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Chapter83

“怎麽可能？”方以澤從大衣口袋了取了煙盒跟打火機出來，看了一眼季禾，“介意嗎？”

季禾搖了搖頭，卻伸手奪過方以澤手上的打火機，輕聲說：“低頭。”

方以澤還沒來得及多想什麽，就下意識地聽季禾的話低下了頭。‘噌’的一聲輕響，明黃色的火苗在他們二人之間閃爍了一下，方以澤看着正叼在自己嘴上已經開始燃燒的這根煙，心頭思緒萬千。

要擱在平常，像季禾給他系個襯衣領扣、親手給他點根煙這樣的透露出親昵溫情的動作，他得樂呵上一整天。但現在……他的整個腦子都被季禾的那句“我不是人”給包裹住了，鈍鈍的，思考不了多餘的風花雪月，只是跟着自己的本能又問了一句：“怎麽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的呢。”季禾睫羽低垂，語氣裏忽然有些若有若無的冷意，“如果不是鶴老，不說是你，我恐怕都不知道。”

方以澤抽煙的動作一頓，深邃眸眼裏多了點“果然如此”的了然，卻又蹙了蹙眉，有些不太明白，鶴老為什麽非得跟季禾過不去呢？而且，季禾若不是人，又會是什麽？反正認識了這麽久，他是沒看出來。但鶴老看出來之後，行為舉止為什麽又那麽奇怪？

“鶴老那天晚上說，《山海經》裏有答案。”季禾冷笑道，“是啊，《山海經》裏确實有答案，但那答案已經是數千年前的答案了，跟現在的你我，為什麽又要扯上關系？”

方以澤還是頭一次聽到季禾這麽漠然的說話語氣，略略回憶了一下，才隐約想起鶴老那天晚上确實出其不意地考了他《山海經》裏關于昆侖神獸的記載，這跟季禾有什麽關系？

等等，季禾剛才說的是“你我”？方以澤的面色一變，下意識地抓住了季禾話中的重點，卻百思不得其解：這個‘你我’，是不是也包括了自己？跟自己又有什麽關系？

“能詳細點說嗎？我這智商一直都不太夠用。”方以澤伸手按了按季禾的肩膀，夷然笑道。

季禾微微仰頭，正好與方以澤看向他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那目光一如既往的溫柔包容，并沒有因為他說的這些話而有所改變。季禾怔怔地看着方以澤英挺俊朗的眉眼，看他手中夾着那根忘了抽的煙，看他嘴角勾起的微小弧度，心裏積攢的所謂勇氣突然就傾瀉而出，驅使着他一往無前，他擡了擡手，手指輕輕落在了方以澤煙灰色的襯衣上。

他的手指在襯衣最上面的一顆領扣上輕輕摩挲着，語氣一下子溫軟下來，多了幾分平常不多見的親昵溫柔：“你不害怕嗎？我反而有點害怕，如果我把所有的事都說了，你會不會不再理我了，就像我在夢裏曾說過的夢話一樣，是我錯了。”

方以澤的眉心狠狠一擰，季禾今天真的有點……奇怪。他沒說話，只靜靜地看着季禾。

季禾低了低頭，再次擡起頭時，方以澤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不同于以往的色澤。

季禾的桃花眼很好看，這是他一直以來就有的明确認知，無論笑還是不笑，都很好看，而此時，季禾那本來應該如墨般漆黑的瞳仁裏卻有金色的流光一閃而過。

仿佛碎金，又如同火焰，耀眼而奪目。

他頓了頓，沉聲問：“鶴老故意的？”

雖然是一個半吊子文盲，但畢竟是帝都難得的一等降妖師，方以澤當然不完全是吃素的。讀了那麽多的古代志怪史，對于上古傳說中的各種狂炫酷拽的人物和淵源，他還是能數上一數的。而季禾在去見鶴老之前，很明顯的，并沒有什麽異常，現在卻說“我不是人”，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鶴老幫季禾解開了所謂的“封印”。

