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不需要改變

第20章 你不需要改變。

程意心一下子有些緊張。

她今天确實有些先斬後奏, 做決定的時候全憑滿心沖動，現在回到家裏，看到顧定澤, 她又有點心慌了。

不是因為害怕顧定澤, 只是因為這裏是兩個人共同的家。

她要往家裏帶新成員, 是需要另一個主人首肯的。

程意心抿了一下嘴唇，她不自覺攥緊了貓包袋子, 正在思索要如何回答顧定澤的時候, 貓包裏的小家夥自己主動打了一聲招呼。

“喵~”

程意心僵硬地對顧定澤笑了一下，只能說：“顧先生, 晚上我在路邊看到了這只流浪貓, 我覺得它很可憐, 就把它帶回來了，你看……”

顧定澤倏然蹙起了眉頭。

“家裏不能養寵物。”

他這句話說得非常生硬, 不留任何情面，讓程意心心裏揪了一下。

她沒想到，顧定澤會這麽堅定地拒絕了。

程意心想了想, 說：“顧先生, 家裏這麽大，房間這麽多, 我可以把它養在一樓距離您卧室最遠……”

但這一次，顧定澤沒有維持該有的禮貌。

他幹脆, 直接，毫不猶豫。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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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不懂嗎？”

很難得, 程意心在他身上看到了明顯的情緒。

雖然這個情緒全是為了拒絕她手裏的小家夥, 但這也足夠讓程意心上心了。

程意心愣了一下, 沒有回答顧定澤的話，卻反問：“顧先生，你對寵物過敏嗎？還是有別的理由？”

她站在客廳門口，距離他十幾步的距離，不遠不近，中間卻仿佛有一條跨不過的鴻溝。

顧定澤固執站在鴻溝那一側，他似乎永遠不會踏出來。

可他不出來，那扇門擋在中間，程意心也永遠都進不去。

也可能永遠都無法抵達他的身邊。

顧定澤微微蹙起眉頭。

但很快，他深吸口氣，平複了自己的情緒。

“我對寵物不過敏，我只是，不太喜歡寵物罷了，”顧定澤用一種長輩的口吻說給程意心，“玩物會喪志，你如果想好好工作，就不要養寵物。”

程意心沒想到是這個回答，她愣了一下，忽然問：“顧先生，你能不能看看小家夥？它真的很可愛，也很乖。”

“你看了，再決定是否喜歡它，是否要留下它，可以嗎？”

程意心今天先斬後奏，确實不太禮貌，所以現在即便被顧定澤拒絕，她也想要努努力，不能顧定澤一個拒絕就放棄。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該堅持的不會妥協。

但顧定澤這一次的态度非常堅決。

“我不想看。”

說罷，顧定澤沒有去看程意心，他的視線在客廳和樓梯中間滑過，倏然邁開腳步，往樓梯走去。

“晚安。”

顧定澤似乎只能留給程意心幹脆利落的背影。

他沒有看小家夥，也不關心小家夥是什麽樣子，拒絕的那樣幹脆利落，根本就沒有嘗試接納的意思。

她心裏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可能顧定澤天生就不喜歡寵物，這世界上人那麽多，彼之蜜糖，我之□□，沒有人規定人一定要喜歡可愛的事物。

不喜歡貓狗，不喜歡寵物，是很正常的。

但此時此刻，程意心卻忽然明白了什麽。

或許，顧定澤永遠不會改變。

他不會因為她的追求和陪伴，慢慢喜歡上她，就如同他不喜歡動物，就是不喜歡。

甚至都不會去嘗試。

如果不是奶奶和顧爺爺，他們兩個就是陌生人，不會結婚，不會同住一個屋檐下，不會讓顧定澤去忍受和接受家裏多一個外人。

程意心的心一陣陣的揪痛。

當一切都明白過來之後，她覺得自己幾乎都要窒息。

胸口裏一陣陣的鈍痛，疼得她都要喘不過氣來。

她努力了這麽多年，癡纏了這麽多年，其實都是做無用功。

頑石怎麽可能會被人焐熱？

北極的冰雪又何時會全部融化？

那不過是癡心者的癡心妄想罷了。

根本就沒有可能，努力也是白費，耗費了光陰，得到的可能也只有厭惡。

程意心嘴唇拉出一抹苦澀的笑，她的聲音喑啞，帶着濃得化不開的惆悵。

“顧先生，你永遠都不會接受寵物嗎？”

這個問題很古怪，卻成功阻攔了顧定澤的腳步。

顧定澤站在客廳與臺階相交的地方，落地燈照耀不到他的臉，只能把他高大的背影拉的颀長。

兩個人明明距離不遠，卻仿佛隔開了歲月與風岚。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顧定澤的聲音低沉，仿佛耳語，一字一句鑽入程意心的心中，“為什麽要去改變呢？”

是啊，他為什麽要改變？

他這一輩子過得順風順水，聰明，俊美，出身優異。

他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一切，自己又那麽努力，把眼前能做的事情都做的極好，把鼎羿集團帶得更上一層樓。

每個人提起顧定澤，都要感嘆一句，顧家運氣真好。

得到了這麽優秀的繼承人。

對于顧定澤來說，工作上的成就顯然比什麽感情和愛情要重要得多。

亦或者，那些對工作無益的事情，在顧定澤看來都是負累。

他根本就不需要改變。

是程意心自己，一廂情願喜歡上他，憑借着年少時候的那點溫暖，她把他當成救命稻草一樣，抓在手裏就不肯放棄。

甚至卑鄙的懇求長輩們，讓長輩們對顧定澤施壓。

這個婚姻，是她用盡手段竊取來的。

或許本來就不屬于她。

或許，她應該把清淨還給他。

程意心站在光明裏，整個人卻是灰敗的。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狼狽，很丢人，很讓人看不起。

