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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砰！”一聲沉悶的槍響打斷了刀疤臉野獸一樣的狂笑，在他不遠處，正在大快朵頤的光頭整張右臉都被打爆，一聲不吭仰頭栽倒。

“咳咳。”Michael大口吐着血沫，踉跄着站起身靠在樹上，高燒使他的視力受到一些影響，卻并不妨礙他精準射擊。

射殺光頭後，Michael沒有朝他的屍體多看一眼，冷厲的目光立刻鎖定了驚愕的傑森。

“該死，他是鐵打的嗎，傷成這副樣子還能醒來。”傑森暗罵一句，下意識想要躲避。

但是Michael的槍口牢牢鎖定住他，被死亡籠罩的陰影覆蓋了傑森全身，他有些後悔，為什麽要招惹這個煞星。

“住手！”就在Michael即将扣下扳機解決傑森的時候，刀疤臉的聲音在一側響起，“不想你的女人死，就給我把槍放下！”

Michael硬生生停下了扣扳機的手指，他握槍的右手肌肉瞬間崩緊，黝黑的手臂像鋼鐵鑄成的炮管，只是刀疤臉的威脅使它啞火了。

縱使心中壓抑了無數憤怒的炮彈想要宣洩在敵人身上，Michael卻不得不停下。

刀疤臉手中握着一柄短刀，正抵在Anne嬌嫩的脖子上。

槍口依然牢牢鎖定着傑森，Michael的眼睛慢慢轉向刀疤臉。即便到了此時，Michael的臉上依然看不出任何喜怒。

只是那雙因高燒而布滿血絲的眼眸裏，像是有滔天的怒火要噴湧出來。

刀疤臉被Michael這樣注視着，沒一會兒額頭上就冒出汗來。

要不是看到Michael嘴角不斷滴落的血沫和他英俊的臉頰上那兩團不祥的潮紅，刀疤臉怎麽也不會相信Michael竟是個傷重垂死的人。

他下意識地将手裏的刀緊了緊，Anne的脖子上頓時出現了一道血痕，“給老子把槍放下，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不要！Michael你不要管我！”Anne叫喊着：“別把槍放下！”

但她的出聲立刻迎來了刀疤臉的一記重重的耳光。

見到這一幕，Michael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握槍的手朝上舉了起來。

看到Michael服軟了，傑森和刀疤臉同時松了口氣，沉默的Michael帶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即便他不開槍，光是這樣對峙下去，Michael雄獅一樣的氣勢也會讓他們窒息而死的。

“把槍扔過來。”刀疤臉重複着命令。

正當Michael準備把槍扔給他時，傑森忽然冷冷地插嘴：“等一等，跪下來把槍從地上扔過來。”

“對！”刀疤臉立刻明白了傑森的用意，這樣的大人物，直接讓他死可太浪費了，得好好玩玩兒找找樂子。

當然，這是在Michael放棄抵抗的情況下，否則他們永遠沒有這樣的機會。

Michael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艱難地向下跪去，他的兩條腿都有傷，右腿更是骨折沒有愈合，簡單的一個下跪動作，讓他像是跑一場馬拉松一樣，豆大的汗滴從Michael額頭一點點滴落。

“Michael不要！”Anne看着這一幕，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即便單純如她也知道放下槍意味着什麽，她絕望地顫抖了一下，仿佛失了魂。

終于，Michael完成了下跪的動作，但他必須要以雙手支撐着地面才不至于摔倒。

“啪啪啪！”傑森鼓掌，“Michael先生，您可真是個勇士，現在把槍扔過來。”

Michael看了Anne一眼，把手槍從地上扔到了傑森腳邊。

傑森撿起手槍，得意地拿在手裏，現在他徹底不再害怕Michael了，曾經高高在上的傳奇人物，現在在他的眼裏只是一個玩物。

“還有一柄匕首也扔過來。”

等到Michael依言把匕首也扔了過來，傑森卻再次開口戲虐地說：“Michael先生，我暫時不想殺你，但我不知道你的身上究竟還有多少武器，為了保險起見，除非你再也無法使用任何武器，否則我是不會放心的。”

