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自編自演

第30章 自編自演

“離九月初七還有四日。”鄒持溫聲道, “秘境開啓前,世尊應當會前來。”

夙寒聲如喪考妣。

這不一樣。

再過四日,就算将抄的佛經交給崇珏, 也會有“六日才抄兩遍佛經”的嫌疑, 和昨晚崇珏不信他、今早他就拿着佛經來氣勢洶洶打臉的感覺全然不同。

夙寒聲不死心,旁敲側擊地問:“叔父為何突然閉關, 是……修為要突破了嗎?”

像崇珏此等修為,再想突破便是堪破六塵,悟道成佛。

想起前幾日那衣裳上的血跡,難道真受了傷?

鄒持沉默了下, 正要想要怎麽糊弄,靈芥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貓叫。

随之重鐘響徹偌大深山大澤。

“是的吧。”鄒持随口附和,溫和地道,“蕭蕭頭回參加聞道祭, 最好趁着這幾日尋位師兄結伴而行, 省得進秘境後兩眼一抹黑。”

夙寒聲還沉浸在白抄佛經的郁悶中, 聞言悶悶道:“我和四師兄一起去。”

鄒持“啊”了聲:“南銜已結嬰,一旦進入秘境便會直到第七層,和你并不同道。”

夙寒聲一怔。

他對找同伴之事興致缺缺, 就是因為無論他有沒有人同行,徐南銜都會在他身邊。

就算七層以上他去不了,起碼師兄會陪他走六層。

Advertisement

如今才知曉,元嬰竟不用走最下面六層嗎?!

夙寒聲遭受到今日第二次重創,整個人似乎灰暗下去,高高紮起的馬尾都蔫了。

死了算了。

崇珏不在此處, 夙寒聲也沒理由久待,颔首告了別, 垂頭喪氣地離開。

鄒持瞧着夙寒聲幾乎要耷拉葉子的背影,嘆了口氣。

“當年玄臨在聞道學宮,去哪兒都是前呼後擁,成天像是開屏的孔雀似的四處招搖,去聞道祭也有一堆人争先恐後想同他結伴……”

蕭蕭倒是完全相反,好似沒有遺傳夙玄臨的人見人愛。

開學這麽久了,除了徐南銜外,聞道祭竟連一個結伴而行的好友都沒有,還傷心成這樣。

白衣少年已放下茶杯,視線看向夙寒聲離去的背影,語調清越冷淡。

“別總拿他和玄臨比。”

鄒持點頭應下,扯開話題,道:“你如今修為雖壓制到了化神初期,但去十五層還是勉強。”

話音剛落,卻見白衣少年的修為氣勢毫無征兆地從化神變為金丹。

鄒持:“……”

不是要僞裝化神嗎?

鄒持讷讷道:“金丹期初入秘境便是第一層……你若要去十五層,八成會花費不少時間。”

少年垂眸“嗯”了聲,沒有多言,擡步離開靈芥。

雪白裾袍随之而動,隐約可見繁瑣複雜的梵文法陣如蛛網般密密麻麻,悄無聲息将他的修為、氣勢,甚至是氣息全然遮掩住。

鄒持目送他遠去,心中感慨。

崇珏對蕭蕭那孩子,倒是特殊。

***

夙寒聲拾階而下,不悅地嘀嘀咕咕。

他一會在心中痛罵崇珏偏偏今日閉關,是不是故意找他茬;一會又胡思亂想,琢磨着能不能趁着這三日把修為堆上元嬰,這樣就能和徐南銜一同去秘境。

山階并未修葺得太平整,又陡得要命。

夙寒聲不知是氣得還是一夜未睡熬得,頭暈眼花地往下走,一個失神沒站穩,雙臂像是蝴蝶似的拼命撲騰一遭,妄圖抓住個能穩住身體的東西。

“啊……!”

