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Chapter86

單從外觀上看，這的确是一把做工精美的團扇，湘妃竹的扇骨，輕軟潔白的薄紗扇面，扇面上繪着幾株開得正豔的桃花，扇柄上還垂挂着一個小小的墨綠色流蘇，顯得這把團扇精致而又雅清。

只是那扇面上繡着的桃花花瓣上濺了不少的血珠子，血跡早已幹涸，呈現出微微的暗色。

方以澤盯着這把團扇看了好大一會兒，除了能從團扇上的血跡中嗅出點将散未散的陰氣外，其他的一無所獲。

“你有什麽想法嗎？”旁邊也在盯着這把團扇看的季禾忽然開口，聲音裏帶了點不确定，“感覺我想多了。”

方以澤又看了看那把濺上血跡的團扇，腦海裏忽然閃出一個念頭，轉頭看向季禾，嘴角勾起，低聲笑了一下：“說說看，沒準咱倆能想到一塊兒去。”

季禾迎上方以澤的目光，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桃花扇》？”

話音剛落，方以澤就忍不住摟過季禾的肩，低頭在季禾的發頂上蹭了蹭，“哎，季禾你看，咱倆默契度是不是越來越高了？”

“先把正經事弄完，”季禾被他突然這麽一摟，多少有些沒緩過神，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方以澤的臂膀，一臉的嚴肅正經，“然後再讨論默契度什麽的啊方二少。”

方以澤一臉不滿地放開季禾，眼中浮現一抹興味，低聲咕哝道：“你什麽時候這麽正經了？作為一個降妖師，我都沒急呢。”

“那你就當是我急着幹別的吧，乖啊，趕緊幹活。”季禾也忍不住笑起來，彎了彎眼睛，輕聲說，臉不紅心不跳，反而是聽到季禾這麽說的方以澤愣了一會兒。

“哎，我怎麽之前沒發現季禾你這麽的，這麽的……”方以澤琢磨了一下，沒找着合适的形容詞，只能轉開目光繼續去看那把帶血的團扇，随口道，“咱倆之所以會想到《桃花扇》，我覺得多半就是因為這把團扇上繡了桃花還帶了點血。但沒有一點事實依據啊。而且《桃花扇》不就是一個普通的戲劇嗎？跟這個酒店鬧鬼好像也扯不上什麽關系。”

季禾近前了幾步，以便能更清楚地看到扇子上的刺繡，緩緩地說：“我也覺得挺奇怪。我對《桃花扇》印象不深，大致上就是孔尚任寫的一出表現亡國之恨的歷史戲，明末清初那會兒的，應該是李香君跟侯朝宗的愛情悲劇吧。其他的就沒什麽印象了。這扇子的出現跟《桃花扇》有沒有關系，我也不太确定。”

方以澤倒是納罕地看了看季禾，不由笑起來：“我還指望着這出戲你能給我仔細地說道說道呢。”

季禾側頭瞟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這都什麽年代了，不知道的問百/度，再不确定的話還有谷/歌。我又不是百科全書。”

方以澤挑了挑眉，一邊掏出手機上網，一邊不禁調侃道：“我好像對新的關系有點不太适應啊，好想上網問一問，新鮮出爐的男朋友總是怼我，腫麽破？”

聽方以澤這麽說，季禾眼裏也浮上一層細細碎碎的笑意，仿佛揉進了碎金似的耀眼，雖然沒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卻變得溫情脈脈起來。

方以澤很快就查到了《桃花扇》的相關百科，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卻沒發現什麽疑點，不由皺了皺眉，目光又重新轉到窗臺上的那把帶血團扇上。

他把手機遞給季禾，上面打開的網頁就顯示的是《桃花扇》的資料，季禾看了看，也頗有些詫異，然後沿着網頁上的鏈接繼續打開看天涯上關于《桃花扇》的八卦：“就是個普通的愛情悲劇啊，摻雜了一點亡國的成分在，跟這把扇子好像真的沒什麽關系……等等。”

季禾的手指在一條詞條上頓了頓，目光微微一凝：“民國的時候，有戲班子來這裏演出過《桃花扇》，但某天晚上整個戲班子突然就消失了，連一星半點的消息都沒留下。”

方以澤詫異地挑了挑眉，随口道：“沒準是戲班子演出完了準備換地方再繼續呢？”

“怪就怪在這裏，”季禾把手機遞給方以澤，指了指上面的一行文字，低聲說，“戲班子在這裏要連演一周的戲，之前才演了兩天，海報上還寫着每天下午六點開場呢，突然就消失了，一個人都沒剩下，後來當地戲院的經理去後臺查看，發現戲班的妝奁和戲服都在，唯獨少的就是戲班裏扮演李香君的旦角為了‘血濺桃花扇’這場戲所準備的一柄團扇。”

