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往事
往事
荊玉漠從貧窮書生變成了貧困學生。靠着父母的微薄收入,自己獲得的獎學金還有周末去兼職賺來的錢生活。
大魔頭紫藐就變成了校園新晉風雲人物。上流社會的豪門公子哥,又帥又高,但面相不是很平易近人。在國外住了很多年,今年因為家裏的原因回到了國內。被父母安排到了市內最好的重點高中,還是荊玉漠所在的A班,從高二開始讀起,比班裏的同學們大了兩歲。
·
從夢境中得知明天就要見到紫藐,荊玉漠的心中抑不住的激動。
荊玉漠的腦子裏還有着前世所有的記憶,紫藐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此時正是晚自修,荊玉漠端正地坐着,手裏握着筆,一副思考題目的樣子,但腦子裏壓根沒有試卷的身影,全是紫藐了。
大魔頭紫藐上輩子真真俊美高貴卻又邪氣無比。動動手指就能要了別人命的一代魔尊身着華美的魔尊之衣,卻屈尊蹲在自己的身前,把自己冰冷的雙腳用手捂暖後套上襪子,而後輕聲斥責為什麽又光腳走路。荊玉漠身邊的侍從吓得冷汗直流,生怕因沒照顧好魔王的這個寶貝而被降責。
而荊玉漠自己“知錯但不改,下次還是敢”,不怕死地朝紫藐吐個舌頭,眼睛溜溜得盯着別處;紫藐還總是帶他禦劍飛行,坐在劍上看星星月亮,賞山川河流;還有紫藐身上不着半塊布,在他身上主動上下起伏時,那情·動輕喘,眼神微微迷離的模樣……
想到這裏,他可愛靈氣的臉上已經是一片緋紅。
他暗戳戳想,這輩子那個大魔頭還會愛上自己,還會只對自己那麽耐心嗎?上輩子可是紫藐先說的愛他,在他爹娘逝世以後,不顧一切地将他強取豪奪帶走。最初他鬧過恨過屈辱過。過了很久之後他才愛上紫藐。
紫藐很愛他,待他很好,也只愛他,只待他好,甚至不奢求他也回以相同的愛,但紫藐會把他永遠綁在身邊,做聽話的籠中鳥。但上天很眷顧紫藐,荊玉漠這只并不聽話反而還會啄主人的籠中鳥最終還是愛上了主人。
而這樣的結果就是,荊玉漠越發恃寵而“嬌”,仗着紫藐愛他,不會抛棄他,什麽膽大包天的事都敢做——比如某一天的大早上,荊玉漠趁紫藐還沒醒,就擅自換上了紫藐的其中一套魔尊衣袍,戴上了紫藐的蠍尾發飾,跑到了千山翠玩去了。千山翠位于骨藏居,骨藏居便是魔尊紫藐的住處了。千山翠并不如名字那樣都是山,裏面不僅有山,還有湖水、瀑布。千山翠是骨藏居裏水最多的一個景園,也是荊玉漠最喜歡的地方,沒事就往那兒跑。荊玉漠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袍,拿了一根被截斷的筆直的竹子在有模有樣地揮舞——美麗又危險。确實美得驚心動魄,但危險,并不是別人危險,而是他自己危險。因為他這樣的不用兩下就會被人打倒——這是紫藐的觀後評價。
荊玉漠在瀑布前潇灑地舞了好一會,正洋洋得意地認為自己其實并不比紫藐差時,才發現紫藐已經來了。紫藐并沒有穿自己別的衣服,而是配合着換上了荊玉漠的衣服,且已經梳妝好了,學着荊玉漠平日的發型,把一頭濃密黑發給高高束了起來,還戴上了荊玉漠的竹簪子。平平無奇的褐色衣袍穿在紫藐身上也像跟着上了一個層次——這一看就不是平民會穿的衣服嘛!這個不太明顯的補丁肯定是魔尊大人專門訂做的!多有特色啊!魔尊大人真親民!
“你看多久啦?”荊玉漠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竹子藏到身後,有些害羞地問。眼裏似閃着明亮的光,臉蛋因為剛剛舞竹此刻紅紅的。
紫藐思考了一下,誠實回答道:“不到一刻鐘。”末了,又微笑着誇道:“你的舞竹特別精彩,無師自通,很有天賦。我很喜歡。”紫藐不是沒看到荊玉漠眼中的期待。不過,期待不期待什麽的并不重要。反正荊玉漠無論做什麽,他都喜歡。危險又怎樣,會被人打倒又如何,有他在身邊,沒人能動得了荊玉漠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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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玉漠粲然一笑,竹子也不藏了,拱手道:“魔尊大人過獎了。荊某班門弄斧,還望魔尊大人海涵呀。”
紫藐被逗笑,也拱手問道:“不知鄙人是否有榮幸再看荊大俠舞一遍竹呢?”
