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命本就是你的
第7章 命本就是你的
不明所以的雲挽蘇搖着扇子大搖大擺上來,立在白盡澤身側,目光時不時往面色古怪的餘羨那邊瞟。
他接着剛才的話,道:“這國家就叫溯方,人口多土地少,幾年來戰争不斷。敵國一心想吞并,溯方一心想開拓疆土,可憐了無辜百姓。”
話音落後遲遲不見他二人回應,雲挽蘇合上折扇,一人看一眼:“怎麽了兩位大人?”
“不必。”餘羨這話是在回答白盡澤。
他終究是妥協了。
他主動拿回鎖魂鏈,一點一點纏在腕上,“張府有個家丁,扳指是他送來的。”
“我認得偷我荷花包的賊,一見便知!”雲挽蘇晃着扇子,憤憤不平走在最前頭,穿過巷子直往那處府邸去,“花苞也偷,喪心病狂,那還是未開花的孩子啊!”
落後幾步的師徒二人未曾踏進去,就聽得嬰孩的聲音,接着是雲挽蘇的喊叫。
他幾乎被吓得連滾帶爬出來,神情複雜,“醜玩意兒在吃人,嘔……場面實在難看,先別進去。”
餘羨哪聽他的,聞此變故大步邁了進去。這地方他走時分明布了一道陣,現在一府上下無聲無息落了難,除非饕餮闖進來時他在幻境中未曾出來,否則不能沒所察覺。
一路進來,庭院的白雪星星點點的小窟窿沾了血紅,看不見完整的屍首。零星幾片碎肉和血污躺在一起,還有骨頭的碎渣。
孩子的啼叫不見了。
院落一片寂靜,濃重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餘羨感受到了撲面的血熱,屠殺就在不久前。
他們來晚了。
餘羨問雲挽蘇:“你見到的可是羊身人面的怪物?”
“不清楚,見着一個碩大無比的後背,四個爪子像人手,正抓着一顆腦袋啃...嘔...”雲挽蘇說:“它吓着我,我也吓着它了。”
白盡澤淡淡看着地上的狼藉,未曾出聲。他對狍鸮這種上古兇獸算不上了解,方才的嬰孩啼哭就是它的叫聲。
思索之際,二樓的窗嘭的一聲被撞開了。
狍鸮從上一躍而下,虎齒上除了血跡便是黏稠的唾液。他一落地,滿地雪沫蕩起幾尺高,地面晃動。
餘羨站不穩,白盡澤自後扶住他的腰,“小心。”
餘羨偏頭看他,随即召出了鎖魂鏈,“是它對不對,懸棺審判要審的是它?”
饕餮的人面有點神似張府那位送布帛的家丁。
“不錯。”白盡澤也感應到了懸棺反饋的波動。
兜兜轉轉一圈,狍鸮有了意識。它心知不是餘羨的對手,所以将其引開。
原是知道十裏荷境有危險,想就此困住礙事的審判者。現在吃人吃上了瘾,即便覺得敵不過,也想拼死一搏解解饞。
餘羨說:“白盡澤,讓我來,我可以。”
“好,”
一旁的雲挽蘇見狍鸮近乎人爪子上的手,還拿着半只人掌,不僅面上嫌棄,動作更為嫌棄。在餘羨預備對付這醜東西的時候已經退到了最外圍,生怕血濺髒了衣袍。
“白大人,你說它偷我的花苞做什麽,難道肉葷吃多了,來點素的?”
“它不食素。”白盡澤問:“你說的小公主嶺在哪座山還記得嗎?”
“嘶...”雲挽蘇一下子竟叫不出名字了,“什麽吾還是什麽山來着?”
“鈎吾山?”
雲挽蘇合上的扇子敲了敲額,“對對對,就是鈎吾山。”
餘羨的鏈子捆住了狍鸮,但他的力道不足以和上古兇獸抗衡,捏着鎖鏈的手勒出一道血印子。
白盡澤眼鋒一轉,手心蓄起一團淡藍色的氣流,對着狍鸮的方向推了出去。
纏鬥的狍鸮意識到了這股危險,生生咬斷被鎖魂鏈糾纏住的後腿,一躍上了圍牆,轉眼消失在雪霧中。
餘羨蹙眉,追了幾步。
白盡澤出白淩将人帶回來,他道:“不用追,在小公主嶺。”
他拿起餘羨血流不止的手掌,豁開的口子外圍一圈布着焦黑,添了淡淡的綠色,是狍鸮的血。
何時傷得他竟沒注意到,白盡澤說:“狍鸮的血沾不得。”白盡澤迅速幫他處理傷口,溫熱一瞬傷口不見了。
雲挽蘇表情亦是難琢磨,朝餘羨笑着,重複白盡澤的話:“沾不得啊。”
餘羨不明白,只道是自己武功練得不到位,捉不住這個吃飽了靠蠻力的兇獸。
他收回手藏在袖子裏,黑袍的好處就是沾了血看不出來,他胸口不慎被狍鸮踹了一腳,此刻火辣辣的疼。
白盡澤不許百行決用血來開,他偏不聽,怕多站一會兒被白盡澤看出什麽來,灑血開了陣,自己先過去了。
鈎吾山距皇城十萬八千裏遠,珍縣最為接近,所以受創最為嚴重。雲挽蘇熱得搖扇子,扒開了荒草,“當年小公主就是葬在這一處啊,怎麽碑都不見了?”
