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南瓜蒸糕

走出學校, 簡黛臉上的紅暈還在, 耳邊依稀回憶着先前牛魔王對她的祝福。

牛魔王祝福她和顧祁煜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悄悄用餘光瞥了一眼身旁的顧祁煜，不知為何，她竟然感覺顧祁煜心情不錯。

為什麽他心情這麽好？

還有, 剛才牛魔王誤會他們是一對，為什麽他不解釋？

回到車上，簡黛系好安全帶問, 顧祁煜等一會去哪裏？

顧祁煜思忖了須臾, “找一個地方吃飯吧。”

“去哪裏吃飯？”

“等會就知道了。”

簡黛沒想到顧祁煜說到的吃飯地點，竟然是在他家。

站在門口，顧祁煜快速從鞋櫃裏取出一雙女式拖鞋，遞給簡黛。

簡黛接過拖鞋，愣了一下。

顧祁煜遞給她的拖鞋, 和他腳上穿得好像是一對。

他拖鞋的圖案是喜羊羊, 而她的拖鞋圖案是美羊羊。

他察覺出她的心思，淡淡開口解釋，“這拖鞋是我堂妹的，她偶爾會過來看我。”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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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祁煜的屋子，室內裝飾以簡約大氣的黑白灰為主調, 客廳裏的落地窗，采光好的同時，還能望見窗外的風景。

可惜樓層不高，也就三樓。

這對簡黛來說, 感覺剛剛好。

誰讓她有嚴重的恐高症。

顧祁煜從廚房出來，端了一杯熱水遞給她，“口渴了嗎？”

簡黛接過水杯，“還好。”

“冰箱裏菜的不多，等一下将就吃一些。”

“要不我們還是出去吃吧？”簡黛再一次提出。

因為她深知顧祁煜的廚藝同她的廚藝一樣，做出來的東西都是黑暗料理。

知道顧祁煜廚藝不怎麽好，是在初二春游，班級以小組為單位舉行燒烤比賽。

她和顧祁煜被分配到負責烤食物。

原本來說，應該是最簡單的差事，結果到了他們手中。

只能用“暴殄天物”這四個字來形容。

簡黛還好，要麽就沒烤熟，要麽就烤焦了。

顧祁煜倒好，把一邊的調味料統統都用上。

咖喱粉，辣椒粉，甚至連芥末都用上了。

芥末雞翅，辣椒饅頭，咖喱年糕……

自那以後，班級再按照小組，組織燒烤比賽，再也不會讓顧祁煜和簡黛兩人靠近食材了。

站在廚房門口，看着裏面的顧祁煜圍着圍裙，揮鏟舞刀，架勢娴熟，簡黛有些期待顧祁煜做的飯菜了。

一個小時後，當簡黛把一塊糖醋排骨放進嘴裏。

入口，糖醋的酸甜加上排骨酥爛，這比五星級酒店大廚做得還要好吃。

顧祁煜猜到簡黛想問什麽，眼也不擡，直接淡淡地解釋，“剛去美國那一會，不但風俗習慣很難适應，就連吃的也吃不慣，甚至有段時間還水土不服，沒辦法只能去唐人街找中國人開的餐館吃飯。可是有時候學業繁忙，沒時間過去，最後就想了一個法子，自己學會做飯。”

顧祁煜語氣雲淡風輕的，簡黛卻聽得有些鼻酸。

好一會之後，她輕聲問，“顧祁煜，你為什麽要出國？”

這個問題，她十多年前就很想問他。

她明明記得，他跟她提過，說不會接受家裏人給他安排的人生。

他還跟她講過，他的夢想是做飛行員，能夠像雄鷹一樣遨游在藍天下。

知道他出國以後，原以為再見面是在報紙電視上，看到他成為一名出色的企業家。

結果沒想到再見面，他會穿上白大褂，變成一名出色的外科醫生。

話落好一會，顧祁煜才沉沉地吸了一口氣，聲音像是輕嘆，“簡黛，在這個世上我們有很多事情不能選擇的，就像我的出身，在外人眼中，我是豪門少爺，過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實際上了，有很多的事我都做不了住。甚至我連我親生母親都找不到……”

