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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沒死的？那兩劍明明是你自己捅進去的。”

陸緣被姜君瑤背在背上，明顯感覺對方身子一僵。

“不是我做的。”

姜君瑤解釋：“我好容易才擺脫符篆的控制，可我趕到的時候，還是晚了……”

陸緣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

“那你是怎麽知道我沒死的？”

姜君瑤道：“猜的。”

他這個回答頗有些無賴。姜君瑤見陸緣半晌沒有說話，才又繼續道：“當初你身上沒有半點修為的時候，都要想方設法地活下去。依照你的性格，是絕對不會乖乖等着人去殺你的。”

此時，陸緣也說不清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

“在雲母洞是你救的我。”

陸緣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陸緣原本以為是岑元九救了自己，但是一看到自己腳踝和胸口上解毒留下來的吻痕，又覺得不是他。

姜君瑤點了點頭。

“我來得晚了。”

陸緣搖了搖頭。

“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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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緣有些好奇。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雲母洞的？”

姜君瑤神秘一笑，“是你親口讓我過來救你的，我聽到你的求救聲，就從高宗主的酒宴上回來了。”

陸緣心裏嘀咕，他什麽時候讓姜君瑤來救自己的。陸緣又将自己進洞之後所幹的事情想了一遍。只有可能是他傳音如密時，打給師懷歡的電話，不小心撥到了姜君瑤的號碼。

沉默了一會兒，陸緣又問道：“你現在打算如何？”

姜君瑤沉默不語。

陸緣道：“你的名聲不要了。”

姜君瑤在衆目睽睽之下，将自己這個大魔頭從衆人眼皮子底下帶走。陸緣想到聞人語恨不得将自己碎屍萬段，卻又無計可施時抓耳撓腮的模樣頓覺得解氣。

“你不是大魔頭。”

姜君瑤又固執地重複了好幾遍。

“至少你在我身邊的時候，你沒有幹過壞事。”

陸緣道：“那可不一定，你忘記了溫楓是怎麽死的了。又或者我躲着你，悄悄去幹那些壞事呢？反正你又不知道。”

當初兩人決裂，也正是因為姜君瑤懷疑溫楓死于陸緣之手。現在陸緣提到這個，分明就是不想讓他好過。

“你沒有殺溫楓的理由。如果，你真的躲着我幹壞事，那我去哪裏都把你拴着，不過我相信你。”

陸緣道：“你還能把我別在褲腰帶上。”

姜君瑤道：“有時候，我倒真想把你挂你在身上。”

陸緣臉一紅，別了過去，故意轉移話題。

“我們這裏去哪裏？”

半晌過後，陸緣才開口。

“回純陽宗？”

陸緣道：“今天發生的事情，估計沒過多久便傳到你大師兄的耳中，依聞人語的性格，說不定我的腳還沒有跨進純陽宗，就被聞人語一劍劈成了兩半。”

姜君瑤道：“你現在拿回了孟無涯的身體，得找個安全的地方換上。他們肯定斷定我不敢帶你回純陽宗。如此，純陽宗反而最為安全。況且，那兒也有你想要見的人。”

陸緣總感覺姜君瑤好像知道了他的身份，再怎麽說孟無涯畢竟和他死戰過，但是看姜君瑤現在的表情，好像根本沒有這回事。

陸緣冷哼一聲。

“聽說你在純陽宗有個兒子，正好我也想去見見。”

姜君瑤看了陸緣一眼，想說些什麽卻又止住了。

純陽宗的情況和陸緣料想的一樣，全宗門上下雞飛狗跳。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孟無涯居然又詐屍了。更沒有想到他們最看重的小師叔居然會和大魔頭站在一起，最後還是李存善出面，才勉強震住了場面。

一路上，陸緣已經編排好了見到姜君瑤兒子時的說詞。

誰知當他站到院子外時，看到一個婦人抱着孩子朝他跑過來時，竟然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萬萬沒有想到，外界傳聞中姜君瑤的妻子，竟然是自己魔宮中的一員。準确來說，應該是他後宮中的一員。

陸緣抓耳撓腮，嬷嬷好像是和自己說過，這個姑娘替自己生了一個兒子。不是說已經将她安置好了嗎，怎麽會出現在姜君瑤的後宮？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那婦人走到近前，雙膝一軟跪在了陸緣面前。陸緣此時雖大腦空空，但還是憑着本能伸手去扶。

觸及懷中嬰兒的目光，陸緣心裏頭不禁一軟。

“這是？”

“自己的兒子認不得了？”

身後傳來姜君瑤戲谑的聲音。陸緣心裏頭着實有些尴尬，只好打個哈哈過去。

“聽嬷嬷說已經将你們安置好了，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看到你。嬷嬷怎麽樣了？”

那婦人原本已經止住了哭聲，聽到陸緣提到這件事，眼淚又控制不住留了下來。

“嬷嬷她——”

陸緣有些急了。

“嬷嬷她怎麽了？”

姜君瑤将手搭在陸緣的肩膀上。

“此事說來話長，我稍候與你解釋。”

