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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機甲內沒有多餘的艙位給第二個人, 池亦淮穿着防護服，盤着腿懶洋洋坐在紅霸王的肩膀上，用随身麥跟他們聊天。

池亦淮問：“你們本來打算搞啥？”

他說話自帶一種神奇的腔調, 林輕岚聽了就想笑，這可能就是星際裏的東北話吧。

敖三澤不想搭理他，甚至故意提速。

池亦淮猝不及防被風沙糊了一臉，發型淩亂，扒拉着紅霸王的肩膀：“喂喂喂！不就是嘲笑了你小短腿嗎？至于這麽記仇嗎？”

林輕岚提醒：“你把麥藏一下，風吹得有點吵。”

池亦淮：“……”

他就說嘛，跟敖三澤混在一起的，能有什麽好人。

池亦淮見他們不樂意分享, 自己主動說起來：“我本來是想找水源，在附近解鎖星獸圖鑒, 但是不小心碰到流沙了, 沒辦法只能放棄機甲逃生。”

他為了避開其他人, 特意在沙底潛行，沒想到運氣背, 一頭鑽進了流沙裏, 費力把自己送出來已經算是運氣好了。

池亦淮等了兩秒, 發現沒人搭理自己, 問：“你們都不愛聊天嗎？多無趣啊。”

他好像一個人也能絮絮叨叨自得其樂：“诶嘿, 沒想到爺有一天還能當小白臉, 先前的人生閱歷還是不夠豐富啊，沒當過小白臉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就比如……”

敖三澤已經預料到他下一句要損自己了, 提前兇他：“閉嘴，再叨叨把你甩下去。”

池亦淮搖搖頭：“啧, 像敖少這樣的就只能當打手，長得沒我好看，怎麽樣？是不是很羨慕嫉妒？”

敖三澤氣不過，恰好視野範圍內出現了星獸，對着就是一通胡亂開火，把池亦淮燙得嗷嗷直叫。

“燙燙燙！！”池亦淮抱着紅霸王的頭，嘴上還要繼續輸出，“你這是惱羞成怒惡意報複了吧？嫉妒可以直說，我不嘲笑你的。”

林輕岚無語喊停：“你別上來就開火，肉打爛了沒法吃了。”

敖三澤停火，但池亦淮依然抱着紅霸王的頭不撒手：“太燙了，哥們防護服都要被燙壞了。”

林輕岚看了眼被轟得稀巴爛的星獸，痛心疾首：“都已經看不出是什麽了，你下這麽狠的手做什麽。”

池亦淮：“不是，都沒有人關心一下我嗎？屁股都要被燙開了花啦！”

林輕岚不死心，把糊黑爛臭的星獸殘骸拎起來翻來覆去看，确定連內髒都被轟爛了，拎起來都掉黑渣，只能遺憾丢棄。

林輕岚下死命令：“把你的光劍拿出來，不許用其他武器了，命中要害一擊斃命，懂嗎？”

池亦淮難得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們是在研究怎麽吃星獸嗎？”

旁聽的教官們一陣激動，以為找到制止他們離譜行為的靠譜學生了。

然後他們聽到池亦淮樂呵呵地說：“早說嘛，哥們知道哪人多，能幫你們試吃，順便幫我找一臺新機甲開着玩。”

教官們：“……”

就沒有一個靠譜且能打的學生了是嗎？

池亦淮還在努力自薦：“放心，哥們值得信賴，這一局還就當小白臉了，保證不搶你們的旗子。”

偷聽許久的米兔忍不住出聲：“他們不怕這個，旗子還有多餘的。”

池亦淮反而沒有樂，而是語重心長地教育起米兔：“這傻孩子，財不外露知道嗎？萬一我是個壞人怎麽辦？說不定還有好多人跟我裏應外合，謀劃搶你們的旗子呢？”

米兔輕輕“啊”了一聲，意識到了自己的傻白甜，心裏有點忐忑——畢竟旗子也不是她搶回來的，她怎麽就飄了呢？

林輕岚輕描淡寫：“沒事，就算找了一百個人跟你裏應外合，龜殼盾也能撐至少一小時。我們趕在這之前回去就行。”

敖三澤語氣興奮：“在哪？什麽時候打？”

池亦淮：“……我就是打個比方！你們不要上綱上線！”

敖三澤按照池亦淮的指引，找到這附近的參賽選手一頓突突，雖然替池亦淮搶來了備用機甲，但一個活人都沒抓到——大家都因為害怕提前退出了。

池亦淮見敖三澤熟練地把這些機甲串成串打包帶走，問：“你這是幹什麽？”

