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舊事

第29章 舊事

◎“此戰贏得并不光彩,莫要再提。”◎

前日剛下過雨, 今日出了太陽,卻也不顯燥熱,正是出來游玩的好天氣。

兩人一路疾馳,直奔城郊馬場。

快到近前時, 江泊野勒馬停住, 眯起眼睛細看片刻, 指了指前往正姿勢奔放、乘涼吃西瓜的女子,回頭問道, “那個是沈昭姑娘嗎?”

此時尚早, 馬場上沒多少人,沈昭跑了一圈便興致寥寥, 圈起來的馬場遠不如草原大漠遼闊,跑起來束手束腳,索性尋了個陰涼處坐下,招呼喜寶一同吃些水果。

薛容鶴望向坐姿大馬金刀的女子, 挑了挑眉, 點頭應是。

江泊野瞬間笑開,一拍大腿贊道,“你這心上人還挺不拘小節, 我喜歡!”

薛容鶴涼涼斜他一眼,驚得江泊野後背一層冷汗,頓覺自己這破嘴說錯了話。

他僵着脖子連忙解釋,“哦不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 誇贊、誇贊而已, 你可千萬別想岔了。”

見薛容鶴收回目光, 他才摸了摸發涼的脖頸, 只覺得“舊傷”又開始疼了。

沈昭正擦手,便見不遠處兩人騎馬慢步而來。

薛容鶴她認出來了,可旁邊那個沒見過的,怎麽也有些眼熟?

二人走近,面容愈發清晰,沈昭顧不上思索薛容鶴怎會出現在這裏,她突然想起來,另一人她确實該眼熟。

畢竟半月前,她剛綁了人家逼問,還差點沒收住踢斷他的脖子。

江泊野也有同樣的疑惑,這位沈姑娘看着頗為眼熟,尤其是那雙眼睛,莫不是在那兒見過?

可他一年多未回長陽,也沒去過暗香樓,怎有機會結識她?莫不是他打過的幾個人伢子手底下的?

沈昭見他眉頭緊皺,怕是要想起來,立時起身,驚喜笑道,“江哥哥,沒想到會在此地遇到你!”

話一出口,面前二人連帶着喜寶都渾身一震。

江泊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沈妹、沈姑娘,我怎不記得在何處見過你了。”

沈昭再接再厲,“江哥哥曾在慶安大街上救過我一命,你不記得了嗎?”

薛容鶴皺眉,這小子救得人多了,恐怕也不記得,況且怎會如此巧合,僅一面之緣她便記得如此清楚,究竟是真有救命之恩,還是欲蓋彌彰?

難道她真的是沈家人?

他眯了眯眼,黑沉雙眸落在沈昭身上,賞花宴那日的箭術、今日又與江泊野是舊識,看來還有朱雀司查不到的東西。

不知她身上還有多少“驚喜”,是他不知道的。

江泊野心虛地瞥了眼面色不善的薛容鶴,他确實去過慶安,也救過不少人,也顧不上細想,連忙擺手,“記得記得,小事而已,姑娘不必客氣。”

怕沈昭再提起,他掏出信遞過去,“這是表姐讓我帶給你的,沒想到沈姑娘與我表姐竟是閨中密友,真是緣分。”

又擠眉弄眼地湊近,輕聲道,“可別再喊我江哥、哥哥了,喚一聲哥就行,我這發小醋勁大着呢,把他惹生氣我可沒好果子吃!”

“勞煩江大哥了。”沈昭眨眨眼表示明白,笑着接過信。

總算忽悠過去,她松了口氣,果然是二皇子妃的,這人居然沒騙她,還真是皇親國戚。

只是,程峰當初說起江泊野時,并未提到他與薛容鶴竟是發小,兩人分別處于江湖朝堂,江泊野甚至還混進了風雨樓,想必對南明朝堂之事也知曉一二。

他們二人聯手,又有黑金衛助力,便可對天下大勢了若指掌,天時地利人和,薛容鶴若是将來沒登上九五之位,才是奇了怪了。

三人分別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氛圍一時沉寂下來。

江泊野方才被沈昭攪得暈乎,但他能安然無恙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他越看越覺得此人眼熟,并非如沈昭所言那般,許久之前見過的一雙眸子,他不會記得這樣清楚,應當是近日見過。

究竟是何時何處?

樹影疏疏漏下斑駁光影,落在沈昭上半張臉,下半張臉卻依然在樹蔭之下,像極裹了一幅蒙面巾。

江泊野的記憶驟然回攏,瞬間想起了這雙眼睛的主人!

沈昭悔不當初,薛容鶴身邊除了薛清月,果然沒個好騙的,真是麻煩。

若是知道江泊野是薛容鶴的發小,她斷不會擒住他,恨不得躲遠些才是。

見瞞不住,沈昭瞥了眼正聽開陽彙報事情的薛容鶴,擡袖遮住半張臉,以極輕地聲音問道,“不知江大哥的脖子可還疼?”

江泊野倒吸一口涼氣,卻見沈昭并指,頓時閉上嘴。

沈昭笑得人畜無害,嘴巴一張一合卻未發出聲音,“替我保守秘密。”

這人的本事他已悉數領教過,萬一将她逼急了,這麽近的距離,恐怕他連嘴巴都沒張開便會被瞬間殺死,容鶴也不是她的對手。

保守秘密無妨,這麽多年,他見過最多的就是秘密。

江泊野眸光一厲,只不過她接近薛容鶴究竟有什麽目的?