他對曾經看過的一本雜書上所記載的上古傳說還有點印象。

鴻蒙時期，伏羲女娲為保三界安寧，曾合力設下不計其數的神魂封印，在各路神仙犯下大錯或需要入世歷劫時使用，既能消除天生神格，也能消去前塵往事。

但此封并非不可解。

盡管現在還不太清楚季禾的真實身份，但就憑鶴老那晚提到過的“《山海經》裏有答案”，他就多少有了個猜測的方向——能夠被封印的，且被鶴老如此特殊對待的，當然不可能是普通的來路，是不是妖怪都不好說，沒準還是個大人物啊！

這麽一想，“封印”這種東西，就變得玄妙而且不合時宜起來。

季禾看着他，眉梢眼角都漸漸浮上笑意，輕聲說：“是啊。他應該是故意的。”

方以澤伸手掐了下眉心，索性也不抽煙了，走幾步，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摁熄了煙頭，回頭看了眼季禾，語氣仍舊是輕松的，“幾個小時前，我說過的幾句話，你還記得嗎？”

“嗯？”季禾難得地愣了一下，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在剝除了我身上那些光鮮亮麗的表面的東西後，你還會喜歡我。”

“對啊，不是疑問句就挺好。”方以澤走過來，忽然伸手輕輕抱住了季禾，勾起嘴角笑道，“陳述句用的不錯。”

在幾分鐘內第二次被方以澤抱住，季禾有點措手不及，眉心微微一動，忽然很想問方以澤為什麽，而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為什麽啊……”方以澤似乎在思考，下巴抵在季禾的發頂上，輕輕摩挲着，無聲地嘆了口氣，坦言相告，“喜歡就是喜歡了，一時間讓我說說為什麽，我也答不出來啊。不過有時候真的會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聞言，趴在他肩頭的季禾似乎整個人都顫了一下，方以澤頓了頓，以為自己的情話技能還不錯，孰料季禾忽然擡起頭看他，眼神溫柔而寧和，仿佛深邃大海，眼尾卻有些微的泛紅，接着，他聽到季禾聲音低低地說：“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真好。”

方以澤伸手捏了捏季禾的耳垂，手指輕輕摩挲着季禾的臉頰，替他把碎發別到耳後，盯着面前笑容溫柔的不像話的季禾看了很久，這才啞着嗓子問：“所以，我們這算是真正在一起了嗎？”

季禾眸色深深地看着方以澤，腦中思緒紛繁。

那一瞬間，他想起很多事。想到鶴老那晚突如其來的解開他身上的封印，也想到方以澤鎖骨上淺淺的如同鳥喙啄過而留下痕跡的疤，最後，他想起方以澤剛剛問過的，他們是不是真正在一起了。

即使沒有那些已經忘掉、未來某一天也或許會再次想起的前塵舊事，他想，他還是喜歡面前的這個人的，不僅是方家的二公子，也是帝都的一等降妖師，更是信誓旦旦地說過喜歡他、正經起來性感的要命的方以澤。

很喜歡，很喜歡。

“是啊。”季禾輕聲，卻溫柔而堅定地回答道，“就像你對我說過很多次那樣，現在我也想跟你說。方以澤，把你的心給我吧。”

方以澤足足有一分多鐘沒回過神來。

他以為他還會繼續遭到拒絕，畢竟拒絕着拒絕着，慢慢就習慣了。不就是暧昧期麽？季禾既然說暧昧期挺好玩，那也沒關系，他有足夠的耐心等。

因而剛才那麽一問，也就是随口一問。

孰料季禾給了他一個完全在意料之外的答案。

“周舟在很久之前就以為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季禾微微笑了一下，挑了挑眉，促狹地看了看方以澤，“你不打算把這個名頭給坐實了嗎？”

#####卡在這裏是要急死我們嗎！

面對這章的結尾，作者表示無話可說只能默默地先替你們吐了個槽，大聲告訴我，你們開心不開心！

明天發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