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百折不撓

百折不撓

“觀衆朋友們大家好，歡迎來到BDS青少年街舞大賽總決賽的現場。”主持人熱情洋溢地介紹着：“我相信各位評委老師也已經等急了，那麽現在讓我們有請今天參加決賽的選手們登上舞臺！”

主持人話音剛落，就聽到後方傳出一陣喧嘩聲。

“接下來出場的分別是NRG街舞隊和Soul Dance街舞隊。”主持人繼續道：“NRG街舞隊實力超群，早就以遙遙領先的積分排名第一，本場比賽将會是NRG街舞隊捍衛榮譽之戰。而Soul Dance街舞隊因為前半程失分太多，只有本場戰勝NRG街舞隊，才能以積分最後一名的身份從資格賽中晉級，Soul Dance街舞隊今天将會是生死存亡之戰。”

雙方隊員陸續走上舞臺，主持人又問候了幾句之後，這場大賽也終于拉開序幕。

主持人介紹完畢後退回後方，留給雙方足夠的發揮空間。

Soul Dance街舞隊第一場派出的是徐歸遠，他穿着一件白色短t恤、淺藍色休閑褲，戴着黑色棒球帽，看上去很有些陽光活潑的氣質。

而NRG街舞隊這邊派出的則是王澤。

這兩個都是曾經被稱作“街舞界明星”的選手，如果說王澤的風頭還停留在12歲時，那徐歸遠便已經是當代小有成績的街舞運動員。

王澤對徐歸遠并不陌生，但徐歸遠卻不認識他，兩人在臺上打過招呼之後，便開始專心致志地比賽起來。

徐歸遠今天的狀态不是很好，首輪便敗下陣來。

王澤得理不饒人，連續追擊三次後，終于贏下了比賽。

比賽結束後，徐歸遠沮喪地低垂着腦袋，坐到旁邊休息區裏。

王澤朝他笑了笑，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轉身下了舞臺。

徐歸遠擡眼望着他的背影，眼底流露出複雜難言的神色。

第二輪比賽，由莫觀乘對戰林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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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觀乘在場邊備戰時，旁邊有隊員發牢騷說：“NRG街舞隊的人好厲害啊，我們怎麽辦啊…”

莫觀乘輕聲安慰道：“不用擔心，我會贏的。”

林曉峰熱身完畢準備上場，坐在觀戰區的祝君願伸手攔住他，慢悠悠地站起身：“這場我來跳。”

主持人的聲音從話筒傳來：“NRG街舞隊臨時更換了這場比賽的出場選手，現在代表NRG街舞隊出場的選手是——祝君願。”

場邊議論紛紛：“祝君願親自上場，太離譜了吧。”

“怎麽可能啊，莫觀乘根本贏不了祝君願的呀。”

“徐歸遠已經輸了一場了，莫觀乘要是再輸一場，我們Soul Dance就真的完了。”

林慕歸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莫觀乘，這場比賽我來。”

蘇沐涵立刻阻止道：“不行，林慕歸你不能去！”

徐歸遠提醒道：“林慕歸，不能去，你的腿還要手術。”

蘇沐涵跑到林慕歸面前，說：“你的腿傷得太嚴重了，而且你答應過我，比賽一結束就立刻去做手術的。”

“不行，還是讓我去。”莫觀乘斬釘截鐵地說道。

林慕歸勾唇輕笑：“除了我，你們幾個誰有戰勝祝君願的把握？”

全部人都沉默了。

蘇沐涵依舊不同意：“可是這一場比賽下來的話，你的腿會傷得更嚴重的。”

林慕歸點點頭：“這場下來，我的腿傷可能會比現在更加嚴重，但是這是我做出的決定。這種心情和選擇你經歷過，所以我現在的決定，相信你會懂。”

蘇沐涵想起自己之前帶傷上陣的時候，林慕歸曾經問過自己要不要放棄比賽，當時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那種心情，蘇沐涵永遠忘不了。

此時此刻，她也深刻體會到了這樣的感覺。

這是一種無法放棄的信念，是明知道前路艱險萬丈，卻必須咬牙堅持的勇氣。

蘇沐涵低着頭，久久沒有說話。

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各位觀衆，現在場上的選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Soul Dance街舞隊目前上場的是林慕歸，而他的對手是NRG街舞隊的祝君願。街舞大賽比拼的是技巧和作品完成度，雙方的總隊長和副隊長都有資格上場。”

蘇沐涵擡頭看向林慕歸，有些心酸：“林慕歸，我之前答應過你不會受傷，你也要答應我。無論能不能贏，你一定要完好無損地回來。”

