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你這個讨厭鬼

你這個讨厭鬼

文家一老一小陪着更小的那個坐在客廳裏看動畫片。

靳雲麒一直問“為什麽?”

“姑姑,這個小狼為什麽不吃羊啊?”

“為什麽狼打不過羊啊?”

“靳雲麒,你看就行了不要問為什麽。”靳思绮因為花棉的事已經心煩意亂了,靳雲麒還一直叽叽喳喳個不停,更加煩躁了。

“為什麽?”靳雲麒趴到了靳思绮腿上追問。

“……”把靳雲麒一把丢到文桂身邊,起身往院外走去。

“太婆,姑姑不理我!”立刻告狀。

“我們也不理你姑姑。”明目張膽地在家搞起了小團體了。

獨自一人在外逛了幾圈,往出租房看去,房間依舊暗着,還沒有回來。

靳思绮不急是不可能的。

因為這個事連晚飯也沒有吃,胃隐隐作痛,拿着指節頂着胃撐着又走了兩圈,希望能偶遇她。

……

“你幹嘛坐在這裏喂蚊子?”

花棉回來發現樓下花壇邊坐了一個人,穿着淺色衣服,顯得格外顯眼,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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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散累了,坐着休息一會兒。”胃還是很痛,靳思绮咬着牙,盡量表現得自然一點。

只是這拙劣的演技是逃不過花棉的眼睛,這次她留了心眼,“你不要裝可憐博取我的同情……”

靳思绮苦笑,花棉這樣聰明的人自然是洞悉了她所有的心思,現在在她的心裏她靳思绮應該是那些宮鬥劇裏最歹毒的反派了。

“你回來就好。”靳思绮不想再逗留,雖然她不想接受這樣的結果,她們才開始幾天……幾天……

忍着痛站起身眼前卻是一黑,花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臉上的蒼白是騙不了人的,花棉抱怨了一聲,“你這個讨厭鬼,不舒服也要在我面前,你就是故意的!”

“嗯,我就是故意的。”靳思绮強忍着痛開玩笑。

花棉賭氣扭頭,身體還是誠實地背起了靳思绮,穩步背她回到了自己房間,對于從小幹農活的花棉,靳思绮這點重量根本不算什麽了。

胃部的疼痛沒辦法讓靳思绮好好感受與花棉相貼的半刻。

臉貼着席面,雙手抱着腹部蜷縮在花棉的床上,任由花棉再怎麽鐵石心腸看到她這幅模樣都忍不住關心她,更別說花棉原本就是一個軟心腸了。

“怎麽會肚子疼?”坐在她的身側,扶着她的肩膀。藏不住的關心,和靳思绮相處的日子裏能看出來她吃東西上面十分注意,“你有沒有亂吃東西?”

要是為了上演一出苦肉計,吃些讓自己難受的東西,還是為了她這個啥也沒有的窮丫頭,這根本不劃算。

見她搖頭,花棉松下一口氣,這人還沒有傻到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靳思绮直起身子,勉力撐着。

“在想你的事,忘記吃飯了。”

“……”

……

喝了花棉下樓買來的粥,靳思绮的胃不在鈍痛,從疼痛中解放了出來。

腿上的蚊子包都被花棉細心地塗上了風油精。

花棉沉默地坐在地板上看着她,從未有過的複雜的神情,在一瞬間因為她的私心長大了。

“你……你要是想分手……”靳思垂下眼簾,分手,她不想分手,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

“靳思绮,你真的很過分。”花棉站在起來,對于坐在床沿的靳思绮來說,這麽看花棉有一股說不清的壓迫感,她面對的好像并不是一個過幾天才會滿18歲少女。

這個少女不再像先前那樣黏糊糊地喊她的小名。

“你從來沒有說過要和我在一起的話。”眼中漸漸濕潤,訴說着委屈,“哪裏來的分手……”

她們從來沒有說過正式要在一起的話,何談分手一說。

“是我不好。”

雙手扶在靳思绮的膝蓋上,半蹲在她身前,花棉的雙眸閃着別樣的光,“那我現在問你,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女朋友?”