微風起,把荊玉漠的發尾和裙角輕輕吹起。
“好啊!那你可看好了!”荊玉漠倒也不作假推脫,一手執竹,一手朝前并起二指,爽快地應了。
紫衣綠竹,人比景美。身後壯美的瀑布都給荊玉漠做了陪襯。忽略荊玉漠本身的真實實力,他此刻确實很像一個笑傲風月、無牽無挂的俠客。
這身淡紫色的衣服其實很适合他。紫藐想。穿在紫藐身上是華貴優雅的,代表高貴的身份與強大的實力,不怒自威,不容侵犯;而荊玉漠又把它穿成了另外一番風味,柔美卻又憂郁遙遠。同樣是可望而不可及,如果說紫藐的距離感是令人望而卻步,人人敬畏,讓人産生諸如——啊我還是不要作死招惹這樣可怕的人了之類的感覺。那荊玉漠帶來的就是一觸即碎,大家總覺得這人好像不是凡人,總覺得他會随時消失,卻不知道這人何時會消失,想抓住他,又怕因碰到他而會加快他的消失。但即使他在你面前,你也只會覺得離他很遠,自己是真走不到這人心裏的。
荊玉漠舞到一半突然轉頭,對紫藐笑了一下,面若桃花,意氣正盛。
紫藐捏了捏拳頭,收起眼中的癡迷,正要對荊玉漠表示自己的贊賞與佩服,荊玉漠就又轉頭繼續舞竹了。
“...玉漠...”紫藐緊盯着荊玉漠。
抓不住也要抓,要一直追在他身後,不碰到他不作罷;走不到他心裏那就不停走,永不停歇。
——————
總之荊玉漠在骨藏居的所有人眼裏簡直就是無所不能、無所畏懼的,他就沒怕過誰!每次荊玉漠挑戰紫藐的權威,他們總會在旁捏一把汗,生怕殃及池魚。但紫藐一次又一次的無視與縱容,讓他們也開始暗自懷疑:敢問魔尊大人,您對這個窮書生的底線到底在哪兒?
荊玉漠被紫藐無條件護着是骨藏居上下都知道的事。背後有紫藐這樣的靠山,誰也不敢怠慢了他。從荊玉漠剛來骨藏居到和紫藐相愛,骨藏居所有人算是看着他成長的——從不怕紫藐到更不怕紫藐......
但只有荊玉漠知道,他不是沒怕過紫藐。剛被紫藐劫走時,他并不知道紫藐是什麽身份,也不知道紫藐為什麽要把他帶到這裏來。只覺得紫藐長得雖然好看,但又很兇。初見時,紫藐着一身素色衣袍,腰間配着一塊玉,墨發如瀑,眼尾弧度微微上挑,淡色的好看的薄唇顯得有些無情,是一副俊美但又不敢讓人輕易靠前的長相。
他最初以為紫藐是什麽道士,然後覺得自己根基不錯就把他帶來收作徒弟來修煉,可是,他對此并不感興趣啊。
不久後他才知道,那個男人叫紫藐,是一代魔尊。而自己是被魔尊看上了,被軟禁了。
......
身為頂天地立的大丈夫與家中的頂梁柱,剛把爹娘安葬完的第二天居然就被另一個男子給劫去當小倌養。弟弟還在家中等他賺取讀書的錢,而他在這吃香喝辣,還要伺候一個跟他有着一樣構造的男人。入土為安的爹娘知道了恐怕也要從地裏出來教訓他了。不光自己恥辱,還是給家族蒙羞,給列祖列宗蒙羞!