白盡澤說:“試着找找你的荷花包是不是在此處。”
雲挽蘇閉眸探了探,“真的在!”他往反方向走了幾仗,扒開草堆,新鮮的土地裏正插着他心愛的荷花包,幹巴巴插圖裏,已然奄奄一息。
他見不得花骨朵遭罪,拔下來變小了收在袖袋中。
“難不成我記錯了,小公主的墓地竟在這?”雲挽蘇回過身,“狍鸮确實在此處出沒,但和小公主的墳有何關聯?”
“狍鸮吃了這位小公主的肉身,怨氣沖昏了頭有了自我意識。換句話說,狍鸮此刻就是小公主。”白盡澤看了看松弛的泥地,罕見地皺了眉頭。
雲挽蘇問:“那如何判?”
“找到小公主的骸骨便可。”
晌午已過,太陽高高懸在頭頂,山下有村婦三五結伴到河邊洗衣裳。
餘羨立在樹底下,鼻尖漸漸蓄起一層薄汗,不适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慢慢生出幾分熟悉。
這是強行脫離雲挽蘇的幻境,引發的後遺症,發作得一次比一次強烈,這回他悶聲不響怕是挨不過去了。
雲挽蘇說造幻境用的是天上取的萬年靈石,一旦負傷需養上半月餘才可徹底恢複,這期間就如同普通痨病一般虛弱,操勞不得。
只是站得久了些,餘羨腿軟,踉跄幾步險些栽倒在地。
不遠處的白盡澤迅速飛白绫接住了,送到身邊又渡了些內力給他。
餘羨即刻脫了力,被一種描述不出的暖流緊緊包裹,通過經脈流向四肢百骸。接着暖意被疼痛取代,像萬只蟻蟲一齊啃食心髒處的血肉,疼得不及呼吸。
“白盡澤,疼。”餘羨喘不上氣,一連咳嗽幾聲,抓着白盡澤輸送內力的手不讓他再繼續。
身上半點力氣都沒了,軟軟地靠着他。
白盡澤探他的脈搏并未發現異常,想起十裏荷境的事,抱起人預備尋個臨時住處。
餘羨稍有不痛快雲挽蘇也慌張,連忙張羅着找個落腳地。
方才來河邊洗衣裳的村婦早注意到他三人。從穿着樣貌來看,十裏八鄉只怕也難挑出這樣谪仙般的人。
婦人洗完衣裳,端着木盆過來,熱心道:“外鄉人吧,路經此地尋住處?若不介意可去我家,有空房。”
白盡澤點頭:“多謝,有勞帶路。”
雲挽蘇再次起疑,“住在鈎吾山底下?狍鸮竟也放過了他們...”
“自是有小公主不願傷他們的原因,問問便知。”
睡房簡陋也算整潔,白盡澤入鄉随俗便沒什麽好講究,給婦人一些銀兩請她燒盆熱水端來。
餘羨的狀況不算好,額上的發汗濕了。奈何孩子脾氣犟,只在開始喊疼,現在忍着不肯再出口。
白盡澤頓時想,雲挽蘇那破幻境找個時間還是毀了的好。
熱帕貼額,餘羨的感官比平日敏感幾倍,燙得哼了一聲,拒絕推開:“我不要。”
白盡澤問他,“你同我說,除了頭疼還有哪處不好受?”
