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成家

成家

佛寺前面。

“小姐，怎麽就想着去求簽呢？”小雨插嘴道。

“別吵，吵會不靈的。”林纓虔誠地抱着簽筒，抖出一根簽。

“師父，這只簽，該怎麽解啊？”

“逢兇化吉——”

“小姐求的是什麽？是姻緣？”小雨追問道。

“不，是平安簽。我好擔心楊大哥。”

“小姐啊——”

路過一家點心店的時候，林纓想起之前的事情。

“你要喜歡，我就把這裏的點心全買下來給你。”

“這麽多甜糕，哪裏吃得完呢？膩也要膩死了。”

“哪裏吃不完呢？我陪你吃。”

“我記得你并不喜歡吃這種口味的啊？”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又朝楊大義的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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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義回到了房裏，只見林纓依然坐在燈下等他。

“你回來了。”林纓立刻像小鳥兒一樣，撲到他的懷裏。

他原本神色冷淡，看到她了，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

“夜裏風大，怎麽還不回去休息 ”他溫柔地用手拂開她耳邊的鬓發。“害怕了？”

“恩”

“幫裏的事務，你不用擔心。”

“可是我擔心你麽。”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下這麽大雨，別走了。”

他忽然在她轉身時拉住了她的右手。“別走——”

“我不走。”這個時候，她覺得他像個孩子一樣。于是她也把他當成孩子一樣，輕輕地摸着他的頭發安撫他。

只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紅紅的小盒子。

“什麽？”

“喜不喜歡啊？打開看看啊——”

“哇，戒指，楊大哥，這——”他的意思可是明擺着的了。

“我想要你生我的孩子。”

他說得如此直白，不容她回避。他撩起她耳邊落下的一縷頭發，開始解她的盤扣，卻怎麽也解不開。

他笨拙的舉動引得她好笑。

“怎麽，你不會？”

放在茶幾上的一束玫瑰，紅得熱烈。

蠟燭都燃盡了。

窗外的雨潺潺地下，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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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今天是楊大哥的生日，無論如何我也要去。”

“小姐，你的身體——”

“沒關系，小雨，去把我的那件旗袍拿過來。”

“小姐，你怎麽不穿洋裝了？改穿旗袍了？”

“這是用楊大哥送我的絲綢做的。我想讓他高興。”

說着，纓兒強撐着從床上坐起來，有些淩亂的頭發散落在西洋的綢緞睡衣上。

“不能讓他看出我的異樣。”

小雨在一旁幫忙，看着纓兒将自己的臉蛋描繪得如同精致的瓷娃娃。

楊大義的家中。

“纓兒小姐，大義哥等着你開席呢——”

桌子上除了兩盤素菜之外，還特地上了幾盤西餐——咖喱羊肉，面包和火腿。

小馬在那邊開玩笑道，今天到底是誰過生日？上的都是西餐。

忽然，林纓放下了刀叉，面露難色。

“怎麽不吃啊，這可是你最喜歡吃的。你怎麽了？”

“沒什麽？我心裏膩得慌。”纓兒把盤子一推，臉色愈發蒼白。

“怎麽了？”楊大義連忙追了出去。

“怎麽了這是，剛才還好好的——”小馬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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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醫生——”楊大義抱着纓兒，一路沖進去。恨不得将醫院的大門都給拆了。

“醫生，她怎麽樣了？怎麽好端端的會暈倒呢？”

“恭喜你，楊先生，她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

“楊大哥，恭喜你——”

楊大義欣喜若狂，他有一種錯覺，仿佛一切來得都不夠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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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敢欺侮我的妹妹，我一定讓你蹲大牢。”

林懷得到消息，氣急敗壞地沖了過來。

“哥哥，這是我自願的——”

“住口。我林家的女兒，怎麽能随便給一個上海灘的流氓混混——”

“懷兒，你給我住口才是——”

“林老爺，我想把纓兒先接回去調養。她不在我身邊，我不放心她。”楊大義極力讓自己顯得彬彬有禮。

“可以——不過，我要同你好好商量一下。我的寶貝女兒，身家可不小。你要迎娶她，也得拿出本事來。”

