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要看着

第3章 我要看着

餘羨戒備轉身,神情同在闖入十裏荷境時別無兩樣,甚至增了幾分殺意。

可他此刻眼前霧蒙蒙的,看不清東西,不知道來者何人。

“什麽人?”

雲挽蘇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惜命地一連退後好幾步,打開他的寶貝扇子晃了幾下,道:“不會吧,這麽快就不記得我了?”

他不敢靠近,對入幻境者來說這裏就是現實,雲挽蘇也無可奈何,試圖多解釋一些,“餘羨,你聽我說,你中了十裏荷境的幻術,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你師父還在外面等你,千萬別被幻象蒙了啊!”

餘羨後背的傷傳來陣陣灼燒的痛,他不想同這綠袍妖怪廢話,袖中的鎖魂鏈意識随主,竄了出去,毫不猶豫奔向雲挽蘇。

“前有寒冰獸,後有蓮花妖怪,極之淵今日當真熱鬧!”

雲挽蘇蹙眉啧了一聲,怎麽就不聽勸呢?

他說:“別費力氣了,你傷不到我的。”

幻境是雲挽蘇的地盤,再厲害的人在這也無法傷到他,除非有白盡澤這樣的人來直接将他的幻境摧毀。

現在唯一棘手的是,雲挽蘇不敢傷到餘羨……

鎖魂鏈被蓮花精徒手抓住,甩出去的力道呈幾倍傳回來,這股力震得餘羨心口一痛,沒站穩,跌跪在地上,随即吐了一口血。

此情此景,雲挽蘇亦是一愣,他沒想到能反彈這麽強的威力,替自己捏了一把汗的同時,虛扶了他一把,愣是沒敢靠近。

他說:“你冷靜,這些都是假的,包括你師父。冷靜啊冷靜,幻境的本質是制造欲望迷惑你,現在讓你殺了你師父,能下得去手嗎?”

說出來雲挽蘇自己都覺得畜生,讓徒弟殺師父,白眼狼估計都沒這麽忘恩負義。

“殺白盡澤?”餘羨擡眼看他,眼底竄起血紅。他抹了唇角的血站起來,諷刺的一笑,提議道:“倒不如,你先殺了我?”

雲挽蘇點頭:“也行,你殺了自己也能出去,不過要切身感受一遍死亡的痛苦,我建議還是殺你師父,畢竟他只是幻相。”

餘羨:“做夢!”

“怎麽就聽不進話?”雲挽蘇深感無奈,扇子快扇冒煙了也不知道怎麽和他解釋。

人家的徒弟,打不得罵不行,索性随他。

“我把話都說這份上了,你自己琢磨是留在這兒,還是出去見你師父。”

餘羨不接話,心中不是他的對手,收回鎖魂鏈退到竹林之後,一刻不停去往白盡澤的凇雪閣。

一抹白影在‘淞雪閣’偌大的牌匾底下站着,神色溫潤,嘴邊似乎正含着笑意。

肩頭沾了雪,晶瑩剔透泛着光,如天神一般靜在那一處。

白盡澤手裏拿着棕色的手爐等他過來。

餘羨原本只想在門口看看,正面撞上他的目光後略顯得慌亂,狂跳的心揭露他此刻的手足無措,面上卻仍要強裝鎮定。

他方才親了白盡澤,一旦失了一鼓作氣的勇氣,連頭也擡不起來,更別說看着白盡澤。

餘羨不安地在原地站定,眉頭微蹙陷入沉思。

到底該如何解釋方才的沖動。

餘羨掐緊了衣袖,耳邊是愈漸清晰的踩雪聲,他知曉白盡澤在靠近。

餘羨阖眼,說:“餘羨知錯。”

白盡澤則把手爐遞到他手裏,問:“是為這一身傷,還是別的什麽?”

“不是,是我…”後邊的話卡在了喉嚨口,那個大膽的親吻他不願再提半個字。

“在寒池的事?”白盡澤剝開他沾了血的衣襟看傷勢,“我明白,你沒有錯。”

“好。”餘羨背過身準備離開,他只是來求證蓮花精那些奇怪的話。現下在凇雪閣看到了白盡澤,證實那些話都是一派胡言便安心了。

餘羨道:“我回去了。”

“慢着,”白盡澤輕輕拉着胳膊把人帶回來,“進屋,讓我看看你的傷。”

這一身傷着實嚴重,白盡澤攔腰抱他。

這個姿勢好像自餘羨長大後就鮮少再出現了,今日卻抱了兩回,餘羨心裏說不出的別扭。

不由又想起寒池那個蜻蜓點水的吻。

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突然那麽沖動,那些混賬話明明永遠都不該說出口。

可既然說了,也做了,白盡澤卻偏偏像無事發生一般,沒接受也不拒絕,更沒将他趕出極之淵。

餘羨膽子又大了,自暴自棄冷淡問:“白盡澤,你常往寺幻山跑,可是有了心悅之人?”