靳思绮微微擡起眸子與花棉直視,她的雙眸像是名為堅定的漩渦,一下将她的心卷入了深淵。

只是怔忡了兩秒,靳思绮随着自己的本心點頭答應了她。

“我什麽都沒有……”面對靳思绮這樣好的家世,産生自卑的心理也是正常的。

“我不需要你有什麽。”

花棉把頭枕在靳思绮的大腿上,“我剛才和朵朵在一起。”

“她知道了?”

“她叫我和你分手,說了很多,我知道從她的角度來說确實是為我好。”

感受着靳思绮的手指輕輕拂過自己的鬓角,撫摸着自己的發絲,花棉确切地感受到踏實。

相比之前的虛浮,現在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全面的有缺點的靳思绮。

“你呢,你怎麽說的?”

“我答應她了,但是你的苦肉計成功了,看到你不舒服我就反悔了。”

花棉倔強地含着眼淚,氣自己不争氣。

“其實我早就發現你在給我下套了。”

花棉早前就覺得靳思绮在若有若無地引導她,用陳朵的話就是“勾引”她。

“為什麽?”直起身子質問她。

“什麽?”

“你明明很早就對我有意思,為什麽要拒絕我?”帶着哭腔,讓人心疼。

“你知不知道那幾天我有多難過麽……”

靳思绮扶了花棉起來,挨着花棉和她一起靠着床坐在地板上,她仰起頭回憶着過去。

“我是對自己沒信心,我和你說過的吧,我上一段感情結束得不是很愉快。”靳思绮澀着嗓子,“我和她也不是犯了原則上的錯誤。”

“那為什麽分手?”

“我們幾乎天天吵架,為一些小事。”靳思绮自嘲道,“也許就是我的性格太差了,我想過無數次要麽就分手吧,不要互相折磨了,但是都沒有說出口,我不想當第一個背棄承諾的人。”

當初的山盟海誓都像是尖銳的刺,時時刻刻提醒着靳思绮——你就是一個說話不算話的小人。

她又是那麽自私,每每回想當初那麽堅定的自己落到最後面臨分手,她總是有些不甘心,所以她說不出口,等着關栎說。

關栎最終忍受不了她的沉默,提出了分手,這樣便顯得關栎才先抛棄當初承諾的人,而她像個被抛棄的可憐蟲,自我安慰。

“當她和我說要分手的時候,我松了一口氣,就好像那個壞人不用我當了,同時我也發現我實在是惡劣,開始對自己的感情不夠自信,也怕傷到別人。”

“确實惡劣。”這個惡劣花棉也體會了一二。

“文老師确實了解我,她很早看穿了我,教育過我不許對你動心思,怕我傷害你。”

“啥?”花棉驚得張大嘴巴,“文老師都知道?”

“你搬過來後她就看穿我了。”靳思绮如實交代。

“……”花棉驚于靳思绮對她有感覺竟然比她想象的時間還要早,“你老實說,你什麽時候看上我的?”

“可能第一眼,可能是你來填入職單的那天,不過那個時候我對你的好奇比較多。”靳思绮歪着頭想了想,花棉那手字的的确确加了不少分。

初見時那身舊到掉色的衣服掩蓋不住蓬勃而出的朝氣,第二天竟然還穿着漂亮的裙子和她談論起了“公平”并且貼心地照顧她。

那時候她只有一個念頭——認識她。

“你喜歡我什麽?”歪過身子躺在了靳思绮的腿上,抓過了她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

“很健康,很有活力的樣子。”靳思绮小的時候不是在醫院裏就是在家裏,她的小手扶着玻璃,看着街上拿着小風車跑的孩子,羨慕不已。

她也好想下樓,好想和他們去玩。

等上了幼兒園才漸漸擺脫這樣的日子,但也是有一學期沒一學期地上着,那個時候她就喜歡跟在那些朝氣蓬勃的女孩身後,好像看着她們那樣,自己也會跟着好起來。

回憶起初見的那天,她還發現花棉竟然盯着她走神,也許是對同類更加敏感,她隐約覺得花棉可能和她一樣喜歡女生,“而且我感覺你可能喜歡女生。”

“這能感覺出來,你裝了雷達麽?”

