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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娘，你說那姓傅的怎麽就那麽命好，逢兇都能化吉。她住進了蕭家，不就相當于蕭家保她麽？她到底何德何能？我連蕭家的門都摸不着，她那個出身，竟然直接住進了蕭家！”

得了，傅思年在她口中又變回姓傅的了。

文夫人早就打聽過了：“這不是前些日子蕭家五房的五公子去了，蕭家穆老夫人去那法華寺給他點長明燈，途中遺失了紅珊瑚手串，偏巧被德嘉鄉主給撿到了。德嘉鄉主這就入了穆老夫人的眼緣。”

唐歡一聽，恨不得撿到紅珊瑚手串的人就是她，說不得她也能入了穆老夫人的眼緣呢。

她噘着嘴：“前天娘去法華寺，怎麽也不叫上我。”

文夫人如何不知道女兒心中所想？她點了點唐歡的額頭：“你啊，就沒這個命。前天早上我明明叫過你了，是你賴床躲懶不肯去。”

唐歡腸子都悔青了。

此時蕭府玉春院中，蕭維和穆老夫人也在說着這事。

“阿意，你說禦兒是不是看上這個德嘉鄉主了，不然怎麽繞那麽大一圈，送她到咱們府上？”蕭維兩條花白的眉毛都擰到一起了。

穆老夫人将熱騰騰的白巾遞過去給蕭維，伺候着他擦臉，嘴上說道：“胡說什麽呢。我試探過那德嘉鄉主，人家對咱們禦兒并無意。當初在玉翠軒告白的那番話，不過是為了救人而不得不采取的策略。”

蕭維任由穆老夫人給自己拭臉，等擦幹淨後，他方道：“我是擔心德嘉鄉主麽？我是怕禦兒對她動心，那就不好辦了。你也知道，為了蕭家的将來，蕭家的家主只能娶世家女為妻。”

穆老夫人放下白巾，又從婢女手中接過銅盆給蕭維淨手，“禦兒這孩子一向讓人放心，他也并非是那種會被色相所迷惑的人，怎麽會看上德嘉鄉主？維哥，你會不會是多慮了？”

蕭維把手浸入銅盆：“這些粗活交給下面的人就行了，你且得好好養着。”

穆老夫人嗔道：“別人哪裏有我伺候得那麽盡心？交給別人，我可不放心。”

雖然都是老夫老妻了，蕭維一聽穆老夫人這話，心裏甜滋滋的。淨完手坐下來後，又回到剛頭的話題上，“那他為什麽為了這個德嘉鄉主這麽費心？說實在話，此時讓德嘉鄉主入住我們蕭府，并不是個好時機。他這是将我們蕭府置身于聖上和龐貴妃眼皮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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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老夫人也坐下來，給他添飯布菜：“咱們蘭陵蕭家不是一向都是聖上的眼中釘麽，如今就多個龐貴妃，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那德嘉鄉主在西部兵權事宜上，幫了咱們蕭家那麽大的忙，禦兒重情重義，不過是投桃報李，回報德嘉鄉主而已。你放心，他跟我已經通過口氣了，今後由我出面，幫德嘉鄉主保個媒，将她嫁入世家望族中，就可從這宮庭紛争中脫身了。”

以德嘉鄉主的身份，嫁入世家确實有點難。不過有了穆老夫人的保媒，事情就變得好辦多了。

蕭維點點頭：“這就是了。那你就多打聽些世家子弟中有哪些出色的人選，我看那德嘉鄉主自身條件實在好，也別委屈埋沒了她。”

穆老夫人聽丈夫贊別的女子，促狹心一起，“維哥，原來德嘉鄉主在你心中評價那麽高啊。那你說說，是我年輕時候美，還是德嘉鄉主美？”

蕭維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指着穆老夫人說：“你這促狹鬼！”等笑意漸消，方正色道，“在我心中，別說是阿意年輕時候了，就算是現在，德嘉鄉主也難及上你分毫。”

穆老夫人老臉一紅，不說話了。

蕭維夾了些茄鲞到穆老夫人碗中，“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禦兒他娘虔心禮佛，深居簡出，他的婚事，怕是只能靠你和老二媳婦多費心了。下個月十九，便是聖上的壽辰。聖上雖已明說不大辦，可各世家都會進京送壽禮的。到時候只怕适齡的小姑娘也會跟來。你和老二媳婦幫着禦兒物色，必是要那撐得起咱們蕭家宗婦身份的女子才行。”

穆老夫人含笑應下。

傅思年一進蕭家就被安排住在長房的後院套着的小跨院裏，早上她自然是要去穆老夫人問安的。

不過穆老夫人很是體諒人，拍着她的手道：“你們年輕人覺重長身體，何苦一大早起來将就我？就是我們府裏的孫子孫女輩，也不是日日都來向我請安的。如今傅丫頭你住進蕭府，莫要拘束，跟我那些孫女一起，每隔五日過來見一見我這把老骨頭就好。”

