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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江懷黎坐在馬車,現在還沒徹底反應過來。

陶瀾真的成太子了,用不到五個月的時間。

第一次聽到陶瀾說他要登皇位時的震驚還歷歷在目,而此時他已經是太子了,和皇位不過一步之遙。

江懷黎再次問周啓:“瀾王他真的成了太子?”

周啓比江懷黎還要震驚,他剛回京才半月,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瀾王惡名遠揚,怎麽他就跳過了衆望所歸的明王和源王成了太子?

他到現在還很有些懵,語氣恍惚,“是的。聖旨一下太子就讓我來接你了,怕你在瀾王府有危險。”

明王可能無法接受這個結局,會做出什麽。

“不過,懷黎,你別怕,我父親已經派兵守住皇宮和京城了。”周啓道。

江懷黎:“有你和周将軍在,我自然放心。”

馬車飛快地向皇宮趕,或許是明王還沒接到消息,也可能是他猜到了還沒行動,江懷黎一路順利,安全到了皇宮,被帶到了皇上的寝宮。

在這裏他終于見到了尚源大師。

尚源大師臉上不見老态,只是有一頭花白的頭發,不像是個和尚,有幾分仙人之姿。

他沒有仙人那般淡定,眼神總是向陶瀾那邊瞟,似乎很想看又不敢直接看過去。

江懷黎:“……?”

第一次跟陶瀾一起去尚雲寺找尚源大師時,陶瀾跟他說,見了尚源大師一定不要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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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沒有被吓到,确實覺得尚源大師對陶瀾有些奇怪。

尚源大師所有心神都在陶瀾身上,沒注意到他的注視,但陶瀾一看到他迎了過來,握住他的手,說:“懷黎,我當太子了。”

具體什麽情況他不知道,但江懷黎知道這一定是驚心動魄的一晚,可陶瀾身上沒有緊張和興奮,只有開心,見到他第一時間分享給了他。

皇後和尚源大師等人都在這裏,江懷黎也表現得很鎮定,他“嗯”了一聲,“恭喜太子。”

他接着給皇後見禮,跟丞相和周将軍打了招呼。

皇後還和之前一樣冷靜,只是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挺長時間,江懷黎在她眼裏看出了一絲和初見時很像的憐愛,亦或是同情?

沒來得及多想,前面的門“吱呀”被從內打開,幾個人都看了過去。

李公公站在門口對他們說:“太子、皇後、太子妃、丞相、周将軍和尚源大師,皇上請你們都進去。”

江懷黎上次見皇上還是他來稷學宮考學的時候,算算時間,也不過一個多月,皇上像是老了很多歲,暮氣沉沉不見一絲生氣,燈火通明也照不出光澤。

“陶瀾,朕已經寫好了傳位聖旨,但是有兩份,朕把皇位傳給你,你要答應朕以後廣納後宮,傳宗接代。”

跟陶瀾說完,他艱難地轉頭,看向江懷黎,渾濁的眼睛緊緊盯着他,又問他:“懷黎,可以嗎?”

江懷黎抿了下唇,壓下心裏莫名湧上來的情緒,應該可以。

以前陶瀾只是王爺時,他就跟陶瀾說過,如果他需要,可以納妾,成了皇上,就更不用說了。

只是他沒資格替陶瀾回答。

陶瀾對皇上說:“父皇倒也不用擔心,我要是坐上皇位,半年內必跟他和離,最好是秋天,他還一心想着要參加殿試呢。”

這次皇上沒有厲聲呵斥陶瀾,只說:“你怎麽能這樣對懷黎?”

陶瀾:“這樣對我們都好。”

确實如此,這是他們預想的最好情況。江懷黎也說:“請皇上成全。”

“罷罷罷。”皇上說:“這件事你們到時候自己看着辦吧,只是皇嗣的事……”

陶瀾:“我要是沒兒子,就讓七弟或者其他皇子繼位。”

