衣袖遮擋口鼻。在書架倒地後的濃煙烈火之中,突然湧入了數條身影。
“找到皇長子殿下了!快一點!”
*
又涼又濕的什麽東西正慢慢地撫過她的額頭、她的脖子、她的肩膀,然後慢慢滑向她的前胸。
!
高烈猛地睜開眼,下意識地伸手制止那東西的動作。
“小殿下,你醒了。”
頭頂是一張白淨的臉,形狀好看的眼睛微微阖着,垂下的發絲在她的鼻尖晃來晃去。
黑發寬衣的盲眼醫生正在用毛巾為她擦拭燙傷的身體。
“聞人醫生!”
空氣中飄蕩着濃郁的藥香味,天頂是她并不陌生的景象。這裏是思明堂。她還活着。
“我怎麽會在這裏?”
“是齊公子送你們過來的。”
“齊思樂!他人呢?還好嗎?”高烈在床上掙紮了一下,想要起來。
聞人無恙一把将她按住:“小殿下不可亂動。”
“我就是想看看齊思樂怎麽樣了。還有……”高烈讪讪道。不僅是齊思樂,她更惦記游夢龍,但在聞人無恙面前,總覺得很難率直地提出這個問題。
“小殿下是說那個人?無需擔心,還活着,都是些皮外傷。”聞人無恙到底和她交情深厚,一下子明白她想說什麽,“倒是小殿下,你的手臂被火灼傷了一大片,皮肉可以重新長好,但必定是會留下一塊不小的疤來。”
“這不是什麽大事,大家都活着就行。”
“你不問問那個人有沒有被火毀了容貌?”
“阿音就是被燒禿了,我也要他的。”高烈咂着嘴說,“不過,他沒被燒禿吧?”
聞人無恙無奈道:“小殿下将他護得很嚴實,不然你那條胳膊也不會被燒成這樣。”
“那就好。”高烈的語氣有些得意。
就在這時,一個嚴肅的聲音從旁傳來:“小殿下休要再開玩笑。也休要再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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