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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

張秀梅臉僵那半天,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打馬虎眼笑笑，“這孩子,幾年沒回來，性子倒是變了些。”

林曼默默低頭裝乖，陸建明跟沒聽見一樣,兩口子一個比一個安靜。

最後還是張衛紅湊過來打圓場，親親熱熱的拉着林曼要去廚房幫忙盛飯端飯,結果進了廚房她就站那看着大嫂李菊芳忙前忙後，自己只顧着跟林曼打探。

“二妮,村裏人說二哥回來提了兩大包行李,你知道都帶了啥不？”

林曼別說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會想告訴她,搖搖頭沒回話，走過去幫着李菊芳端東西。

張衛紅偷偷朝林曼的方向撇撇嘴,但她心裏還惦記着陸建明帶回來的東西,很快臉上又挂了笑湊到她旁邊說話去了。

陸家飯桌上，今天倒是難得人都齊了，本來今天陸建軍就要回學校的,張秀梅為了讓他多和陸建明親近,讓人多留了一天。

林曼也是頭一次見這個小叔子,在張秀梅嘴裏，陸建軍可聰明了,讀書好，是家裏學歷最高的高中生,以後肯定有大出息。

還有一點,從起名就能看出來了,張秀梅心裏的如意算盤打的噼啪想，她想讓陸建明走關系把小兒子保進部隊去。

但在林曼看來，這陸建軍一點也不像是學校裏的學生，既然他身上穿着一身陸建明的舊軍裝也不能改變他流裏流氣的形象，真讓他進了軍營保準要給部隊抹黑。

林曼今天第一次見他，印象就十分不好，她蹙眉側身避開陸建軍黏在身上的視線，這人哪裏像是學生，簡直就像不幹好事的二流子一樣。

陸建軍被家裏人寵壞了，壓根不知道收斂倆字咋寫，林曼又瘦又高的，白了之後漂亮了很多，進門沒多久他的視線直接就黏在了她身上，眼神一點也不像是在看嫂子。

正當他看得起勁時，忽然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擋在了林曼前面，把林曼窈窕的身形遮的嚴嚴實實的，連根頭發絲都看不見了，陸建軍不耐煩的擡頭，結果一對上陸建明嚴厲的眼神頓時慫了，老老實實的低下頭扒飯。

林曼松了口氣自在不少，側頭看了眼坐到她旁邊的人，心裏升起了丢丢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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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明多吃點，你常年在部隊辛苦的很，一個人也沒個幫襯，回來多跟幾個兄弟處處，趕明等建軍也……”

陸長根父子幾個也許是因為剛才那句吼，都只是沉默吃飯，飯桌上太安靜了，一點也不像是迎接陸建明回家的樣子，張秀梅就笑着起了個話頭。

但她這話說完也沒人接，氣氛頓時又尴尬幾分，陸建明常年在部隊，身上的氣勢逼人，張衛紅都不敢開口附和她。

但張秀梅也不知怎麽想的，就跟看不見陸建明的臉色一樣，想一出又一出的，轉個臉又扯上了林曼。

“你也老大不小了，老三比你還小兩歲，前面都娶上媳婦了，這回正好你回來，趁着機會跟二妮把事辦了。”張秀梅說着，又把慈愛的目光轉向林曼。

“等明年生了娃，我也能幫着帶，你在部隊放寬心，家裏這邊有我跟你爹，還能幫襯幾年。”

林曼捏着筷子再也吃不下去了，果然每次來陸家都沒好事，這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真不小，她就不信張秀梅看不出來陸建明有意見。

人從進門就一直板着個臉就沒笑過，結果她也能硬着頭皮扯這麽遠，扯就扯吧，這算計都擺人眼跟前了，這合着她以為就自己一個聰明其他人都是傻子任她擺布呗。

陸建明果然也聽不下去了，筷子一放淡聲道:“嬸子倒是挺操心的，不過您管好家裏其他人就行了，我的事我自己來就行。”

話音剛落，陸長根突然發難，手裏的厚底瓷碗砰的一聲摔在了桌上，碗裏的粥濺到了旁邊李菊芳倆孩子身上，吓的她趕緊去看，好在粥盛出來有段時間了，沒燙到。

陸老大放下碗，使了個眼色讓她帶着孩子出去，李菊芳趕緊起身拉着被吓到的孩子去了院子裏。

“反了天了你！長本事了不把家裏人看在眼裏了是不是？老子告訴你，你就是上了天，我也還是你老子！我說的話話你就得聽！”陸長根怒氣沖沖的指着陸建明罵。

“您說的什麽話？是指過往二十八從沒想過管我，如今突然塞給我一個媳婦的事？還是您之前信裏說的讓我把陸建軍帶進軍營我沒答應的事？”陸建明端端正正坐着，語氣甚至都沒什麽起伏，可他一撩眼皮，渾身的氣勢瞬間逼人。

林曼就坐在他旁邊，離得近感覺的更加明顯，并且作為那個“媳婦”，她也想出去躲一躲。

“讓建軍進軍營怎麽了？你不就一句話的事？親兄弟你都不願意幫一把，以後老了我還敢指望你？說出去你也不怕人戳你脊梁骨，說你發達了就翻臉不認人！”陸長根梗着脖子嘴裏振振有詞。

