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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蘇阿姨上下打量她一眼，這回認出來了，看在沈奶奶的面子上，友善的對她笑笑:“小晴回來了，瞧着跟以前變化太大了，我都沒認出來。”

沈晴面色一僵，不自然的扯扯裙擺，視線不經意落在自己捏着裙擺的手背上，下意識收回手藏到了身後。

沈奶奶上前一步介紹起她:“晴晴下鄉一趟回來懂事多了，昨兒剛到家，今天就來看我來了。”

蘇阿姨低頭喝了口茶，沒說話，蘇奶奶就順着她的話音誇了兩句，但總體也不怎麽熱絡。

沈婉站在一旁不作聲，沈奶奶正滿心尴尬時回頭注意到她，眼前一亮，忙推了她一把:“婉婉，你天天待在文工團都好久沒來大院了，快來跟你蘇奶奶和蘇阿姨說說話。”

“蘇奶奶好，蘇阿姨好，許久不見您二位還好嗎？”沈婉欠身過去，落落大方的順着她的話打招呼。

蘇阿姨這才笑了，放下茶杯朝她招手，拉着沈婉在身邊坐下，語氣親切的關心她:“我們都挺好，聽說你們團裏這次要演出新舞劇，還是你主舞，練的怎麽樣了，我就等着中秋那天去看你表演呢。”

沈婉半側着坐在沙發上，一只手被她拉着，微笑道:“是，舞劇排的挺順利的，這會兒還不能告訴您，不過我敢跟您打包票，絕對好看，到時候您和蘇奶奶一定要來看。”

“我信你，婉婉跳舞這麽厲害，肯定好看。”

蘇阿姨對她毫不掩飾的偏愛，氣的一旁沈晴險些沉不住氣。

沈奶奶坐在她身邊死死拉着她的手，生怕她做出什麽讓自家下不來臺的事，她這時候滿心都是後悔，怨自己剛才為什麽要心軟把她帶來了。

蘇奶奶也是蘇老爺子後娶的妻子，現在婚約落在不是她親生的老大兩口子的兒子身上，對這樁婚事，她看好但不怎麽插手，至于選誰當兒媳婦，全憑蘇阿姨自己做主。

現在蘇阿姨明顯更偏向沈婉，今天沈家老太太卻還帶了沈晴過來，你說帶就帶了吧，還一來就上趕着擠開沈婉跟人套近乎，這明眼人看着誰還能猜不到她的心思啊，偏她自己還覺得自己藏的挺好。

蘇阿姨自己出身不差，本身性子就傲，也不是誰都能看入眼的，要不是沈婉自身夠優秀，人長得漂亮性格又是她喜歡的，怎麽可能這麽順利就接受她做自己兒媳婦。

她若是看不上沈家的小輩，即使有蘇沈兩家的口頭婚約在，也大可以找借口推脫，再大不了就把這婚約順延下去呗，等哪天有了緣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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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尚且能入她的眼，但沈晴算什麽東西，真當她兒子是大白菜呢，随他們沈家想讓誰嫁就讓誰嫁。

因着這個想法，蘇阿姨今天待沈婉更熱情了些，也是做給沈奶奶看的，讓她拎清楚點，別什麽都想往蘇家塞。

沈奶奶看出來了，所以後面她基本都不再說沈晴，而是順着她的話音誇沈婉。

在沈婉有意無意的引導下，沈晴又一次被忽略了個徹底。

瞧着她低頭隐忍的樣子，沈婉心裏悄悄撇嘴，這才哪兒到哪兒呢，想從她手裏拿東西，不付出點代價怎麽能行。

在蘇家坐了一會兒，沈婉就提出告辭，她今天下午要回文工團，沒功夫陪沈晴玩過家家的小游戲。

蘇阿姨起身送她，蘇奶奶也準備出去找老夥計聊聊天，沈奶奶自然也帶着沈晴跟了出來。

幾人走出堂屋，蘇奶奶扶着拐杖，眼角瞥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東側廂房裏走出來。

蘇奶奶納悶的喊住他:“晏城，你不是剛才就說有事，怎麽還在家裏？”

其他人都跟着蘇奶奶看過去，沈婉也好奇的轉過頭看向來人。

筆挺慰貼的墨綠色軍服襯的男人身姿修長挺拔，寬肩窄腰，身材比例極好，五官眉眼也生的十分俊朗，沈婉在文工團見多了長得好看的男舞者，覺得都沒有他好看，尤其是那一身鋒利迫人的氣勢，更是無人能及。

她在心裏猜測這人的身份，剛才聽蘇奶奶喊他晏城，據她所知，蘇奶奶親生的小兒子就叫蘇晏城，而且看年齡也對的上。

剛這樣想着，就聽蘇奶奶笑呵呵的向大家介紹:“這是我那小兒子晏城，好幾年沒回家了，最近受傷在家修養都閑不住，見天的往部隊跑。”

蘇晏城也在部隊當兵，今年才二十八歲，就已經是正團級別了，他不在北城部隊任職，所以經常不在家待，大院裏年輕一輩的基本不認識他，但是經常能聽見自家長輩誇他，再把自家孩子貶的一文不值。

