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剔銀之燈
第44章 剔銀之燈
秘境第十層。
徐南銜幾人盤膝而坐, 不知何種緣故全都沉默不語。
副使掃視一圈,終于開口打破死寂:“拂戾族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似乎是為了聖物而來, 此次聞道祭中難道有聖物進入秘境?”
晉夷遠支着下颌懶洋洋看他, 上趕着回答道:“天道四聖物我只知其二,按照那兩位的身份就算再纡尊降貴也不會……”
副使沒等他說完就看向周姑射:“小醫仙, 你可有頭緒?”
晉夷遠:“……”
周姑射沒什麽眼力勁兒,有問必答:“我和聖物不熟。”
宮芙蕖氣質溫婉,正在垂眸擦着帶血的劍,漂亮眸瞳間浮現幾抹還未散去的戾氣——似乎是殺惡獸殺上頭了。
“我也不太清楚。”
副使回頭看徐南銜:“不北?不北!”
失魂落魄的徐南銜猛地回神:“嗯, 行,都行,我沒什麽意見。”
衆人幽幽看他。
徐南銜下意識敷衍完才察覺到不對,他揉了揉眉心, 滿腦子都是夙寒聲墜入深淵的模樣, 頭疼道:“對不住, 你們在說什麽?”
“聖物。”副使言簡意赅道,“若不是有聖物,拂戾族不會冒如此大的危險鬧出這一出, 落淵龍常年沉睡,剔銀燈……”
他停頓了下:“我從未見過。”
Advertisement
徐南銜皺起眉來:“樓船遇襲的那些拂戾族是為了弟子印而來,靈修曾推測他們是想混入聞道祭……”
若按照莊靈修猜想的那樣,也就表示在聞道祭半個月前,拂戾族似乎就得到“聖物會來聞道祭”之事的消息了。
徐南銜進入秘境後一直在尋胡圍和商序,可這兩人像是憑空蒸發了般, 琥珀拾芥也無任何消息。
此時乍一捋順前因後果後,徐南銜心中咯噔一聲, 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兩人……
或許在半個月前樓船遇襲那日便已出了事。
樓船的拂戾族并非為了弟子印,而是為了方便取代學子的身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秘境。
徐南銜臉色難看至極,垂在袖中的手狠狠一握緊。
周姑射來聞道祭的目的便是不燼草,得到後已看破紅塵,幾乎要立地成佛。
她一心只想回學宮用不燼草把解跗骨之毒的解藥煉出來,全然不去管什麽聖物、聞道祭,直接起身道:“你們忙,我先走了。”
宮芙蕖一向和周姑射形影不離,此次卻像是沒殺夠,抱着劍不舍得離開。
“姑射,學宮見。”
周姑射點頭,禦風翩然而去。
見徐南銜神情凝重,晉夷遠一挑眉,道:“如果聞道祭真有有聖物且被我們遇上,那就直接閉眼等死吧。”
宮芙蕖疑惑道:“為何?聖物不是天道恩賜嗎?”
晉夷遠不笑了,語調帶着點冷淡和厭惡:“不是所有聖物都像莊氏那條瞌睡龍一樣溫和無害——若見聖物剔銀燈,盡量在她注意到你之前逃跑,越遠越好,這是忠告。”
宮芙蕖問:“若是沒逃掉呢?”
晉夷遠那雙多情眸和宮芙蕖對視許久,諱莫如深道:“芙蕖,你以為剔銀燈的燈油是何物?”
宮芙蕖一愣。
副使冷冷道:“不要危言聳聽——聖物無緣無故為何會來聞道祭秘境。”
方才面無表情的晉夷遠頓時就笑開了,眯着眼睛沖宮芙蕖溫和道:“芙蕖別怕,我和你鬧着玩呢,聖物是天道恩賜之物,當然不會随意殘害正道修士的性命。”
宮芙蕖卻已不是能被随意哄騙的孩子了,垂着眸若有所思。
晉夷遠好不容易逮到個和副使搭話的機會,當即貼上去笑着道:“那咱們是繼續歷練殺惡獸,還是直接打道回府?”