“林老板一句話，要什麽盡管說。我絕不會委屈了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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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纓兒，我叫他們把房間重新布置了一下，你過來看看，喜不喜歡啊？”

說完，他立刻牽着她的手上樓。“你看，這裏面的樣子，你喜歡麽？”

房間裏的陳設是楊大義特地問過了別人的。他讓人打造了一個精美的梳妝臺和衣櫃，裏面挂了從西洋店裏買來的軟緞繡花睡衣。

“喜歡。”

他心裏高興，立刻将她攔腰抱起，小心地放到床上。

“你這是做什麽？這可是白天。” 她又羞又急，想要捶他。

“別怕，我只是想聽聽看寶寶。”

他竟像個孩子似的，把頭貼向她的腹部。

“纓兒，你知道麽？我好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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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樂門裏。

海關總署的女兒何小姐朝楊大義款款走了過來。

“聽說楊先生要娶林家小姐了，不再考慮考慮麽？”

“何小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家小姐能幫你的，我一樣能幫你。”

“原來你們都認為，我追她是為了她家的財産和地位。”

“我承認，林小姐是一位美人。可是，她畢竟只是一個商人的女兒。而我，可以幫你更多。”

“很多事情，你不懂。何小姐，你很聰明，生得一副玲珑心肝，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楊大義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一旁幾個兄弟議論道。

“我可真是搞不懂這個何小姐，一會兒和蕭少爺打得火熱，一會兒又去勾搭楊老板。”

“女人的事，你自然是不懂的。”

“這麽說，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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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林家門口全是一片鼓樂之聲，喜氣洋洋。

外面已經鑼鼓齊鳴，鞭炮震天了。

“新娘子還不肯出來麽？”迎親的人大呼小叫道。

“來了來了。姑爺要來踢轎門了。”

“小姐，姑爺來了。”

兩個丫頭搶着沖進去報喜。

楊大義家中。

小馬正在手忙腳亂的指揮仆人們搬桌子挪椅子挂紅花。這不都是為了博大嫂一笑麽

他吩咐下去了，所有的門房都貼了大紅的剪紙。

小馬眉眼彎彎笑得像狐貍。雖然忙活，今天可是好日子，每個人都多拿了一份紅包。

想到待會可以去鬧洞房。難得有機會可以整一整大哥，這幫猴崽子們立刻興奮地滿面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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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懷看着妹妹一身大紅旗袍，頭上插着新娘頭花，穿梭在賓客之間敬酒，心裏很不是滋味。好好的大家閨秀，就配給楊這個地痞流氓，讓他心裏更添一層郁悶。

“世風日下，也是我林家家道中落。”

“林少爺，今天可是你妹妹的大好日子，不要掃了興。來，喝酒，喝酒——”

他鼻子裏哼了一聲，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這個小子，早晚給我們林家帶來禍害——”

“話可不能這麽說啊。楊老板如今手裏掌握着幾大賭場和歌舞廳，還有地下錢莊。林家只是勉強維持着一個門面罷了。”

“你看楊老板對林小姐，那是視若珍寶——”

“是呀，楊老板對林小姐癡心一片，送了這麽多香水綢緞，去讨好人家。”

“說的那麽好聽，不過就是林家賣女兒呗。”何小姐忽然插了一句話。

“沒想到，何小姐這樣的大家閨秀，嘴上卻這般刻薄，比□□還毒。”林懷也毫不客氣地回敬道。他的妹妹，他想怎麽說都可以，但是卻不容得別人這樣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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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纓兒身穿一身紅色旗袍，像所有羞澀的新嫁娘一樣，坐在床邊等自己的夫君。

床帏上裝飾的是紅色的流蘇，正好襯托新婚的熱鬧和豔麗氣氛，桌上還擺了一套精致的瓷器。

“怎麽樣，沒累着你吧。我怕儀式太繁瑣，把你累着了。所以把他們早點趕走了。”

“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倒寧願一直在做這個夢呢，我不會讓你再受半分委屈。”

“茶都涼了，我去給你換一碗。”

她正要轉身，卻被他往懷裏一拉。

“怎麽了？”

“別動。”

他輕輕擡起她的下巴，仿佛欣賞一件藝術品。

桌上的一對龍鳳紅燭，燒得正旺。整個房子都是喜氣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