內心波瀾起伏,表面卻不聲不響的。荊玉漠計劃逃跑,可他根本就是蚍蜉撼樹。他一介凡人如何能從偌大的骨藏居和魔尊設下的結界裏逃走。
這下好了,逃也逃不走,一想到可能後面還要跟小倌一樣伺候別的男人,他就更氣惱了。
爹娘臨終前的遺言,家中需要他養活的弟弟,被男人軟禁的恥辱,使他忽然間有了抗衡紫藐的勇氣。
那男人若是真敢強迫他,他就拼死抵抗,大不了一頭撞死,也比屈服于男人身下的好。
但事實上紫藐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對他動手動腳。他們沒有什麽進一步親密的接觸。紫藐每日只是同他吃飯,帶他游園看風景,連手都沒碰過。
可荊玉漠依舊整日煩悶得不行,想不通的事情也一直沒有想通,心裏那股子氣總是堵在心裏散不去,一定要幹點什麽發洩發洩才行。發脾氣的時候動不動就砸東西,去作,去鬧,甚至還和骨藏居的下人打架。荊玉漠那花拳繡腿當然是打不贏的,只不過那下人哪敢跟魔尊的心上人來真的,打兩下就逃跑了,避免誤傷荊玉漠,引火上身啊!
荊玉漠做的奇葩事兒層出不窮,而紫藐非但沒有大發雷霆,反而對他的無理取鬧越來越平和與耐心,還越發關心他了。可荊玉漠并不領情。他從小到大都是溫順乖巧的,直到遇到了紫藐,像是把這輩子的脾氣都發在了紫藐的身上。而紫藐也照單全收,毫無怨言。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突然多出這麽多脾氣和壞情緒的。
荊玉漠來骨藏居已經兩個月,紫藐對他的照顧可以說無微不至,但又始終不急不躁,保持着距離。荊玉漠提出去凡間逛逛,紫藐都允了,但就是不準他回家看弟弟荊飛。荊玉漠能感覺得到紫藐很讨厭荊飛,每次提到荊飛就黑臉,可明明紫藐和荊飛沒有任何交集。荊玉漠也問過為什麽讨厭荊飛,彼時正給荊玉漠梳發的紫藐頭也不擡,手上無比細致溫柔地撫摸着他的發絲,神情卻不屑一顧似乎聽到這個荊飛這個名字都很晦氣。他輕描淡寫道:讨厭他還需要理由嗎?
無果。
無論荊玉漠如何軟磨硬泡想去看一眼家裏的情況,紫藐就是不準。後來他沒法子,以死相逼,紫藐才勉強同意。可回到家後,荊飛一連串的質問與懷疑讓荊玉漠一時噎住。他只好心虛地謊稱自己這幾個月是去找別的賺錢的路子了,可荊飛依舊不依不饒。先是破口大罵荊玉漠怎麽這麽沒用,這麽狼心狗肺,後面居然又痛哭流涕地懷念爹娘,開始數起爹娘的好來...讓人看了不得不汗顏,這是個什麽樣的神經病?
荊飛有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荊玉漠不想多說,且多說無益。遞給荊飛幾袋元寶便走了——都是紫藐給的,但當然不是白給的。荊玉漠打算日後拼命賺錢還債。
只是讓荊玉漠詫異的是,街坊四鄰們也對他冷眼相對,有人路過竟還朝他啐了一口。不問不知道,而問出後,他卻又心虛又羞恥。原來他在他們眼中已經成了賣身求榮的賤貨了...
誰傳出去的他不知道。他一個男的為什麽好端端被傳成賣身的,他也不知道。傳他死了啦或傳他抛棄弟弟成了白眼狼啦都比賣身會讓他不那麽難受。可轉念一想,荊玉漠卻又十分落寞:他們傳的又有什麽錯呢,他可不就是被人軟禁,淪為賣身的了嗎?哪怕紫藐并沒有碰過他。但獻出身體也是早晚的事吧。他一個男的卻要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
荊玉漠捏緊了拳頭,慢吞吞的,還沒走出村裏,荊飛竟追了上來,扔了顆雞蛋在他身上,不顧形象,指着荊玉漠鼻子臭罵道:“媽的真臭不要臉的荊玉漠!真給荊家列祖列宗蒙羞!這麽多元寶,不知道上了多少人的床,真惡心,爹娘剛入土你就去賣身,等很久了吧,不知羞恥!我呸 !狗狐媚子的!稀罕你的髒錢?!”
荊玉漠來不及躲,衣服上都是雞蛋液。他想反駁卻又心虛,臉又紅又白,忐忑不安問道:“我沒有賣身!你不要胡說!還有,這,這謠言到底是傳出去的?”總不能是紫藐。可到底誰會無緣無故把他往那方面想?
荊飛冷笑一聲,那張和荊父有一兩分像的面容卻道出了讓荊玉漠無比心寒的話語:“是我,怎麽了?這怎麽能叫謠言呢?明明是事實。難道你不是那種人嗎,我哪裏說錯了?”