副使嫌憎看着他,不想和他“咱們”。
恰在這時,一個身着伴使道袍的男人禦風而來。
輕飄飄落地後,不等衆人有反應,他沉着臉厲聲道:“怎麽還在秘境待着?!聞道祭天師有令,命所有學子在半個時辰內全都離開爛柯境!你們愣着做什麽呢?!”
幾人一愣。
這伴使脾氣看起來火爆得很,宮芙蕖不太想走,但又怕被罵,只好讷讷道:“嗯,我們、我們馬上就走。”
伴使冷冷注視着衆人:“聞道學宮的?”
“是。”
“正好,聞道學宮副掌院有話托我帶給你們……”伴使眉頭又是一皺,看向一旁的晉夷遠,“你是簡兩……簡諒學宮的?”
晉夷遠眼眸微微眯起,好一會才笑着回答:“是,伴使大人。”
“趕緊出秘境。”伴使不耐煩道,“別逼我扔你出去。”
晉夷遠挑眉道:“當真所有學宮學子都要離開秘境嗎?那觀濤榜的聞道祭排名要如何算?”
伴使:“我怎麽知道?滾。”
若是平時晉夷遠被罵,早就笑眯眯拿刀砍人了,但此次不知是看副使見他挨罵罕見笑起來,還是別有打算,他溫和一颔首:“是。”
說罷,禦風離去。
等到晉夷遠一走,副使慢悠悠道:“你該趁機會多罵他幾句的。”
徐南銜翻了個白眼:“膽子真大。”
“伴使”将臉上障眼法抹去,露出莊靈修那張溫和又欠揍的臉,他笑吟吟道:“要是罵急了他揍我,副使可會救我?”
副使:“呵。”
宮芙蕖這才反應過來,詫異道:“莊師兄?你怎麽會進來?”
“我怕你們出事。”莊靈修溫和笑着道,“聞道祭就算天上下刀子,十大學宮也要在秘境争出魁首是誰,晉夷遠那狗……”
話還沒說完,去而複返的晉夷遠倏地出現在他身後,幽幽道:“晉夷遠那狗……如何?”
莊靈修肅然道:“……那狗神機妙算運籌帷幄,當真是可托付的良人啊,奉寒你就從了吧。”
晉夷遠:“……”
副使:“滾。”
莊靈修挨了一頓罵,像是沒事兒人一樣理好淩亂的發,見徐南銜垂着眸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眼皮微微一跳。
“不北?”
徐南銜好一會才回神:“嗯?”
莊靈修蹙眉,徐南銜從來沒這般消沉過。
是夙寒聲出事了嗎?
莊靈修摸着偷來的可以去往秘境任意層數的伴使印。
“蕭蕭在第幾層?”
***
秘境第四層,血順着羽箭混合着烏紫毒液沾滿夙寒聲的五指。
戚簡意脖頸緩慢爬上如根須似的紫色紋路,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伸手扣住夙寒聲的脖頸,将其死死壓在地上,一字一頓。
“夙、寒、聲。”
夙寒聲被扼住脖頸卻還在笑,不知是他也沾了毒或是鴻案契的作用,他蒼白的臉側也一點點滲出烏紫色的根須紋路。
“我在呢。”
戚簡意脖頸青筋暴起,唇角已溢出血,發着抖的手不知是因毒還是其他根本無法用力。
他艱難吐出幾個字:“為何……要殺我?”
夙寒聲一動不動任由戚簡意制住他,眸子彎着,語調像是天真到不谙世事的孩子,如實回答。
“因為我想殺你,所以便做了。”
戚簡意又嘔出一口毒血,滴滴落在夙寒聲衣襟上:“你!”
哪怕渾身被毒侵蝕,陣陣劇痛襲向腦海,他仍不敢相信夙寒聲竟然如此狠心對他下毒手。
兩人身上全是血,夙寒聲卻嗅着血腥味莫名亢奮起來,低低笑着道:“戚師兄知曉我身負聖物鳳凰骨的那一瞬間,在想什麽?”
戚簡意一怔。
夙寒聲道:“難道不是想挖出我的鳳凰骨嗎?”
戚簡意嘴唇張張合合,卻無法反駁。
“你對我動了殺念。”夙寒聲道,“我不想死于你手,只能先殺了你,這是規矩。”
因蛇毒戚簡意的眼瞳都在逐漸渙散,他怔然看着夙寒聲那張臉,深深埋在識海的情緒像是失去操控,忽而呢喃道。
“你只是把我當工具……”
“什麽?”