山階兩側并無扶手,伴生樹又在褡裢中來不及探出,夙寒聲只能眼睜睜地任由身體往前傾,為避免整個人拍在有棱有角的臺階上,只能飛快倒騰着雙腿噔噔往下沖去。

剩餘臺階并不多,夙寒聲一路小跑下去,因慣性不受控制往青石板地面撲去。

眼看着就要臉朝地摔個頭破血流,小少君慘不忍睹地閉上眼。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傳來,在即将落地的剎那一雙手斜斜從旁側伸來,千鈞一發之際将他半抱在懷中。

往下跑的沖勢太大,接住他的人卻穩如磐石,被如此重重地撞上,腳步竟也未移動半分。

夙寒聲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睛,茫然擡頭看去。

方才在靈芥的白衣少年正擡手扶着他,垂着墨青眼眸淡淡看他。

夙寒聲方才跑得太快,腳踝崴了下,此時後知後覺到疼痛,他臉色煞白地攀着少年的手臂,疼得幾乎站不住。

不好賴在只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身上,夙寒聲吸了口涼氣,忍過那陣劇烈疼痛後,便往後退了半步,艱難站穩搖搖欲墜的身體。

“多、多謝……”

“聞。”少年道,“聞鏡玉。”

夙寒聲:“……多謝聞師兄。”

見夙寒聲疼得那只腳根本不敢往地上落,金雞獨立似的搖搖晃晃,聞鏡玉眉頭輕皺:“傷着了?先別亂動。”

夙寒聲親疏有別,額頭沁出冷汗卻還在嘴硬地搖頭,一瘸一拐地打算單腿蹦着去找徐南銜。

“沒有,崴了下而已,一點都不疼。”

但凡徐南銜或前世的崇珏在此,定不管他如何嘴硬也要強行按着人檢查傷處。

可聞鏡玉如溫玉幻化而成,根本做不出太過粗暴行徑,只能輕輕皺眉看着他在那蹦。

夙寒聲單腿蹦了幾步,大概牽動傷口,痛得險些嗚咽出聲。

聞鏡玉疏淡清冷,舉手投足間皆是旁人學都學不來的清微淡遠,他往前半步朝夙寒聲伸出手:“還是先坐下瞧瞧吧,若是骨頭傷着了,聞道祭許是無法參加。”

這句輕飄飄的話直接掐住夙寒聲命門,他本奮力往前蹦着,聞言頓也不打,幹脆利落地轉身“哎呦”幾聲蹦到一旁的山階上,踉跄着扶着臺階坐下休息了。

聞鏡玉:“……”

夙寒聲将靴子脫下,愁眉苦臉地按了下腳踝傷處,當即痛得“嘶”了一聲,眼尾閃着淚花。

壞了。

這麽疼,該不會真的傷到骨頭了吧?

夙寒聲緊張不已,撩着裾袍衣擺去看,發現腳踝處正不自然扭曲着。

竟是真傷到了?

夙寒聲趕緊催動內府靈力,想用靈力去治愈傷口,可一通靈力灌進去卻只稍稍消了疼痛,腳微微一踩地還是說不出的難受,總覺得骨頭似乎錯位了。

夙寒聲人都懵了,趕緊從褡裢中拿出弟子印去尋徐南銜。

一大清早神志不清,弟子印不知被塞去哪裏,夙寒聲腦袋都要埋進褡裢中翻了,找半天都未尋到。

就在這時,“沒什麽大礙。”

夙寒聲從褡裢中擡起腦袋,迷茫看去。

聞鏡玉不知何時已坐在他身邊,修長的五指在夙寒聲腳踝上輕輕一碰:“只是腳踝脫開了,重新接上就好。”

夙寒聲趕忙道:“怎麽接?打斷了重接嗎?三天能好全嗎?”

聞鏡玉:“……”

這孩子……不谙世事得有點過了頭。

聞鏡玉也沒多解釋,如玉似的手指握着夙寒聲纖瘦的腳踝放置自己膝上,微涼的指腹輕柔在那扭曲的地方按壓兩下。

夙寒聲不知腦補了什麽,聞鏡玉按一下他便抖一下。

見聞鏡玉一手扣着腳踝,一手握住他的腳掌似乎要用力,夙寒聲趕緊閉上眼睛以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英勇地迎接即将到來的疼痛。

卻只聽得一道不易察覺的聲響,脫開的腳踝一掰一合,那股別扭的難受随着一陣輕微的疼痛,竟然悄無聲息消散了。

夙寒聲悄咪咪睜開一只眼睛:“好、好了嗎?”

