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被休了活該

教訓的語氣毫不客氣的劈頭蓋臉而來，蘇夫人臉上依然維持着高貴優雅的笑容，不過卻是冷笑而已。

蘇承歡還未開口，青兒已經忍不住替她辯解：“夫人，不是那樣的，小姐她一直很尊重您，并沒有對您不敬之意，夫人您千萬不要這樣說小姐，她這次回來，心裏已經很難過了！”

難得看到青兒這麽大膽一回，蘇承歡倒不由要佩服她護主心切的勇氣了。

拍了拍青兒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激動，蘇承歡上前兩步，迎上了蘇夫人的眼睛：“娘？我應該叫你一聲娘的對吧，我倒不知道哪家的娘看見自家女兒被夫家欺侮會是這種反應？又或者您與一般的娘不同，比較喜歡看着自己的女兒受辱，若是這樣，不妨改日笑歡妹妹被夫家一紙休書送回娘家的時候，您再這樣對她也不遲！哦，我差點忘記了，你是後娘，你怎麽會那樣對笑歡呢？她跟我可不一樣，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呢。不過如果你還想在爹面前繼續裝你的賢妻良母的話，我建議你對我最好還是客氣些，別太過分了！”

蘇承歡的話聲音極低，幾乎是自喉嚨裏發出的，雖然句句充滿諷刺與威脅，可看在旁人眼裏，卻只以為她在跟蘇夫人告饒。

畢竟，蘇府的人都知道，蘇家大小姐對于蘇夫人可是極順從的，幾乎連半句嘴都沒有頂過。

此時蘇承歡低眉順眼，肩膀還故意微微聳動的樣子，很容易讓人以為她此刻委屈萬分，正拼命的忍着淚水呢。

而蘇夫人卻是有些愣住了，她沒有想到蘇承歡竟然沒有像以前那樣趕緊上前跪在那裏請求原諒，更沒有想到這丫頭竟然敢跟她撂下這樣的狠話。三年的時間，竟能讓一個人有這麽大的變化嗎？

蘇夫人不信這個邪，在将軍府裏，她才是女主人，就連大嫂也要對她客氣幾分。她就不相信這個小小的蘇承歡還能翻出個什麽浪來，不過一個被人休回娘家的下堂婦而已。

惡狠狠的盯着眼前這個看似乖巧柔弱的名義上的女兒，蘇夫人幾乎是指着蘇承歡的鼻子道：“你以為我稀罕給你當娘麽，允許你叫我一聲娘，那是看在老爺的面子上。今日你敢頂撞我，還敢污蔑笑歡，你膽子倒是不小啊。我告訴你，你永遠也別想和笑歡還有子歡她們比，你不配！”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的，我的後娘！我這次回來，不過想要躲個清閑，如果‘娘’要一味的為難我，那承歡以後還在這個家裏怎麽呆呢？”

蘇承歡的語氣原本低沉，在瞥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朝自己和蘇夫人這邊走來時，忽然微微提高了聲音，不是很大，卻足夠後面的人聽到。

若她沒有猜錯，此人正是蘇達蘇大将軍，自己的父親！

果然，自己的話有了效果！

蘇将軍聽說女兒回來了，高興的出來迎接，結果還未走到跟前，卻聽見女兒柔柔弱弱跟蘇夫人告饒的聲音。

眉頭一皺，蘇将軍頓住了腳步，示意随從不要出聲。

這麽些年，承歡受的委屈他并非不知道，只是他常年在外帶兵打仗，家裏的事情很少有時間顧及。又擔心自己若是對承歡護的太過了，反而讓她的處境更不好。畢竟家裏家外的事情都是佩蘭這些年在打理，她雖然因為承歡娘的緣故對承歡不算熱絡，但也不曾虐待過承歡。

自承歡娘撒手人寰後，他便遵從母命娶了佩蘭，平心而論，這些年佩蘭還是盡心盡力的在維持這個家的。

只是，他并沒有料到，自己一出來，就看見了這樣一幕。

承歡似乎很委屈，不停的在跟香蘭解釋着什麽，而佩蘭略顯僵硬的背影讓人很難相信她沒有生氣。

“想在這個家呆就少給我擺什麽小姐架子，你現在回來，我願意收留你，就該知道自己的本分。還有，剛才我看你還嘴硬的很嘛，這會子倒知道告饒了，原來也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蘇承歡，你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了，在這個家裏，永遠輪不到你來說話！”

蘇夫人顯然教訓蘇承歡上了瘾，指尖幾乎點到了她的鼻子上。

蘇承歡鼻頭一吸，用力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眼淚竟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演戲，姐在行！

“娘，承歡知道自己不争氣，讓您和爹面子上無光，但這樣的局面也不是承歡願意的。我已經很努力的想要取得王爺的歡心了，但他心不在我身上，我做再多也是枉然。我知道娘一直不喜歡我，我也不想惹娘生氣，如果可能我也不願意這樣。我甚至想過一死了之，可我放心不下爹，爹那麽疼我，我若就這樣走了，豈不是不孝！”

