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Chapter67

季禾在廚房做飯，方以澤幫不上別的忙，只能盡自己所能地給季禾打個下手。聞着廚房裏漸漸氤氲開的粥香和菜香，方以澤的心裏忽然生出點不太真實的感覺。

這幾天，他和季禾的進展太順了，又太快了，讓他振奮喜悅的同時，多少有些難以置信。雖然已經想過了，也說過了，他不強求季禾解釋，會等到季禾真正願意解釋的那一天，但還是吊的他不上不下的，心裏頭挺擔心的。

萬一季禾回過神了，又對他冷淡起來了可怎麽辦？方以澤一邊洗菜，一邊不無憂慮地想，季禾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今天下午怎麽突然就說“是我欠你的。”然後就掉眼淚了？

雖然他覺得季禾就是個普通人，但這段時間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他不得不多想，鶴老為什麽會對季禾“青眼相待”呢？

等兩個人吃了晚飯又收拾好，已經差不多将近午夜了。方以澤看季禾從洗手間裏出來，這才招呼季禾過來，“快來，等12點一到，我就把林語薇給送走。”

季禾在沙發的一邊坐下，看方以澤開始擺弄各種東西，他先是把林語薇藏身的那面古鏡拿出來，又從茶幾下面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個碟子，又去了趟書房，取了一盤香，還有一疊紙錢，那香看起來普普通通，就跟平常點的熏香沒什麽區別，而紙錢是幹什麽的，就更不用說了。

“咔噠”一聲，客廳牆上的時鐘的時針和分針在12的位置上悄然重合。

方以澤的神情瞬間正經嚴肅了起來，他跪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先是把香放到了碟子裏，右手接着打了個響指，指尖就騰起了一股柔和的赤色光暈，那光暈漸漸亮起來，就好像火焰一般在方以澤的指尖跳動，他的手指在那盤香上輕輕一拂，點燃了香，煙霧升起，一股與檀香頗為相似卻又多了幾分冷冽的味道漸漸彌漫開來。

季禾靜靜地看着正在燃着的香，神色有些凝重，他大致能猜到等會兒會來的是誰。

陰司掌管世人輪回，九殿閻羅分守陰司九層，非大事不出，因而就會有無數鬼差，往來人間與陰司，專門負責魂靈引渡。在衆多鬼差之首的，就是最為世人所知的黑白無常。跟影視劇裏恐怖陰森的樣子不同，季禾心裏明白的很，黑白無常雖然是鬼差，但長相卻與普通人無二，甚至還都長得挺好看的，不過這麽多年過去，黑白無常應該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對了。

方以澤趁着燃香的間隙轉頭，看到的就是季禾眼裏漸漸浮起的笑意，仿佛有幾分懷念追憶的樣子，心頭不由頓了一下，然而還來不及細想，窗外忽然陰風大作，下一瞬，漸漸濃重的煙霧中，就現出了兩個人形。

當然不是人。

“好久不見。”其中一個身穿白衣的少年沖方以澤笑了笑，打了個招呼，他的眉目清秀明潤，但因為有點嬰兒肥而顯得面容極嫩，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

正是名震陰司的黑白無常中的白無常。

方以澤也從地毯上站起身，跟白無常打了聲招呼，“是啊，最近過的怎麽樣？”

白無常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攤了攤手：“還是老樣子啊，現在的鬼越來越不喜歡直接到陰司報到了，我們就只能東跑西跑的，連個喘氣兒的時間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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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方以澤也忍不住笑了，正要裝模作樣地檢讨一下自己濫用職權讓他們跑腿的事，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黑衣青年就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別檢讨了，知道我們忙還總浪費我們時間，每次還都是老一套的說辭！直說吧，這次又是要我們做什麽？”

方以澤被噎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黑無常的目光就落到了一旁沒說話的季禾身上，眉頭一皺，本來不耐煩的眼神立刻就變了！方以澤趕忙跟他們介紹：“這是季禾，我媳婦兒。”

黑無常和白無常都是一愣，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和錯愕。方以澤啧了一聲：“你們這都是什麽表情？萬年單身漢終于脫單了不是應該普天同慶嗎？”

黑無常不動聲色地與季禾對視了一眼，季禾沖他輕輕彎了下嘴角，雖然沒說話，但無形中似乎就有種讓人心折的威壓撲面而來，黑無常心神一顫，趕忙擺正了神色：“你好，這家夥應該之前已經跟你說過我們了，直接叫我黑無常就行。”

季禾緩緩站起身，瞟了一眼方以澤，跟黑白無常笑了笑：“別聽他瞎說，單身漢還沒脫單呢。”黑白無常中，明顯以黑無常為首，白無常年紀小些，沒經歷過什麽事，只是在陰司裏偶爾聽到那麽一耳朵的陳年八卦，看着眼前笑得好看的小美人兒，心裏不免惴惴。

黑無常敏感地察覺到他的忐忑心情，擡手在他的發頂上安撫性地拍了拍，低聲說：“沒事。方以澤不知道。”然後端正了神色，看向方以澤：“要我們過來是什麽事？”