沈婉對他也有些印象，記憶裏最後一次見他好像是五六年前，但他們之間話都沒說過幾句，基本不熟。

蘇晏城看着性子偏冷，話也不多，簡單打過招呼後，他拿着手裏的檔案袋就準備先走一步。

蘇奶奶這時又叫住他:“晏城，你是去部隊吧？”

“嗯。”蘇晏城回身站住。

“剛好婉婉也要回去，你順路帶她一程。”

因着這句話，蘇晏城目光微轉，視線落在沈婉身上一瞬，随即點頭答應下來，然後就停下腳步，似乎是準備等她。

剛兩人打過招呼，他倒是沒認錯人，但是沈婉難得無言一瞬。

都沒人問她意見，這事就已經定下來了。

見他答應，蘇奶奶也笑着轉頭看過來:“婉婉，你就坐他的車回部隊吧，路上更方便。”

“好，謝謝奶奶。”沈婉想了想，她好像也沒有要拒絕的理由，便對着蘇晏城笑了笑，又謝他:“麻煩您了，蘇，小叔叔。”

咳，雖然蘇晏城年齡不算大，但他輩分高，現在她還頂着疑似他侄子未婚妻的名頭，稱呼自然也就随了沈路淮。

蘇晏城又看她一眼，卻沒說什麽，只點了點頭。

沈婉跟其他人一一道別，沈晴又在神游天外，沈婉不再關注她，轉身跟在蘇晏城後面，兩人一前一後相隔一米出了門。

走出蘇家大門不遠，沈婉就看到了一輛軍用吉普車停在那。

他們快走近時，吉普車駕駛位上下來一個穿軍裝的年輕男人，繞過車頭走到這邊，朝着蘇晏城敬禮，然後喊:“蘇教官好。”

蘇晏城先對他點頭，又回頭看向沈婉，似乎是在想要怎麽介紹他們，考慮不到兩秒他又改了主意，直接說:“，走吧，她跟我們一起回部隊。”

但其實不用他介紹，朝他敬禮的年輕軍人早就認出了沈婉，他是北城軍區臨時調給蘇晏城當副手協助他的，本就是這個軍區的軍人，他有幸近距離看過文工團的演出，當時就記住了這位漂亮的團花。

他正要主動跟沈婉打個招呼，剛動了動嘴就見蘇晏城徑直走到車邊拉開了後座的車門，然後示意沈婉先上車。

等沈婉彎腰上去，他把車門關上，走到副駕駛旁邊後，銳利的眼神才投向他。

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年輕副手極有眼色的三兩步繞回另一側，麻利的上車打火，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蘇晏城上個月參加任務時負傷，在當地醫院度過危險期後轉到了北城軍區總醫院，等能下地後，部隊就批了他假期，讓他回家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養傷期間跟他大哥去北城部隊轉了一圈，又被這裏的領導惦記上，想讓他幫着練練兵，蘇家大哥不同意，他倒是無所謂，反正在家待着也無趣，不如在部隊給自己找點事做。

吉普車平穩的開出軍區大院，沈婉獨自坐在寬敞的後座，心裏正想着要不要先開口打破車上的沉默。

剛聽蘇奶奶說這位蘇家小叔叔身上還有傷，她畢竟是搭人家的順風車，猶豫着要不要表達一下關心什麽的。

蘇晏城坐在副駕駛，從上車就開始閉目養神，一副請勿打擾的樣子，這也是沈婉猶豫的原因。

軍區大院離北城軍區很近，開車只要十五分鐘左右，路程很快就過半了。

在拐過最後一個路口時，蘇晏城睜開了眼睛。

沈婉內心組織了一下語言，淺笑着開口說:“蘇小叔叔，剛聽蘇奶奶說你受傷了，現在恢複的還好嗎？”

“嗯。”

蘇晏城連頭都沒回，只簡單的應了一聲算是回應。

“……好。”

沈婉還是頭次在與異性相處中被對方無視，蘇晏城剛才那個回答簡直敷衍的不能更敷衍。

既然對方一副不想交談的态度，她也沒必要上趕着，沈婉面上還在笑，心裏卻輕哼一聲，靠坐回去，也不再說話。

副手一邊專心開車，一邊又忍不住分心想，蘇教官這脾氣也太冷了，連他都覺得沈婉同志肯定要生氣了。

怎麽能這麽對女同志呢，還是這麽漂亮的女同志，副手內心正替沈婉打抱不平，沒留意到前方要過減速帶，剎車就踩慢了一瞬。

車身颠簸中，沈婉沒防備之下一頭撞上了駕駛座的靠背，半邊身子都往中間的空隙歪斜過去，她的側臉正對着座位中間的硬板，這一下要是磕實了，她就是不毀容臉也得腫。

關鍵時刻，蘇晏城反應迅速立馬伸手托住了她不受控制直往下墜的肩膀，止住了将要發生的悲劇。

沈婉趕緊借着他的力量穩住身形，心髒撲通撲通的狂跳個不停。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等她坐穩，副手也急忙把車停在了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