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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當個人終端上的時間顯示22:00時,道裏安做了個深呼吸,他從床邊站起,對着顯示屏投射的鏡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接着他拿起桌面上一塊化妝舞會時用的那種半截面具,戴在了自己的鼻梁上。
鏡子裏的男人高挑挺拔,哪怕被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從鼻尖下露出的兩瓣嘴唇和那截線條分明的下巴依然能顯示出他原貌的英俊。
“看起來不壞。”
道裏安又做了個深呼吸,他推開休息間的房門,做賊一般觀察了一下四周,确認附近沒人後,迅速關上門匆匆離開了。
今晚道裏安要參加研究所每周都會舉辦的“秘密酒會”,之所以這麽叫,并非是因為酒會的時間或場所對外保密,事實上研究所全部成員都知道每周有這麽一個酒會,而“秘密”是體現在參與者的身份和酒會裏的某些小內容上。
要知道在如今的環境下,酒精一樣是奢侈品的一種,但矛盾點就在于,人們需要酒精,就像流浪者需要垃圾堆,基督徒需要十字架。
如果你要在一棟封閉的空間裏待上好幾年的時間,絕大部分時候都無法看見太陽,并且每天面對枯燥的工作和巨大的科研壓力,你要麽變成一個瘋子,要麽找到某種纾解途徑。
于是“秘密酒會”出現了。
在每周六的晚上,位于餐廳對面的一間小型宴會廳就會被開啓,各種酒類都會擺在櫃架上銷售,即便價格昂貴,也沒人會在這時候計較金錢。
除了酒,這裏還會有樂隊,有歌手,有舞者,當然,包括酒保在內,大家都是研究所內部成員,而且都帶着面具,熟悉的人也許可以猜出他們的身份,不過沒關系,這裏的規則就是“保守秘密”,你将不再是教授,不再是清潔工,不再是上司,不再是下屬,你只是一個來找樂子的男人或女人,所有參加酒會的人都默守這條規則。
道裏安直到進入會場的前一秒都在緊張。
這是道裏安進入研究所以來第一次參加秘密酒會,因為這兩天接連而來的糟心事終于壓破了道裏安那張名為“理智”的網。
道裏安覺得是時候做出改變了,他應該放棄某些不必要的堅持,做一個快樂的普通人。
道裏安絕不會承認他想參加酒會是因為中午和母親的那通電話,他更願意把這次突然的決定歸因于昨天早上的m遺,這事讓道裏安每次和人魚對視時,都會有少許的不自在。
是時候用成年人的辦法解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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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裏安再一次确認了臉上的面具——這小東西在白天時統一放在餐廳一處隐秘的角落裏,如果想要參加酒會,可以自己挑個合适的時間取走——之後,他推開了會場的大門。
酒會早就開始了。
這裏擁有絕佳的隔音效果,大門開啓之前,道裏安只聽到隐約的音樂,而他真正進入會場後才發現,這裏的音樂聲足以掩蓋掉黑暗下的一切動靜。
道裏安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才适應了這裏的環境,這裏的“環境”當然不是指幾乎完全喪失功能的燈光或是高分貝的音樂,而是其他一切會令人大腦充血的東西,比如此刻在聚光燈下赤裸着身體跳鋼管舞的男人,以及角落裏交疊着的數個身影……
道裏安又開始做深呼吸了,不過此時他只是将濃重的酒精、煙味、香水和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渾濁氣體吸進肺裏。
他試圖安慰自己,這樣勁爆的場景,哪怕是大衛頭一次來恐怕也得吃驚上好半天。
冷靜——
現在你只需要走到吧臺,要一杯馬提尼或者威士忌什麽的,先喝上兩口,也許不需要主動,就會有人率先接近你。
道裏安做好了心理建設,開始朝着會場最裏面的吧臺走去,一路上他擠過一些調情的身影,不意外地發現這裏所有的女性都有伴兒了。
這多少令道裏安有點失望,雖然道裏安并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但女性總歸比男性更溫柔更體貼,道裏安還記得明天自己要上班,他可不想在這一晚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可這也是可以料想到的事情,畢竟研究所裏的女性研究員數量遠遠低于男性。這并不因為如今的世界缺少優秀的女性海洋生物學家,而是因為某些醜惡的思維固态——直到人類滅絕的前一秒,性別歧視、種族敵對、階級仇恨都會如幽靈般寄居在大部分人的身體裏。
現在讓我們暫且把這些主觀因素放一放,考慮一下道裏安所面臨的客觀環境。
目前會場裏還沒有伴侶的單個身影都是男性了,道裏安在走向吧臺的這短短幾秒鐘扭頭環視了整個會場,都沒有找到他想要的女性目标,這裏他自然排除了某些女性裝扮的男性同胞。
就在道裏安哀嘆即将到來的“折磨”時,上帝又一次給他設置了一個小麻煩。
“唉喲!該死的,能不能麻煩你看看腳下的路!”
由于道裏安不停東張西望,他非常不小心地撞到了一對調情的男男伴侶,并弄撒了其中一個穿着吊帶性感裝的男人手裏的酒。
“抱歉!”道裏安第一時間轉身道歉,但接着他就被這人說話聲的熟悉感釘在了原地,他試探着問,“歐文?”
事情變得更糟糕了,道裏安完全忘記了“保守秘密”這條規則,哪怕這時候你遇到了自己的妻子或丈夫,你都最好對此表示沉默。
“不是!你認錯人了!”這位瘦高的帶着羽毛面具的吊帶裝男士像只受驚的海鷗似的尖叫否認,他震驚又憤怒地瞪了道裏安一眼,丢下酒杯後匆忙離場。
“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道裏安尴尬地看着“疑似歐文”丢下的伴侶,他顯然攪黃了一場好事。
“不,沒關系。你是第一次來這兒嗎?要不要一起喝一杯?”這位帶着魅影面具的高個男人并不太在意,他沖道裏安舔了舔嘴唇,露出一抹暗示的笑容,道裏安注意到他的下巴上有一道性感的淺溝。
“唔……我請你吧,算是表達我的歉意。”
“樂意至極。”
在摸到酒杯之前,道裏安都天真的以為喝酒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但是在他們拿到酒以後,還沒喝上幾口,男人便推搡着道裏安來到一處黑暗的角落,直接開始了前戲,而此時他們的對話甚至都沒有超過五句。
道裏安在驚慌中偏頭,下意識避開了男人的吻。
男人并不在意,轉而進攻起他的耳朵和脖子。
“你抖得像只可憐的小貓,我的寶貝兒,哦上帝啊,你可真甜……”
男人滾燙的氣息噴在道裏安敏感的耳後,他抖得更厲害了,他感到酒杯裏的酒液打濕了他的手,但他除了僵硬地舉着酒杯外,再做不出更多的動作了。
道裏安先前企圖假裝情場老手的計劃在這一刻完全破滅了,他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此刻的情景,他能感覺到男人壓在自己身上的灼熱溫度,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道裏安看得出也感覺得出,這人的身材不差,多半會是個共度良宵的理想對象,但是……
“不,不,停下!”
道裏安在對方試圖觸碰他的腰帶時用力推開了他。
“抱歉,我……我……”
道裏安沒能把借口說完,他緊緊握着手裏的酒杯,像只僥幸逃出陷阱的兔子一般一溜煙擠出人群,沖出了會場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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