荊玉漠卻愣愣的,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或者不知道該是什麽反應。
荊飛卻喋喋不休道:“我說呢,爹娘生前給你找人說媒,但你說什麽都不答應,鐵石心腸般。哼,原來如此啊,原來你,不喜歡女人哪!”看到荊玉漠沉默,他又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的猜測被證實了,換了個稱呼笑嘻嘻道:“哥,早說啊,早說你喜歡男的,賣身能掙這麽多銀子,那怎麽不早點去賣身,賣了換銀子,拿回家來。你舒服,我和爹娘也能過得好點不是?哈哈哈哈——”
荊玉漠沖上去打了荊飛一拳。這一拳用了幾乎十成力氣,把荊飛打倒在了地上。
“血口噴人!我告訴你!荊飛,我不談婚論嫁,只是因為我目前還沒有這種念頭。家中沒有那麽多的錢再支持我娶個媳婦,我不想讓爹娘背上那麽重的負擔,也不想,”荊玉漠一張白玉般精致漂亮的臉此刻氣得紅透了,一字一句道:“耽誤了其他清白姑娘。”
“呵忒!假惺惺!”荊飛畢竟比荊玉漠壯,被打了也馬上就從地上起來,惡狠狠地吐了口口水。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嗎?從小到大,你就總是裝模作樣,在爹娘面前獻殷勤,裝大方裝無辜,顯得你多懂事多謙讓似的,你不知不知道我最煩你這個樣子!”荊飛的臉扭曲着。
荊玉漠聽着,雙眼通紅,不能相信自己在從小帶大的弟弟眼裏竟是這般模樣。他勤勤懇懇孝敬爹娘,在荊飛這卻成了獻殷勤,而荊飛比他小了十一歲,他作為哥哥處處讓着弟弟也是理所應當的,他自己也心甘情願。家裏頭一直窮,不常吃肉,荊玉漠總是把肉讓給荊飛,母親見狀心疼荊玉漠,會偷偷給他碗底放一塊,可荊玉漠不是把肉讓給飯量大的荊飛就是夾給母親,他自己只偶爾吃一次,家裏若出現了什麽稀有的好東西,無論是吃的還是用的,一定是荊飛先享用,也不會給哥哥或爹娘留一點。荊玉漠甚至曾把讀書的機會也讓給了荊飛。爹娘供不起兩個人同時讀書上學堂,而荊飛又死活要上。荊飛并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荊家誰都看得出。雖然名字裏有個騰飛的飛,但實在是只飛不起來又懶惰的蠢鳥。荊父荊母沒什麽文化,給他取的名字像是逆着荊飛的人生來的
荊父是想讓荊飛讀書的,荊母左右搖擺不定,只怨自己和孩他爹沒本事掙錢。後來還是荊玉漠主動提出退學,讓荊飛繼續讀書。荊玉漠自此便不再碰詩書。心有不甘卻也認命。他只得拼命掙錢,盼着荊飛能考取功名,出人頭地,給自己,也給爹娘、給荊家争口氣。
可這一切在荊飛眼裏都是裝的。他知道荊飛從小就有些不喜歡他,但沒想到會對他有這樣的成見。
荊飛抱胸哼道:“看你長的這小白臉樣,比女人還美呢,我早該想到的,估計賣次身能得到不少錢呢吧!我實在想不出除了賣身你還能有什麽途徑能在短短兩個月掙到這麽大筆錢。怎麽,你蹬着我幹什麽我說錯了嗎?街坊鄰居大家夥可都相信我說的呢!”
“你你!閉嘴!你閉嘴!”荊玉漠怒火中燒,左看右看抄起地上一根破鐵鏟就想往荊飛身上打,可突然感覺腰間被什麽東西纏住了,低頭一看是一條紫色的绫布捆在他腰間。下一瞬,他便暈頭轉向,眼前看不清任何東西。再睜眼時,他面前竟是骨藏居,而他此刻正在紫藐的懷裏,紫藐的雙手輕輕放在他的腰上。紫藐身上淡淡的獨特香氣讓荊他愣了一會,沒有掙開。這大概是他們這麽久以來最親密的時候了。
紫藐先放開了他。
荊玉漠也反應過來。荊飛比他壯,即使他拿了個鐵鏟也未必能打過荊飛。而紫藐當然不能直接出面幫他,若是露面了,豈不坐實了荊飛的謠言?這是荊家的家事,紫藐也不便插手。他受到的沖擊有些大,沒有說話,紫藐也識趣地沒有提。只吩咐侍從備熱水,讓荊玉漠去沐浴。
至于這是荊玉漠最後一次見荊飛,下次再見面對的已是荊飛的墳墓,這就是後話了。
荊玉漠回到骨藏居後時常在想,他到底是遵從了祖父對他的期望,還是違背了祖父對他的教誨呢?
