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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靈兒性子開朗,笑起來的時候嬌憨可愛,高高的馬尾随着她歪頭的動作,發尾落在她的肩頭,烏發黑亮的像是上好的綢緞。

晨曦微亮,光暈灑在少女的身上,湖藍色的勁裝勾勒着少女纖長的身形,豔若桃李,玲珑婀娜。

就算身上沒有首飾裝點,她依舊美的讓人眼前一亮。

不過楚松蹙眉,沒心思欣賞這朵食人花。

眼見着楚松的态度越發冰冷,往日還會和她說上兩句話,但今日他一言不發,轉身回房了。

這是怎麽了?靈兒沒懂。

來到水缸旁洗漱,靈兒彎腰舀水,這才發現捏着葫蘆瓢的右手上都是血。指腹上的血跡早就幹涸了,泛着點黑。

“好髒。”

昨晚她累迷糊了,摸了腦袋一下,想必就是那時候沾上的。

趕緊清洗一番,靈兒又轉身回屋,發現枕頭上也沾了血跡。幸而不多,她立刻搓洗出來晾曬在院裏。

葛三和王七來了,還端來了四個人的早膳。吃飯的時候楚松默默不做聲,楚家家規,食不言寝不語。

但——

“少主,林家兄弟被寨主關起來了。”

葛三夾起一筷子小菜,吃完後又接着說話:“寨主說了,等他們傷勢恢複好了,就直接滾!青明山寨不留這樣的畜生!”

今天的早膳依舊是紅豆粥,還有滿滿一大盤子菜包子。包子裏沒有肉但切的細碎的菜擠過水,又加了曬幹的菌子,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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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松吃的斯斯文文,舉手投足都透着優雅。靈兒偷觑他一眼,發現他只吃自己碟子裏的包子,并沒碰小菜。

總計五碟小菜,都是葛三娘親手做的,雖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但勝在爽口下飯。

她記得昨日他還用了一些的。

想了想,似乎是因為葛三一直說話?時不時有口水噴出來?

“少主?少主?”

葛三坐在靈兒的對面,喊了好幾聲。楚松微微蹙眉,将碗裏的粥水喝完後默默起身離席。

“嗯,聽見了。”靈兒回葛三,“葛三,你吃飯時候不要說話,髒不髒啊。”

王七點頭,将葛三眼前那碟子小菜推的遠一些:“你就吃這個吧。”

葛三:……

.

楚松回房後照舊坐在土炕上,脊背挺的筆直,默不作聲的研墨。

窗戶半開着,外面的聲音往室內傳。

方才的話他全部都聽懂了,老寨主似乎要将昨日躺在地上的人趕走。

對于林家兄弟和女匪之間的恩恩怨怨,楚松不想知道,但楚松不解,難道她傷人還有理了?

她父親為了包庇她,甚至要将受害者趕走?

這時,大嗓門葛三又開口了。

“少主,王七說你腦殼開口子了,疼不疼?一會我陪你去包紮一下吧。”

昨晚王七就看見了,靈兒卻不讓他告訴旁人,估計也是怕老寨主擔憂。而且她堅持沒事,說睡一覺就好了。

靈兒頭發茂盛,高馬尾紮起來,還真看不出受傷的痕跡。不過她今日面色白了不少,瞧着有點蔫蔫的。

葛三心疼,覺得嘴裏的飯菜都不香了,往日能吃五個大包子,今天只吃了兩個。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靈兒向來如此,認識這麽多年,王七自然知道她的性子,于是道:“不包紮也成,一會讓我瞧瞧。”

知道拗不過這倆人,靈兒點頭同意。

屋裏,磨墨的楚松動作頓住。

長睫垂下,他抿了一下唇。

外面院子裏的幾個人吃完飯,靈兒索性直接将頭發散開,任由倆人瞧。

“對了,別和我爹說,他年歲大了,總是大驚小怪。”

葛三大喊:“都傷成這樣了!少主,你是木頭人,不會疼的嗎?”

頭皮上明顯帶了血漬,紅腫一塊,破皮雖然不大,但瞧着瘆人。

靈兒要伸手摸,被王七制止,葛三呲牙咧嘴:“看着就疼,不行,得處理。那個林大真是該死!将少主打傻了怎麽辦?”

靈兒斜眼看他,葛三打了自己的嘴一下,找補道:“我的意思是,少主英明神武,每日繁忙不已,這傷怕是會影響少主處理事情。”

院子裏安靜,葛三嗓門又大,等他不說話的時候,就顯得更為寂靜,因此,窗戶吱呀聲音便格外的明顯。

靈兒側頭看向楚松的房間,就見窗戶微微晃動,沒瞧見人。

可能是風吹的吧,她想。

葛三和王七架着靈兒走了,說要給她的後腦勺敷草藥,所以小院裏只剩下楚松一人。

他面皮緊繃,狼毫筆沾滿了墨水,快速寫下一行小字,而後将那張紙撕成小塊,吹幹墨跡後将紙張折好。

.

山寨裏有通醫術的,當即給靈兒灑了藥粉,微微的刺痛感讓靈兒嘶哈一聲。

“這幾日不可洗頭發碰水,約莫三兩天傷口消腫愈合就好了。”

葛三擔憂:“沒事吧?不會留疤吧?”

