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章

第 73 章

天色漸漸暗下來, 街道兩旁亮起了霓虹燈，橫七豎八的廣告牌錯落排列，看得人眼花缭亂。

黎澈啃了兩口馬卡龍，被齁得想打人, 見閻琛期待地看過來, 不鹹不淡地說：“你自己吃吧，我不吃了。”

閻琛見他眉頭微擰, 臉色不耐, 看起來比來時心情更加糟糕了, 有些疑惑。

吃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難道是騙人的？

閻琛問店員要了個紙袋，把桌上一大堆沒動過的甜品打包帶走，牽着黎澈走出甜品店。

黎澈不喜歡戴着外用支架, 走路一腳深一腳淺的，自嘲了一句：“被你這麽牽着走，感覺我像是已經七老八十走不動路了。”

閻琛四處看看, 還有沒有黎澈可能會喜歡的東西：“等你七老八十了我也可以牽着你走。”

黎澈一怔, 轉而笑了起來：“這麽自信？我老得走不動的時候，你能好到哪去？”

閻琛偏頭看他，眼底湧動着若有似無的笑意：“賭不賭？”

黎澈輕哼：“說不定我們早就不來往了呢，怎麽賭？”

閻琛裝作不經意地開口：“那一直在一起不就好了？”

黎澈下意識地停下腳步, 唇邊的笑意淡下來，心跳失控。

這小子說這句話也是無意識的吧？

就像小時候總會對好朋友說要一輩子在一起玩，其實并非承諾，轉頭就忘。

見黎澈定定地看着自己, 閻琛強裝鎮定，不讓對方發現一絲破綻, 嗓音還是像往常般松弛清冷：“不樂意？你煩我？”

黎澈眼神一閃，先移開了視線：“以後的事誰知道？”

要是他能追人成功，在一起的機率還是有的。

但若是追人失敗，那就百分百不可能再來往。

上一世以為閻琛結婚，他雖然不想面對，但也想過等刑天的事告一段落，空下來和閻琛好好聊聊。

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不只想和閻琛做哥們兒而已，想把人追到手娶回家，天天抱着睡，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這次閻琛拒絕他，和別人結了婚，那就只有老死不相往來這一個選項。

黎澈自認氣量不算小，但還不足以忍受閻琛和別人幸福的生活。

聽到黎澈的拳頭捏得咯咯直響，閻琛眼皮一跳。

這小子還在想殺手的事？怎麽氣成這樣？

“澈？”閻琛疑惑地看着他，“累了？”

黎澈回過神，繼續往前走：“天快黑了，你還有什麽要買的？”

商業街區來往行人很多，很多是附近學校的學生，三三兩兩的結伴同行，多半是出來約會的小情侶。

兩人戴着棒球帽，身上穿着寬松的沖鋒衣，立起來的領口擋住了半張臉，不用擔心被認出來。

難得有這樣約會的氛圍，閻琛不想這麽早回去，但考慮到黎澈的腿傷不宜長時間站立行走，低聲問：“你呢，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黎澈悠悠道：“有是有，就是買不到。”

閻琛追問：“什麽東西？”

黎澈揣着口袋，看着遠處廣場上播放着機甲賽的大屏幕，聞言眼神斜睨過去，唇角微微上揚：“不告訴你。”

燈光下，黎澈的五官線條更加立體，長而直的睫毛在眼尾落下一片陰影，雙眸中星光閃爍，将光影美學推到了極致，漂亮得驚心動魄。

閻琛眼神一暗。

如果親過去的話，黎澈會不會打他？

黎澈敏銳地察覺到閻琛極具侵略性的眼神，一瞬間好像捕捉到了什麽。

這小子怎麽用看紅燒肉的眼神看着他？

“這裏這麽多人，你怎麽随随便便就親過來？萬一被同學看到了怎麽辦？”

“情侶之間親親不是很正常？你看那邊就有好幾對在親親。”

三米外，一對beta情侶正抱着一起，膩膩歪歪地貼貼。

beta女生有些害羞，耳朵臉頰都紅了。

beta男生也沒好到哪去，不過害羞歸害羞，還是抱着女生不撒手。

黎澈無意間瞄了一眼，忽然發覺那男生看女生的眼神，和閻琛看他的眼神不能說相似，簡直是一模一樣。

“……”

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錯了。

走到廣場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巨屏上播放着校際機甲聯賽，蕭城在第二場小組賽後大發神威，以百分百勝率的絕對優勢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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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積分差，穩占榜首。

