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Chapter69

于是一夜都沒怎麽睡踏實的周舟來接季禾時，看到的就是季禾眉梢眼角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如春風般和煦的笑意。

周舟一邊開車載着季禾往試鏡的地方趕，一邊猶豫着問：“季哥，你今天試鏡，身體應該不要緊吧？”

周舟在心裏指天劃地地發誓，這真的不能怪他多想啊！昨晚他跟林婕打了個電話，在跟林婕确認了一下季哥跟方二少是否有點什麽後，周舟也不免有些吃驚，季哥出道這麽多年，幾乎就沒跟人傳過緋聞，這一下，還不是緋聞了，季哥自己都親自蓋章确認了！周舟一晚上都沒睡好，輾轉反側的很，從跟季禾第一天開始，林婕就已經跟他說過了季禾的性取向，讓他多盯着點，這下子好嘛，他不就是回老家辦事辦了半個多月麽，一回來，就發現倆人勾搭上了！簡直天雷滾滾！勾搭上就算了，按昨天晚上的情況看，季哥居然就這麽讓方二少吃到嘴裏了嗎？

季禾本來在閉目養神，雖然沒看到，但明顯能感受到周舟坦誠無比的關懷的目光，只得睜開眼睛，勾起嘴角淡淡笑了一下，輕聲說：“你想太多了。只是……蓋棉被純聊天而已。”話一說出口，季禾立馬察覺到周舟匪夷所思明顯不相信的震驚目光。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事還真不能跟周舟說明白，只能輕輕嘆了口氣：“昨天什麽都沒有發生。你順便跟林姐也說一聲吧，你們放心，我沒那麽分不清輕重。”

敢情現在這情況還是分得清輕重的呢？周舟無力吐槽，實在無法理解：“我就回家半個月啊，季哥你怎麽這麽快就跟方二少勾搭上了呢？都看上他什麽了？”

季哥的目光略略一頓，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眼尾微微上挑，形成一個非常驚豔，甚至有些溫柔的弧度。周舟瞥了下眼，瞬間覺得自己簡直沒眼看了，喲呵，這春情蕩漾的，還是我所知道的那個一向平靜內斂，只會偶爾開個玩笑的季哥嗎？

下午兩點，季禾跟周舟準時到了原先已經定下的試鏡地點，《刀鋒》導演姓黃，因為挂靠在一家挺出名的工作室裏，下午的試鏡就在這家工作室裏進行。

季禾前腳剛到，《刀鋒》的導演黃覺後腳就進來了，身後還跟着《刀鋒》的副導演、策劃和統籌好幾個人。其中一個副導演一眼就看到了季禾，連忙出聲打招呼：“哎，季禾，好久不見啊，這段時間忙啥呢？”季禾聞聲回頭，看到就是以前合作過的劇組裏的一個副導演，看他的站位，旁邊明顯為首的一個蓄了一抹小胡子，個子不算高的中年男人應該就是《刀鋒》的導演黃覺了。

這位導演雖然其貌不揚，但經他手的劇基本都是良心劇，他在豆瓣上的風評一直都很好，在業內也以嚴苛認真的态度和善于調/教演員演技著稱。

“沒什麽忙的，在休假呢，”季禾沖那人笑了笑，算是應了聲招呼，然後微微傾身，跟黃覺鄭重地打了招呼：“黃導。”

黃覺雙手附後，目光在季禾的身上逡巡了一圈，淡淡點了個頭：“季禾是吧，歡迎你來《刀鋒》劇組試鏡。我最近也看了點你參演過的影視劇，演技還可以，《刀鋒》的劇本看過了嗎？”

季禾微微笑道：“看過了，我很喜歡孟凡。”

“那就不多廢話了，開始吧。”黃覺招呼了一下身邊的人，帶着大家一起往專門試鏡的房間走，路上跟季禾繼續聊，“你怎麽看孟凡？”