聞鏡玉将夙寒聲的腳踝放下,淡淡道:“好了。”

夙寒聲狐疑地動了動腳,果然不疼了。

還以為要遭罪的小少君歡喜不已,高興地勾着腳尖踩了好幾下,才後知後覺他正蹬着聞鏡玉的膝蓋,趕緊收回腳,紅着臉将靴子穿上。

“多虧了聞師兄。”

“無礙。”聞鏡玉語調冷清清的,“聞道祭臺那邊有琥珀拾芥,去瞧瞧許是能尋到還未有結伴的學子。”

夙寒聲本是想吃個回頭草,去尋元潛和烏百裏的,但此時卻改了主意。

聞鏡玉能在副掌院靈芥中如此淡然的喝茶,身份修為必然不簡單,若是要去聞道祭抱個大腿,眼前這個更合适。

且這人方才還不嫌棄地握着自己的腳踝,定是個良善之人。

夙寒聲很好收買,從方才對聞鏡玉的的疏淡很快轉成殷勤,滿臉期盼地問:“聞師兄修為幾何呀?”

“金丹。”

夙寒聲心想甚好甚好:“金丹和築基煉氣一樣,要從第一層進入秘境呢,師兄可有結伴而行的好友?”

“沒有。”

夙寒聲完全不知迂回,既打定主意要拉這位“聞師兄”當冤大頭,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道:“那聞師兄和我一起好不好?”

聞鏡玉偏頭看他。

此時說話倒是直白,全然不像之前那副翻舊賬、話裏有話的陰陽怪氣。

見聞鏡玉不說話,夙寒聲趕忙道:“我絕對不拖後腿給師兄添麻煩,那些靈物也不要,只要一起到第七層就行。”

聞鏡玉很少見夙寒聲這副對待同齡人時鮮活又歡脫的模樣,沉默好一會才道:“嗯,好。”

聞鏡玉修為金丹、還如此好哄騙,夙寒聲頓時覺得自己像是撿到了寶,看來天上掉餡餅的事也是能砸到他的。

地上散落着一堆找弟子印時拿出來的東西,夙寒聲一邊同聞鏡玉閑侃一邊将東西往褡裢裏收拾。

聞鏡玉寡言少語,垂眸注視着夙寒聲的動作,瞧見腳邊還未被收起的厚厚一沓紙,幫他撿起遞過去。

夙寒聲道了聲謝接過後,瞥見辛辛苦苦抄了一晚的佛經,心中消下去的氣又蹭蹭往上冒。

他咽不下這口氣!

剛才還高高興興的小少君一見到那沓紙登時像見到仇人似的,眼眸幾乎要冒火,聞鏡玉餘光掃了一眼,辨認半天才發現那竟是手抄的佛經?

聞鏡玉眼眸微微一動。

這乖戾的小少君,竟真的一晚上将佛經抄了兩遍?

想到這裏,聞鏡玉墨青眼眸似乎閃過一抹溫和之色。

夙寒聲隐忍着怒意将弟子印找到,尋到昨晚給他傳訊的那道靈力,鼓搗半晌才終于尋到傳訊的地方。

他怕又發去聽照壁,還回頭問了聞鏡玉一句:“這是私下傳音對吧,不是聽照壁哈。”

聞鏡玉點頭。

夙寒聲這才放下心來,豎眉戳着烏鵲,惡聲惡氣地小聲嘟囔:“閉關閉關!早不閉關晚不閉關,閉閉閉,閉死你得了!”

聞鏡玉:“?”

烏鵲展翅而飛,開始傳音。

夙寒聲立刻轉變語調,乖巧溫順地柔聲說:“叔父,兩遍佛經我已抄好啦,一個字沒少呢。現在就去祭典,拿去給您檢查。”

聞鏡玉哪怕再心如止水,眼眸也閃現一絲疑惑。

這孩子……在說什麽呢?

夙寒聲一松手,烏鵲展翅飛走。

耐心等了一會,夙寒聲又點了下烏鵲,脆生生道:“我到副掌院的靈芥了,叔父您在嗎?”

說完他還故意“哎呦”一聲,似乎是在佯作在爬臺階時崴了一腳,差點摔倒。

聞鏡玉:“……”

夙寒聲又等了半晌,留足時間,才傳下一道音。

“啊,方才副掌院說您已閉關,真是太不巧了。那我等叔父出關後再将佛經拿給您看吧。”

自編自演了一出好戲,确保流程聽起來是“先抄好兩遍佛經、才知曉叔父閉關”,夙寒聲才将弟子印收起來,乖順模樣已消失不見,還小聲嘟囔地罵了句。

“等我修為超過你了,一定也把你囚禁起來狠狠地抄佛經。”

聞鏡玉:“…………”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