荊玉漠的名字是荊祖父起的,而他對荊玉漠的期望與教誨都在名字裏了。荊祖父讀過些書,取名時,既想讓外孫以後品性如玉般純白良善,轉念一想又願他日後處事能漠然一些,多為自身着想,不要幹什麽都沖在最前頭。荊祖父思來想去拿不定注意,于是最後索性決定把二字結合,至于荊玉漠長大後能成為什麽樣的人,那就見仁見智了。而荊飛出世的時候,荊祖父已故。荊飛的名字只得由荊父來取。
......
出了這檔子事,不需要紫藐多說,荊玉漠自己都再不會想回凡間的家了。可是他又尴尬又羞赧,覺得自己應該也責怪一下紫藐的——要不是你把我劫走,兩個月沒露面,荊飛哪裏能有機會把我傳成那副不堪的樣子?!還...還罵我狐媚子!那小子簡直混賬!從小白疼他了!
況且紫藐肯定也已經知道了,不然怎麽會突然把他拉回骨藏居。
想到荊飛罵的那些什麽“賣身”“狐媚子”“上床”這些上不來臺面的詞也被紫藐聽到了,他就氣不打一出來。想來想去暗罵自己那弟弟真丢人,又覺得紫藐是罪魁禍首。後面幾天也對紫藐不冷不熱。直到幾日後他偷偷來到骨藏居的前殿——也就是紫藐處理事務的地方。
只見大殿之上坐着個眉目深邃淩厲又俊美無俦的青年。他身着清爽普通的青衣,坐得也有點歪,散漫地翹着二郎腿,手肘靠在扶手上,正玩着一根竹簪子。他一會聞聞一會摸摸,還把竹簪戴到了自己頭上,不知何時變出了面小銅鏡,照着自己戴着發簪的樣子,左看右看。那模樣像是看到了什麽新鮮玩意兒,又好奇卻又珍惜。
正是紫藐。
但任誰都看不出這上頭的坐的是令人談之色變的魔尊。
荊玉漠見過紫藐這身衣服,紫藐陪他去人間的時候穿過。倒是那竹簪子,荊玉漠乍一看有些眼熟,一摸頭上,他的竹簪沒了,那是他的簪子!紫藐從哪裏拿的?不等他多想,便又聽見紫藐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殿內傳來:“喂了吧。”
荊玉漠這才轉了轉眼珠,突然發現殿中間還跪着個中年男人!從這背後看,這男人穿得倒是挺奢華。但他無法看見藏在衣服裏面那被嚴刑折磨過的不忍直視的皮膚。只見男人不停磕頭求饒,嘴裏反複念叨着幾句話。荊玉漠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事情,大意就是什麽什麽事與他無關,都是別人出的主意。
荊玉漠又看紫藐。
連頭都沒擡。還在玩那根簪子。
侍衛聽到命令便把跪地的男人拖了下去。
喂了?喂什麽,喂給誰?
好奇心作祟,荊玉漠偷偷跟了上去。卻沒想到看到了令他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幕。
這是他從沒來過的地方,他不知道骨藏居還有這樣陡峭險峻的懸崖,沉穩又威嚴,他看不到懸崖有多高,懸崖對面是瀑布,煙霧缭繞,美如畫。既有種撲面而來的毛骨悚然式神秘,又給人産生想一探究竟沉醉其中的欲望。
可誰知下一秒竟突然從懸崖下邊冒出來一條巨大無比的龍!那龍通體黑色,奇醜,嘴裏嚎叫着,聲音刺耳得要把荊玉漠的耳膜震壞。
荊玉漠捂着耳朵呆住了,還沒從看到如此龐然大物中緩過來,那條黑龍又給他表演了更駭人的一幕——它咬住了那中年男人的一條腿,接着往上一抛,張開血盆大口,一邊往下墜一邊吞掉了。一陣聲響過後,這懸崖邊又恢複了它壯麗的一面。
......
等荊玉漠有意識後,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但不是他自己的寝殿。
等他清醒後,意識逐漸回籠,想到自己是因為什麽暈過去的時候,再次兩眼一閉雙腿一蹬——又昏過去了。
…...
失去意識前耳邊響起的是紫藐不怒自威的聲音:“庸醫...”
