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chapter 12

chapter 12

農歷年最後一天，阮梨一大早就起床了。她要開始幫媽媽備菜，昨晚上已經炸了花生、蝦片、帶魚之類的吃食，這些提前準備好，到時候只需要加熱過一下就行，到中午要去請隔壁顧嬸他們來家裏吃飯。

鄰裏鄰居住了這麽些年，兩個孩子一直多有托她照顧，感激是在所難免的。

媽媽今年回來給兩人各買了一套衣服，阮梨是一件加絨的白色連衣裙，很漂亮，底下繡了淡淡的蝴蝶花紋樣式，只是尺寸有些長，但阮梨好喜歡，好喜歡。

她想，就算穿不了，她也會好好珍藏起來。那是她今年收到過最漂亮最滿意的裙子，可媽媽卻沒有很開心，阮梨小心翼翼問怎麽了，她常年勞累已經有些皺紋的臉擠着笑，說我女兒真好看。

這天要穿新衣服，阮梨從衣櫃裏小心取出裙子時候，才發現裙子短了一截，她知道媽媽一定是拿到裁縫店裏給改了，眼裏頓時澀澀的。

中午，請了顧嬸他們到家裏來吃飯，這是一年中最熱鬧的一天，可新年本就是熱鬧的呀，只是她們原本一家太冷清了，這一天，格外值得珍惜。

阮梨是兩家中最大的孩子，被問到大學，她很謙遜地回話，甚至是長輩們讓她給孩子們提提經驗，自己家孩子腦子笨啥都學不好，她不會順着接話，這種事情小輩們都有自己的小小自尊，她會說學習方法，以及慢慢來，自己是如何如何一點一點變好的。長輩們笑着誇阮家孩子以後一定不錯。

一般這天，祈蘿蘿會叫上江曉強晚上來阮梨家串門。

她們一起窩在在阮梨房間裏看電影，玩娛樂紙牌。阮星出去找同齡夥伴玩了，單元樓的小孩就這樣，一個消息，就可以迅速閃現奔赴到對方家裏。

阮梨媽媽切了水果送到屋裏，招呼他們随意有什麽需要的就跟阮梨說，顧嬸已經喊了她去家裏聊天。

江曉強很客氣地端過水果：“阿姨你放心，我們兩個從來不客氣，你不用照顧我們。”

“那就好，那就好，你們待在一起一塊玩，有什麽事到隔壁叫我就是。”

電影已經放到了結尾，大家都有點小傷感。

祈蘿蘿坐在地毯上，轉開話題，聊着學校裏碰到的好笑好玩的事，逗得江曉強哈哈大笑。

“阮梨，那個是新要刻的嗎？”祈蘿蘿轉頭時無意瞥見一旁書桌上擺的兩個還沒成型的木雕卡通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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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梨看了眼，悄然斂下眸，嗯了聲。

那兩個是她寒假時想着刻的，她喜歡刻一些木雕小擺件，并且還算不錯。

“好漂亮，要不，梨子你現在看看我，照着給我弄一個呗，我敢保證出來絕對跟我一樣帥氣。”江曉強相當自信得講。

祈蘿蘿嘲笑他：“滾吧，你真是不要臉。”她挽着阮梨的手，“你別給他，他就是臉皮厚，刻這玩意兒老耗時間了，除非他給你兩倍的錢。”

“嚯。”江曉強出其不意伸手使勁揉了把祈蘿蘿的頭，他說：“你簡直就是奸商，你以後做生意還得了，絕對就是黑心商家，黑心十級！”

祈蘿蘿要氣瘋了：“你個讨厭鬼，我今天精心做的發型都給你毀了，你賠！”

江曉強笑嘻嘻的，欠打的很。

“好了，你們兩個別鬧了，我有很多小擺件，你們有喜歡的嗎？可以随便挑。”阮梨打開書桌邊上的櫃子，從裏面取出來一個小盒子。

裏面擺了許多可愛的小貓小狗，各種小東西，樣式都很精致，靈動可愛。

江曉強率先拿出來一個：“那我就要這個橙留香啦，大橘大利。”

“切。”

“蘿蘿喜歡哪個，這些都可以。”

祈蘿蘿看了看：“算了，我不要，你以前都送我許多了，你喜歡的就自己留着吧。”說着她故意拉長聲音，“我才不像某人——”

三人坐在地毯上聊着天南海北，都找不着邊了，窗外家家戶戶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祈蘿蘿放着歌，她最近很喜歡這首歌，忍不住跟着哼了幾句：

“可能是那天陽光

正好灑在你身上

可能是那天的風

正好吹開了花香

可能是那天的我

出神的時候正好撞上

你的目光

微風吹過了我們除此相遇的街道

世界都安靜了只剩我洶湧的心跳”