方以澤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在古鏡上施了個術法，就把林語薇給喚了出來，伸手指了指站在一邊的林語薇，“這個小姑娘，之前因為怨念太深而成了地縛靈，挺可憐的，前幾天我已經把她的心願了了，你們待會兒就帶她回去吧，算是給我做個人情，給她下一世找個好人家，至少要保她一世無憂安穩終老。”

要擱往常，黑白無常必然要跟方以澤讨價還價。雖然陰司裏每個魂靈的福祗是有一定限度的，但方以澤當了近十年的降妖師，降了不少妖的同時也抓了不少鬼，顯然幫了他們不少忙，開個後門還是挺容易的，但跟方以澤打交道的多了，黑白無常深知此人的無賴品性，給他三分顏色就能開染坊，總要磨一磨才能保證方以澤不會得寸進尺。

但今天的兩個鬼差異常好說話，只是看了眼林語薇，因為怨氣的源頭得到了懲處，她的執念已經消失了，眼中的血淚珠子就沒有了，整張臉素素淨淨，清麗宛然，他們跟林語薇點了點頭，黑無常就拿出了鎖魂鞭，白無常也拿出了安魂燈。

鎖魂鞭定魂，安魂燈引渡。

兩個鬼差也沒再跟方以澤浪費什麽時間，等林語薇跟方以澤再次表達完謝意後，就提出了告辭，臨走前，黑無常回頭看了眼季禾，嘴角輕輕上揚，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方以澤正好看見，不由氣不打一處來：“走走走，趕緊走，我媳婦兒你看什麽？再看的話你旁邊這位要吃醋了啊！”

黑無常冷冷地說：“我們倆的事兒，就不用你費心了，顧好你自個兒就成。走了！”白無常低頭一笑，提好了手中的安魂燈，跟黑無常一同往前邁了一步。

煙霧起了又散了，客廳裏恢複正常時，兩個鬼差并林語薇已經消失了。

季禾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們最後消失的地方，心裏輕輕嘆了口氣，黑無常明顯是看出來了，而白無常雖然沒認出他，但估計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塵埃落定，”送走了黑白無常和林語薇，方以澤的心頭有種如釋重負的暢快，轉頭看季禾，“這個林語薇即将轉世投胎，怨氣已經消了，那麽之前被她特意收進古鏡裏的那個林語薇，羅迪的現女友，應該就已經自動出現在她本來該在的地方了。明天我去找一趟羅迪，順便去他的公寓裏把不幹淨的東西清一下，這件事就算是了了。明天你是要去試鏡來着？我可能……沒空陪你去了。”

季禾略勾了勾嘴角，輕輕笑了一下：“方二少想的好長遠啊，我可什麽都沒說，也沒說讓你陪我一起去啊。”

方以澤走過來，微微垂下眼看季禾，低聲說：“你是沒說，是我自己想的啊。都快一點了，要不要一起睡？”

季禾瞟了眼方以澤，笑着沒出聲。方以澤摸了摸鼻子，不由啧了一聲：“睡覺，只是單純的字面上的睡覺！我可不跟杜越笙似的，就愛玩霸王硬上弓的那一套。不過話回來，季禾，你之前不是說有事要跟我說嗎？”

季禾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猶豫，最終卻又搖了搖頭：“今天太晚了，你明天還要忙其他的事，等以後有空了再說吧。你家有新的洗漱用品嗎？”

方以澤笑了笑也沒反對，季禾既然現在不願意說，那他也不太好強迫人家不是？方以澤一手搭在季禾肩上，一手推着季禾往衛生間走，然後指了指置物架上的牙刷和漱口杯，低笑了一聲：“當然有啊。”

牙刷和漱口杯明顯是全新的，旁邊還搭着一條全新的毛巾，卻和旁邊的一套牙刷毛巾漱口杯明顯是情侶款。季禾盯着它們看了一會兒，眼裏漸漸浮上笑意，扭頭問方以澤：“什麽時候準備的？黑白無常來之前，我記得衛生間裏還沒有。”

方以澤擡手打了個響指，語氣裏不無自得：“我是誰啊，帝都裏難得一見的一等降妖師啊，速度還是有的嘛。時間不早了，先洗漱吧。我等你洗漱完了再洗。”

季禾擡眼看他，嘴角輕輕一勾：“方二少這次不說一起了嗎？”方以澤邊往外走邊随口回道：“我還是對其他的事一起幹更有興趣一點。”

方以澤雙手抱胸站在卧室的床前，一臉的惆悵。他家跟季禾家可不一樣，季禾那是公司給租的公寓，這幾年新建的，戶型還挺大，三室兩廳的格局，他當初買房子的時候，手上也沒什麽錢，首付還是大哥給付的，再加上是一個人住，更是沒多想，這套公寓裏就只有兩間卧室，其中一間還被他改成了書房。面前的這張床要是給季禾睡了，他就得去睡沙發了。

就算用腳趾頭想，方以澤啧了一聲，他也不想去睡沙發啊！美人兒當前，他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得住啊！

于是他連動都沒動，繼續站在床前發呆。

于是季禾洗漱完過來，看到的就是腳跟仿佛紮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方以澤臉上難以捉摸的微妙表情。

#####黑無常有鎖魂鞭，白無常有安魂燈，連方二少降妖時都有黑金唐刀和赤色引線傍身，暗搓搓地想了一下，季美人好像什麽都沒有哦？

我絕對是個親媽啊，正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