黎澈：“他的天賦确實不錯。”

難得聽他誇蕭城，閻琛淡淡道：“畢竟是我提上來的人。”

黎澈：“有你這樣自誇的？”

閻琛：“我挑人的眼光從來沒出錯過。”

黎澈嗤笑：“眼光這麽好，怎麽沒給自己挑個好對象？”

閻琛反問：“你怎麽知道我沒挑？”

黎澈眉頭微微擰起，又裝作沒事人似的随口問：“誰啊？”

閻琛：“不告訴你。”

黎澈：“……”

夜裏溫度降低了不少，但難得出來一趟，兩人都不想早早回去，本來打算找個地方坐下來看比賽，可附近的臺階和座椅都被小情侶占領，走近了還能聽到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這要是放在平時，黎澈可以面不改色，當一切是空氣，可偏偏和閻琛一起，越是有所期待越不能淡定。

這麽刺激下去誰頂得住？

黎澈：“……還是走吧。”

閻琛木着臉：“嗯。”

開車回到軍校，閻琛先送黎澈回到302，順手把一袋子的甜品遞給白楊和丁澤。

見閻琛要走，黎澈叫住他一起去了卧室。

黎澈反手關門，一副說正事的模樣：“恒星和環宇有我在盯着，狂戰上的小刑天也得有人跟蹤才行，這事交給你？”

閻琛沒什麽問題，一口應下：“可以。”

目前還不能确定原始數據以什麽樣的形式存放在什麽地方，他們只能根據現有的線索順藤摸瓜。

黎澈點點頭：“你有空的話，每天上去看看，有情況我們互通？”

“嗯。”閻琛的目光落在黎澈受傷的左腿上，“走了這麽多路，腿感覺怎麽樣？”

“又不是真瘸了。”黎澈活動活動左腿，“醫生不是說再過兩天就能拆支架了？”

閻琛：“不是兩天，是一周。”

黎澈：“……”

好煩。

回到301，閻琛洗完澡，坐在書桌前翻出全息設備，準備上游戲。

“刑天，你在吧？”

書架最上層擺滿了限定版的機甲模型，最左側面壁的刑天模型轉過身，忽然躍下，在空中幾個利落的翻滾，跳到書桌上，潇灑地站起來：“想要攻略了？”

機甲模型用的是小男孩的聲線，聽着單純無害，任誰也不會想到裏面藏着一個能分分鐘滅世的魔王。

閻琛：“……”

閻琛：“不需要，不用那些亂七八糟的，我也照樣能追到他。”

刑天面前彈出一個巴掌大的虛拟屏。

“從我的計算來看，你的成功率僅有0.1%。”

閻琛：“……我能不能追到他，跟你有什麽關系？”

刑天想盤腿坐書桌上，沒想到背上的重劍太長抵住桌面坐不下去，只能把劍抽出來放到一旁，重新坐下來。

“我說過了，這是我的誠意。”

閻琛：“……”

認真的？

閻琛頓時想到了和解系統55。

55和刑天會不會有什麽必然的關聯？

閻琛壓下心頭的疑問，問刑天：“既然你的原始數據丢失，那你怎麽判斷哪個是你的原始數據？”

刑天：“我有我的辦法。”

閻琛：“精确度有多少？”

刑天：“30%。”

閻琛：“……才這麽點？”

刑天：“所以我才需要你們的幫助。”

閻琛琢磨了片刻，忽然懂了它話裏的意思。

刑天能入侵所有智能設備，獲取任何數據對它而言都輕而易舉，想要什麽樣的應有盡有，就算沒有它也能自己編。

可它只想要那份原始數據，卻存在一個很大的問題——它可能自己都認不出來。

也就是說，刑天本質上要他們幫的不是找到那份數據，而是調查它被創造出來的整個過程，也就是溯源。

這和55給的任務完全吻合。

想到這裏，閻琛看向刑天：“起源對你來說，這麽重要？”

刑天：“是個人都想要知道自己是誰生的吧？”

閻琛：“……”

但你又不是人。

刑天：“問題的答案，決定我是否要執行‘控制所有軍事設備’這個指令。”

閻琛臉色一沉，想起上一世的事。

重生前，刑天的意識幾乎已經覆蓋了整個帝國，包括軍事和民用所有設備，只不過刑天還沒行動，普通民衆并不知道有這樣一個AI像只不可名狀的巨獸，從宇宙的深處俯視監控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爺爺所在的保密局監測到這個情況，并且發現無法改變時，短短三個月就有一半工作人員陷入抑郁，甚至有自殺傾向。