張秀梅也在一旁勸道:“哎呀你們父子倆有啥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別吵別吵，老頭子你也真是的，建明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吼啥吼。”

接着轉頭又苦口婆心的勸陸建明道:“建明你別跟你爹置氣，這都是小事，你想想，建軍要是去了部隊，你們兄弟倆以後互相還能扶持，親兄弟一起不比外人強多了？”

這話，哄三歲小孩都不一定會有人信，陸建明當兵都多少年了，要是還得靠個新兵扶持，他幹脆也別待在部隊丢人現眼了，這話她不如直接明說了，要他幫着陸建軍呗。

陸建明心底暗嗤，就陸建軍那種慫色，還想去當兵，怕不是要成逃兵給部隊抹黑。

“我早就說了，陸建軍想去當兵，自己去報名就行，部隊沒有任何捷徑可走，一切全靠自己，我可從沒想過不指望誰。”陸建明索性直接當面把話說明白，直接掐了他們的念想。

陸長根一聽眼一瞪又要發火，張秀梅扯着唇也有幾分不快道:“建明你這話說的，建軍可是你親弟弟，你不幫他誰幫他，就這點小忙……”

“就這點小忙，我可幫不了。”陸建明說完，懶得再看其他人的反應，起身正要走，忽然又想起來什麽，回頭對林曼道:“你吃好了嗎？”

林曼趕緊點點頭跟着站起身，兩人一起往外走。

陸長根在屋裏摔碗，怒罵道:“兔崽子你給我站住，我看你今天敢踏出這個門試試？”

試試就試試，陸建明面不改色的大跨步出了陸家院門。

身後飛起一個大瓷碗砸了過來，陸建明眼疾手快的往林曼這邊一擋，碗被他拍飛了出去，撞到門框上瞬間碎成兩塊。

“你今天敢出這個門，我就沒你這個兒子！給我滾！”陸長根的咆哮聲從屋裏傳來。

林曼拍拍胸口，心有餘悸的看看地上的碎瓷片，剛才要不是陸建明幫她擋了一下，這碗就直接砸她後腦勺了。

這麽重的粗瓷碗，真砸到了半條命就沒了，林曼想至此，心頭窩火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陸建明臉色也十分不好看，上下打量林曼一眼問道:“沒事吧。”

“沒事，”林曼說着，看了眼他的手腕，外側露出來的地方好像紅了一塊，“剛才多虧你反應快，你手沒事吧？”

林曼對陸建明印象挺好，他又幫了自己好幾次，對着陸家這群人，她心底就忍不住對男主生了幾分同情。

“沒事。”陸建明活動了下手腕，收回手衣袖垂下遮住了紅痕，“走吧，先送你回老宅。”

至于身後的叫罵聲，陸建明理都未理。

此時天色已晚，路上烏漆嘛黑的，林曼不自覺的靠近陸建明兩分，他心有所感，腳步自動放慢了些。

等回到陸家老宅，陸建明看着她開了門點上蠟燭，他拉開自己今天帶回來的背包，從裏面拿了些東西出來，轉頭讓林曼關好門就走了出去。

林曼慢半拍的看着他走進黑暗中，想問問他這麽晚了今天要睡在哪兒，又覺得以他們倆人的關系，這話說了估計會引起誤會。

這一猶豫，人都走了。

算了，她先去燒水洗漱，要是等她收拾好打算睡了人都沒回來，那肯定就是不會回來了。

林曼做好決定，轉身去廚房燒水，晚上在陸家沒吃好，她還又給自己下了點挂面吃了，洗洗收拾收拾忙活了好久也沒等到人回來，她就直接把門從裏面鎖上了。

第二天一早，林曼起來看到外間桌子上放的背包，也不知道陸建明昨天在哪兒睡的，她夜裏也沒聽見敲門聲。

洗漱完做早飯時，林曼還猶豫了下要不要多做一個人的量，最後還是多淘了把米下鍋，等她把早飯端上桌，消失了一夜的陸建明才踏着晨霧進了門。

“唔，我煮了早飯，你要吃點嗎？”林曼拿着碗筷站在廚房門口，打算他要是說好，自己就再折回去拿一副碗筷。

陸建明搖搖頭道:“不用了，我在大隊長家吃過了。”

林曼恍然，原來這人昨晚上是去大隊長家住了。

林曼點頭，自顧自坐到桌邊盛了一碗青菜粥慢慢喝着，她還蒸了雜糧花卷，煮了兩個腌的正好的鴨蛋，還算豐盛，青菜是她月前剛種下的，現在吃正嫩呢。

陸建明确實在大隊長家吃過了，可是看着她慢悠悠的吃的很香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又有點餓了好像。

不過他都已經拒絕了，便也沒再開口。

等林曼吃的差不多時，陸建東推門走了進來。

“建明哥，我爹讓我來喊你過去。”他轉頭沖林曼笑笑又道:“嫂子也一起過去吧。”

林曼喝完碗裏最後一口粥，聽到這話不由偷偷去瞧陸建明，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