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花生醬黃油蛋糕

自從住院後，簡黛的睡眠就不是很好。

如今切口感染了，傷口痛得明顯，上半夜又睡夠了，下半夜只能睜着眼發呆熬到天亮。

卻在熬得過程中，見到了顧祁煜七八次。

不，應該不算見到。

畢竟顧祁煜每次都是摸黑進病房，蹑手蹑腳地走到她病床邊，伸手摸她的額頭，看看她的體溫，然後又輕聲輕腳地摸黑離開病房。

當然，每一次顧祁煜摸黑進病房，簡黛會立馬閉上眼睛，假裝睡得很熟。

顧祁煜一走，她又睜開眼睛。

期間，她偷偷地用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間隔差不多半個小時。

每半個小時來看她一下，顧祁煜這一晚還能睡到覺嗎？

他對每一個病人都這麽認真負責嗎？

還是單獨對她？

如果他是單獨對她，應該沒有這個必要吧。

那就是還有一種可能……

簡黛不敢去想，也不相信，她手術之後的切口感染和顧祁煜有關。

可顧祁煜對她的特殊照顧，又該怎麽解釋？

第二天早上，顧祁煜來查房時，簡父剛好回家洗澡去了，病房裏只有簡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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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病床的中年阿姨，今天一大清早就出院了。

“今天感覺如何？”顧祁煜推着小推車靠近病床邊問。

“還好。”簡黛補充，“比昨天好。”

話音甫落，顧祁煜伸手摸了一下簡黛的額頭，眉心微微一皺。

“我還發燒是嗎？”簡黛問。

“三十七度五六，低燒。”

簡黛忽然好奇地問，“顧祁煜，你們醫生是不是都能通過摸病人的額頭，就能知道病人發燒多少度？不像護士還要用溫度計量？”

顧祁煜兀自地勾唇，解釋，“這個要分人的，有些醫生經驗豐富，接觸病人多了，自然而然可以一摸病人額頭，就能知道病人有沒有發燒，或者發燒大致多少度。而有些醫生，最多只能判斷病人有沒有發燒，無法精确到具體的度數。至于我，是在讀研時，被導師強制要求的。”

“哦。”

一刻鐘後，顧祁煜給簡黛換好藥。

簡黛猶豫了好一會，才開口問，“顧祁煜，你是不是對你的每一個病人都很照顧？就像照顧我一樣地去照顧他們。”

說完，簡黛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顧祁煜。

話落，顧祁煜脫無菌手套的動作突然一滞，片刻之後，他唇稍微揚，“差不多。”

“真的嗎？”簡黛追問。

顧祁煜沉默了一瞬，随即擡眸，直直地凝視着簡黛，“不過……”

頓了頓，他緩慢卻清晰有力地說，“不過對你算是特殊照顧了。”

簡黛一下子愣住了，好一會之後，才問，“為……為什麽要對我特殊照顧？”

顧祁煜微笑，須臾片刻，正準備開口，忽然一陣突兀的聲音響起。

“我希望你，是我獨家的記憶，擺在心底，不管別人說的多麽難聽，現在我擁有的事情，是你，給我一半的愛情，我喜歡你，是我獨家的記憶……”

從白大褂兜裏掏出手機，一看是急診打來的，顧祁煜立馬接聽。

“突發交通事故，傷亡較重，好，我馬上就去。”

一挂完電話，顧祁煜語氣着急地說，“機場高架上突發一起重大交通事故，傷亡嚴重，我得去急診幫忙。”

“那你趕緊去吧。”

“我給你開了抗生素鹽水醫囑，如果燒不退，下午還得繼續挂。”

“好。”

“那我先走了。”

“嗯。”

簡黛望着顧祁煜匆忙離去的背影，在這一刻，她覺得顧祁煜不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都會是一名優秀負責的外科醫生。

這樣的顧祁煜，對她來說，多了一些魅力。

同時，簡黛忽然對顧祁煜手機的來電鈴聲，産生了興趣。

歌雖然是一個男歌手唱的，可曲調卻哀傷婉轉。

她好像在哪裏聽到過，就是忘記了歌名，改天找來聽聽。

傍晚，簡黛的燒還沒退，簡母過來後，又是一陣無休止地抱怨。

如果只有簡父和簡黛在還好，反正簡父和簡黛早已經習慣了。

但是病房裏多了一個人，沈初陽。

于是簡母就跟沈初陽抱怨。

沈初陽笑而不語，偶爾插一兩句，保持中立态度。

一段時間之後，簡父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我說老婆，夠了，這裏是醫院，咱們能不能小聲一些，不要影響其他病人休息。”

