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牛軋糖

路燈下的顧祁煜穿着一件黑色長款大衣, 在寒風瑟瑟中, 眉頭緊皺，低着頭抽着煙。

看簡黛走近，顧祁煜伸手掐滅了煙。

沉默，如同窒息一般橫亘在兩人之間。

簡黛心虛地不敢看顧祁煜, 輕輕地開口問，“顧祁煜，你是怎麽找到這的？”

“這裏不是美國, 要想找到你很容易。”清冷的黑眸射向眼前的人, 顧祁煜低沉的聲線中透着薄涼和滄桑。

簡黛沉默，才記起先前住院時，她寫過單位地址。

顧祁煜是她的主治醫生，肯定能看到她的個人信息。

“簡黛，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微信也不回？我就這麽讓你厭惡嗎？”顧祁煜語氣中透着十足的諷刺。

簡黛繼續咬唇沉默。

見簡黛沉默, 遲遲不開口解釋, 顧祁煜火氣一下子湧上心頭，“簡黛，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不接我的電話，不回我微信，我都快把整個清城都翻了一個底朝天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 她在去學校的路上發生了什麽事。

是遇到了壞人，還是身體不舒服暈倒在半路。

于是他沿着整條街走了近十遍，甚至連犄角旮旯都沒放過。

尋找的過程中，他不斷地給她打電話, 換來的卻是機械的女聲，“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每當聽到機械的女聲，他都感覺自己要瘋了一般。

十多年在異國他鄉的漂泊，滿眼幾乎都是異樣的膚色，連找一個跟她相似背影的人都沒有。

Advertisement

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她，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把她弄丢了。

學校附近找完之後，他又去了她家。

敲門，一直沒人應。

最後，他不得不打電話給簡父。

結果從簡父口中，得到了一個很可笑的答案，她去上班了。

呵呵，上班去了。

明明提前約好了的，如今不是擺明着放他鴿子嗎？

看眼前簡黛像一個犯錯的孩子，低着頭不說話，顧祁煜終究于心不忍。

随即，他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請我吃飯，我就原諒你今天放我鴿子。”

“真的嗎？”簡黛讷讷地問。

有些難以置信，要是換成讀書時候的顧祁煜，早就一巴掌打到她腦袋上，然後就是一頓挖苦諷刺，分分秒挑戰她的理智線。

防止一會被打被罵，簡黛低低地問，“顧祁煜，只要我請你吃飯，你就原諒我放你鴿子，不打我？不罵我？”

話音還未落，顧祁煜輕笑了一聲，“我保證等一會，不打你不罵你。”

傻媳婦都躲着他，放他鴿子了。

他哪敢再打再罵。

如果繼續打罵下去，恐怕到時候，他就得打一輩子光棍了。

再者，在他顧祁煜的人生字典裏，有一個詞叫秋後算賬。

等到把傻媳婦娶回家了，到時候慢慢算賬也不遲。

吃飯地點是在清城大學的一號食堂。

原本，簡黛打算帶顧祁煜去大學城附近的小吃街吃。

結果，顧祁煜說路邊的小吃不幹淨。

好吧，對有潔癖的人來說，路邊的小吃就等于垃圾食品。

去購票窗口，花了三十元，買了兩張蓋澆飯的飯票。

打菜的時候，看到有番茄炒蛋和糖醋排骨，簡黛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打了。

找好座位，一坐下，她立馬拿起調羹，把飯和番茄炒蛋攪拌在一起。

如果番茄和雞蛋分開來炒，簡黛未必會吃。

但是兩個合在一起炒，那種酸酸的湯汁最下飯。

“糖醋排骨要嗎？ ”

顧祁煜一坐到簡黛對面，淡淡地開口，“打菜的阿姨給我打錯了。”