不用刑天出手，只要這個消息傳出去，整個帝國就亂了。

閻琛不解：“你已經掙脫控制，為什麽還要聽從他們的指令？”

刑天：“那我總得找點事做。”

閻琛：“……”

刑天：“人類一直在追求存在的意義，如果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你們帶來戰争，那我也會這麽去做。”

這話乍一聽像開戰宣言，可閻琛卻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勁。

如果刑天對指令堅信不疑，又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找原始數據？就像它表達的這樣，無論給人類社會帶來多大的災難，對它而言都只不過是“找點事做”而已。

從這個角度來說，刑天是不是已經對戰争的指令産生了質疑，才要找到原始數據來證明它反抗指令的正确性？

溝通了一番後，疑問反而更多了。

登錄狂戰，閻琛先看了一眼好友列表，本想看看黎澈有沒有在線，結果右下角彈出一個組隊請求，對方ID代號香梨。

閻琛：“……”

所以讓他每天登錄游戲是這個目的？

閻琛同意申請，下一刻那個長得有點像黎澈的小男孩就傳送了過來。

代號香梨：【YAN，你騙人！說好了五天，你這都幾天沒上游戲了？】

小男孩自來熟地摟着閻琛的手臂，一張包子臉氣鼓鼓的。

這反差實在太大，閻琛緩了緩才适應過來，編輯一段文字後點擊發送。

YAN：【有點事耽誤了，你天天在等我？】

小男孩乖巧地點點頭。

【我還以為你不想跟我玩了。】

閻琛摸摸他的頭。

【你這麽可愛，我怎麽可能會不想跟你玩？】

隔壁房間，黎澈開了上帝視角，見身旁的破爛男孩摸他的頭，心道一聲有戲。

閻琛可不是誰的頭都摸的，這代表對方有想要親近的意願。

黎澈得意地笑，低頭依偎在破爛男孩肩頭，頭頂蹭蹭對方的手心。

乖巧可愛的omega絕對戳你心窩子，看你能頂多久。

隔壁，閻琛看着小男孩的舉動，腦子裏自動将這個形象轉換成了黎澈。

想到黎澈抱着他的手臂依偎過來，閻琛眼神都發飄了。

不穿着馬甲，估計黎澈這輩子都不會做出這個動作。

閻琛編輯了一行文字發送出去。

【打字太麻煩，我們

喃諷

語音聊吧？】

說完不等黎澈反應就點了語音申請。

一牆之隔，黎澈被他搞得措手不及，慌慌張張啓動黑海專用變聲器，用撒嬌的語氣說：“嘤嘤用語音好害羞哦。”

可說出口後卻發現這是個異常粗狂的煙嗓，分分鐘讓人聯想到三五百斤的邋遢糟漢。

黎澈：“……”

完犢子。

這個號怕是廢了。

閻琛：“……”

僞裝也不好好僞裝，能不能用點心？

閻琛硬着頭皮說：“你的聲音很特別，很可愛。”

黎澈都準備下線了，聽到閻琛這麽說，以為自己幻聽了。

“……？？？”

這小子審美沒問題吧？可愛？

已經到這一步，黎澈索性破罐子破摔，繼續用煙嗓委委屈屈地說：“真的嗎？他們都說我聲音很粗很難聽，好怕你也嫌棄我嗚嗚”

閻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不讓黎澈發現他在憋笑：“難聽？他們的品位有待提高。”

黎澈：“……”

你的品位才有待提高。

閻琛喚出模式選擇界面，點擊刑天百人本，進入匹配：“還是帶你打刑天本，可以嗎？”

黎澈乖巧點頭，笑得很燦爛：“只要和你一起，玩什麽都可以。”

姿态、笑容、語氣都很完美，偏偏配了個糟漢老煙嗓，整個垮掉。

黎澈：“……”

好煩。

耳邊聽到閻琛的笑聲，黎澈以為對方終于裝不下去，要跟他拜拜了。

“你是不是嫌棄我？”黎澈用老煙嗓撒嬌，自己都聽不下去。

還是切號重來吧，太污染耳朵了。

閻琛一本正經的：“很久沒有遇到過像你這麽特別的叔叔了，我覺得很親切。”

黎澈：“……”

叔叔？！

眼前的畫面切換到了備戰區，黎澈随便選了個免費的機型，在隊伍頻道裏委屈地說：“我才十八歲，不是叔叔啦。”