王七一臉無語。

“藏頭發裏留疤能怎麽樣,你該關心的是對少主身體有沒有影響。”

之前山寨裏就有個人打獵時摔倒,直接頭朝下滾下山,醒來後癡癡傻傻的,像是變回了幼童。

葛三哦了一聲,伸出五指在靈兒眼前晃了晃:“少主,這是幾根手指?”

少女薄薄的眼皮掀了掀,眼神裏迸出殺氣:

“葛三,皮癢了是不是?”

王七打了葛三腦袋一下:“少主當然沒事!我看是你有事!”

見靈兒還有力氣說他,葛三放下心來,嘿嘿的傻笑。

腦袋上了藥粉,自然不好再梳發了,而且要将她那塊頭發剃了,說好恢複。

靈兒大驚,當即披頭散發跑了出去,邊跑邊喊:“謝謝王叔!”

王叔搖頭:“這孩子,王七,藥給你,記得晚上再給她上一遍,看看消沒消腫,若是沒消,将靈兒帶過來喝湯藥。”

王七道:“爹,少主不愛喝湯藥。”

王叔瞪他:“那你不會想辦法?不是靈兒的狗頭軍師嗎?怎麽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葛三和王七一起跟着靈兒多年,每次有什麽事情靈兒總是先找王七商量。葛三是心眼不多,但他也不傻,也會偷偷嫉妒王七的智慧。

聽王七被訓斥,葛三捂嘴偷笑。

“笑什麽?你也是!”

“哦,”葛三讪讪的應了一聲。

倆人直接回到靈兒的住處,卻得知靈兒沒回來。

“少主頭上傷勢還沒好,她能去哪?”葛三認真思考,後臉色慘白道:“天吶!莫不是少主走路暈倒了!快,王七我們快去找找!”

二人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只剩下眉頭緊鎖的楚松。

“頭受傷還敢亂跑。”

方才太過吵鬧,楚松停下寫字,這會兒安靜下來,他卻拿着筆遲遲沒落下去。

筆尖上滴落墨汁,将宣紙暈染開一片黑。

.

“少主,我爹說了,你最好在房裏好生休息。”

靈兒剛從柳青青那出來就碰見小跟班了,倆人絮絮叨叨的,但靈兒沒聽進去。

因為那件事,柳青青明顯更害怕了,甚至方才都沒說幾句,柳青青酒狀态不佳,眼眸紅腫要哭出來。

靈兒倒是請望生嫂子過去幫忙開解了,可這等事情太過難堪,又如何能讓她解開心結?

走了一路,靈兒想了一路,但着實沒有好辦法。

這時六娃跑過來,大喊道:“少主,諸葛叔叔回來了!”

靈兒眼前一亮:“當真?!叔父在哪?”

六娃:“去老寨主那了。”

靈兒幾人又調轉方向,朝着東邊去了。

到的時候房門緊閉,裏面隐隐傳來争吵的聲音,能聽見老寨主粗聲粗氣的道:“不行!”

下一瞬,便有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道:“大哥,你可以再考慮考慮。”

又說了會什麽,房門吱呀一聲響,靈兒迅速起身,對着穿儒衫拿着扇子的人喊:“叔父!”

“好孩子,”諸葛微笑,“月餘不見,靈兒出落的越發貌美了,像你娘一樣好看。”

“哼!”這時,屋裏的老寨主以及各位叔伯也走了出來,老寨主看諸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挑刺道:“我女兒怎麽會不好看?!”

其他人都不敢出聲。

誰都知道,諸葛喜歡靈兒娘親多年,甚至在她成婚後他一直未曾娶妻。

“叔父一路舟車勞頓,想必累了,走走,我送你回去。”

靈兒趕緊過來打圓場,諸葛留着山羊胡,樣貌儒雅随和,對靈兒更是像親生女兒似的,連笑容都誠懇不少。

“好孩子,我們走。”

“慢着,方才忘記說了,”有人忽地厲聲指責道:“少主擄人回來不說,還帶回來一個女子,這才導致林家兄弟受到重傷,甚至要被寨主責罰驅逐出山寨!諸葛,這事兒你管不管?”

靈兒是寨主的女兒,老寨主最大的特點就是護犢子,所以才有人來問山寨的二把手。

諸葛挑眉,意味深長的道:“行啊,靈兒越來越像你娘了。”

還知道搶男人回來了。

“不是這個!”方才告狀的老者氣的吹胡子,“是林家兄弟!老二斷了好幾根肋骨,老大更甚。諸葛,你向來公道,給個說法吧!”

靈兒斜觑了那老者一眼。

他也姓林,和林家兄弟沾親帶故,所以才這麽着急。

老爹向着她,而且柳青青的事情沒對外公布,所以大家都以為林家兄弟和靈兒打架,她将人打傷的。

諸葛叔父也會這樣嗎?

靈兒視線轉了回來,想到叔父在山寨裏就是一杆秤,所有人都信任他,覺得他會做出最公正的決斷。

叔父不知前後因果,怕是……

“活該。”

誰都沒想到,諸葛搖着扇子,笑眯眯的道:

“招惹了靈兒,打斷骨頭都是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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