皇上終于不說話了,他揮了揮手,李公公重新準備了筆墨,皇上重寫聖旨,就按照陶瀾剛才所言,如新皇無後,将來由七皇子或其他皇上的血脈繼承大統。

一式三份,分別給了皇後、丞相和周将軍。

這樣,他似乎終于安心了,把傳位聖旨給了陶瀾。

江懷黎就跪在陶瀾身邊,看到垂頭接過聖旨的陶瀾,嘴角有一抹他從未見過的笑,那笑不瘋不鬧,只有冰冷的愉悅,一閃而過。

明王等人還沒行動,一切已塵埃落定,陶瀾入主東宮,等待登基。

朝野上下震驚一片,不過有丞相和周将軍坐鎮,沒起什麽風浪。

至于百姓那裏,自從聽尚源大師說陶瀾繼承大統是天命所歸,陶瀾是百年一見的帝王之相後,也接受了這個結果。

明王府近日可怕到下人走路都沒有聲音了。

江鴻站在明王面前,也是大氣不敢喘一口。他腦海裏跟系統說:【他已經當不了皇上了,我為什麽還要在這裏受這份罪!】

系統:【那宿主可以走呢。】

江鴻看了看腳邊的各種瓷器碎片,沒有動,有點怕,【經營這麽多年,他手裏的權勢還是很可怕的。】

雖然他也在陶瀾那邊立了功,聽到陶瀾成了太子後,他也不太開心,【現在感覺,我還是更希望明王當皇上,陶瀾當了皇上,江懷黎不就成了皇後嗎?】

說到後面,他又開始咬牙切齒了。

不管陶瀾封他什麽官,江懷黎都還是壓他一頭。

系統:【可是宿主可以入朝為官了,這可是江懷黎從小的夢想,他卻永遠不能了。】

江鴻舒服了一點。

系統繼續說:【何況,他未來不一定能做皇後,皇上和朝臣怎麽能允許一個男人做一國之母。】

江鴻更舒服了,都能忍受明王可怕的低壓了。

差點把家砸了,歇斯底裏過,眼神通紅的明王,聲音嘶啞道:“本王不會放棄的。”

江鴻立即:“為王爺馬首是瞻。”

江府也被這個消息砸懵了。

最先知道這個消息的是江浩嚴,作為禮部尚書,他最先收到籌備新皇登基大典的旨意,他對此早有預料,只是沒想到主角是瀾王。

整個禮部都沒想到,四司官員都很震驚。

聽到這個消息後,禮部侍郎好久才緩過來,問他:“江大人,這登基大典之後,是不是就是冊後大典了啊?恭喜啊。”

江浩嚴:“……”

他需要緩緩。

當時接到那道賜婚聖旨時,他們都以為江懷黎是嫁給了一個無藥可救的王爺,誰能想到這個王爺馬上要成皇上了,而他兒子要成皇後了。

回去以後,江浩嚴把這件事告訴江紹光等其他人,他們也是一樣的反應。

他們從來不認為陶瀾有這個可能,也不曾知道陶瀾有這個念頭,所以才更加震驚。

整個江府籠罩在震驚、茫然以及一絲絲的欣慰之中。

相比之下,最平靜的是東宮。

陶瀾抱來一堆奏折,“懷黎,我們一起看。”

聖旨剛下來沒多久,一多半奏折就搬到了東宮。皇上已經無力批奏折,也不能再給明王和源王等人,就只能轉到太子這裏來了。

江懷黎:“這不合适。”

“怎麽不合适?早晚的事。懷黎你可不能過河拆橋,不能不管我。”陶瀾坐在他身邊,“我一個人不行,我們一起看吧。”

江懷黎沒再推拒,只是:“我也不會批。”

就算他在稷學宮再多學十年,也沒人教他怎麽批奏折。

陶瀾說:“我也不熟,所以我們要一起看,一起商量。”

這下江懷黎沒再拒絕了。

丞相和太師都教過陶瀾一點,陶瀾再把學到的這點告訴江懷黎,兩人一起摸索着開始看第一本奏折。

陶瀾見江懷黎慢慢上手,說:“懷黎,我剛當皇上那段日子,能不能先不離婚?”

江懷黎放下奏折看向他,“為何?太子之前不是說,一坐上皇位就和離的嗎?”

陶瀾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來,“懷黎你看,我也是被趕鴨子上架,之前沒受過帝王教育,連批奏折都是現學的,很多事都需要人幫助。”

“另外,明王一定不會輕易放棄的,朝堂裏定然有很多他的勢力,我還需要你借助源王的勢力來幫我。”

源王當時說了,他不相信陶瀾,他只是相信江懷黎,他手裏完全屬于他的勢力,都轉給江懷黎了。

江懷黎思索片刻,應下了,“好。”

陶瀾:“就這樣?懷黎不提點條件嗎?”

“這已經比我預想的好太多了,而且……”江懷黎自然而然地笑了一下,“哪有跟皇上提條件的?”

陶瀾一整晚都很開心,可能是太開心了,做了什麽好夢,第二天早上他也需要幫助了。

大多時候是江懷黎醒的比陶瀾早,這一日也是一樣,不過這次他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熱醒的。醒來才看到,他正被陶瀾緊緊摟着。

正值盛夏,陶瀾身上又很熱,他這樣被摟着,不被熱醒才怪。

江懷黎睜開眼,僵硬地躺在床上。

僵硬不是因為被陶瀾這樣摟着,他們擁抱雖不像是牽手那般頻繁,也有過很多次,他不至于因此而僵硬無措。

就在這時,陶瀾更緊地抱住了他,緩緩睜開眼。

兩人靠得特別近,陶瀾一睜眼就對上了他的臉,手上的力氣忽然更重,江懷黎更加僵硬。

“懷黎。”

“松手。”