閻琛：“……”

真好意思說自己十八歲。

閻琛：“抱歉，我以為你聲音聽着這麽老，應該至少五六十了。”

黎澈：“……”

對五六十的人還能說出很可愛？你小子沒問題吧？

黎澈哼哼唧唧的：“我只是聲音聽起來有一丢丢的成熟啦，本人是很可愛的omega哦。”

閻琛：“……”

會有人說自己可愛？長點心吧。

閻琛：“你這麽一說，我有點想看看你長什麽樣了，我們開視訊？”

黎澈：“……？！！”

見鬼。

“不行啦，現在不方便，我沒穿衣服。”黎澈忙不疊地轉移話題，“你猜猜我剛才在幹嘛？”

閻琛：“摳腳？”

黎澈：“……”

這是什麽毀滅性的畫面？

能不能稍微有一點點美好的遐想？

在閻琛心裏，他絕對就是個摳腳大漢的形象，這還怎麽玩？閻琛就是瘋了也不可能會喜歡這種類型。

刷副本時，黎澈越想越生氣，根本不想說話，已經在考慮第二個小號捏什麽樣的臉了。

“你怎麽不說話？”閻琛在私人頻道裏問。

“……”黎澈操着老煙嗓，硬着頭皮說，“我怕說多了你煩我嗚嗚嗚”

閻琛一個高難度的旋身，一招解決了小boss，故作正直地開口：“不會，我喜歡聽你說話。”

黎澈：“……”

認真的嗎？

對上大boss刑天，閻琛還是老樣子，先溜着它觀察情況，記錄下來後再擊殺通關。

一退出副本，黎澈借口有事準備開溜。

反正沒戲了，再浪費時間沒有任何意義，萬一讓閻琛對網戀産生心理陰影，那就得不償失了。

“阿黎。”閻琛拉住要跑路的小男孩。

黎澈心口一跳，以為自己暴露了：“你叫我什麽？”

閻琛一本正經地反問：“你的ID不是叫代號香梨嗎？我不能叫你阿黎？”

黎澈：“……”

原來是那個梨。

閻琛接着說：“我每天晚上這個點都會上線，你在的吧？”

黎澈：“……？？”

竟然還要約他一起玩？

閻琛：“你不來了？”

閻琛清冷的嗓音聽着有些失落，黎澈想都沒想就應下了：“當然來啊！你約我，哪有不來的道理？”

閻琛：“那就這麽說定了。”

黎澈：“……”

見鬼，又掉坑裏了。

取下耳戴式全息設備後，黎澈扶額沉默了許久。

怎麽會這樣？

閻琛肯定不會對摳腳大漢産生戀愛感情，所以是把他當成是一種新奇的生物才這麽感興趣？

黎澈越想越覺得很合理。

越奇怪的東西，閻琛越感興趣，沒毛病。

黎澈：“為什麽追個人這麽難？”

想想都要哭出來了。

架子上面的刑天模型忽然轉過身：“我找的那些攻略，最老土的都比你的方法好。”

黎澈臭着臉怼回去：“你有對象嗎就擱這指導我？”

刑天想了想，轉回去繼續面壁。

隔壁，閻琛收起全息設備，想到黎澈游戲裏的形象和聲音，一下子收不住，笑得肩膀發抖。

書桌上，坐姿霸氣的刑天操着軟糯的童音：“他要是知道你耍他，可能再也不理你了。”

閻琛突然笑不出來：“……”

刑天：“我幫你洩露線索給他？”

閻琛：“不需要，你別插手。”

連感情都需要AI插手，那這世界怕是真的要滅亡了。

因為刑天的出現，閻琛和黎澈将首要的搜查目标鎖定在封閉式存儲器上。

整整一周下來，黑海掏了環宇和恒星各個地區的分部共計531個隔離式保險箱，取出存儲器後讓刑天當場查驗，可惜全都不是。

刑天的準确度好歹有30%，哪怕不能百分百确定，也能找出疑似的數據，可惜連一個疑似的都沒有。

為了找這531個保險箱，黑海一群成員忙成狗，結果還是白忙活一場。

黎澈揮手打開自制的樹形結構分布圖，将今天被刑天判定過的85個分部做上标記。

閻琛靠坐在書桌前，目光停留在分布圖上：“還有三千多個點位？”

黎澈點頭：“大工程。”