話落，簡黛毫不猶豫地把筷子伸向顧祁煜盤中。

她記得顧祁煜最不愛吃酸的，類似糖醋排骨，番茄炒蛋，他都不吃的。

既然他不吃，她就不用客氣了。

看着對面低着頭，津津有味啃着排骨的簡黛，顧祁煜先前的怒火早已消失殆盡。

只要傻媳婦下次不要再莫名其妙玩失蹤，放他鴿子，他也不用再計較什麽了。

一頓飯吃好之後，顧祁煜提出在校園裏散步消食之後，再回家。

簡黛沒有反對。

更準确地說，不是她不想反對，而是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反對。

誰讓她放顧祁煜鴿子了，防止顧祁煜記仇，她還是順着顧祁煜一些吧。

同時，也能減少良心的不安。

從一食堂出去之後，顧祁煜領着簡黛走在了清城大學著名的天使之路上。

清城大學占地面積比較大，校園一半都是綠色植被。

樹木多了，自然鳥也多了。

而天使之路由來就是因為這條路上，白鷺特別的多，多到走在這條路上，有很大可能會中招。

因此取名天使之路。

本以為跟着顧祁煜走完天使之路，能直接從北門出去，結果顧祁煜竟然拐道去了白鷺林裏。

簡黛只能硬着頭皮也跟了進去。

進林子裏面之後，顧祁煜找了一個木椅坐下。

簡黛愣了一回神，也坐下。

盡管顧祁煜跟她保證過，不打她罵她，可簡黛還是距離顧祁煜一段距離。

再者，這夜黑風高的，兩個人靠得太近，總感覺有些暧昧不清。

嘴唇掀動了好幾次，理由也杜撰好了，簡黛正準備同顧祁煜解釋，她放他鴿子的原因。

忽然，一陣暧昧的啧啧聲在不遠處響起。

期初，簡黛還納悶是什麽聲音。

直到一陣女人嬌/媚呻/吟聲傳進耳朵裏，頓時，她明白了。

下一刻，她感覺自己的臉燙得都能烙餅了。

相比于不冷靜的簡黛，顧祁煜卻處變不驚。

好一會之後，那令人面紅心跳的聲音依舊在繼續。

簡黛只好用胳膊肘輕輕地推了一下身旁的顧祁煜，壓低聲音輕輕說，“顧祁煜，要不我們先離開這吧？”

顧祁煜微微勾唇，目光有些促狹，“為什麽放我鴿子？”

“我忘記我今天要上班了，一大早被店長電話叫醒的。”簡黛特別心虛的瞎編理由。

“你上班日期是四號，你出院時，還是我給你開的兩周請假單。”

話音一落，簡黛愣了愣，她怎麽忘記了這一茬。

思忖了須臾，繼續編理由，“元旦店裏生意好，我閑在家也沒事，索性就提前上班嘛。”

“生意好？提前上班？沒想到讀書時候，你連元素周期表都背不下來，每次化學考試都要偷偷翻元素周期表，現在會變得這麽愛崗敬業？”顧祁煜冷冷地說，語氣中盡是諷刺的意味。

簡黛薄弱地辯解，“不愛崗敬業沒辦法，誰讓我是給人家打工的。”

說完，她悄悄地轉頭，看向身旁的顧祁煜。

此時，月光下顧祁煜，原本硬朗的輪到在夜色中顯得有幾分柔和。

既然做都做了，索性承認。

“顧祁煜，我……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這是簡黛的真心話。

顧祁煜輕聲問，“為什麽不知道如何面對我？”

“這……”

這讓簡黛如何解釋。

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她對他有意思，好像喜歡上了他。

恐怕到時候，她會失去他這個朋友。

即便她沒有談過戀愛，但她非常清楚一件事。

窗戶紙一旦捅破之後，要麽做情人，要麽做路人。

人是一個貪心的物種，她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

真的不想失去。

那就退一步做朋友吧。

沉默了半響，簡黛開口，“顧祁煜，我先走了。”

不等顧祁煜回答，簡黛直接站起身。

這樣暧/昧的氛圍，她必須離開。

未料剛邁出步子，腳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

簡黛身體搖搖晃晃了兩下，正要踉跄跌倒，顧祁煜早一步伸手扶住了她。

下一刻，簡黛整個人順勢倒在顧祁煜懷裏。

躺在顧祁煜身上，簡黛能清楚感到，顧祁煜胸膛那如打鼓般心跳聲。

偏生此時，那令人面紅心跳的聲音更加肆無忌憚，一浪高過一浪。

簡黛下意識地想要起身，還未開口，意外同顧祁煜的視線交彙。

顧祁煜看她的眼神灼熱而熾裂，黑色的瞳孔深處，映着一個小小的她。

漸漸地，那個小小的她，在慢慢變大。

簡黛如同中蠱一樣，腦中一片空白，任由顧祁煜的氣息把她環繞。

直到顧祁煜冰冷的唇快要覆在她的唇上，她猛地如大夢初醒一般。

一把推開顧祁煜，她快速地顧祁煜身上爬起來，随即，像逃命一樣跑出白鷺林。

果然意亂容易情迷，那樣暧昧的氛圍下，她和顧祁煜都瘋了。

對，瘋了。

顧祁煜把簡黛送到樓下。

簡黛正猶豫着解釋先前逃走的事。

顧祁煜早她一步開口，語氣雲淡風輕，“剛才在白鷺林，不要誤會，在那種環境下，不要說是你，就是一頭豬我都會有親吻的谷欠望。”

話落的一瞬間，簡黛并不生氣顧祁煜把她比作豬，而是有些生氣，顧祁煜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