穆老夫人都這麽說了，傅思年琢磨着自己如果每日都過來，倒像要是襯得蕭府孫女輩不孝似的，太過于掐尖要強了，倒不如随大衆，這樣不突出也不會遭人掂記。當下從善如流，含笑着應下。

畢竟不是自家孩子，穆老夫人就怕傅思年腦子拎不清，見她行事大方又展樣，心中很是欣慰。閑話了幾句後，穆老太太也不繞彎子了，直接單刀直入：“傅丫頭你也別害臊，有個事情老身想要問一問你，你也是到了婚嫁的年歲了，心中可有什麽想頭？”

本來婚戀之事應該跟傅家長輩說的，但穆老夫人直接就把葫蘆巷那邊的傅家族人忽略了，直接開口問傅思年。她私心想着，總得給這丫頭挑個她中意的郎婿，方不負蕭禦的一番托付。

傅思年一臉茫然。怎麽剛一住進來就被催婚了？

穆老夫人看她那樣子，就知道她沒想過這個問題了，“莫着急，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現在開始尋思也來得及。你是喜歡什麽樣的夫郎，可以悄聲跟我說。你要害臊，也可以讓丫鬟婆子幫忙轉告。”

傅思年自上次普寧觀一別後，就再未見過蕭禦。這會兒才明白，原來蕭禦對她是這個安排。給她尋一門可以庇護她的親事，大概率要遠離京城這個是非地。她在殿前拒婚，已經得罪了皇帝和龐貴妃，留在京城到底不妥。對于她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她其實并不喜歡這樣被人安排着的生活，但如今的情形，也由不得她不聽從。

“不必了。我想好了。”傅思年很快就做好了決定，“老夫人，思年很感謝您這般為我着想。不過成親是一輩子的事，我沒別的要求，就想嫁個長相俊俏的男子。”

穆老夫人不意想她竟是個以貌取人的膚淺女子，倒是愣了愣，“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傅丫頭切不可如此。”

穆老夫人苦口婆心地教育她，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要看人品，心靈美才是真的美，拉拉雜雜講了一大堆。最後說得口都幹了，端起茶盞狠喝了一盞茶，看傅思年若有所思的樣子，以為她聽進去了，欣慰地問：“你現在知道以貌取人不好了吧，選婿當以人品為上。現在你再來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外頭蕭禦過來請安，守在門口的婢女剛想行禮，被他制止了。他留神細聽屋裏一老一少的對話，只聽傅思年回道：“老夫人的話，我聽明白了。我也知道以貌取人不好，但我還是想嫁個長相俊俏的。”

那兩個婢女就見自家一向沉穩的三公子莞爾一笑，不由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皆暗自納罕。

等傅思年回答完，蕭禦方踏步進了內室。

穆老夫人驚訝：“禦兒怎麽過來了，今日不需要上衙的嗎？”

蕭禦道：“今日休沐，想起許久未給老祖宗請安了，特意過來一趟。”

穆老夫人心中歡喜，忙問：“用過早膳了沒有？”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又叫小廚房添上幾樣蕭禦喜歡的點心菜式上來。

不過等到蕭禦和傅思年雙雙離開後，她心中的歡喜漸漸被憂愁取代。

徐嬷嬷用美人棰輕輕地敲着穆老太太的腿，看老太太眉頭深鎖，不解地問：“小姐，你怎麽了，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徐嬷嬷自年少起就一直服侍在穆老太太身邊，一生未嫁。穆老太太對她極是信任，有什麽煩心事都會跟她講個一二。

“我是愁禦兒的事。”穆老太太嘆氣，“我尋思着，他是不是對思年那丫頭有些不一般。”

徐嬷嬷吃驚地道：“小姐，這不可能吧，你會不會想錯了？”

穆老太太掃了徐嬷嬷一眼：“那你說說，怎麽今早傅丫頭過來問安，禦兒後腳也跟着過來了？用早膳的時候，他還多看了傅丫頭兩眼。”

她是過來人，又怎會不知這種年少情動的滋味？想要見心上的那個人，就忍不住出來見她。管不住自己的腿，管不住自已的眼睛，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昨晚蕭維提及這事的時候，她還覺得男人多心。可這會兒倒覺得自己被打臉了。傅丫頭不是不好，只是以她的條件，撐不起蕭家宗婦的身份。

徐嬷嬷道：“小姐你多心了不是？三公子今天過來請安，不過就是巧合，剛好他今天休沐。他一向孝順，可不得來陪你說兩句話？是，早膳時他目光确實時不時地落在傅姑娘身上，但那是因為傅姑娘生得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連我這個老婆子眼睛都喜歡往傅姑娘身上瞄呢，難道小姐要說我心悅于她不成？”

穆老太太笑道：“阿徐說的是，是我着相了。”

不過，這事也給穆老太太提了個醒，總之傅思年郎婿的人選要盡快找出來，這樣不管蕭禦是不是對傅思年有意，等傅思年定了親，他也就歇了那份心思了。

“阿徐，你遣人去香華臺請肖氏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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