“殺了他，死人是不會使用武器的。”刀疤臉惡狠狠說。

“不，我的意思是，Michael先生把你的手指統統折斷，這樣你就向我們證明了你沒有任何威脅，”傑森笑眯眯地說，“這樣，也許我們會放你和你的情人一馬。”

“不，你們不能這樣！”Anne太了解Michael了，折斷十指，聽起來荒唐可怖，可為了自己，Michael一定會這麽做，“Michael你不要答應，我寧願死……”

Anne猜對了，Michael只是短暫地沉默了幾秒，便緩緩點頭。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

活着才有希望，哪怕是連手也沒了，也會有機會翻盤，這是Michael內心的想法，“不就是手指！”

他漆黑的雙眸裏，狠戾的深色一閃而過，手中的石頭就朝着自己另一只手的五指砸去。

“停！”傑森卻再次阻止他，“這樣可太沒意思了，再說了，你另一只手的手指怎麽辦，這樣，Michael先生，你一根一根地把自己的手指掰斷，也好讓我們确定你沒有耍什麽手段。”

“不，Michael別這樣，你不能再受傷了，你會死的！”Anne聲嘶力竭地哭喊着，她朝着刀疤臉手上的刀鋒主動撞過去，她寧願現在死掉。

但是刀疤臉沒有讓她如願，同時傑森威脅地舉起手槍指着Anne的腿，“Michael先生，我們可沒有什麽耐心，再不動手，我就朝她開槍啦。”

Michael冷冷地看了傑森一眼，沒有多說一個字，但是手裏的石頭已經被他放了下來，然後，他握住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用力一掰。

“咔噠，”清脆的骨折聲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咯吱吱，”Michael咬緊牙關，發出尖銳的摩擦聲，一陣鑽心的疼痛從左手的虎口傳來，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繼續，不要停！”傑森瘋狂的眼睛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咔噠！”右手的食指被第二個折斷，這一次，Michael再也無法咬牙承受，他長大了嘴巴，仰頭怒視天空，可是幹涸的喉嚨裏只能發出“嗬嗬”的嘶啞聲音。

“不要！”Michael的手指好像連着Anne的心，他每掰斷一根手指，Anne的心都疼得快要裂開。

這一次，傑森沒有催促，這樣的劇痛，就連他自己看着也覺得不寒而栗，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

Michael還在繼續，中指、無名指、小拇指，随着斷指的“咔噠”聲接連響起，Michael額頭的汗水越來越多，化不開的痛苦讓他整個身子都畸形地扭曲，好像在皮膚下面有另一個Michael絕望地想要撕開這具身體逃離。

但是，即便如此，Michael沒有發出一聲叫喊，他的眼神痛苦卻堅定。

終于，右手最後一根手指折斷，Michael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筋，向前軟軟趴倒在地。

空氣安靜下來，除了Anne的啜泣聲和Michael沉重的呼吸聲外，再也沒有其他人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傑森和刀疤臉目睹了Michael自斷手指的整個過程，他們不由對視一眼，卻沒有催促Michael繼續。

光是看他折斷五根手指就已經讓這兩人有些心裏發毛，再說剩下一只不常用的左手已經構不成威脅。

“他媽的，怕一個死人幹什麽！”刀疤臉吐了一口唾沫，給自己壯膽，“這廢物沒意思了，讓他自生自滅吧，我要和這小娘們去樂呵樂呵。”

說着，他把Anne往樹林深處帶去，雖然嘴上說着不怕，但是Michael所做的一切，讓他不敢當着Michael的面侮辱Anne，即便他篤定現在的Michael已經無法做任何事來阻止他。

“Michael先生，不要怪我，你總是高高在上，根本沒有正眼看過我這種下等人，這一切是你應得的。”傑森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借口道。