陸緣雖然此時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嬷嬷肯定是出了什麽變故，知道是姜君瑤不忍心看到自己親手将別人的傷疤揭開。

等回到了屋裏，姜君瑤便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

“那日，聞人語用仙劍将你放在魔宮中的替身殺死之後，便下令要斬草除根。很快便有人跟着那位嬷嬷找到了那位姑娘。幸好，溫司空透露點消息給我。只是，我到底還是晚了一步。等我趕到的我時候，還是晚了。”

那些自诩正道的修士，自然不好對着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下毒手，哪怕是他們已經認定了這個剛出生的孩子是大魔頭孟無涯的兒子。

但是這個老嬷嬷便不一樣了，此人和孟無涯的關系匪淺，殺了她也不會落人口實。

陸緣在心裏的嘆息聲還是被系統察覺到了。

“宿主是為那位嬷嬷嘆息嗎？宿主要明白，不要對書中紙片人産生感情。”

陸緣沒有回應。算起來，陸緣和這位嬷嬷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但是卻對這個嬷嬷非常有好感。陸緣還記得她拉住自己的衣袖，勸自己去過凡間男子日子時的模樣。難道那位嬷嬷對自己的關心，也像是游戲人物在執行自己的即定程序。

“系統，其實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什麽問題？”

“我現在用着孟無涯的這具身體，那麽真正的孟無涯去哪兒了？”

一直以來，陸緣都下意識得認為孟無涯已經死了。認為孟無涯将自己的頭接到長生的身體之後，還沒來得及爬出土坑之前，就已經力竭而死了。但是現在想來，孟無涯肯定不會如此大費周折之後，什麽也沒得到就挂了。

“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你到了這個世界，用了他的身體，說不定他去了別的世界也說不定。”系統不肯正面回答。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借助姜君瑤的力量，接上孟無涯的身體。再去找龐從龍決戰。”

不消系統多說，陸緣也知道應該幹什麽。從腰間取出乾坤袋放在桌子上。只是有些可惜，陸緣并沒有在其中找到傳說中，那個令玄門談之色變的生死牌。

姜君瑤将孟無涯的軀體從乾坤袋裏取出來。回過頭時，看到陸緣還在怔愣在原地，蹙眉，不滿。

“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去脫衣服。”

“啊？”

姜君瑤道：“啊什麽，難道你不想換回自己的軀幹四肢。”

陸緣看了看四周，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放心，這裏絕對安全，我早就布滿了結界，并不會有人打擾我們。你喜歡在床上還是桌子上？”

陸緣遲疑片刻道：“還是在床上吧，在桌子上擺弄肢體，感覺下一刻我就成了一盆菜。”

姜君瑤輕笑了一下。

陸緣暗自呼了幾口氣，背對姜君瑤将衣服給脫了，然後麻溜得扯過被子蓋在身上。

姜君瑤回頭的時候，就看到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個腦袋的陸緣。

“你這樣，讓我怎麽給你接四肢。”

兩個人連最親密的事情都做了，陸緣現在反而有些做作。心一橫，一把将被子掀開。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你來吧！”

姜君瑤手輕輕撫上陸緣脖子上那道傷疤，有點涼涼的。

“待會有一點疼，你忍一點。”

陸緣剛想點頭，面前突然一亮。原來姜君瑤竟然在帳頂上放一顆發亮的珠子。

“這是幹什麽？”

姜君瑤道：“自然是為了連結身體的經脈。”

想到現實世界中的醫生做手術的時候，也需要這麽個裝備，陸緣也不再糾結此事。

“待會兒會不會很疼，要不要先麻醉一下？”

姜君瑤雖然第一次聽到麻醉這個詞，但是他大略猜到了陸緣的意思。

“不能，我會盡力減輕你的痛苦，盡量配合我便好，你準備好了嗎？”

陸緣看着姜君瑤已經立起了手刀，點了點頭，有些害怕閉上眼睛，不停給自己心理安慰。

好在姜君瑤用的不是利器，否則他真有被分屍的感覺。

脖子涼涼的，是姜君瑤的手已經放上去了嗎？有一點刺痛，陸緣想活動活動下四肢，但是卻什麽也感受不到。

就在此時，陸緣突然想到了什麽，猛然睜開眼睛。

“等一下。”

“怎麽了？”

陸緣道：“你可以先将這身體的軀幹和四肢拼起來，然後直接換頭就可以了。”

姜君瑤點了點頭，一把拉過被子蓋到了陸緣身上。

“你先睡一覺，等我把他的四肢拼好再叫醒你。”

陸緣覺得留姜君瑤一個人在這兒忙活很不夠意思，便想着說些話兒解悶。

話未出口，便被姜君瑤堵了回去。

“你現在還是養精蓄銳，也別說話分我的神，到時候若是經脈搭錯了，到時候指不定又要多吃苦頭了。”

是不能在醫生聚精會神做手術的時候打擾他，陸緣閉嘴。

一直懸在帳頂的珠子突然飄到了桌子上，從陸緣的視角看過去，只能看到姜君瑤忙碌背影。

他瘦了，肩膀也沒之前的寬了，這段時間他應該過得很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