好吧，蘇承歡承認自己演戲上了瘾，偷偷看着蘇将軍的臉色越來越黑，她聲淚俱下的表演越發的真切了。

蘇夫人幾乎是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這樣的蘇承歡，是她最不屑的，整天就知道用這幅可憐樣兒讓老爺心疼。

“真是家門不幸，蘇家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為何不死了算了，省的回來丢老爺的臉，我都替你害臊！”

蘇夫人用手指着蘇承歡，神情越發的倨傲。

蘇承歡故意将頭垂的更低，肩頭一抖一抖，看起來像是一個被驚吓到的小白兔一般。

“夠了！”

蘇将軍看着女兒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說不出的心疼，望着蘇夫人的目光也陰冷了起來。一聲大喝，他人已經走到了蘇承歡面前。

“歡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有爹在，蘇府永遠是你的家，這一點，誰也別想改變！”

他一邊輕輕的将蘇承歡擁在懷中，拍着她的肩膀柔聲安慰，一邊冷冷的看了蘇夫人一眼。

“老爺，我……我沒有別的意思，這丫頭您是不知道，她剛才對我語出不遜我才說了她兩句，您真是錯怪我了！您是不知道，這孩子在王府這幾年，可是脾氣見長呢……”

蘇夫人沒有料到蘇将軍突然出現，吃驚不小，但她和他做了這麽些年的夫妻，自然不會因為他一個冷眼便在蘇承歡面前丢了氣勢。

一邊想将自己剛才的冷言冷語撇清，一邊還不忘給蘇承歡扣上一個對長輩不敬的帽子，蘇夫人果然還是老姜啊！

蘇承歡這時故意将頭低了又低，用蚊子哼哼一般的聲音對蘇老爺道：“爹，都是女兒不好，女兒惹娘不高興，您就讓娘罵我幾句吧，只要娘高興，女兒決不會有半句怨言的。女兒給您和娘丢了人，爹娘不嫌棄還願意收留我，我已經感激不盡了，我真的不想再惹娘不開心！嗚嗚嗚……”

一邊說着，一邊又嗚嗚咽咽的抽泣起來，倒像足了一個受氣包的樣子。

只是，明明同樣是自己的女兒，同樣是受了委屈不肯說出來，只是一味的為他人着想。只是，看着懷中的此刻哭的梨花帶雨的蘇承歡，蘇将軍總覺得心中竟有些說不出的溫暖。

以前的女兒，只讓自己覺得心疼，她的自卑，隐忍與沉默幾乎讓蘇将軍一度不知道該怎麽和這個柔弱的女兒相處。

但這一次她明明也是在哭，卻隐隐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在裏頭。特別是當她将小小腦袋埋在自己胸前，就那樣乖乖巧巧的靠着，眼中滿是淚水的說着那些話時，蘇将軍只覺得小時候那個纏着自己撒嬌的歡兒又回來了。

“什麽收留不收留的，你是蘇家的大小姐，這是永遠也不會變的。你回蘇家，那是天經地義，哪個敢說半個不字，又何來收留之說。好了好了，都這麽大的人了，還哭成這樣，趕緊将眼淚擦擦！爹已經讓人将你的房間打掃幹淨了，你先回房換身衣裳休息一下，待會再去拜見各位長輩！”

蘇将軍此時眼中都是這個讓他心裏某處頓時變得柔軟的女兒，倒忘記了身邊的蘇夫人。

蘇夫人顯然很是不悅，盯着看了半晌，憋出了一句：“都已經成過親的人了，還這樣跟老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這話明着是說蘇承歡不懂規矩，其實卻是在提醒蘇将軍不要和這個女兒太過親密。

這句話讓蘇将軍僵了一下，蘇承歡只好也配合着趕緊退後了兩步，飛也似的與蘇将軍保持了距離。原本父女相擁的溫馨畫面頓時被打破，蘇将軍只覺懷中一空，失落感頓時湧上心頭。

“佩蘭，你今日似乎話太多了些。我以為，你雖不能視歡兒為己出，至少是不會刻意為難這孩子的。或者，這些年，我都看錯了你？”

女兒受傷的神情他看在眼裏，對蘇夫人說話的語氣也不似平日那麽溫和。

蘇夫人臉上一僵，随即恢複了平靜，竟上前兩步拉住了蘇承歡的手，臉上的笑容頓時可以用陽光燦爛來形容了。

蘇承歡心想你來找我幹嘛我又不是你老公，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笑的這麽假用腳趾頭也知道你對我沒安好心了，哼！

心裏想着，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任憑蘇夫人牽起了自己的手，還要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人家都屈尊示好了，自己這個被休回來的前妻的女兒自然是要如履薄冰般的感激一番的。

于是乎，蘇承歡臉上綻出了一個想要讨好卻因為着實委屈而顯得無比難看的笑容，這種笑容一般在臺灣的苦情戲裏太過容易看到，所以模仿起來那簡直是手到擒來小菜一碟！

做戲嘛，自然是要做全套的。既然蘇夫人喜歡演戲，本姑娘陪着你一起演便是了，咱就當為以後競争金像獎影後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