随後，傑森開始整理起這邊的鳥肉和鳥血，再也不去管Michael，Michael的武器已經全部交給了自己，手腳也都廢了，再也沒有一點威脅。

Michael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像是一只漏風的破口袋。

手指的疼痛像是海浪一樣一波一波不停撞擊着他，那劇痛而麻木的感覺，讓Michael有一種錯覺，好像整只手被放進了硫酸裏一樣。

而這劇烈的疼痛也絲毫掩蓋不了Michael體內的痛楚，他渾身上下所有的毛孔似乎都要往外滴血，滿口滿嘴的血沫幾乎要讓Michael在血腥味裏窒息。

但這一切對于Michael而言卻根本算不了什麽，他的心在Anne被刀疤臉帶走的時候就已經跟着離開。

“Anne，我不會讓你有事的。”Michael單薄的嘴唇上沾滿了鮮血和海岸上的沙粒，他自言自語地說着，失神的眼中再次恢複了往日的堅定。

必須要盡快解決傑森，然後才能去救Anne，可是，手槍和匕首都已經被拿走，甚至連手指也都斷了，要怎麽對付傑森？

Michael躺在地上迅速地思考着，也許可以撲上去用牙咬斷傑森的喉管，但傑森可不是普通難民，咬斷他的喉嚨以前，他一定會開槍。

只有找到一擊必殺的方法，才能成功。

沉思中的Michael仿佛暫時忘記了身上的痛苦，濃黑劍眉下的雙眼裏閃起睿智的光。

這一刻，這個躺在地上渾身是傷的男人又變回了機智而深沉的黒手黨教父，即便是現在他的手廢了，他的腿廢了，他依舊要讓他的敵人付出代價。

思考中，Michael用還能活動的左手撐着地面試圖直起身子，但身子才移動，右腿上便傳來一陣陣針刺般的疼痛，那是斷腿的位置。

低頭看去，果然剛才的一番動作讓右腿接好的腿骨再次斷開，就像是剛來島上的那一天一樣，斷裂的腿骨刺破皮膚露出一截。

這麽多天，斷了又接，接了又斷，終于還是回到了原點。

忽然，Michael的雙眼亮了起來，他似乎想到什麽，但是這光亮裏藏着說不出的決絕和瘋狂。

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傑森，顯然傑森對Michael徹底放下戒心，正在專心整理着鳥肉和鳥血這些生存物資。

Michael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用左腳死死地踩住右腳的腳踝，左手握住斷骨，腰部發力，向着反方向狠狠地一擰。

“啊————！”一聲非人般地慘嚎響徹天際，Michael右腿的斷骨被Michael從下方再次折斷，他把這截斷骨生生從自己的腿裏抽了出來。

森森白骨還連着Michael腿上的筋和血肉，兩頭尖銳的斷口像是兩柄刺刀。

“怎麽回事！”Michael的慘嚎聲差點讓傑森吓得心髒驟停，他下意識地舉起槍向後看去。

但才一回頭，迎面而來的便是一個白色的影子，那影子在他眼前飛速放大。

“噗！”不等傑森反應過來，白骨便從他的眼窩裏刺入。

“魔鬼！”這是傑森最後一個念頭，他眼中最後看到的畫面，是Michael舉着自己的腿骨，目光森然地刺來。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靈騎士。

他發誓，如果還有來生，絕不會再來招惹Michael，如果他還有來生的話。

親眼看着那一截腿骨刺穿了傑森的腦子，Michael整個人仿佛虛脫一樣，徹底地癱軟在地。

剛才他始終憋着一股氣，若非如此，光是親手折斷自己的腿骨便足矣讓他疼死過去。現在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因為疼痛而不斷抽搐，Michael覺得這具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他沒有了骨頭和血肉，組成他身體的只有痛苦。

如果可以，Michael寧願現在昏死過去，清醒使他不得不細嘗每一份痛楚。

“讓我休息一會兒，”Michael仰面躺着，胸口像海浪一樣起伏，但下一秒，他握着骨頭的手狠狠往地上一撐，強迫自己翻了個身：“Anne，我來救你，你等我。”

他的右腿已經少了一截骨頭，只剩下膝蓋下的皮連着小腿，即便是在地上爬行，也讓Michael發出困獸般痛苦的低吼。

可是，他的動作絲毫沒有慢下來，朝着Anne被帶走的方向緩慢而堅定地爬去，在他的身後，來的地上，一條長長的血跡将整個海灘都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