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消失的女子

消失的女子

一對侍衛巡夜經過，卿塵捏訣将二人隐了身，拂熙的頭被卿塵按住，一雙唇緊緊貼在卿塵的胸膛上張不開口，鼻尖卻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竹葉香。

拂熙雖然知道自己被隐了身，心還是緊張到咚咚跳，最重要的是，她感覺自己被壓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侍衛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卿塵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拂熙如旱鴨子拍水一般在卿塵身上一通亂打，卿塵猛地向後一步，單手頂住她的額頭，任她如何亂打，小短手就是碰不到卿塵的身子。

“怎麽地，還想要恩将仇報？”卿塵故作正經。

拂熙貪婪地吸了一大口氣，整張臉憋得通紅：“我……差點要被你……的胸膛……給悶死了！”

卿塵眼中露出狡黠的光：“我還沒說你對本公子有非分之想呢！”

我會對你有非分之想？自戀的要命！拂熙叉腰瞪着卿塵，一副要生死決鬥的架勢。

卿塵猛然靠近：“你在想什麽呢？是不是在心裏罵我？你知不知道我會讀心術的？”

拂熙忙捂住嘴，想想覺得哪裏不對勁，片刻，又将手移到心口位置，緊緊捂住。

烏雲散開，着急看熱鬧的月亮探出頭來，皎潔的月光落在兩人肩頭，卿塵拽着一臉委屈無語的拂熙，得意洋洋地朝着客棧的方向走去。

事實證明，睡覺這事兒對神仙來說，可有可無，一夜沒怎麽合過眼，辰時，兩人便離開了客棧。

卻不想，碰了一鼻子灰。

那些失蹤女子的家人，好些都已經舉家搬遷，離開了這個傷心之地。

兩人進了幾家人的屋子，除了落滿灰塵的院子，東倒西歪的家私，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

直到日上三竿，二人終于找到一家膽大沒有搬遷的，卿塵想了想，決定大大方方進去詢問，他将自己變成一個皓發皤髯的道士，而拂熙則是他的小道童。

Advertisement

卿塵甩了甩手中的拂塵，頗文雅地敲了三下門。

半晌，屋內傳來窸窣動靜，木門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慢吞吞地将門打開。

“老人家……”卿塵正欲上前自報家門，那老婆婆渾濁的眼睛突然一亮，整個人撲過來大叫道:“啊！活神仙啊！老婆子終于把你們盼來了！”

拂熙怕老人家跌倒，忙上前扶住她，再擡眼時，與卿塵四目相對，相顧無言，身份就這麽暴露了？這樣也能看出咱們是神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高手在人間？

老婆婆一個勁兒的把卿塵往屋子裏拉，拂熙戳了戳卿塵的後背，小聲道：“大師兄，你仙術有待提高哦！”

卿塵嘴角一抽。

濃濃的香燭味道撲面而來，角落的竹竿上寥寥晾着幾件老婆婆的衣衫，看樣子這屋子只有她一人居住。

跟着婆婆走進屋內，二人簡直要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整個屋內煙霧缭繞，一個不留神，都要以為自己上天庭了，關鍵是，滿天神佛的神像似乎都在這裏聚集，拂熙眯着眼睛掃了一圈，呵呵，如何月老卻不在其中？

這廂，老婆婆咚一聲跪了下來，這次，饒是反應敏捷如卿塵也未來得及阻止：“老婆子日拜夜拜，終于把你們給盼來啦！兩位大仙，可要救救我的孫女啊！”

“老人家快請起，我們不過是游方經過的道士，聽聞您家有女子被妖怪捉走了，貧道帶着小徒特來看看有何可以相助，想來失蹤的正是您的孫女吧？”卿塵一面要扶起老婆婆，一面解釋道。

“是，是我的孫女九九。”老人家仰着頭：“您二位真的不是神仙？”

“真的不是。”卿塵耐心道。

“那道長會捉妖嗎？”

“略懂。”

“略懂”二字顯然讓老婆婆有些失望，她嘆了口氣：“一定是老婆子香點的不夠多，各路神仙收不到老婆子的心意。”她轉身點了三支香，對着牆上的神像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各路神仙來顯靈！”

卿塵一撣手中拂塵，瞥了一眼拂熙，拂熙立馬接住了他的眼神，伸手扶着老人家坐下：“老婆婆，我師父适才不過是謙虛，他雖然不是神仙，但在捉妖方面卻有着頗深的造詣，您不妨将那日您孫女失蹤一事仔細說予我師父聽聽，或許他能從中尋到一絲蛛絲馬跡，幫您找回孫女呢。”

老人混沌的眼中有了一絲神韻，開始回憶起當日的情形。

原來，那日本來是九九的十五歲生辰，一家人想着熱熱鬧鬧慶祝一番，特意買了炮竹煙火，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家裏條件不是很優越，平時很少給九九添置新衣，老婆婆還特地親手做了一件紅色新衣，準備在晚飯後給孫女一個驚喜。