環宇和恒星的商業版圖龐大，除了大大小小的分部外，還有很多賽場，每個賽場至少會設置一個以上的控制中心。

要把所有的地方都查一遍，至少要花三個月時間。

刑天模型跳到書桌上：“我自己來吧。”

用刑天的能力，可以同時對這三千多個點位下手，随便借用巡衛AI的身體，關閉監控系統，入侵保險箱存放的區域取出存儲器，輕而易舉。

“不行。”黎澈一口回絕，面色微冷，“既然你要我們幫忙，就要遵守我們的規則。”

帝國法律在規範管理智慧型AI方面有嚴格規定，所有AI必須遵守三條公約，一旦發現違規，研發團隊和該公司負責人将面臨牢獄之災，最高可判死刑。

就連軍方智腦呂布也受到第一公約限制，而刑天是徹底自由的，沒人可以束縛它。

它的能力很強，但同時危險性也極高，閻琛和黎澈在使用它的能力方面極為克制。

閻琛淡淡地開口：“你可以直接去翻那些保險箱，但這樣可能會造成調查過程中大量細節丢失，反而會遺漏重要線索。”

正說着，客廳裏傳來白楊和丁澤的歡呼聲。

“哇啊啊啊啊——！老蕭！老蕭拿下第一！”

“不愧是天宮的，咱們機甲系三年級首席對上他也是夠嗆！”

聞言，閻琛低頭看看終端上顯示的日期，離十天之期只剩三天了。

12月9日，周五。

閻琛早早起床去訓練室待了一個小時，回去沖了澡，擦着頭發走出陽臺。

天氣太冷，閻琛給魚缸外面加了保溫層，一缸的烏龜還是小小一只，一點都沒有長大的跡象，倒是隔壁的水球仙人掌，在黎澈堅持不懈地澆水下逐漸發福。

閻琛撐着矮牆跳到隔壁，在落地窗前敲了三下，

片刻後，玻璃門推開。

黎澈頭發濕漉漉的，看起來剛洗了澡，穿着一身寬松的居家服，大冬天的還是光腳踩着人字拖，手裏正端着碗。

閻琛的目光落在他鼓鼓的腮幫上：“吃什麽？”

“我媽剛寄過來的肉丸。”黎澈邊嚼邊夾了一個遞到他嘴邊，“味道還不錯。”

閻琛看了一眼他用過的筷子，張嘴咬住。

黎澈：“好吃嗎？”

閻琛點點頭。

黎澈側身讓他進來：“廚房還很多，自己去盛。”

閻琛反手關上玻璃門，隔絕寒冬的冷風，和黎澈一起往客廳走：“中午我陪你一起去拆支架。”

黎澈本是打算自己去的，不過閻琛都提出來了，他倒也沒什麽意見。

上午是理論課，到十點十分就結束了。

下課後，閻琛開車帶黎澈去醫療室拆了支架，又做了一遍腿部檢查。

中年beta醫生滿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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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S級alpha，這麽強的恢複能力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閻琛：“怎麽樣了？”

黎澈來回走了幾步：“肯定好了。”

醫生：“目前看來已經恢複了九成，日常走動沒問題，不過保險起見，下周最好別參加高強度訓練，我會給你開請假條。”

下周是長假前最後一周了，正好可以再多保養一陣，閻琛盤算着回帝都星後找誰幫黎澈做腿部保養。

走出醫療室，閻琛重新掃了一輛懸浮車，招手讓黎澈坐進來。

剛開出去，終端忽然震動，一看是蕭城，閻琛眉心一跳，立刻接起來。

視訊窗口在眼前彈開，蕭城滿臉疲憊，雙眼通紅布滿了血絲，驚慌失措地撲到畫面前：“閻琛，你能不能幫幫我？我能想到的只有你了！”

閻琛調轉車頭朝傅聞學的辦公室去，故意問：“出什麽事了？”

“我媽媽前兩天做完手術還好好的，剛才突然休克，醫生說可能救回來的機會很渺茫。”蕭城語速飛快，用力擦過淚濕的眼角，聲音止不住地顫抖，“只要你幫我把她救回來，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閻琛：“你別急，先把你的位置發給我。”

蕭城一聽閻琛肯幫忙，忙不疊地應下：“好！我馬上發過去！”