“何以見得?”白盡澤頗有點無奈,“小雪凰是在同我使性子?”

餘羨不答。

他本體是一只雪凰,出現在審判懸棺那天就被白盡澤看出來了,所以送他的玉雕的都是鳳凰。

這只小雪凰有點與衆不同,明明仰仗冰雪,卻怕熱亦怕寒,需得加倍金貴的養才行。

凇雪閣內施了法,暖得餘羨心神舒暢。迎面的案幾放着白瓷瓶,插着幾枝新鮮的梅,鋪着一張宣紙,上面寫着幾個字,餘羨努力想看清是什麽,可白盡澤的步子邁的大,穿過左邊的圓形門窗去了卧房。

點了三盞蠟,明明暗暗惹得人昏昏欲睡。餘羨坐在白盡澤的榻上,竹柏影印在隔窗之上,似一幅渾然天成的墨畫,畫中的人拘謹得縮着腳。

身上的傷不疼了,大概是白盡澤剛才撥弄他衣襟的緣故。

“你想我如何。”白盡澤在他身側坐下,“憋着也難受,不妨同我說說。”

“不如何。”

餘羨自從懸棺中被帶出來,眼裏就蒙有一層霧藍,正因如此不能正常視物,唯有進入懸棺或白盡澤在身邊的時候才能正常視物。

此刻看人看得清晰,越近越別扭。

“衣服脫了,我給你抹藥。”白盡澤手裏不知何時拿了一個扁瓷瓶,擰開了道:“解了疼痛,可傷口還在,留了疤你可不要嫌不好看。”

“只是小傷。”

餘羨從榻上起來,赤着腳急忙往門口逃,白盡澤嘆了一口氣,白绫纏住腰,将人安安穩穩接回來,放倒在榻。

“因為剛才的事我不提,所以,心裏不舒服?”白盡澤褪下他的衣物開始抹藥。

這藥膏是寺幻山帶回來的,只需塗上一點,傷口的疤便可即刻祛除。

“不是。”貼面是白盡澤呼出來的熱氣,餘羨緊張地別開臉,那只在傷口上游走得指尖冰涼,如同在皮肉上肆意爬行的小蛇,觸感越來越明顯。

他受不住這樣近乎引誘的觸碰,悶哼一聲抓住白盡澤的手,“我自己來。”

“想要什麽?問也不說,你知道我最疼你,只要你開口,我就都給你了。”白盡澤揮袖,窗幔悠悠散下,竹影跟着搖晃。

青天白日的光讓這幾片素雅的紗布遮幹淨了,燭火亮了獨一盞,隔了三尺,灼得餘羨面目的紅暈不肯褪去。

餘羨被白盡澤輕輕壓在身下,視力被人為剝奪,眼前是霧蒙蒙的一片,唯有白盡澤貼膚的溫度和沁脾的味道

餘羨的手抵在二人之間,他顫抖着,不知是害怕還是緊張。

他說:“白盡澤,我看不清了。”

“那就不看了。”白盡澤俯身,落吻在餘羨的唇上,細膩地輾轉,不僅僅是一點溫熱。餘羨被燙得屏住呼吸,僵得一動不能動,唯有心跳的聲音沸反盈天。

白盡澤的手撥開他的衣裳,這一觸驚得餘羨頭皮發麻,再次伸手阻攔,“不可,不。”

“為何不可?”白盡澤溫熱的唇輕輕點在餘羨濕潤的唇上,他說:“這便是我的回應啊小雪凰,你可明白了?”

“師父...”

“換一個稱呼,乖,換一個。”白盡澤誘哄着,扯開了餘羨的腰帶。

餘羨一步步泥足深陷,他們擁吻,滾到了一處。

餘羨不合時宜地落了一滴淚,在他的唇齒間,含糊喚道:“如意郎。”

餘羨嘗到了淚的腥鹹,他覺得好苦。

初來極之淵那年餘羨年少不知事,在得到‘小不點’的诙號後也想給白盡澤取了一個,憋了幾日終于找到合适的。

本叫如玉郎,因着白盡澤溫文如玉,卻因口齒不清喚了多年的如意郎。

“對,餘羨乖。”白盡澤拉下他的衣襟,漏出胸口雪一般白淨的肌膚,在上邊留下一個淡粉色的吻痕。

餘羨跟着脖頸一縮,不适應這樣的親密,“...白盡澤,我說,不要…”

白盡澤捏着他的手腕,從掌心一路吻到指尖,“是看不見害怕還是看得見害怕?”

他能正常視物全依仗白盡澤,能給就能收,餘羨握住他的手,脫口而出:“我要看着你,要看着。”

“好。”白盡澤指腹在他眼皮子上輕輕揉了揉,蘊含了無限的柔情,哄道:“別怕,也別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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