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開工

開工

寧州只下了半宿的小雪。

這時候看去，早都已經化了。

但天氣灰蒙蒙的，似乎還要接着下，天氣冷得厲害。

賀斓失眠了大半宿，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

第一反應，看了看手機，不過沒有人給他回過電話，但是聲動上的留言是“已讀”。

嚴馨和施瑤都是已讀。

所以她們其實都看到了他的留言。

只是倆人都不想理他。

他伸手蓋住自己布滿血絲的眼眸。

男女之間的感情不是商場上的談判，他沒有追過女孩子，更沒有犯這樣輕狂的錯誤。他不知道到底該怎樣做，才能讓他重新回到她的生活中？想到她這段時日因為誤會而過得那麽痛苦，他的心就像是掉進油鍋，無比煎熬。

但他不會逃避。

內心掙紮了許久，他還是給嚴馨發送了消息：

“這段時間以來我們之間發生太多誤會，是我不好，沒有及時解釋清楚。”

“我和明露只是從小認識的朋友，就像你和季雲書的關系，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嚴馨，可以接一下我的電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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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已經如此卑微了。

然而發出去的消息直到晚上都是未讀。

哪怕是後來的幾天，嚴馨都沒有看過這兩條留言。

賀斓一整個春節都過得心不在焉，當然，嚴馨也不見得好——

聽施瑤說他還要糾纏不清，當天晚上她就卸載了聲動以絕後患，年初二開始走親戚，她忙得腳不沾地，并且初四去寧州外婆家時，還遭到了來自于舅姨家的“圍攻”。

年前因為救人的視頻上了熱搜，賀斓還做客了寧州電視臺。

嚴馨在視頻裏小小的露了一把臉，這些都讓眼尖的親人看到了，尤其二舅和小舅家本就在寧州商圈裏，對賀斓和明家關系多有些了解，因此十分好奇她和賀斓的關系。

表哥說賀斓在圈子裏口碑好，沒有什麽桃色新聞。

舅家說賀家家風不正的，現在盛風集團的董事長還有個私生女在外面。

姨家說賀家門楣太高，真嫁過去怕不見得好。

外公也說不能和這樣的人家做親。

……

說的好像她好像真在和賀斓戀愛一樣！

父母見此，立即她從漩渦中解救出來，極力幫她澄清。

嚴馨也否定了那些傳聞，并且将她和賀斓的關系撇得一幹二淨，長輩們才信他們是普通同事，後面便沒有再談論這件事情。

原本要徹底忘記……

卻想不到賀斓會以各種方式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那個視頻原本是記錄的小小善舉，現在卻成了他們關系不堪的證明。

每每親戚問他們關系的時候，仿佛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她臉上，她疼痛、她恥辱，同時也讓她清醒。她也認真地考慮過，她到底該何去何從？

***

就這樣恍恍惚惚地到了正月初八。

天氣并不是很好，嚴馨早上開車過來上班了。

行政将公司上下布置得喜氣洋洋，前臺那還有準備的小禮物，同事們早就從各地趕來，都熱情地打着招呼說新年好，霎時，那些新年的熱鬧勁全都出來了。

上班的第一天沒有多少任務，嚴馨一整天都在摸魚。

同事們人沒有來全，吳曉家裏有點事情還沒有來上班，高芸也不在，所以中午的飯搭子就沒了，看到時間十一點四十，她握着手機漫不經心走着。

“賀總！”

“賀總好！”

賀斓出現在過道裏，員工們紛紛與他打招呼。

嚴馨下意識擡眸一看，正撞上他瞧向自己的眼眸。

她心下一緊，直接當沒看見。

其實——

賀斓是特地來找她的。

這幾天來，他想了很多話要跟她說。

知道她來吃飯，特地在這個地方制造“偶遇”，想不到她直接忽視了他，頭也不回地與他擦肩而過，冷漠而決絕的架勢，給他狠狠地來了一個回擊。

他僵在了原地。

和他預想中的有點不一樣。

他以為他找到她同她解釋，她就能聽進去。

結果她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然而他還不能追上去……

否則給她造成更大的困擾，這件事情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第一次錯失與她說話的機會。

