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章

“楚公子, 哎,公子!”

楚松腳步不疾不徐,後頭的六娃眼看着林家兄弟從房裏出來, 六娃吓的不敢去追楚松,只敢喊他。

可是楚松頭都不回, 脊背挺直的朝前走去, 哪怕方才六娃告訴過他,林家兄弟的可怕之處。

“為什麽啊,”六娃小聲哭泣着。

楚公子是文弱書生, 碰上林家兄弟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六娃對楚松敬愛崇拜,他不想眼睜睜看着楚松被欺負。

但六娃也着實是懼怕林家兄弟,所以又喊了幾聲無果後,六娃眼淚汪汪, 轉身朝着來時路跑了。

楚松當然聽見六娃喊他了, 但他鬼使神差般朝着這邊走來, 看見茅草屋房門打開, 兩個長相相似的男子走出來。

大概是被那女匪傷的不輕, 後頭的男子面色不好, 還一只手捂着腹部。

林二當然得捂着!他肋骨被靈兒踹斷了!

林二每走一步都疼的龇牙咧嘴,林大低聲詢問守衛之人, 道:“不能讓我兄弟在屋裏如廁嗎?”

兩個守衛一臉驚訝:“這都什麽時候了拉屋裏得多大味啊!趕緊,就在房子後頭。”

林大在山寨裏算是一霸, 仗着和山寨老輩的親戚關系橫行霸道。

山寨裏的人就這麽多,各家各戶都認識, 關系還算融洽, 且不想得罪那位林老頭,所以這才一直忍氣吞聲。

但一味的忍讓換來的是林家兄弟, 變本加厲。

唯一能打臉林家兄弟的,便是山寨少主靈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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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份擺在那,再有,她是個姑娘家。若是被姑娘家打敗,說出去也不好聽。于是每次被靈兒收拾,林家兄弟都只能往将虧往肚子裏咽。

林大橫行霸道慣了,以前也有被罰禁閉的時候,但每次都是好好被對待,吃喝不愁,只是不允許出去而已。

所以在聽見不允許後,他耐心用盡,當即吼着道:

“怎麽不行?他骨頭斷了,走不了!兄弟,來脫褲子,就在門口!”

門口放着椅子,正是看守之人的位置,若是讓他在這裏方便誰收拾?再有,就算收拾了,這地方也覺得讓人惡心的吃不下飯。

“不行,”于是方才那人開口拒絕,“就幾步的事,堅持一下。”

林大豎眉,撸起袖子,當即就要打人的架勢。守衛其實功夫比林家兄弟高,要不然也不會被寨主派來這裏。但林家兄弟兇神惡煞,冷不丁還讓人還有些害怕。

眼見林大舉起胳膊,那守衛方才反應過來,做出防備的姿勢,卻見林大忽地越過他的肩頭,朝着院門方向看。

守衛也轉過頭,看見走過來一位清隽昳麗的少年。

是沒見過的生面孔。

“大哥,這人是誰啊,怎麽沒見過?”林二憋着如廁,竟然還有心思問這個。

林大不屑的回答道:“還能是誰,自然是顏靈搶回來當壓寨夫君的人。”

林二看向楚松的眼光頓時變得鄙夷。

原來就是他啊。長的好看有什麽用啊,還不是被人抓回來壓寨了。

林大的聲音不小,楚松聽的一清二楚。

少年神色未變,走到幾人眼前。不等楚松開口,林大上下打量他,嘴角裂開,露出一口發黃的牙。

“你是來給你女人找場子的?”

在林大看來,他和顏靈這仇怨算是結下了,所以看見楚松,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應該不是。畢竟這位是強搶上山的,說不定是要和他共同謀劃對付那個顏靈。

既然是謀劃這件事,自然不好讓旁人知道,于是林大故作熟稔,上前要攬楚松的肩膀,卻被他避了過去。

楚松擰着眉頭:“自重。”

林大笑嘻嘻:“喲,楚公子,大駕光臨啊!”

山寨上的人幾乎都沒念過書,也不認識多少字,林大想着要先和對方拉近關系,于是絞盡腦汁想表現的更加博學一些。

“祖上榮光!蓬荜生輝!”

林二哈哈笑,笑的肚子疼趕緊捂着肚子往廁所跑了,而看守的兩個人問楚松:“你有什麽事情?”

少主帶回一個俊俏的書生,山寨裏都傳遍了,只不過有人見過有人沒見過而已。

如今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怪不得少主要靠搶的。

一身的粗布衣裳也蓋不住他的好容貌,站在那的氣勢一看就不是山寨裏的人。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山寨裏的人是路邊的野草,而這人就是花園裏精心侍弄的名貴植株。

所以見到楚松,守衛明顯客氣不少,沒直接驅趕人,而是問他要做什麽。

少年面上瞧着依舊和善,唇角甚至都是翹起的,但若是靈兒在這,肯定能看出來,楚松不高興。

對,他高興不高興面上其實瞧着差不多,刻在骨子裏的教養讓他總是面帶笑意,就像小時候楚夫人教導的那樣。

“松兒,你身為楚家的門面,要樣樣出類拔萃才行。首先,就是形,你記着,不管何時何地,都要笑吟吟的。”

能讓楚松面皮繃緊,足以可見他有多不高興。

為什麽不高興?