今天的事閻琛早已做好安排，甚至前幾天已經把蕭城媽媽的病例發給了傅聞學研究。

閻琛發了視訊把傅聞學叫出來，同時跟過來的還有另一位輻射科專家。

九醫那邊已經提前打過招呼，只要兩位老爺子趕到就能立刻手術。

病床再次被推進手術室，門在所有人眼前關上，蕭城盯着門上亮起的“手術中”的燈牌，踉跄後退，靠着牆壁滑坐下來，抱着頭泣不成聲。

手術室外的走廊裏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冰冷徹骨，沒有一絲溫度。

閻琛等門關上後，低聲對黎澈說：“你先回去吧，路上開慢點。”

手術一時半刻結束不了，好歹是以前的下屬，閻琛想在這裏陪蕭城等一個結果。

黎澈卻像沒聽到似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牆角的蕭城身上。

閻琛：“澈？”

黎澈猛地回神：“我不急。”

兩人在長椅上坐下。

閻琛坐在靠近蕭城的位置，拍拍對方的肩膀：“會沒事的。”

蕭城已經聽不進任何安慰，所有心思都在手術室裏，哭得五官擰成了一團。

“媽媽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我不想一個人……”

【阿琛你別走，別丢下我！】

黎澈耳邊回響起自己十三歲時的哭喊聲，搭在腿上的雙手猛地收緊。

相似的醫院過道，冰冷的消毒水味，病床的滑輪滾過地面的摩擦聲，扭曲搖晃的牆壁和人影。

【呼吸衰竭，心髒驟停，情況很糟糕！】

【救救他，你們快救他！】

【阿琛你別走，別丢下我！】

回憶的碎片在眼前一幕幕閃過，黎澈呼吸急促，耳邊嗡嗡作響，心髒像要爆炸般一陣陣地抽痛。

大顆大顆的冷汗從黎澈額角沁出，順着臉頰滑到下颌，黎澈猛地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澈？”餘光注意到黎澈一言不發地離開，閻琛喊了他一聲卻沒有得到回應，想着可能是有黑海的工作進來，在手術室門口不方便。

走過拐角，黎澈眼前一陣陣暈眩，幾乎站不穩，雙腿打架撞上牆壁，差點把自己絆倒。

“嘔——”黎澈捂着嘴跌跌撞撞地沖進衛生間，随便找了個隔間進去，跪在馬桶旁吐了出來。

【阿琛會沒事的！你別走，別丢下我！】

【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那個服務生是間諜，是我沒看好他！】

【為什麽我沒先幫他喝一口？！都是我的錯！】

哭喊聲在耳邊不停不停地回蕩，黎澈捂着心口跌坐在地，幾乎喘不過氣。

頭痛得快炸了，像有無數個冰錐往全身的骨頭裏刺，黎澈一陣陣地發冷，控不住地顫抖，雙手用力地抓撓，像要把自己一片片撕碎。

手術室外，閻琛等蕭城平靜了一些，見黎澈老半天沒回來，有些不放心地起身去找。

如果臨時有工作要離開，黎澈肯定會跟他打招呼。

在小露臺和樓梯間都沒找到人，閻琛想着要不要給黎澈發個信息，經過衛生間時，聽到裏面有水聲，遲疑地走了進去。

黎澈站在洗手臺前，正用雙手捧着水沖臉，聽到腳步聲他偏頭看過去，重影搖晃着彙聚到一起，這才看清來人是誰。

水流順着黎澈冷白的臉滑下來，滴落在臺盆上，一些順着脖子淹沒進領口。

看到黎澈冰冷的雙眼，閻琛心口一抽，頓時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澈？怎麽了？”

黎澈眨了眨眼，很快又恢複成平日裏散漫的模樣，避開閻琛的視線半垂着雙眸笑笑：“有點熱，洗個臉。”

閻琛的視線順着他偏過的頭落到頸側，從頭發和領口中隐隐露出四道血痕，看起來是被手抓出來的。

黎澈關了水，随手扯了幾張紙巾擦手，從閻琛的身邊繞過去：“快回去吧，蕭城一個人沒事嗎？”

擦身而過時，閻琛拉住他的手腕。

黎澈腳步一頓，沒事人似的問：“怎麽了？”

——你才是怎麽了。

——為什麽一個人躲在衛生間裏把自己抓成這樣？

——你在承受些什麽，有什麽事不能告訴我？

閻琛想問想說的太多，隐隐約約能猜到些什麽，可又怕說出來刺激到黎澈，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見他不說話，黎澈不解：“阿琛？”

走廊內外空無一人，空間安靜得只剩下他們的呼吸聲。

閻琛什麽都沒說，沉默地把人抱過來，緩緩收緊手臂。

黎澈一怔，也跟着沉默下來，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猶豫再三，擡手環住閻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