敖三澤：“拆了帶回去做護盾和自動城防炮。”

池亦淮：“？”

敖三澤嫌棄：“你怎麽還不走？”

池亦淮：“我今天就要當小白臉了！”

兩臺機甲頓時扭打在一起。

半小時後，敖三澤和池亦淮從綠洲一路打回石窟龜殼盾裏，還在打架。

林輕岚則坐在一邊看戲，抱着一堆賽旗，面前擺放着堆積成小山的烤肉，旁邊放着一個大喇叭自動吆喝：“走過路過瞧一瞧看一看！誠招試吃員，一面賽旗換一個試吃員，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教官們：“……”

觀衆們：“……”

拔旗賽原來還能這麽玩嗎？

大喇叭的吆喝聲還會更新：“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勇氣就該是軍校生的第一件武器！不要猶豫、不要彷徨，想試吃的可以找池亦淮登記，拿他的人格擔保——”

敖三澤插嘴：“他沒有人格。”

林輕岚改口：“拿他的性命擔保——”

池亦淮：“喂！！”

甚至吵架聲都會被大喇叭傳出去：“總不能用他的臉擔保吧？事不過三嗷，再吵你們倆出去給我抓試吃員。”

敖三澤小聲咕哝：“你這什麽審美，他也沒有臉。”

池亦淮樂觀但小聲：“沒關系，哥們可以不要臉。”

三秒後，兩臺機甲都被丢了出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林輕岚的重金懸賞之下，招來了三個試吃員。

評價均是“肉很生澀”、“不太好吃”。

林輕岚記錄下來，開始搜索“星獸烹饪指南”。

米兔脾氣溫和好溝通，說：“再留下觀察一下後續反應，如果身體不适務必要告訴我們哦。”

林輕岚點頭：“這裏的護盾比較嚴實，且可以給你們的機甲加裝防沙層，保障你們這一整局到結束的人身及財産安全。”

看直播的老林也表情嚴肅，給顧春花布置任務：“盯着點這幾個人，這圖裏的星獸都是有污染的。”

顧春花不解：“是要記錄他們食用污染食物之後的不良反應嗎？時間過短，不能用來當研究報告吧？”

老林：“不，我懷疑經過林輕岚的處理之後，肉的污染消失了。”

他不太确定，用光腦搜索直播回放想反複觀看，卻發現根本沒有回放。

老林當即暴躁地掀了桌，然後給校長打騷擾電話。

-

最後一小時，往往是拔旗賽最瘋狂的一小時。

所有人都緊張兮兮，拿着賽旗的害怕被搶，緊張兮兮警惕周圍，草木皆兵；沒有賽旗的則是在謀劃如何搶別人的旗子，不放過周圍的蛛絲馬跡，生怕錯過。

整個賽場彌漫着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氛圍。

唯獨林輕岚這夥人優哉游哉，林輕岚在鼓搗她的星獸烤肉，米兔在練習射擊，池亦淮賤兮兮地給敖三澤和他的迷你可愛型紅霸王拍照，被敖三澤按住一頓揍。

幾個試吃員閑得無聊，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幹脆交流起學習經驗。

當然，盯上這塊肥肉的也不少，石窟外不少人虎視眈眈。

幾位試吃員看上去不太安心，總心神不寧地盯着石窟外，生怕下一秒就被人轟成渣。

林輕岚表現得體貼又大度：“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拿着旗子先行潛沙離開，後續安危與我無關。”

有人拿着旗子猶豫不決，看林輕岚的臉色，見她真的不在意，才道了聲謝，拿着賽旗潛入沙中。

米兔：“真的不管啦？”

林輕岚：“聽人勸，吃飽飯。”

他們的數據已經被雞肋系統掃下來了，根據雞肋系統反饋，幾個人因為過度緊張焦慮而心跳加快，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既然吃了沒毒，就沒必要多留了。

米兔嘿嘿一笑，說：“我也想吃飽飯，你也勸勸我。”

林輕岚沒有半秒的遲疑或是停頓：“雞毛是美麗廢物，建議返廠重建。”

米兔沒想到她說話這麽紮心，捂着心口：“你真是一點情面不留。”

林輕岚：“你不用對號入座，雞毛可以是随便的阿貓阿狗，不一定是你的低血糖。”

米兔：“……謝謝你，但可以不用安慰我的。”

聽起來更紮心了，怎麽還沒記住白雪糖的名字嗚嗚嗚。

正說着，忽然轟隆一聲巨響——外面有機甲在炮轟石窟的龜殼防護盾。

米兔吓得一個激靈，下意識開始尋找目标，卻找不到人。

林輕岚相當淡定：“不用慌，這個龜殼盾可以支撐到比賽結束。”