楚松自己都猜不透此時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但他想,大概是因為這兩兄弟着實不是好人,是土匪裏的土匪。

“路過,”楚松淡淡的道。

守衛哦了一聲,林二已經去方便了,因此他讓林大趕緊回房間裏。林大站在那凝視楚松好一會,才調轉腳步往回走。

不過走了幾步,林大又突然轉了回來,趁人不備一把拉過楚松的手臂,直接将人帶到屋裏,砰的一聲關上房門落了門栓。

“喂,林大,你做什麽?”外頭的守衛砰砰敲門,屋裏的林大不為所動。

他上下打量楚松,都說面由心生,大概林大心裏肮髒的厲害,所以面上瞧着極為猥`瑣下`流,視線都讓人覺得不适。

“你來是不是想讓我幫你對付顏靈?”

林大知道那些臭讀書人都端着架子,怕是不好意思主動開口,于是林大開門見山,率先發言。

卻不想楚松淡聲說了句:“不是。”

“哎呦,竟然不是嗎?顏靈那個臭丫頭将你擄來,你不恨她?不想早點回家?說不定你家人正哭天抹淚,尋你無門。”

林大笑容不變,不懷好意的打量楚松:“難道你甘心和一個女強盜成親?難道你不想報複她?”

見楚松依舊神色淡淡的,林大像是恍然大悟般拉長了語調。

“哦——”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占了顏靈身子了對吧?我想你年歲小,還不懂男女之情,顏靈不是什麽好人,說不定在跟你之前已經跟了旁的野男……”

“住口!”

楚松也不知為何,他忽地怒火中燒,垂在身側的手都是抖的。

“我和她之間清清白白,休要血口噴人!”

不管如何,姑娘家的清譽不可随意诋毀。

大抵無賴慣了,楚松這幾句話對林大來說不痛不癢,反倒是讓他抓到楚松的痛點。

似乎是不想和顏靈扯上關系。

“那可不好說,你既是被搶回來的,那在外人眼裏,說不定清白早就沒了。不如這樣吧,咱們聯手,我幫你逃出去,你幫我報複顏靈,如何?”

那個死丫頭不是喜歡這書生嗎?那就讓書生來報複她!

見楚松不說話,林大以為自己說動了他,于是繼續誘`惑道:“這是一舉兩得的買賣,既讓你有利,也讓我舒坦了。當然,不會太為難你,只需要你将這個下到顏靈的飯菜裏,剩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說着,林大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油紙包,看起來像是藥物。果然,林大主動解釋道:“這是蒙汗藥,能藥倒一頭牛。等顏靈熟睡,就是你逃走的好時機。”

到時候,這死丫頭還不是任由他們兄弟擺布?不是嚣張嗎?不是厲害嗎?

到時候看她怎麽辦!

林大将藥粉塞進楚松的手裏,野心挂在臉上,一臉的淫`笑。

“要是你不解氣想要放松放松,也可以加入,我們保證……”

“所以,前幾天就是因為你們欺負她,她才将你弟弟肋骨打斷的,對嗎?”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楚松忽地開口,他緩緩擡起頭,清冷的眸子裏帶着寒意。

他唇角緊緊的抿着,目光沉沉,猶如千金的重量壓在林大的肩頭,莫名得讓林大害怕的後退一步。

不對,林大強自鎮定。

楚松只是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書生罷了,自己不可能害怕他,一定是因為他問的太過突然了。

對,一定是這樣!

林大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之後,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樣子,斜眼看人:“什麽欺負她?你聽顏靈說的?瞎扯!根本不是那樣。”

“是那個柳青青勾搭我們兄弟倆,顏靈以為我們在欺負人,這才打起來。要我說,顏靈太過兇悍了,着實不适合你這樣的清秀書生。”

……

楚松一怔。

林大還在說着什麽,但楚松卻什麽都聽不進去。他滿腦子都是靈兒頭上的傷,都是她滿手是血的畫面。

是了,是他誤會。

他以為她和旁人打架,他甚至以為她手上的血是旁人的。

楚松胸口忽地憋悶起來,這是十幾年來他從未有過的情緒。

楚夫人嚴格律他,這些年楚松甚至沒有大的情緒起伏。所以現在胸口處的不适讓楚松覺得陌生。

片刻後,林大終于說完了,對他道:“最好盡快,越拖越不好辦。”

“楚松,楚松你聽見我說了什麽了嗎?”

少年擡起眼眸,不知為何,那雙深邃的眸子讓林大背後冒起寒意。

“道歉,”楚松緩緩吸了一口氣,眼簾掀起看向林大,一字一句的道:“你要給顏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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