“孟凡這個人，前期的表現可能有些貪生怕死，但他正是因為年少時期的信仰崩塌，才會有這樣的變故，內心深處關于信仰、關于家國的理解卻一直沒有偏離軌道，他看似不懂世事，卻正是因為曾經看透過才會這樣，他的心其實一直都是熱的，才會在一些事發生後，在亂世中重新拿起殺人的刀，”季禾想了想，緩緩地說，“我喜歡孟凡，更多還是覺得他真實立體，人的內心一直都是不斷成長變化的過程，過去相信的，可能會變成不相信，過去不相信的，最終也可能會變成相信。”

黃覺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季禾，對他的這番回答還挺滿意，但還是沉聲道：“理解的還可以。所謂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雖然可能會一廂情願，但只要心是熱的，世界總歸不會讓你失望。劇組其他的角色差不多都定下來了，等會兒用點心，我可是主動跟你們公司要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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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禾微笑颔首：“黃導的劇，必定全力以赴。”

周舟作為助理，不太合适進房間，只能在外面站着等，房間裏試鏡的演員就季禾，剩下的除了作為導演的黃覺，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嚴陣以待的架勢讓沒來得及看清房間裏情形的周舟緊張得心髒砰砰直跳。

這可是黃導啊！這可是黃覺啊！他用過的演員，只要不是自己作死，事業上的發展必然能上一個新臺階啊！季哥的演技還是可以的，老天保佑，季哥一定要過啊！

房間裏，黃覺坐在桌後，随便翻了翻攤在面前的劇本，擡頭看了眼季禾：“孟凡在被白茹懷疑後，曾被她關進牢房幾天，他在牢房裏，有一段內心獨白，就試這段吧。”

聞言，季禾的神色不由一凜，看了那麽久的劇本，不說對《刀鋒》的內容倒背如流，他也能立刻想起孟凡的內心獨白發生在什麽情況下，臺詞不算難，難的只是對孟凡心中情緒的把控——

白茹在牢房裏對孟凡一番羞辱後怒氣沖沖地摔門離開，孟凡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他輕輕揉了揉被白茹剛剛狠掐過已經泛紅的手腕，低聲自言自語：“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孟凡擡起頭，似乎透過牢房頂上狹窄得只有一指寬的天窗看到了外面燦爛的陽光，他眯了眯眼睛，然後伸手拿下眼鏡，用泛起毛邊的袖口擦了擦鏡片，“投靠日本人，這就是你說的良禽擇佳木而栖嗎？說的倒是好聽，日本人欲壑難填，你縱使如今身居高位，也不過是做一枚他們手中的棋子罷了。雖然有時候我也會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确，但人生在世，誰也無法預料到以後會發生什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是誰，甘心為人棋子的又是誰？如今正當亂世，有人如蝼蟻般偷生，也有人長歌當哭，更有人挺身而出，我不過是一介書生，又該做什麽？我又能做什麽？你說我沒有信仰，可我又何嘗沒有愛過這個國家，然而國家，又給過我什麽？”

季禾的語氣裏的懷疑越來越明顯，但同時又帶了若有若無的遲疑，他往後退了一步，把椅子當做牢房裏的硬板床緩緩坐下，一手撐住額頭，一邊低聲絮語：“但我所看到所經歷的每一場戰争，腳下所走過的每一寸土地，又何嘗不是這個國家的所贈？四萬萬人齊下淚，天涯何處是神州？如今這世道，天涯何處是神州啊！”

坐在桌後的黃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場中的季禾表演，眼中有明顯的驚喜之色。

季禾雖然穿的是襯衣，一舉一動間卻儒雅斯文，好似穿着民國時期的長袍，再加上是科班出身，演戲一向認真，季禾的臺詞功底不錯，對情感的把握也很到位，在說完了最後的一句“如今這世道，天涯何處是神州啊！”之後，眼眶微微泛紅，他伸手捂了會兒眼睛，情緒這才慢慢平複了下來。

黃覺沒說話，只是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示意季禾可以結束了。季禾入戲很快，情緒抽離的也很快，擡頭看向黃覺時，眼中已是一片平靜。