哀傷的語氣，讓簡黛想要落淚。

遲疑了一會，她緩緩地把手伸向顧祁煜，“顧祁煜，沒關系，你還有我。”

顧祁煜擡眸看向她，輕笑了一聲，随即，伸手把她的手握住，雙目灼灼，“對，我還有你。”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一般。

簡黛在顧祁煜泛紅的眼眶中，看見了她小心的身影，心髒早已不規則地砰砰跳動着。

此時，顧祁煜看她的眼神，晦澀莫深，藏着她讀不懂的情緒。

顧祁煜的眼眸越過簡黛的看向遠處，欲言又止，半響之後才開口，“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說完，他縮手。

簡黛愣了愣，眼眸快速閃過一絲失望，表面上卻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繼樂呵樂呵地吃着。

觀察到簡黛并沒有任何異常，顧祁煜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不愧是傻媳婦，傻乎乎的，連他這麽直白的心思都看不出來。

不過這樣也好，慢慢來吧，十多年都等下去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

吃好飯，簡黛幫顧祁煜收拾碗筷。

忽然，顧祁煜叫住了簡黛，“簡黛，你的右手給我看一下。”

簡黛愣了一下，随即把右手伸到顧祁煜面前。

顧祁煜一把抓住她的手，輕輕撸起袖子，盯着她手腕上被燙傷的地方，問，“這是怎麽回事？”

“早上做蛋撻時候，不小心被烤箱燙傷的。”

“早上的時候為什麽不說？”顧祁煜眉頭一蹙，“你知不知燙傷一旦傷口感染就會化膿的。”

面對顧祁煜的責問，簡黛輕輕解釋，“沒事的，我經常被燙傷的，已經習慣了。”

“習慣什麽？習慣讓自己受傷，吭都不吭一聲？”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麽多年了，他這個傻媳婦什麽事都往肚子咽，報喜不報憂的性格還是沒變。

印象中初二運動會，班級女子長跑沒有人願意參加。

他這個傻媳婦倒好，主動請纓。

明明上周體育課才扭傷腳，什麽都不管不顧地去參加運動會。

拿了倒數不說，還跳了兩周的大神。

事後，他才看見傻媳婦的腳踝都腫得跟蘿蔔一樣。

老師問她有沒有事？

她硬說沒事。

事後，他問她，為什麽要報名運動會？

傻媳婦解釋，班級總得有人報名，充人數去。

看着顧祁煜小心翼翼地給自己上藥，簡黛感覺有一種掏心窩肺的溫暖直沁心田。

做了好幾年的糕點師，被燙傷的次數太多了，

一開始父母還會心疼她，漸漸地，燙傷多了，父母也就習慣了。

沒想到，顧祁煜會如此地心疼她。

這一夜，簡黛做了一個夢。

夢裏顧祁煜對着她唱歌。

想看你笑，想和你鬧，想擁你如我懷抱，一次就好我帶你去看天荒地老，世界還小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在沒有煩惱的角落裏停止尋找，在無憂無慮的時光裏慢慢變老，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随你跳……

即便是夢，可顧祁煜嗓音低沉又有質感，充滿了極強的感染力。

再加上歌詞，她忍不住動容。

翌日醒來，簡黛立馬找到了那首歌。

下載下來，設置成來電鈴聲，而且專屬于顧祁煜的。

今年的農歷新年來得比往年早很多，元旦過去一周多，轉眼就迎來了春節。

許是學生們都放假了，店裏的生意比平時差了很多。

不過這對簡黛來說是好事，不用每時每刻都待在制作房裏，偶爾可以收收營，同其他同事聊天打發時間。

一天下班，簡黛正尋思着，要不要去看祁老師，剛好沈初陽來店裏。

坐沈初陽的車，剛抵到唯思糕點房。

簡黛就聞到了巧克力粉的味道，這味道有些像如今正網紅的髒髒包。

脫下外套之後，她興奮地沖到後面。

果然，祁老師正在做如今正網紅的髒髒包。

見簡黛來了，祁老師一邊叮囑簡黛注意穿上圍裙，一邊上下打量着簡黛，“簡黛，半個月沒見，好像變瘦了哦。”