兩人同時開口。

“懷黎,我好難受。”陶瀾非但沒松開,手上的力氣也一點沒放松。

江懷黎不僅身體緊繃,神情也崩得很緊,“難受就松開,就……”

“懷黎,你幫幫我好不好?”陶瀾一點也不像平時裏那麽瘋,他竟撒嬌一樣,委屈地說:“懷黎昨晚說要幫我的。”

江懷黎:“……”

他昨晚說的幫他,可不是幫這個。

陶瀾嘴上撒嬌,摟着他的力度一點也不像病弱之人,江懷黎被勒得都要無法呼吸了,額頭上沁出一層細汗。

陶瀾看起來更熱更難受,他聲音都啞了,帶着痛苦,“懷黎,幫幫我好不好?”

手已經拉住江懷黎的手,江懷黎的手也被他的手燙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被他拉着向下。

他閉上了眼。

一層層薄薄的眼皮好像擋不住視線,他能感受到陶瀾在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很近很近。

江懷黎身上也熱得難受,當他聽到陶瀾垂頭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時,呼吸一個不穩,細長的眉蹙了起來。

他們靠得太近了,近到江懷黎第一次唇鼻都感受到了陶瀾的呼吸。

有一瞬間,江懷黎心中冒出他們不該這麽近的想法,又被洶湧的什麽淹沒。

這次樂康把江安拽出來,江安很聽話,沒像上次那樣問來問去。

現在王爺是太子了,就算遲到了也沒人敢說什麽,何況他這兩天不用再去稷學宮了。

樂康特意把江安拉到遠一點的地方,站在外面等了會兒,江安忽然問他:“疼嗎?”

樂康驚了一下,疑惑江安怎麽忽然懂了,他還這麽小,又笨。

正思索着怎麽回答時,江安的手不自在地遮了遮,聲音小了很多,聽着很害怕的樣子,“我不做可以嗎?”

樂康:“……”

他緩了一會兒,才說:“可以,誰說你一定要做的?”

江安開心地看向他,“真的可以嗎?以後少爺是皇後了,我跟着少爺進宮真可以不用淨身?”

樂康:“……”

他又一次覺得,和江安相比,他真的很髒了。

樂康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是伺候太子妃的人,如果太子妃不讓,你可能就不用了。”

江安松了一口氣,“那太好了。”

樂康忽然好奇,“如果要留在宮中必須淨身,你會回江府嗎?”

江安有點害怕,但還是說的肯定,“那我就去淨身,不管怎麽樣我一定要留在少爺身邊。”

樂康問:“不怕啊?”

“怕疼,但是樂康讓我知道,做一個小太監也可以很好。”江安笑了一下,“我就和樂康一起做一對小太監,伺候少爺和太子。”

樂康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江安。

江安已經看向了門口,奇怪道:“今日怎麽這麽晚還沒出來?比上次時間長好多啊。”

“确實有些晚了。”樂康的注意力也被他轉移到房內兩個主子身上。

他們又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陶瀾的聲音,讓他們準備沐浴。

東宮比瀾王府奢華,但沒有瀾王府那個天然溫泉,在某些事上,不是很方便。

他們準備好浴池後,樂康又帶人退下了,直到半個時辰後,他們才進去。

兩個主子已經沐浴更衣完畢,陶瀾原本要給冷着臉的江懷黎擦頭發,見江安進來就把這項工作交給了江安,他出去不知道做什麽去了。

沒多久,他就帶了一盒東西回來了。

他坐到江懷黎對面,努力讓嘴角不要帶笑,認真地問江懷黎:“懷黎,你手疼嗎?”

江懷黎:“……”

江安好奇地問:“少爺手為什麽會疼?做什麽重活了嗎?”

陶瀾搖頭,嚴肅地皺着眉頭,“我就是看懷黎掌心有點紅,找了一盒手膏,想給懷黎塗點。”

“哦哦哦。”江安說:“我家少爺這雙手從小沒拿過什麽重物,提點重的東西就容易紅。”

江懷黎有點聽不下去了,“江安,你和樂康先下去吧。”

江安很聽話地和樂康出去了。

陶瀾沒覺得他做的有什麽不對,拿出那一盒手膏,問:“懷黎,要塗嗎?”

江懷黎:“不塗。”

陶瀾伸出右手,“好,那你給我塗?我這只手也需要。”

江懷黎:“……”

太子成功把太子妃惹怒了。

這次江安和樂康沒走很遠,他們透過窗前的竹葉看到,太子和太子妃似乎是鬧別扭了。

過了一會兒,太子湊到太子妃面前說了幾句什麽,然後牽住了太子妃的手,給他塗手膏。

風中的竹葉有時候會遮住太子的眼神,但能看出他非常認真,認真到溫柔,嘴角的笑也終于溢了出來。

“懷黎,你現在知道本王沒問題,不用你維護自尊了吧?”

江懷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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