回到樓上辦公室之後，他拿起手機看了看。

集團總部的群裏在發紅包，是慶祝今天第一天開工的。

賀斓找到盛風傳媒的員工群。

翻看了下員工信息，果然看到了嚴馨的頭像。

依然是看不到她的任何朋友圈。

剛才的事情歷歷在目……

他又不好意思再去添加她，生怕再一次被她給無視了。

他的自尊都要碎了。

想來想去，還是退出到聊天頁面。

往裏扔了一個拼手氣紅包。

幾乎是瞬間——

他手機的界面上全是誰誰誰搶了他的紅包，誰發了拜謝老板的圖片。

唯獨沒有嚴馨的消息。

全公司只有她沒有領紅包。

***

嚴馨其實看到了。

看到群裏賀斓發的開工大吉紅包。

只是尊嚴告訴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關系。

下午她正在看甲方的資料，忽然聽到同事們一陣驚呼。

扭頭一看，發覺是賀斓和梁副總站在門口，正在那邊說着什麽關于項目的事情。

賀斓的眼睛實在太明亮。

雖然他在和同事說話，嚴馨還是感覺到他在看自己。

她心裏莫名又覺得一股惡寒。

原本不是兩清了嗎？

怎麽過了個年他又回來找她了！

難道是過年與明露感情不好，所以才想着在外面找點刺激？

而她就是他所物色的獵物，因為她畢業沒多久，她沒有多少心眼，所以他才會再次将目标放在她的身上？有了對象還要在外面亂搞，這實實在在讓她感覺很惡心。

平心而論——

整頓過後的盛風集團還不錯。

無論是福利還是員工，都比從前要好很多。

若是按照年前他們老死不相往來、遇到也當沒遇到的那種狀态，她在這裏工作還可以。

但現在這種情況，她只要在這裏工作，她就難免會與他見到，雖然說現在是新社會，女性意識覺醒，但女孩子的名節也很重要啊，她不準許自己堕落下去。

“施瑤。”

“我想辭職了！”

深吸一口氣，她發送出去。

幾秒鐘的功夫，她的手機就尖銳地叫起來。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碰到的音量鍵，這會兒聲音大得吓得她渾身一顫，眼看同事們都定定地瞧着她，她慌忙掐斷了電話，迅速将聲音調至最低，并且給她回信息，等會。

門口的賀斓正大光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同事們随後也都收回了目光，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十分鐘之後，梁副總進來。

把她單獨給叫出來，說是今天高芸不在，有很急的任務要交代給她。

嚴馨不疑有他，就先跟着他到了他辦公室。

“對了。”

“這個項目是賀總接的，”梁副總将資料交在她手上，與她邊走邊說道：“還有一些資料在賀總那，我們到他辦公室去拿吧！”

“哦。”

有梁東陪着，她不慌。

兩人就一并走着，梁東雖然很正派，但是風言風語也聽了不少，這會兒只有他們兩個人，就在電梯裏小八卦了一下：“對啦，你和賀總是朋友吧？我看他還挺關心你的！”

“不是。”

嚴馨保持着一份冷淡。

梁東啧了一下。

與此同時電梯很快就到了樓上。

嚴馨難為情地抱着資料，小步跟在他後面。

“篤篤。”

“進！”賀斓的聲音傳來。

見到他們一起來了，賀斓不動聲色地将一份資料放在桌上。

梁東給了嚴馨一個眼色，嚴馨怔了怔，只好硬着頭皮去拿，賀斓的目光不易察覺地将她掃視一遍，發覺她逃避得厲害，就對他們道：“行了，餘下的內容我來和她說吧！”

“好！”

梁東極有眼力見地離開。

他這一走，嚴馨就有點亂了。

見賀斓起身，她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

好像是一個輪回，她又回到了被顧延江威脅的時候。

“你想幹什麽？”

這一次，她可以更勇敢。

雖然很不想失了風度，但如果賀斓敢亂來，她就把文件砸到他身上。

“你這是什麽表情？”

“難道在你心裏我就是這種卑鄙小人？”

看到她對他這樣的抵觸，一派魚死網破的架勢，賀斓的心都要碎了。

嚴馨才不想看他虛僞的演戲。

保持着理智，保持着沉靜，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她也沒慌，語調保持着幾許疏離：“賀總，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下去了。”

“嚴馨！”他猛地拉住她的手腕。

他望着她冷淡的眼眸，嗓音微微低啞：“還想躲我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