池亦淮掃了眼石窟外的狂轟濫炸和龜殼盾的紋絲不動，更加确定林輕岚是個奇才。

他好奇：“在你眼裏什麽樣的不算美麗廢物？紅霸王算嗎？”

敖三澤沉默不語，豎起耳朵偷聽。

林輕岚：“紅霸王是醜陋廢物。”

敖三澤：“……”

池亦淮一點不給面子，笑得相當大聲：“完了，全校都能知道紅霸王是醜陋廢物了哈哈哈——！”

林輕岚：“？”

池亦淮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對此一無所知，解釋說：“這應該是面對全校開放的直播，主視角會挑競争最激烈的或是最有趣的地方。但每個存活的人都有個人視角，觀衆進來就能看。”

林輕岚沉默一會兒，試圖找補：“我在胡說八道，大家不要當真。紅霸王的攻擊性很強，而且……”

她忽然卡殼，編不下去了，幹脆破罐破摔，攻擊性拉滿：“像這種平衡性做得稀爛，又不能百分百發揮能力的機甲，不是廢物是什麽，能耗高還浪費資源，打一次架恨不得修二十次，用來修機甲的資源都夠重新搭建一臺更好的機甲了。”

全場嘩然，只有老段默默給她點了個贊：罵得好！

在外面炮火亂轟的背景音下，林輕岚幹脆開始點評白雪糖：“為了漂亮采用了不實用的材料，整體性能受到影響。屬于打起架來第一波死掉的炮灰。”

旁觀的試吃員小心翼翼提問：“打不過紅霸王的人也有很多……那豈不是大家的機甲都是廢物？”

林輕岚沉默了一會兒，幾度欲言又止，在“我直說了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和“低調一點這才剛入學”之間瘋狂搖擺。

最終，林輕岚委婉又直白：“人菜不能怪機甲，多練練吧。”

十秒鐘後，論壇炸了鍋。

『現在新人都這麽狂的嗎？』

『但人家也沒說錯啊（輕輕），打贏了紅霸王說什麽都對』

『剛入學的新人能自己逃出死亡三角區，在座的各位扪心自問多少人能做到？』

『能力是一回事，人品是另一回事，這麽傲的人從來都沒有好下場，不信走着瞧』

『林輕岚徒手改造出防沙層的時候，還有人說她肯定走不遠，會撞上流沙或者星獸，都撞上了，然後呢：）』

『在有限的時間內，自己動手改機甲逃出死亡三角區的有多少？別光BB，拿點成果出來讓我看看』

『吵個錘子，先考慮一下怎麽攻破人家的護盾好嗎？圍攻半小時了，還沒給打出一個缺口來，是不是多少該反思一下自己？』

『原來機甲戰鬥系不學破盾的嗎？想破這種盾要講技巧，我十分鐘就能破盾』

『破盾了有什麽用，看不出來嗎？她做了兩手準備，破盾的一瞬間她就會帶着所有人和賽旗潛沙，沒有下一次的廣播報點，找人只能憑運氣』

談話期間，幾人已經回到機甲上。

林輕岚掃了眼倒計時，又看了眼連傷痕都沒留下的能量盾，用機甲持賽旗在手上掄了一圈，試探着能不能用它轉槍花。

林輕岚說：“放點煙花禮炮助個興。”

米兔一懵：“煙花禮炮？”

林輕岚指揮敖三澤和池亦淮：“兩個火力一樣的能量炮或者粒子炮在空中對撞，炸開應該會很漂亮。”

然後她又跟米兔說：“讓所有的炮臺同時發射，記得方向平行，漂亮就行——雖然沒用且花裏胡哨，但通關該有的儀式感還是要有。”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論壇為了她的口出狂言吵得不可開交，而她本人居然在考慮放點漂亮的煙花禮炮助興通關。

池亦淮樂呵呵說：“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花裏胡哨且沒用的東西。”

最後三十秒，盾外的人都發了瘋地攻擊護盾，旗子近在眼前，只要能破盾就還有機會！

兩枚粒子炮在空中相撞，形成絢爛漂亮的粒子煙花，同時禮炮聲響起，熱鬧非凡。

林輕岚擡頭看着煙花，語氣冷靜又淡漠：“正相反，我超喜歡。足夠強大才有資格花裏胡哨。”

這一瞬間，池亦淮覺得她不像是個擡頭仰望的人，更像是俯瞰人間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