“無論是你、玄臨仙君,都只是将我當成壓制你體內跗骨的工具。”戚簡意臉上死氣越來越重,聲音也細弱到極點,“甚至是我爹……”
明明知曉鴻案契無法随意結,但卻心甘情願将他帶去獻給夙玄臨。
鴻案契的存在時刻提醒着戚簡意,在那些大人物——包括他爹眼中,自己并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壓制跗骨毒、讓寒山宗一步登天的工具罷了。
戚簡意不想被掌控,卻無法逃出親族血脈、天道契紋的束縛。
“夙寒聲。”他眸中帶着恨意和嫌憎交織的痛苦,手掐着夙寒聲的脖子卻根本無法用力,只能呢喃着道,“你現在想我死……”
夙寒聲漠然看着他。
哪怕戚簡意将自己的心剖出來給他看,甚至知曉罪魁禍首是自己那瘋狗便宜爹夙玄臨,他也沒有絲毫動容。
他的愛恨都很純粹,不會因任何東西而添加絲毫雜質。
許是被夙寒聲眼底的冷漠刺到,戚簡意呆呆看他半晌,突然不可自制地笑了出來。
這是夙寒聲第一次見到冷若冰霜的戚簡意這麽古怪的笑。
“是啊,你想我死。”戚簡意低低重複好幾句,眼眸中的痛苦徹底收斂得一幹二淨,掐着夙寒聲脖子的手終于開始微微施力,“有鴻案契在,你我同生共死。”
他若死在蛇毒之下,夙寒聲也別想獨活。
夙寒聲脖子一疼,感受着戚簡意逐漸收緊的手,第一反應便是去罵元潛。
不是說見血封喉嗎,怎麽戚簡意還活蹦亂跳呢?
鴻案契仍在,戚簡意能用夙寒聲的氣運來躲避拂戾族的翁林道,此時也能強行催動靈力來壓制遍布全身的蛇毒。
戚簡意徹底動了殺心。
夙寒聲呼吸被奪,手猛地在靈舟上一拍,木質的船上倏地被他催動出一根枯枝,但也僅僅只有一根,軟趴趴的像是枯藤般。
但已足夠用了。
“砰。”
軟藤飛快纏繞着偌大靈舟,随後猛地一陣旋轉,靈舟直接在水面上傾倒側翻。
身中劇毒的兩人猝不及防被船陷下去,紛紛落入水中。
夙寒聲努力保持清醒,催動唯一一根軟藤纏着自己的腳踝用力一扔,整個人天旋地轉後,重重跌在不遠處的岸邊。
軟藤上長着倒刺,那一下将夙寒聲腳踝勒出猙獰血痕,正在止不住往下流血。
夙寒聲捂着胸口咳嗽幾聲,吐出幾口帶着烏紫的毒血。
鳳凰骨雖蟄伏,但卻不會讓區區蛇毒遍布靈骨,夙寒聲渾身一片滾熱,像是有熱水在體內沸騰。
他早已習慣這種灼熱,咳出血後,恹恹地回頭去看水中的戚簡意死了沒,突然眼前一花,一道劍光倏地斬向他脖頸。
夙寒聲瞳孔一動,那根軟藤淩空而來,堪堪擋住那道劍意。
一道憤怒聲音從旁側而來:“夙寒聲!你竟敢?!”
夙寒聲擡頭看去。
竟是不知何時過來的戚遠山。
夙寒聲幽幽地心想:“這也太倒黴了。”
元潛不是說他有氣運嗎?
做事從不順利、尋常玩鬧也能闖下大禍,幾乎黴運罩頂的命數,也叫大氣運?
戚遠山已将生死不知的戚簡意拖到岸邊,看到少主腰腹上的傷口和瀕臨死亡帶着死氣的臉,當即目眦欲裂,握着劍直直朝夙寒聲刺來。
方才那道劍光已将夙寒聲好不容易招來的軟藤斬斷,夙寒聲下意識伸手去擋。
“锵。”
在劍意刺到夙寒聲命門一寸之前,一道護身禁制倏地從手腕琉璃佛珠上鑽出,千鈞一發之際為他擋了一擊。
夙寒聲毫無險些被殺的自覺,根本不覺得後怕,訝然一挑眉看向手腕。
他之前對戚簡意胡說八道,叔父送他的琉璃佛珠能抵擋大乘期之下的所有攻擊,沒想到竟是誤打誤撞說對了嗎?
