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9

方以澤正站在書房的寫字桌前，手上拿着塊軟布，漫不經心地擦拭着握在掌心裏的黑金唐刀，描着赤金繁複花紋的烏木刀盒擱在桌子的另一側，書房的燈光是暖色的黃，映着刀盒上的赤金花紋，隐約有些刺眼的反光。

音響裏正放着一首舒緩悠長的英文歌。聲音不大不小，正合适。

半個小時前，他還坐在桌後的寬大轉椅上刷着微博，看到最近的搜索記錄裏有“季禾”，就順手加了關注。然後循着季禾的關注又七七八八地加了不少東煌娛樂的藝人和管理人員。想到以後得在公司裏常來常往，跟剛關注的這些人免不了要打交道，方以澤就是一陣頭疼，百無聊賴之下，幹脆把自己的黑金唐刀找了出來，又給擦了擦。

大哥的微博賬號當然是“方以清V”，微博內容基本上只有公司的宣傳、公告之類，完全就是老幹部畫風，除了一本正經，就是一本正經。偏偏微博粉絲還不少，能以數十萬計。關注“方以清V”的，一半是方氏集團的人，而另一半，就是迷弟迷妹了。

誰讓大哥的總裁助理李然有一次打理微博時，發了張大哥正在看文件的側臉照呢！

哎！這個看臉的世界啊！

方以澤屈指在鋒利狹長的刀身上彈了一下，覺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君子之澤”都開通微博好幾年了，微博粉絲就百來個，一大半還都是僵屍粉！差距真是好大！

放在手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他索性最後擦了幾下黑金唐刀，就把它收進了烏木刀盒裏，然後‘咔噠’一聲鎖上了盒蓋，坐回寬大轉椅上，拿起手機，劃開手機解鎖，看了一下。

是條微博新私信的提示。

咦？方以澤嘴上啧了一聲，從桌上的煙盒裏抽了根煙點上，饒有興致地切換了頁面，除了營銷號的固定推送，他還沒收到過其他私信呢！

指尖緩緩升騰而起的煙霧中，他清晰地看到最新一條私信的發送人，顯示着“季禾”兩個字。

待看到私信內容——“降妖師的降妖日記麽？”時，方以澤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深深地吸了口煙，想起初次見面時，季禾一眼就看出來他是降妖師的事，無聲地一哂，手指動了動，還是回複了。

能看出來林婕的本相，也能看出來自己的身份，那麽，季禾能從“君子之澤”微博上的只言片語和圖片中看出點東西來，更是不足為怪了。

季禾一手端着杯冰鎮的檸檬水，一手拿着手機半蜷在卧室落地窗前的懶人沙發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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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眼往遠處看，就是入了夜仍舊車流不息的公路，收回視線，手機的微博頁面已經又亮了起來。

“君子之澤”回複了一條私信：“跟聰明人打交道，好省心的呀。[捂臉笑.jpg]。”

季禾眉頭微動，眼中忍不住浮現些許意外。這語氣這表情，跟方以澤……好像不太搭邊啊！猜錯了？只是這個人正好也是個降妖師？

但“好大一片海灘”的配圖更新，又實在可疑，把季禾的興趣給勾了出來。

他動了動手指，又回複了一條私信。

“金沙灘的妖怪感覺如何呢？”

看到季禾的回複，方以澤笑的停不下來，連帶手上一抖，剛抽完的煙一個沒拿穩，直接掉在了書房的柚木地板上，方以澤的笑聲戛然而止，趕緊伸手把煙頭撿起來，扔進了旁邊的廢紙簍。

這才重新靠回椅背上，盯着手機上的私信內容，琢磨着回點什麽好。

季禾估計是看出來這個“君子之澤”就是“方以澤”了，但是自己沒承認，也沒否認，無意中就把季禾的興趣給勾出來了。

看着冷冷淡淡的一個小美人兒，還能有這份好奇心呢？

方以澤略略勾起嘴角，饒有興致地笑了一笑。

季禾喝了口檸檬水，把水杯放到一旁的小茶桌上，低頭就看到了新的私信回複。

“不如何，沒有逗人來得好玩。美人一笑，妖魔鬼怪盡數退開！”

他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不用再回了，這下能肯定了。十足十的方以澤的語氣。

季禾又拿起水杯喝了口檸檬水，有點想不太起來方以澤到底長什麽樣了。在青島的那次見面，統共也沒說幾句話，彼此還都藏着試探的心思，更是沒用心去記他的長相。

只依稀有點印象的是，方以澤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時，還挺像是個降妖師。

正出神間，“君子之澤”的又一條私信到了。

“警察蜀黍，我要報警！這裏有兩個蛇精病在接頭！破壞社/會主/義大團結！”

季禾伸手揉了揉眉心，把手機扔到懶人沙發椅上，站起身，拿着空了的水杯去廚房洗杯子，懶得再搭理人了。

知道“君子之澤”是誰就行了。

方以澤邊刷微博邊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季禾再回複，啧了一聲，琢磨着季禾是被他的流氓文化給刷新三觀了，就沒再管，看了下表，晚上十點半了，幹脆開了書房裏的跑步機，定了一個小時。