餘羨哪兒都不好受,滿腦子想的只有一個白盡澤,越想心越痛得厲害,頭就快要被這無形的力道撕扯裂開。
他輕喘着氣,蜷縮在床榻上,下一刻将頭埋進被褥裏藏着,小聲嗚咽。
白盡澤去解餘羨的腰帶,先脫了外袍,到亵衣的時候餘羨有所察覺,捂着領口搖頭,“不可。”
“聽話。”白盡澤容不得他拒絕。
白盡澤當年也曾入過十裏荷境的幻境,雖困不住他,強行出來也遭受了這蝕骨錐心的痛。
那地方是雲挽蘇百年煉化來自保的,白盡澤念他不作惡便沒毀。
回極之淵後放了點血才有所緩解。
他沒記錯的話,會在身上留下兩顆類似朱砂的紅點,将那處破開放點血便可。
白盡澤擦了餘羨額上的汗,勞煩村婦去取針和蠟燭。
餘羨渾渾噩噩間不讓人碰,白盡澤邊哄着将他上衣徹底扒幹淨。少年膚白勝雪,看着單薄,加之面上的痛色,增了無盡憐意。
胸口上的爪印被他瞧見了。
白盡澤并未說什麽,輕聲嘆氣,道:“聽話,馬上好了。”
餘羨糊塗地看不清人,聽到白盡澤的聲音便乖了,咬着唇‘嗯’了聲。
二人還在說話,雲挽蘇詢問姍姍來遲,邊說邊推門:“二位大人,我知道了,當初小……”
‘嘭’的一聲,打開一半的房門猛地撞上,差點砸着雲挽蘇的鼻尖,他退後幾步,甚是不解,“又怎麽了?”
深色床幔散下,将光着身子的餘羨和白盡澤遮得幹淨。
白盡澤一手扶着坐不穩的人,燭火烤熱銀針,接着慢慢沒入餘羨後腰處的朱砂紅點。
餘羨疼得發抖,無處可抓的手環住白盡澤的脖頸,粗重的呼吸暴露他此時的緊張,一遍遍喊白盡澤的名字,飽含了描述不清的渴求。
約莫一炷香時間,瓷碗中放了半碗污血。餘羨面上血色漸顯,等不适褪去,他第一時間扯衣服套在身上。
白盡澤不語,慢條斯理将針擦淨別回皮囊中。
餘羨次次都熬不過白盡澤,主動道:“我有錯……”
“何錯之有?”
不該随意使性子歸還鎖魂鏈。但餘羨張嘴多說不出一個字。
白盡澤處理完污血,坐到他身側,“你只說,今日哪裏不痛快,別的我不問。”
“沒有,”餘羨垂眸,“倘若有一天要忘了極之淵,我會義無反顧選擇辜負你。白盡澤,我當不了審判者。你可以殺了我,命本該是你的。”
白盡澤越聽,皺眉越深,“忘?從何說起?”
“審判者當無情無欲無求,方能公平公正,我做不到了。”餘羨吐出一口熱氣,堅定道:“雲挽蘇說的那碗酒,你從未提過,但無論如何我咽不下,你若覺得失望,現在想将我的命要回去,餘羨無半點怨言。”
雲挽蘇聽到聲響,推門的手頓在半空,恰好聽到‘酒’字,驚得臉色一變。
白盡澤的視線已經鎖定門縫裏的他,容不得他逃,白绫捆了送到餘羨跟前,問:“是他這麽和你說的?”
餘羨不點頭也不搖頭。
雲挽蘇揮了揮袖子,白绫越收越緊,一絲一毫也動不了,反抗不得只有幹巴巴笑,“逗逗他而已,餘羨還真是心思純沒城府,這麽容易就當真了……餘羨,那些話我收回肚子裏,快叫師父放人,我要被勒死了。 ”
餘羨眉目染了涼意:“你騙我?”
如此一來,他今日的舉動和剛才說的那番話,在白盡澤聽來無頭無尾,莫名其妙。
餘羨此刻羞得想逃回極之淵。
“真有什麽忘情忘義的酒,你師父怎麽可能還記得我。”雲挽蘇一蹦一跳到餘羨跟前,悄悄話道:“無情無欲都是假的,餘羨你還有機會,多看春宮圖,好好學。”
說完他接着嚎:“快叫師父放開啊,我喘不上氣兒了!”
餘羨冷着臉,一言不發推門逃出去。
雲挽蘇動動手指頭,繼續幹巴巴地笑,“白大人,您也知道我愛胡說八道,下次我不同您寶貝徒弟開這樣的玩笑了,我保證。”
白盡澤嗯了一聲罕見沒追究,只道:“你去尋小公主的骸骨,若找不到,你就到我極之淵的冰池裏當睡蓮吧。”
雲挽蘇自覺細皮嫩肉,相比炎炎夏日的熱,更怕冰天雪地的寒,根本吃不起這種苦。
“白大人,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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