果然是他的好叔父。
夙寒聲掙紮着起身,渾身濕淋淋卻擋不了他裝高深莫測,微微擡起手來,似笑非笑道:“我勸你最好不要再亂動,否則你脖頸裏埋下的種子便要破土而出了。”
之前怕成那副慫樣子的戚遠山卻怒火中燒,完全不顧夙寒聲威脅,再次一劍刺過來。
“少主和你無冤無仇,你竟如此狠心傷他?!”
夙寒聲見勢不妙拔腿就跑,邊跑邊喊:“我沒傷他,我只是殺他而已,你休要污蔑我!”
戚遠山:“……”
戚遠山被氣瘋了,咆哮道:“夙寒聲你當死!”
劍即将刺入夙寒聲後心,又被手腕上的琉璃佛珠擋了一擊。
夙寒聲一個打滾翻到草叢中:“沒打着!”
不過剛穩住身形就遭了報應,夙寒聲喉中一陣發疼,猛地捂住胸口一口血吐了出來,只是這次并非是元潛的蛇毒導致。
夙寒聲呼吸急促,手臂上鴻案契遽爾浮現,猩紅和詭異的黑交替出現,像是失去操控似的。
戚簡意命不久矣,生機已流失到幾近于無。
夙寒聲捂住唇,垂眸看着若隐若現的鴻案契,琥珀眼睛微微一閃,之前乞伏昭畫出來的鴻案契契紋譜陡然出現腦海中。
……識海像是被一根根血線填滿似的,定神去看只隐約看出這些血似乎正在破解鴻案契的契紋譜。
忽然,夙寒聲眼瞳一動,右手手指好似被人操控着動起來,用指尖的血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飛快畫出一百零八道繁瑣符紋。
“叮”的一聲脆響。
鴻案契化為一道道紛飛蝴蝶,驟然從夙寒聲內府中呼嘯而出。
不遠處,奄奄一息的戚簡意身上也同時出現紫色蝴蝶,受着靈力牽引一只只撞入夙寒聲畫在半空的符陣上。
蝴蝶展翅撞上,全都化為齑粉簌簌往下落。
只是一瞬,數百只蝴蝶鋪天蓋地地撞來,腳背上的齑粉落了薄薄一層。
鴻案契……
竟然被破了?
夙寒聲喉中的血終于止住,眼瞳中的古怪也煙消雲散。
他迷茫眨着眼睛,似乎不太懂方才發生了什麽。
琉璃佛珠的結界像是個烏龜殼似的,戚遠山劍都砍斷了也沒能傷夙寒聲分毫,此時察覺到戚簡意身上有異,他已飛快跑回去。
“少主,少主!”
戚遠山抖着手将解毒丹往戚簡意口中塞,卻見那古怪的毒紋即将蔓延至靈臺,好似頃刻能奪去性命。
夙寒聲扶着樹緩慢站起身,看着即将失去呼吸的戚簡意并不覺得快意——他甚至半點情緒都懶得生出,只覺得興致缺缺。
戚簡意已然無救了,夙寒聲摸着手臂上已經消散的鴻案契,正想離開此處。
一陣清風輕輕拂來,帶來一股佛堂中燃燒長明燈的味道,還伴随着金屬生鏽的血腥氣息。
夙寒聲疑惑擡頭看去,突然一愣。
大概和戚遠山“交手”時太過入神,不知何時三人已闖入一道幻境結界中。
四處還是原來的密林叢,可眯着眼睛卻能瞧見若隐若現處,皆重疊着無數盞焚燒的長明燈。
天空中太陽和血月交疊出現,明明是白晝,卻宛如堕落地獄黃泉,令人毛骨悚然。
燭火一寸寸跳動着,細看下每一盞燈的燈油似乎都已見了底。
夙寒聲不明所以,剛将視線從腳下的一盞燈移開,耳畔傳來“叮當”一聲金屬相撞的脆響。
那聲音好似蠱惑人心的靈器,腦海陡然空白一瞬。
等到再次聚集視線,一條白紗拂面而過,帶着一股燈火燃燒的古怪氣息。
夙寒聲順着那條白紗一寸寸看去,卻見白紗盡頭,方才空無一人的地方陡然出現一個身着古怪的美豔女人。
宛如豔鬼似的。
女人身形高挑,渾身上下戴着繁瑣的異族裝飾,銀制的點翠珠花頭飾上墜着無數玉珠,繁瑣又沉重的步搖垂落肩側。
她只着素裙,一堆淩亂而沉重的金銀裝飾叮叮當當戴滿全身,環佩釘铛。
夙寒聲膽子本就小,被這驟然出現的好像豔鬼的女人吓得一哆嗦,魂魄差點吐出來。
“你……”
你誰?