聽到紅色新衣時，卿塵和拂熙對視了一瞬。

晚飯後，奶奶拿出那件大紅色的新衣，九九果然喜歡得不得了，當場便穿上了。全家人在院子裏放煙花，畫面本是一派其樂融融，突然，一陣陰風吹過，九九手中的煙花還在地上打着轉兒，人卻消失不見了。

事後，老婆婆的兒媳禁不住打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覺，說這屋子裏有妖怪，一家人都覺得此地不祥，兒子便提議搬離此處，老婆婆卻死都不願意一起搬走，大夥兒執拗不過她，便将她一人留了下來。

“老婆子不走，老婆子要在家等着九九回來。”老人家說到最後，口中只是喃喃着這句話，語氣雖輕卻很堅定。

“老人家您莫着急，貧道掐指一算，您的孫女尚在人間。”

拂熙聽到這話，模樣比那婆婆還要激動上幾分，扯着卿塵寬大的道袍道：“真的嗎？大……師父，老人家的孫女真的尚在人世？”

卿塵眉心微皺，一個拂塵掃到拂熙面上：“師父幾時有騙過徒兒？”

“婆婆，那您快說說，您的孫女生的何模樣？好讓我師父能夠準确給您帶回來。”

聽聞孫女尚在人世，老婆婆臉上的陰霾褪去，笑呵呵走進了裏屋，拿出了一幅畫像：“這幅畫像是之前尋人時候用的，道長，您拿着吧，畫上畫的就是我的寶貝孫女九九了。”

拂熙眼疾手快，接住了老婆婆的畫，畫上女子生得标致，尤其是眉心一點朱砂痣，猶如點上去的一般。

老婆婆将二人送到院外，卿塵跟她承諾，三日之內，一定會将其孫女送回來，老人家膝蓋一顫，又要跪下，幸好此次卿塵有了心理準備，拂塵輕揮過，老人家的腿便直了回去。

卿塵的這一動作，在婆婆的眼裏簡直是神仙般的操作，她滿懷希望地目送着二人走遠。

“大師兄，你剛才不是騙婆婆的吧？”拂熙總覺得這家夥不靠譜，确認婆婆聽不到以後又問了一次。

卿塵手中轉着拂塵，漫不經心道：“不知道啊，随便逗逗老人家開心呗，人活着嘛，還是有希望一點好。”

“什麽？逗逗老人家開心？那您還說三日之內要給人家送回孫女呢！”

“反正咱們有畫像，找不到我就把你變成她孫女的模樣送回來。”

拂熙撓撓頭：“也行，那老婆婆把滿天神佛都請到家裏了，看起來極疼愛她孫女，想來做她孫女也是不錯的！”

卿塵反轉拂塵，敲了敲拂熙的頭：“小白眼狼，剛當上我們月老府的徒弟就想跑路？”

拂熙抱頭道：“大師兄這是何話，神仙都是變化多端的，到時候老婆婆需要我的時候，我留下個分·身在此，又有何難？”

卿塵勾了勾唇：“哦？你好似說的很有道理，那我問下，你如今仙術如何了？”

“嗯……我還是只會飄。”拂熙見周圍沒人，雙腳離地，嘴角噙笑，陰恻恻繞着卿塵轉圈。

“鬼也會飄，你這是什麽仙術？”卿塵一巴掌将拂熙拍回地面。

拂熙苦着臉，有些郁悶，自己确實是神仙裏面最不中用的那個了，大師兄雖然說話不中聽，但好像句句都戳到拂熙心坎上了。

“別哭喪着臉，這個，拿着。”

拂熙還在愣神，一本書砸到她的頭上。

“修習仙法根基要紮實，這本書你好好看看，我之前逛雲想齋的時候，見上面的圖畫有趣，随手買的，裏面的仙法淺薄，與我而言無甚用處，給你看看吧。”

那日去姻緣府的路上，金星有說過，雲想齋乃是仙人們尋書的地方。

她翻開那本書，書中都是一幅幅畫，畫上畫着一個個穿着紅袍的小人，小人正在演示一個個修行的方法，旁邊還有對應仙訣，對于毫無修行根基的拂熙來說，已經是大大的夠用了。

拂熙瞅着書中的小人，越看越不對勁，這小人的模樣，怎麽那麽像縮小版的大師兄，拂熙只道自己日日對着大師兄，有些眼花，揉揉眼睛準備再看。

卿塵五指張開，扣在拂熙頭上，輕輕一扭，拂熙整個人跟扯線木偶一般轉了方向：“先別看了，小徒弟，忙活了大半日，是時候陪為師回客棧休息下啦！”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拂熙擠出一個熱烈的笑容：“是，師父，徒兒這就為您引路。”

二人終于回到客棧，小二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兩位貴人出去玩耍了一天，累了吧，快些坐下喝杯茶。”

還是昨日靠窗的位置。

兩人剛坐下，一道披着寬大鬥篷的黑影鬼鬼祟祟消失在街尾的拐角處，卻被卿塵瞥了個正着。

客棧人多，卿塵不好使用仙術，拉上拂熙便往外跑。

小二提着茶壺追到門口：“兩位貴人，可要快些回來，這茶涼了可就不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