是啊，她活到現在，二十六歲的年紀了，依舊一事無成。

誰會看得起她？

程意心嘴裏泛着苦，心裏疼痛難忍，可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

“顧先生，”她的聲音依舊喑啞，“你說得對。”

“你不需要改變。”

她頓了頓，垂下眼眸，沒有去看顧定澤的背影。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還要去療養院，還請顧先生見諒，小家夥要留在家裏一晚，我明天再送走，”程意心努力維持着平和的語氣，“你放心，我不會讓它亂跑的。”

她有自己的家。

或許那才是她的歸宿。

雖然她自覺維持了平和的語氣，可那幽暗而低沉嗓音裏，卻有着濃得化不開的頹喪。

此時此刻，顧定澤忽然就能感受到別人的情緒了。

他依舊站在那，腳步微頓，心中一瞬有些猶豫。

要不要讓那只貓留下來？

程意心似乎很喜歡那只貓，如果不留，她會不會很失望？

但最終，理智還是占了上峰。

他的家裏，他的身邊，不需要讓人喪失理智的寵物。

他需要永遠保持清醒。

顧定澤應了一聲，說：“好，希望你說話算話。”

顧定澤說完，忽然有些狼狽，他沒有再說什麽，擡起腳步就上了樓梯。

眨眼功夫，顧定澤就消失在視線裏。

程意心看了一下表，見這會兒已經十一點多，李阿姨應該已經睡下了，所以她也沒有打電話。

她在大廳裏站了一會兒，直到聽到小家夥的喵喵叫聲，才擡起僵硬的腳步上樓。

小家夥已經被喂過羊奶了，這會兒縮在貓包裏，有些昏昏欲睡。

程意心帶着它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好門，才把貓包打開。

小家夥踟蹰片刻，蹒跚着從貓包裏出來，試探地看着這個嶄新的新世界。

程意心點了一下它的小腦袋。

她把它捧在手心裏，輕輕給它順毛。

“我們不留在這裏，”聲音的聲音很輕柔，“明天我帶你回家，回我們自己的家。”

程意心緩緩笑了起來。

“家裏有大客廳，有小花園，還有數不清的樓梯，你可以在家裏肆意的奔跑。”

“小家夥，你要快點長大，健康一點，等奶奶回家，你就替我陪着奶奶，我們說好了。”

她對着小貓咪絮絮叨叨，小家夥卻已經在她手心裏睡着了。

程意心看着她團成一個毛球，睡得那麽恬靜，忽然也有些困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堅強了。

關于顧定澤的事，關于那些求而不得的痛苦，她似乎已經習慣了。

可能痛苦的次數太多，她的心也跟着麻木了。

也可能心裏已經有了決定，所以她逐漸放松下來，不再去糾結永遠不會有答案的事情。

甚至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也可能她的成長和堅強來得太晚，在二十六歲的年華裏，她才終于長大。

程意心把小家夥放回貓包裏，她洗漱更衣，又簡單收拾了一下地面上可能會絆倒小家夥的東西，然後就上床睡覺了。

這一夜，她依舊沒有吃藥。

次日清晨，她被細細碎碎的聲音叫醒了。

程意心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裏還很昏暗，遮光簾緊緊拉着，不透出一丁點刺目的晨光。

程意心看了一下表，已經八點多了，今天是周六，她睡得有些晚。

她躺了一會兒，又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便坐起身四下找尋起來。

小家夥的背是雪白雪白的，程意心一眼就看到了它。

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從貓包裏爬出來的，這會兒來到了床邊的地毯邊，它趴在程意心的粉紅色拖鞋上，正在賣力撕咬着。

但它那一口小奶牙，可什麽都咬不壞，只能留下一個淺淺的水痕。

程意心笑了起來。

她一笑，小家夥立即頓住，然後就仰頭向她看來。

昏暗的房間裏，那雙蔚藍的眼眸好似在發光，猶如最好的藍寶石，讓人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它身上。

程意心趴在床邊，伸手揉了揉它的頭：“你餓了吧？還是要磨牙？”

“你等一會兒，我給你準備羊奶，咱們吃飽飽的再回家。”

程意心的聲音依舊溫柔。

小貓咪看了她一會兒，又回過頭繼續啃拖鞋。

程意心給她準備完貓砂和羊奶，看它乖乖開始吃，就去洗漱更衣。

今天不用上班，她特地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服，又準備好常用的随身包，就下了樓。

這個時間，她以為顧定澤已經出門上班了，所以很放松除了房門。

結果到了客廳，擡眸卻發現他西裝革履，端正坐在沙發上。

程意心愣了一下：“顧先生，早。”

顧定澤的目光就向她看過來。

清晨的陽光落在他英俊的眉眼上，給他整個人鍍上一層金色。

顧定澤平時的氣質很冷，如同上好的雪松，拒人千裏之外。

但此刻，他坐在陽光裏，卻又是那麽的吸引人。

顧定澤開口了：“你的……”

程意心正在認真聽，緊接着，就聽到他的話戛然而止。

“你什麽時候送它走？”

作者有話說：

晚安，明天見~明天開始每天中午十二點更~謝謝大家，這本書不長，八月就能完結，追文的過程中有什麽意見都可以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