簡母一下子來火了，“簡國文，不要跟我說其他病人，你看先前隔壁病床的大姐，人家手術比簡黛早做兩天，今天一大早就出院了。早知道就換一個那個科室副主任給簡黛做手術了，搞不好明天簡黛就能出院了。”

面對強詞奪理的妻子，簡父只能輕嘆一口氣，給簡黛使眼色。

簡黛正要開口，沈初陽早她一步，“簡阿姨，您不要生氣，說實話，我也覺得簡黛術後的切口感染可能真的和那個顧醫生沒有關系。”

“可能？初陽，你都說可能了，也有可能有關系對不對？”

“這……”沈初陽被問到了。

“我困了，需要休息。”簡黛冷下了臉，“爸，你先帶我媽去吃晚飯吧。”

“好，那這裏就麻煩初陽照顧了。”簡父一邊交代着，一邊把簡母帶離病房。

簡父簡母一走，簡黛正想把沈初陽也趕走。

猛地間，她才注意到顧祁煜竟然站在病房門口。

他什麽時候來的？

有沒有聽到剛才病房的争吵？

擡眸看向顧祁煜，顧祁煜臉色并是很好。

随即，顧祁煜慢慢走進病房。

簡黛正要開口說什麽，沒想到沈初陽早她一步，“顧醫生，剛才簡阿姨說的話，請你不要往心裏去。”

顧祁煜冷着臉，沒有回答沈初陽的話，伸手摸了一下簡黛的額頭，縮手之後，才開口，“三十六度八，燒退了，不過防止晚上起燒，等一下還得挂一瓶抗生素。”

“好。”

“顧醫生，請問簡黛大概什麽時候能夠出院？”

顧祁煜繼續忽視沈初陽的存在，柔聲叮囑着，“晚上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叫我知道嗎？”

“嗯。”簡黛點頭答應。

“顧醫生，請問簡黛大概什麽時候能夠出院？”相比于先前，沈初陽的語氣又加重了幾分。

為了減少尴尬，簡黛忍不住開口問，“顧祁……顧醫生，初陽哥哥問你，我大概什麽時候能出院？”

話音一落，顧祁煜看向沈初陽，雙眸中閃過一絲戾氣，“切口感染是闌尾炎切除術後最常見的并發症，發生概率2.2%—21.8%，穿孔性闌尾炎術後切口感染率可高達14.4%—54.4%，簡黛就是穿孔性闌尾炎，而引起切口感染的因素，一是和闌尾炎的病因和病理有關，二是……”

“顧醫生，初陽哥哥不是那個意思。”簡黛忙解釋。

顧祁煜冷笑一聲問，“那是什麽意思？”

“初陽哥哥只不過是……”簡黛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能看向沈初陽。

沈初陽伸手過來撫摸簡黛的頭，笑着安慰，“簡黛，沒事，顧醫生誤會就誤會了。”

“可是……”

“沒事的，初陽哥哥就是想知道你什麽時候可以出院，然後趁着寒假帶你去南京逛逛，你之前不是說很想去吃南京的一些網紅糕點嗎？”

“謝謝初陽哥哥。”

“沒錯。”顧祁煜鐵青着臉打斷眼前的兩人，“你術後發生切口感染跟我手術操作有關。”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簡黛震驚，難以置信地看向顧祁煜，“顧祁……顧醫生你說什麽？”

顧祁煜雙手緊握成拳頭，既然這麽多人誤會他，想必簡黛也誤會他了。

索性就直接承認，哪怕簡黛的術後切口感染跟他一毛錢關系也沒有。

沉默了一會，顧祁煜語氣極其平淡地開口，“簡黛，你的術後切口感染是我手術操作的失誤，如果你要換主治醫生，我沒意見。如果你要投訴我，歡迎去旁邊的門診部三樓的醫保科投訴我，我叫顧祁煜，照顧的顧，祁連山的祁，煜耀的煜，主治醫師，所屬科室普外科。”

一說完，他快速轉身離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