簡黛一聽到誇贊自己變瘦，立馬笑嘻嘻。

穿上圍裙之後，後面的繩子有些夠不着，正為難之際，祁老師過來幫忙。

系好腰上的繩子，祁老師順便也幫簡黛把脖子上的繩子給系好。

簡黛擔心繩子和脖子上的項鏈纏在一起，伸手把項鏈從衣服裏取出。

項鏈還帶着她的體溫。

忽然，手中的項鏈被祁老師奪過去。

簡黛吃驚了一下。

不等她開口，祁老師語氣特別奇怪地問了她一句，“簡黛，這條項鏈誰送給你的？”

“是一個朋友。”

“男的女的？”祁老師着急地追問。

簡黛遲疑了一下，實話實說，“男的。”

“多大年紀？跟你什麽關系？”

“比我大一歲，是我的同學。”

話音還未落，祁老師神情恍惚，嘴裏喃喃自語着。

簡黛有些懵，“祁老師，你怎麽呢？”

祁老師愣了愣，輕輕搖頭，語氣有些哽咽，“沒事，只是這條項鏈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不過送你這條項鏈的人應該不是他，他年紀應該足夠做你父親了。”

簡黛更懵了，不過她并沒有問祁老師，想起的人是誰。

看祁老師的神情，她大致地猜到了一些。

簡黛臨走之前，祁老師特意讓她帶走她做的髒髒包。

送她到門口時，祁老師刻意支開沈初陽，“簡黛，祁老師問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歡那個送你那條項鏈的男人？”

簡黛輕輕咬唇，默認地點了點頭。

“簡黛，祁老師沒有女兒，一直以來把你當作女兒看待。祁老師要送你一句話，好好珍惜送給你六角星形鑽石項鏈的男人。”

簡黛下意識地想解釋，這條項鏈其實并不是顧祁煜送的，而是顧祁煜奶奶送的。

再者，顧祁煜是不會喜歡她的。

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打車回去的路上，看着手裏拎着的肮髒包，簡黛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随即，她讓司機直接去七院。

她不知道等一會能不能在七院碰見顧祁煜，但是就想給他送過。

大不了沒人，讓人放在他辦公桌上。

再次來到住院部普外科，簡黛倍感熟悉。

經過以前的病房門口，她還特意停了兩三秒，瞅了瞅。

腦海中，關于在這間病房的往事，歷歷在目。

尤其是顧祁煜悉心地陪伴她，照顧她。

走到顧祁煜辦公室門口，門沒有關，半掩着，酥油茶的光線照出來。

以前簡黛不太明白顧祁煜為什麽會喜歡用這種燈光，直到上次去學校。

在牛魔王的辦公室裏，她再一次見到了這種燈光。

學校歷史悠久，他們讀書那一會用的燈就是酥油茶似。

後來學校整修，教室的燈都換了，老師辦公室的沒有換過。

正出神着，辦公室裏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師兄，進來吧。”

師兄？

簡黛沒有多想，直接推門進去。

輕輕把面包放在顧祁煜辦公桌上。

顧祁煜擡眸，看向簡黛，有些錯愕，“你怎麽來了？”

簡黛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髒髒包，笑着說，“給你送吃的來了。”

話落，顧祁煜瞥了一眼桌上黑不溜秋的面包，微微皺眉，“這東西能吃嗎？”

“這是網紅髒髒包，我傍晚剛學會做的。”

“你一學會就做給我吃，敢情你是把我當小白鼠了？”顧祁煜戲谑地說，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簡黛沒好氣白了不識趣的顧祁煜一眼，“你不要吃就算了，我拿給初陽哥哥吃，先前我做好了，初陽哥哥問我要，我都沒給他。”

顧祁煜一聽，心情大好，随即拿起桌上的面包，口是心非地說，“我吃，我給你當小白鼠。”

實際上，心早就樂開了花。

簡黛也開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