“不清楚,反正我在陳朵身上感覺不到。”

“所以你就耍了小心機試探我!”轉過頭,把臉埋在靳思绮的腹部抱怨她。

靳思绮點點頭,她确實是自己的私心想通過租房的方式接觸了解花棉,只是花棉的行為超出了她的預估,她實在橫沖直撞過了頭,讓她完全沒辦法做好準備,可以說是手忙腳亂、應接不暇了。

“期間又被文老師批評,所以我又糾結反複做了很多自我矛盾的事,在你看來我就像是個反複無常的人。”越喜歡她心底的負罪感越強烈,文老師的話語越是響亮,害怕花棉為了她失去了所有,而自己卻沒辦法對她的未來做出保證。

“是陰晴不定!”

“都一樣。”

靳思绮撫摸着她的發頂,現在在她們之間的迷霧已經被勁風吹散。

“你胃還疼麽?”

貼着靳思绮的腹部,花棉能夠明顯感覺到她腹部緊繃着。

“沒有那麽疼了。”

輕輕拍了拍花棉的臉頰,花棉會意坐起了身。

“我家裏有藥,那我先回去了。”

出來太久了,再不回去文老師肯定要打電話了。

“你——”花棉本想着靳思绮給她一個吻別,想着她身體不舒服又生生咽下了後面的話。

“小色鬼。”順着她的視線,一下就看穿了花棉的心思。

被說了一個臉紅,還要厚着臉皮,“不給親就不給親嘛!”

……

靳思绮走後,花棉衣衫淩亂無力地躺在床上喘着氣。

這個靳思绮看着一臉無欲無求的樣子,做起這種事一點也不臉紅,花棉真的變成了一團棉花球被靳思绮揉搓拿捏,全身酥軟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明明自己才是那個力氣大的人。

她剛才竟然還把手伸到她的衣服裏面……

花棉雙手環抱着自己蜷縮起來。

“說我是小色鬼,你才是大色鬼吧!”隔空對着靳思绮抱怨。

這不是欺負她什麽都不懂嘛!

……

文桂抱着靳雲麒坐在院裏乘涼,手上的蒲扇替他送着風,小朋友躺在老太太懷裏,睡得很沉。

這一幕十分熟悉,懷裏的孩子從靳思绮變成了靳雲麒,抱着孩子的那個人臉上的皺紋又添了幾分。

靳思绮神色動容,深吸了一口氣,從剛才差點擦槍走火的□□中脫離出來,心緒回到了幼時。

那個時候文老師就是這麽抱着她,在夏日的夜晚坐在院裏乘涼,外婆的手輕輕拍她的背,同她講她媽媽小時候的事。

外婆說:媽媽為了寧寧出了遠門,等寧寧長大後就能見到媽媽了。

小思绮就這麽生了病也努力撐着,想要長大,想要見到媽媽。

直到她意識到不可能再見到自己的媽媽的時候才明白自己名字的含義,媽媽叫文绮,她叫思绮,就連靳雲麒的名字都帶着绮的意味,寄托了一家人對媽媽的思念,而她的小名亦是全家人的對她的寄托,希望她平安長大,一生順遂。

“和好了?”文桂把握着說話的聲音,既不會吵醒靳雲麒又能和靳思绮交流。

“嗯。”

靳思绮在文桂面前沒辦法隐瞞什麽,她的外婆是最了解她的人。

“小花是個好孩子,千萬不要辜負她。”文桂認命,她一個半個身子入土的老太婆再不好好關心自己就來不及了,還是想開一些不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我會努力的。”擰着,不敢輕易下決定。

“有時候承諾這種東西也不是必須遵守的東西,只是為了哄人開心而已,該說的話還是要對她說。”

“嗯?”想不到文老師的感情觀是這樣的,靳思绮坐到了文桂身邊的臺階上,月色搖曳細細描繪着院中的三人。

“看樣子文老師你以前也沒少花言巧語哄外公啊。”靳思绮戲谑。

“是他,花言巧語哄騙我!”文桂反駁,“說好的一起到白頭,最後丢下我自己先去見馬克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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