“這什麽歌啊。”江曉強故意損她。

“你不懂吧，是不是有心動的感覺了，這首歌我最近單曲循環，男聲超溫柔，聲線超幹淨。”祈蘿蘿一連用了兩個超，語氣誇張的很。

江曉強笑了：“行了行了。”他趁對方沒防備直接上了個鎖喉，“說，你是不是在學校裏戀愛了。”

“要你管！啊，救命……你找死啊！！”

……

思緒一點點飛遠，阮梨扭頭看着窗外，手機裏的歌還在繼續，她轉頭時，低頭看了一眼旁邊手機，歌詞随着音樂一點一點跳動。

書桌上木雕還沒有上色。

如果可能，

我想送你一件禮物。

“好了，不吵了，梨子你在學校裏有喜歡的男生嗎？”江曉強突然出聲。

祈蘿蘿此刻正理着頭發，今天早上為了搭配衣服特意去弄得新發型，江曉強這個臭狗，要不是已經到晚上了，她今天必須得揍他。

一向心大的人，此刻注意到女生停了一瞬，在阮梨要開口時，他趕忙說：“嗐，你們兩個把我一個人抛在這兒，我今年寒假發的卷子巨多，我敢說絕對比我們去年多一半。”說着他大拇指和食指特意比了個厚度。

“有那麽多嗎？”

“真有。”

“活該，哈哈哈。”

阮梨插不上話，剛剛不知道如何開口的，好像此刻也沒了必要，她垂下頭輕松地嘆了口氣。

祈蘿蘿雖說着面上打擊的話，但還是拐彎抹角說了句：“那……那什麽，哎，好好寫，明年夏天肯定不會差。”

“這還用你說，你信不信明年學校一定挂我的喜報，說不定還找我回去給學弟學妹們演講呢，到時候主任給我獻花，嘿。”江曉強捏着橙留香的鑰匙挂扣，擡起頭來，又恢複了一臉臭屁樣，只是又側頭看向阮梨，“梨子，你信不信？”

阮梨很肯定：“絕對可以。”

江曉強撓了撓臉，不好意思地笑。

這一晚十分鬧騰，大家一起聊天，說着彼此的希冀，高談闊論，不亦樂乎。

大學宿舍群裏接連發着新年快樂，任夢瑤甚至還在群裏發了紅包，阮梨回了新年快樂，同時又切到趙舒蔓的聊天框，單獨給她發了條祝福。

淩晨一點多，人走後，外面已經下起了雪。

雲巳的雪紛紛揚揚，燈光下，浪漫又靜谧。

阮梨站在窗外，伸手輕輕觸碰了下玻璃，抓不住雪，僅僅留下一片冰涼。

書架上擺着上次C.推薦的書，她買回來已經看完了一半。

拉上窗簾，坐在書桌前，阮梨點開“心嶼”，島上播放着舒緩的背景音樂，許是節日原因，頭頂上空自帶了煙花特效，璀璨耀眼。

她拇指點着屏幕，總覺得應該寫些什麽。

又是新的一天，今天和朋友看了《尋夢環游記》，我記得上次看它是在高三月考結束的晚上，那天也下了雪，全班同學坐在一起，我永遠記得那天，大家一邊在心裏祈求，能在晚自習結束之前看完結尾，一邊又舍不得開倍速拉進度條，最後不少女同學哭了。

我始終覺得我不是一個很懂事的孩子，為什麽這麽說呢？叔叔伯伯誇我一個人在家把弟弟照顧的很好，其實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或者歸結于義務，應該可以這樣理解吧，學習本就是我自身要完成的，這毋庸置疑。我想，假如等我完成學業，那麽我就可以不學習了嗎？不，不是的，它或許轉換成了另一種無形的東西，需要我們自己去體會，去補充。

前些天，媽媽給我買了條新裙子，今年她回來了，弟弟很開心，其實我也是。小時候我曾經埋怨過媽媽，不知道是不是不少人寫過下雨天送雨傘的爛梗，每次一回憶起大家就會很好笑，老師會說：“某某某同學，你作文又是抄襲的吧。”其實，我從來不敢寫，我的書包裏永遠有一把傘，如果沒有，那就淋雨回家，這又有什麽呢，可想想，心裏總會有些難過。

我的新裙子真的很漂亮，這是我今天第三次誇贊它，只是媽媽好像從來沒記住過我應該穿什麽尺寸，我覺得我心胸太狹隘了，其實也沒有，我還是很開心，因為媽媽給我們買了小禮物，這是不是說明她始終牽挂着我們。她很辛苦，其實她曾經也是一位美麗的少女，只是為了我們把自己活得越來越累。我希望自己快快賺錢，用自己的能力，至少讓她別這麽累了。

我想你還是會看到，我的朋友不多，但他們都是最好的，無可替代的，也包括你。新年快樂，朋友。

你會是什麽樣子的呢？我難以想象你的樣子，但一定是很多美好的詞所形容的，不知道我冒然刻的木雕，會不會和你有幾分像？新的一年，也祝你所願得償，閃閃發光，還有，另一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