沈昭知他心思,再次說道,“放心,我不會害他。”

見他半信半疑,點了點頭,她這才放下手坐回原處。

江泊野轉身,仍想提醒薛容鶴一二,便閑聊一般問道,“容鶴,聽說你與沈姑娘在暗香樓一見如故?”

薛容鶴沒打算瞞着他,将沈昭的身份和盤托出,“她進暗香樓是為了助我查案,并非出身于此。”

薛容鶴知江泊野不喜朝堂,并未向他提及懷疑沈昭是太子眼線一事,況且如今一切線索都指向她是“沈離表妹”,眼線之事他無确鑿證據,說也無用。

只是近日,她倒是與太子妃有些往來,那送來送往的禮品中他一一查驗過,并無異常,不知是否有別的傳遞消息渠道。

薛容鶴眸中滑過一絲久違的興味,他倒要看看,她能掀起什麽風浪。

江泊野皺眉,也不顧及沈昭就在一旁,直言道,“你将敵國之人留在身邊,真的無事?”

“沈家滿門忠烈,卻被奸人迫害以致家破人亡。忠烈之後,如何留不得?”

沈昭剝葡萄的手停頓一瞬,又垂眸繼續起來。

她心中清楚,薛容鶴并非因“沈家忠烈之後”便将她留在身邊,而她蟄伏于薛容鶴身邊亦有所求,但聽聞他為沈家惋惜,難免心中一動。

他身為敵國之人卻悲哀于南明奸臣當道,害死沈家滿門忠烈,可南明奸臣走狗只知沉溺于眼前浮華,惶惶度日無半點遠見。

南明北雍你來我往消耗日久,百姓苦不堪言,一将功成萬骨枯,沈昭雖為将領,卻不願領此等功勳。

她要盡快找到證據,回南明殺了秦序,再設法與北雍簽訂合約,為南明、為天下百姓換取休養生息的太平之日。

哪怕南明北雍終有一戰,也不該是日漸凋敝的現在。

薛容鶴神色平淡,見江泊野仍要再勸,繼續道,“外公又何嘗不是如此?”

江泊野一窒,嘴邊的話又憋了回去。

随州與沈離之事他也有所聽聞,沈昭身為沈家人,全族保家衛國、戰死沙場幾代人。

沈離僅一朝戰敗卻被扣上通敵叛國的帽子,忠君愛國之士落得如此下場,即便江泊野身為北雍之人,也忍不住嘆息。

白老将軍殉城又一直是薛容鶴心中的一根刺,後又逢宜妃娘娘受刺激而瘋癫,換他恐怕要即刻提劍屠盡仇人滿門,薛容鶴卻韬光養晦,足足等了三年之久。

若薛容鶴是因為想到了白老将軍,才将沈昭留下的,倒也不難理解。

江泊野想起随州之戰的慘烈,不由唏噓,卻也有些疑惑,“你究竟如何贏了沈離?他在此之前可幾無敗績。”

“南明軍中有內奸,”薛容鶴想起随州城破那日,“聽聞攻城極為順利,不出兩個時辰便拿下了随州。”

沈昭垂頭盯着指間葡萄,眼前一陣陣發白,仿佛再次滑過漫天風雪,黏膩汁水化作猩紅血液,在手上怎麽也洗不掉。

“後來我詢問一攻城士兵,”薛容鶴眼神一轉,看着僵在原地的沈昭,繼續道,“他說西北門守軍薄弱,一撞便開。”

沈昭眼前一黑,喉間腥甜翻湧,狠狠閉了閉眼,她分明下令嚴守西北城門!

江泊野背對沈昭,并未看到她的痛苦模樣,納悶道,“既然攻城如此順利,又為何要下令屠城?”

“我不知。那時我只是挂名出征,被幾位将軍排斥在外并不理事。”薛容鶴眼眸變冷,随州那夜,稱人間煉獄也不為過,他語氣沉沉,“待趕到時,已晚了。我後來查過,卻難以窺見其中真相。”

沈昭指尖不住顫抖,葡萄滾落在地,薛容鶴難得頓了頓,“此戰贏得并不光彩,莫要再提。”

她心底嗤笑,原是如此,看來他對屠城內情并不知曉,她卻能猜到一二。

無非是秦序欲獨攬大權,便以全城百姓和十二萬大軍為棋,馳援、糧草一律按住不發,就此将她困死在随州一月之久。

他篤定她絕不會棄城而逃,接下來便派人勾結外敵,與北雍裏應外合,置百姓與大軍性命于不顧,放任敵軍屠城,恨不能在城中就殺了她,好換取那可笑的權力。

皇帝懦弱,她當年便是怕內鬥影響南明不穩,自覺退避北疆兩年,朝中大事皆交由秦序一人決斷。

可誰知秦序日漸被權力欲望侵蝕,熏黑了心、迷暈了眼,不知他是否想過,守國門的将軍一死,那勞什子的權力有個屁用!

她心中之恨,唯有手刃秦序方能緩解。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沈昭手指一抖,葡萄滾落在地。

薛容鶴:此事莫要再提。

江泊野納悶(他瞪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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