女人赤着足飄浮半空,一雙雪白的瞳直勾勾盯着夙寒聲,像是受人牽制的傀儡,美得不像真人。
“有人闖入。”
夙寒聲無意再管其他破事兒了,正要解釋。
聽不遠處的戚遠山語調中帶着恐懼,呢喃道:“聖物……”
夙寒聲還以為戚簡意那厮沒死,皺着眉一回頭。
戚遠山方才還殺氣騰騰要殺人的神情已消失不見,渾身發着抖看着那個美豔的女人。
“……剔銀燈?”
夙寒聲一怔。
聖物剔銀燈?
此次聞道祭,竟然真的有聖物混入?!
一切便說得通了。
若是前世沒有聖物在聞道祭,拂戾族“聖人”不會如此大張旗鼓地斬殺元嬰修士的頭顱。
此次十四層秘境合二為一,前世應當也發生過,無論夙寒聲來不來,“聖人”都會為了眼前的女人而殺人。
拂戾族想要得到的,是聖物剔銀燈。
但夙寒聲不懂的是,明明聖物是天道恩賜,剔銀燈應該算是正道修士,為何戚遠山卻像是見到了黑白無常似的這般驚恐?
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取燈油便是。”
這句話宛如傀儡線,剔銀燈雪白瞳孔疏無情感,像是一把殺人兵器,微微擡起骨節分明的手。
一道虛無的線遽然朝向地面即将隕落的戚簡意。
戚遠山瞳孔一縮,立刻掙紮着撲上前堪堪護住戚簡意。
“少主!”
線猛地刺入戚遠山後腦勺,宛如蛛絲般若隐若現。
剔銀燈面無表情,手指微微一動,轉瞬将線收回手中。
……連帶着一團青色魂魄。
夙寒聲羽睫一抖,視線匆匆掃去。
戚遠山倒在瀕死的戚簡意身上,眼瞳渙散,七魂六魄已然出竅,被那根線徹底勾了出去。
剔銀燈勾着那團魂魄到掌心,也不知她是如何做的,手指輕輕一點那魂魄便化為一滴半透明、琥珀似的水滴。
“滴答”。
水滴落入虛空中的一盞即将滅的燈中,像是終于續上了燈油。
燭火重新躍起。
與此同時,剔銀燈那雪白瞳孔像是有了光亮,緩緩露出漂亮的金色。
戚遠山魂魄化為燈油,身體徹底隕落。
竟然取人魂魄做燈油?
這種邪嵬之事,也能稱之為聖物嗎?
天道恩賜……
到底是什麽?
夙寒聲愣神看着那張漂亮的臉,前所未有地陷入迷茫中,一時竟忘了逃跑。
剔銀燈恢複眼瞳後,安靜飄在那,像是詭異又艶美的玉雕。
風緩緩拂來,将她身上的裝飾吹得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一陣腳步聲輕輕傳來,剔銀燈身後有兩個身着祥雲紋道袍的男人緩步而來,眼神如出一轍的漠然。
他們看也沒看夙寒聲,對剔銀燈吩咐道:“拂戾族的魂魄最為有用,第四層的惡獸已被吸引到幻境中,燈油足夠再燃燒二十年。”
其中一人說着,宛如看将死之人似的瞥了一眼夙寒聲,随意道。
“先把剩下兩人的魂魄取了再去。”
剔銀燈面無表情,微一颔首,漂亮繁瑣的頭飾相撞,叮當作響。
“是。”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