音響裏的英文歌已經換了一首，阿黛爾的《someone like you》，方以澤本來跑步速度挺均勻，聽着聽着就忍不住調快了速度。

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了。年輕小夥子嘛，火力又大又旺的。

方以澤的腦海裏正在漫無目的地跑馬。

降妖師協會倒是沒規定降妖師不能談戀愛不能結婚，更沒規定降妖師必須是異性戀，但對于降妖師的伴侶，要求還是挺高的，不能手無縛雞之力啊，不能有消極思想啊，不能知道伴侶太多秘密啊……林林總總七八條，他都快能背下來了。

實在是太過分了！伴侶之間連彼此最基本的坦誠都做不到，降妖師還好意思談戀愛麽？當然保密條例還是要有的，畢竟這個世界上各種物種太多了，危險指數也很高。

但這麽多條例看下來，他實在是沒什麽談戀愛的興致了。

有些東西，一開始都沒辦法忍受，但慢慢的，好像也就适應了。

比如從出生時就存在的“天眼”。

比如母親的意外離世。

比如“降妖師”這個聽起來高大上其實一點也不高大上的身份。

再比如，單身。

方以澤甩甩頭，抹了把脖子上的汗，啧了一聲。

這都什麽跟什麽！思維都能飛出天際了！

忽然又想到剛才跟季禾東扯西扯的幾條微博私信，方以澤覺得他們真是神奇，明明彼此都留了聯系方式，居然是在微博上通過關注才又搭上線的！

方以澤琢磨了沒一會兒，跑步機定的時間就到了，他半伏下/身，雙手撐着膝蓋，長長地出了口氣。幾粒汗珠順着鬓角劃過臉頰，滴在了地板上。

季禾其實挺招人喜歡的，別的不論，就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就能讓人第一眼就感到驚豔了，更不用說人家本來長的就眉目俊秀。

骨架雖然有些瘦，但是骨肉勻亭，身姿挺拔，也有種說不出來的漂亮。

性格麽……不好說，剛接觸時看起來挺清冷，但是這幾條私信往來上，又好像不是那麽清冷，反而有點別別扭扭的傲嬌。

不過一點都不讓人讨厭。

方以澤拿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嘆了口氣。

不得不承認，季禾這種類型的，他還蠻喜歡的。

就是這人的心思似乎有點多，讓人反而不太想去接近了。

過了十幾天，東煌傳媒旗下雜志《潮流風向》的主編才跟林婕約好了采訪的時間地點。林婕半點不敢怠慢，頭天晚上就打電話跟季禾、周舟交代了，第二天一大早，更是奪命連環call，生怕季禾遲到。

畢竟《潮流風向》的發行量在業界數一數二，有着不容動搖的權威地位，采訪的人物大都是演藝界成名多年、有一定地位的演員明星，季禾這種出道四五年的新人，基本上都不在采訪範圍內，能上一次訪談不容易，林婕千叮咛萬囑咐，要季禾千萬擺正姿态，不能鬧脾氣。

采訪地點是在798的一家私人咖啡館，約好的時間是下午三點。

為了保險起見，周舟下午一點就開車載着季禾出了門，路上果不其然地堵了一會兒，兩人停好車走到咖啡館門口時，已經是兩點四十了。

林婕這次沒來，之前已經把負責采訪的編輯和攝影師的聯系方式發給了周舟，周舟打電話跟他們溝通了一下，得知他們還堵在路上，心裏反倒輕松了下來，嘴上不住地應着“好的好的”，然後挂斷了電話。

“他們還沒到。”周舟扶了下眼鏡，松了口氣似的說，“季哥，讓咱先找個位置坐呢。”

季禾應了一聲，在咖啡館裏看了看，選了個位置走過去。

這家咖啡館只有一層，但占地頗大，室內構造別致，三面都是落地窗，光線更是充足，老板別出心裁地在兩面落地窗的拐角處放了一面屏風，又擺了一個綠植木架，隔出了一個相對獨立封閉的小空間。下午兩三點，咖啡館裏的人不多，三三兩兩地散坐着，季禾戴着口罩，直到走到那個位置，也沒人認出他來。

周舟覺得這個小空間不錯，采光好，背景也樸素幹淨，私密性也可以，正适合采訪，征詢了季禾的意見後，就讓服務生上了兩杯摩卡。

“等會兒采訪就在這兒嗎？”周舟問。

季禾擡頭看了一眼落地窗對着的一面塗鴉牆，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個拐角雖然有兩面落地窗，但因為角度關系，都沒有對着熱鬧的街道，而是一面人跡寥寥的塗鴉牆，牆上色彩駁雜，既有親吻太陽的裸/體男人，也有突如其來的夜場狂歡，一看就是搞藝術的人的塗鴉。

他盯着牆上的一顆大大的鮮紅色的心髒看了一會兒。

就聽一個溫潤的男聲抱歉地說，“不好意思，路上堵車，遲到了十分鐘。”

《潮流風向》負責采訪的編輯到了。

#####感覺真的快要過年了呢~

作者端着碗紅燒肉邊吃邊笑眯眯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