“過了。先前都說過了，劇組的其他角色都差不多定了，回去收拾收拾東西，今天晚上養精蓄銳，明天下午就直接飛橫店，到了那兒會有人在機場接你，直接進組。”黃覺站起身，招呼大家一起往外走，語氣幹脆利落的很。

明天下午就飛橫店？季禾略有些意外時間這麽趕，不由多問了一句：“不是預定這個月底才開機？”

黃覺點了點頭，然後摸了摸自己蓄的小胡子，嘆了口氣：“最近廣電審的嚴，各種劇都得嚴格把關，咱這又是一部抗戰劇，先趕趕進度吧。怎麽，時間上有問題？”

“沒有。”季禾想了想，也确實沒什麽事，便答應了下來。

守在房間外面的周舟刷了半天的手機，又來回轉悠了一會兒，在等了半個多小時後，終于見到房間的門開了，立馬一溜小跑跑過去，看向明顯面帶喜色的黃覺，心裏不由大定，季哥出馬，還怕搞不定嗎？這可是黃導啊！孟東海那傻叉，這下又要氣的七竅生煙了啊！

季禾瞟了一眼周舟，示意他淡定一下，然後轉頭跟黃覺等人又聊了幾句，這才告了聲別，跟周舟一起走了。

下了樓，上了車，周舟立馬把季禾進去試鏡之前放在外面的手機交還給他，笑嘻嘻地說：“季哥你去試鏡的這半個多小時裏，來過好幾個電話，一個是林姐的，我直接就接了，也就是問問咱到了沒，你試鏡怎麽樣的事兒，然後又說了下《刀鋒》要提前開機，要是過了的話，讓我趕緊回去幫你收拾東西。”

“嗯，”季禾的手指在手機屏上滑動，解了鎖，看到有兩個方以澤的未接來電和好幾條短信，“還有呢？”

周舟撓了撓頭，臉上明顯有着好奇的神色：“還有兩個未接來電，顯示的是‘降妖師’，這是誰啊？然後這個‘降妖師’還發了好幾條短信，我就在短信進來的時候不小心瞟到過幾眼，好像是關心你試鏡怎麽樣的事兒，不會是方二少吧？你倆這玩的，也忒有情趣了吧？”

季禾的手指微微一頓，面上神色不改地應了一聲，心裏的感覺卻有些微妙。他給方以澤至今的備注還是‘降妖師’，還好是周舟這個粗神經的看到了沒多想，要是林婕……想到林婕頭上的那只角，季禾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動了動手指，尋思着幹脆把方以澤的備注給改了吧？改什麽呢？

一旁的周舟突然興致大發，載着季禾回家的路上，忍不住問：“為什麽是‘降妖師’呢？季哥你跟我說說呗，你倆咋想的？方二少給你的備注是什麽？”

季禾的手指還停留在編輯聯系人的頁面上，擡眼看着周舟，不由嗤笑了一聲：“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八卦了？”話雖這麽說，季禾倒還真有點好奇了，他給方以澤的備注是‘降妖師’，那方以澤又怎麽稱呼他的？

周舟嘆了口氣，繼續認命地開車：“我說啊，季哥你實在是太重色輕友了！明明半個月前咱倆的關系還是很友好的，現在我一提方二少，你立馬就怼我了，還有沒有點老板對員工的關心愛護了？”

周舟的話裏調侃意味居多，分別半個多月，再次回來後能明顯感覺到季禾的變化，倒是真不怕現在的季禾了，他隐隐能感覺到，跟在青島受傷剛醒那會兒的冷淡不同，之前的季禾似乎又回來了，盡管還是平靜內斂的很，但時不時地能笑一下開兩句玩笑，眼神都亮的很，挺好的。

哎，這分明是戀愛的酸臭味啊！周舟猛地一拍方向盤，意識到自己察覺了不可言說的真相後，心裏大大地吐了個槽。

#####哦嚯嚯，即将開展新地圖了喲！

終于記起來小美人兒要演戲養活自己的作者一臉期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