方以澤聽到後來，眸色沉了沉，臉色也嚴肅了起來。季禾見狀，不由把聲音放輕了點，邊思考邊說：“這件事在當地一直是不解之謎，傳了好幾十年，從爺爺輩傳到孫子輩的那種。但當時是抗/戰時期，兵荒馬亂的，到底發生了什麽，誰也說不準。網上這則關于靈異事件的爆料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也不能全信。還是得看具體的情況。”

“是啊，我好歹是個降妖師啊，”方以澤笑了笑，伸手掐了下眉心，突然又有些頭痛，特別想甩鍋給別人，“不對啊，這裏又不是帝都，外地的妖魔鬼怪好像和我關系不大啊。我幹脆也別管了，直接打個電話給這邊分會的會長，讓他派個降妖師過來看看情況好了。”

季禾的目光在窗臺上略略頓了頓，語氣裏似乎帶了點促狹，慢慢地說：“恐怕來不及了。”

怎麽又來不及了？方以澤剛想開口問，順着季禾的目光望過去，自己也忍不住愣了一下，這都什麽事啊？今年的降妖數量是要創歷史新高了嗎？

窗臺上，一個穿着寬大校服的小孩兒正笑嘻嘻地看着他們，兩條腿垂在窗臺上，一晃一晃的。小孩兒年紀不大，看起來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他穿着一身寬大的校服，眉清目秀，微微彎起的眼睛裏盡是明亮的笑意。

外面的天氣仍舊陰沉沉的，方以澤一瞬間差點被這個小孩兒亮眼的笑容給晃花了眼。他默默地把已經點開通訊錄的手機揣回了大衣口袋，順便從大衣裏取了盒煙，從裏面抽了根煙，又掏出了打火機，點上了，慢慢地抽了一口，這才又仔細地看了看面前的小孩兒，沉吟片刻，問他：“小鬼頭，報個名上來？”

小孩兒正在晃悠的兩條腿不由停在了半空，嘴角的笑容也僵了那麽一下。一旁的季禾倒是适時開口了，聲音冷冷淡淡的：“半個多月前我剛到這家酒店的那天晚上，他就在周舟的房間出現過。”

正在抽煙的方以澤頓時停住了，無比驚訝地轉頭看季禾，若有若無的煙霧中，他看到季禾那雙平靜如水的桃花眼，本來想繼續問當時後續情況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忽然就想起了剛才在他們的房間裏，他曾看到的季禾眼中一閃而逝的金色流光。

啧，差點忘了，季禾不是人。對付這麽個小鬼頭，肯定是綽綽有餘了。他給季禾準備的那些赤色引線啊符咒啊什麽的，估計更派不上用場。

方以澤也就瞎想了一兩秒，旋即反應過來，一臉稀奇地看着面前的小鬼，調笑着問：“半個多月前來過一次，怎麽現在又來了？這裏是有什麽吸引你的東西嗎？”

小孩兒搖了搖頭，然後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又輕輕地點了點頭，終于開口了，聲音清亮，又帶了那麽點将近變聲期的沙啞，卻意外的好聽：“我來給你們幫忙啊。我知道這把扇子是怎麽來的。”

“哦？怎麽說？”方以澤緩緩抽了口煙，隔着煙霧，打量着面前的小鬼。

小孩兒低頭絞着自己的手指玩了一會兒，沖方以澤招了招手，“你湊近一點，我就告訴你。”

“弄這麽神神秘秘的，不是要說驚天寶藏在某個島上藏着要我去找吧？”方以澤啧了一聲，依言湊近了點，靠近小孩兒，聽他像背書似的一字一句道：“萬鬼同哭，殺陣将現。扇面有謎，解之可明。”

方以澤被這幾句聽起來特別玄妙高深的話給唬住了，看着面前的小孩兒，正要再開口問點什麽，小孩兒忽然沖他揮了揮手，是個要告別的手勢，下一秒，小孩兒轉身往窗臺外一跳，就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方以澤愣愣的，轉過頭看季禾，下意識地問他：“剛才那小孩兒說的幾句話，你聽懂了嗎？”

季禾眉心深深地擰了起來，卻有些答非所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是啊，為什麽要這麽做？

方以澤在房間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摁熄了煙頭，沒再猶豫，伸手打了個響指，指尖上就有一團柔和的赤色光暈跳動起來，利落幹脆地說：“先不管什麽為什麽了，咱先解個謎吧。”

扇面有謎，解之可明。

方以澤擡手，在扇面上輕輕一拂，指尖上的赤色光暈仿佛吉光片羽般散落開來，落在扇面上，本來被鮮血浸染的桃花扇面，突然起了變化。

斑斑點點的血跡逐漸變淡，變淺，最後慢慢消失了，而扇面上本來還沒有全部盛放的桃花仿佛一夜春風襲來，瞬息之間全都開了，嬌豔粉嫩，灼灼其華。

#####感覺我是一個科普小能手！有木有！孔尚任的《桃花扇》其實寫的還挺好看的，當然這個故事裏《桃花扇》就是個引子麽，具體用不到多少啦~

明天記得要來喲，我要給你們大變活人啦！

作者揮着小手絹一臉期待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