荊玉漠再次醒來後已是兩天後。他睡在了紫藐的寝殿,但不見紫藐其人。身旁的侍從想要去通報紫藐,但被荊玉漠拼命攔住了。
荊玉漠現在覺得自己命真大。作那麽多次都沒有被喂龍。
他一介凡人,人間的世面都沒見過多少,更何況這種修真界的有靈氣的巨物?簡直要把他的心都給吓得跳出來了。這以後他連高點的地方都不敢去了,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從底下出現個龐然大物,然後把他吃了。
他怕龍,自然而然也就怕紫藐。輕飄飄一個命令就能讓他生不如死。
原本一顆無所畏懼百毒不侵的心,現在突然有了道缺口。
他似乎從來沒正視過紫藐的魔尊身份,沒有深想過如果自己只是個路人,惹怒紫藐會是什麽下場。在他眼裏,紫藐就是個愛慕他的男人,且這人很不正常——哪有男人喜歡男人的?!
而他作那麽多次還能無恙,也只不過有一層名為“被魔尊喜歡着”的保護障而已。他不屑這層障,便一直捶打敲擊,直至障破裂的那一天。到那時候,他也就跟旁人無異了。
為保小命,荊玉漠暗自下定決心不再作事兒了,安安分分的。但這也不代表他就要讨好紫藐,獻身自己。
于是他便開始當個透明人。不鬧了不作了不惹事了,只是安靜待在自己的寝殿或去千山翠散心。
紫藐一如既往關心他,他卻只是冷冷回應。其實他也想熱情一點跟紫藐說話,但因為心裏有些懼怕,甚至還有一絲絲賭氣的成分在,說出來的話便不受控制得有些無情。以前至少是鮮活的,還會跟紫藐頂嘴,現在卻像是個冷豔又沉默的
紫藐倒沒說什麽。還是如往常一樣,和荊玉漠說話、吃飯,觀光。
後來荊玉漠畏懼高處,紫藐帶他禦劍飛行卻陰差陽錯慢慢治好了他這心理上的障礙。
當然,這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即使知道自己會再遇見紫藐,但有時依然會想念到發瘋......
“荊玉,放學了,還不走?”前桌敲荊玉漠的桌子提醒道。
“哦,馬上。”荊玉漠突然從記憶中抽身,有點神志不清地勉強回應道。
前桌走了,荊玉漠慢悠悠收拾書包,滿心都是明天與紫藐相遇。
還有一晚。他心道。
第二天紫藐跟着班主任來到了班上。紫藐這張臉依然和上輩子一樣,俊美得不似凡人,但同時又兇巴巴的。上輩子像有人跟他有着血海深仇,這輩子像有人欠了他幾百億。
紫藐在講臺自我介紹時,荊玉漠已經無心再欣賞他的盛世美顏,而是一直在計劃用什麽理由接近紫藐,與紫藐熟識,再讓紫藐愛上自己。
試卷上某一處已經被手中的筆給戳出一個洞了。荊玉漠卻絲毫沒有發覺。
等到安排座位,荊玉漠本想勇敢舉起手,主動提出讓紫藐做自己同桌。他前同桌不久前剛退學,現在同桌的位置碰巧空着。他原本信心十足,只要紫藐成了他同桌,那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天助他也,做什麽都方便合理多了。
可沒想到班主任已經先一步給紫藐指定了倒數第一排的位置,因為他個子太高,坐前面會擋視線。紫藐絲毫不在意坐在哪,也就聽話地坐過去了。而荊玉漠一米八的身高坐在倒數第二排,和紫藐隔了好幾列的距離。
……
怎麽離這麽遠啊。
荊玉漠轉過身去,不再看紫藐。
手中的筆被捏得更緊了。
原本只爛了個小洞的試卷此刻卻可憐地裂開了一條大縫。
“老師,我試卷不小心弄破了,還有多的嗎?”回過神來的荊玉漠看着破爛的試卷,平靜地舉起手。
班主任正準備講課,聽到荊玉漠試卷破了,翻了翻講臺,發現沒有多餘的了。
“怎麽這麽不小心,我這裏沒多的了。這樣,一會下課你去複印室找一下,應該還有的多的。順便幫新同學也帶一張吧。”
“好的老師。”荊玉漠回答道。
他不信紫藐會喜歡上別人。
紫藐怎麽敢移情別戀?
———
寫不出了,到此為止。總之後面就是荊玉漠想方設法接近紫藐,紫藐面上不在乎,但心裏早已經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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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