林慕歸穿上外套，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放心，我答應你。”

對面場地的祝君願已經蓄勢待發了，尹夏潤面無表情地開口：“你現在上場，是想二比零完勝Soul Dance街舞隊，這樣我和蘇沐涵的舞蹈就不用跳了對吧？”

祝君願側頭看了尹夏潤一眼，沒有說話。

“真是個情癡。”尹夏潤嗤笑。

主持人激動的聲音傳來：“接下來将要進行的将會是本次街舞大賽資格賽最重量級的一場比賽。NRG街舞隊出場的選手祝君願，是去年全省青少年街舞大賽的第一名。雖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參加過公開比賽，但他一直是公認的恩波市青少年街舞大賽年輕選手中的第一人。而Soul Dance街舞隊出場的選手林慕歸，是曾經的NRG街舞隊最強者。兩人已經三年沒有親自踏上賽場了，今天的比賽将是近年來最難得的一場比賽。”

觀衆席上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祝君願是我們恩波市的驕傲，也是我們恩波市所有男孩子心目中的偶像！今天能夠看見這樣優秀的人物親自出場，是我們莫大的幸事！”

“林慕歸也是個非常有實力的選手，他的舞技非常精湛，我相信這是一場龍争虎鬥！”

林慕歸穿着白色的外套，邁步登上舞臺。

燈光亮起的瞬間，他的臉上浮現一抹溫柔至極的微笑，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寧靜美麗。

他站穩腳跟，擡眸掃視四周，眼角眉梢盡是淡淡的笑意。

音樂響起，兩人的節奏越來越快，身形也漸漸融合為一。

“砰——”

祝君願忽然故意撞了林慕歸一下。

林慕歸猝不及防，踉跄着往後退了半步，右腿膝蓋發出清脆的咔擦聲。

場內的觀衆們倒抽一口冷氣，忍不住為他捏了一把汗。

林慕歸捂住膝蓋彎腰蹲下，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顯然疼痛已經達到了極限。

祝君願居高臨下地看着林慕歸，淡聲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離開恩波、離開Soul Dance、離開蘇沐涵，這樣沒準我還能多送你幾分。”

蘇沐涵的眼淚唰地落下來：“林慕歸！”

林慕歸擡頭沖她笑了笑，示意她別緊張。

他緩緩站起身，看向祝君願：“我不會離開恩波，也不會離開Soul Dance，更不會離開蘇沐涵。我喜歡她，所以我會永遠留在她身邊。你不用讓我，因為你贏不了。”

“是你逼我的。”祝君願語調平靜地說，“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

音樂繼續響起。

林慕歸單腿跪下，右手握拳抵住胸口。

他低下頭，緩緩閉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某種奇妙的狀态裏。

觀衆席的人們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盯着舞臺上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姿。

林慕歸的左腿屈起，身形繃得筆直，随即猛然躍起。

他的動作幹淨利落，迅捷敏銳，宛若飛鳥掠空，又似蛟龍騰雲。

在空中的他忽然停下，旋轉着落下。

伴随着一陣悅耳的音樂聲，他的身體在空中畫出一條弧線，旋轉着落在祝君願面前。

大屏幕上的比分和倒計時，也在此時驟然拉滿。

4:3！

全場寂靜。

林慕歸單膝跪地，朝着祝君願伸出手，嘴角挂着溫暖的笑容：“承讓了。”

現場安靜得連掉針都聽得見。

裁判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宣布：“林慕歸獲勝。”

蘇沐涵愣愣地看着舞臺上的林慕歸，只覺得喉嚨裏堵了什麽東西，讓她怎麽都呼吸不暢。

林慕歸咬牙從地上站起來，腦子裏忽然一陣眩暈，眼前一黑便暈倒在舞臺上。

“林慕歸！”蘇沐涵尖叫一聲，沖了上去，抱住了他倒下的身軀。

林慕歸迷糊睜開眼睛，看着她焦急的模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別擔心，我沒事。”

蘇沐涵的眼淚刷地落下來：“林慕歸，你醒醒。”

林慕歸的眼皮很沉很沉，他費力地撐開眼皮，看着面前哭泣的女孩，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

“接下來的比賽，你要好好跳…”

蘇沐涵哽咽着點頭。

林慕歸努力勾起唇角：“不許輸……你一旦輸了，Soul Dance就沒有機會翻盤了……”

蘇沐涵含淚點頭：“我不會輸的！”

莫觀乘連忙走過來扶起林慕歸，對蘇沐涵說：“他交給我，你先去準備比賽。”

“謝謝。”蘇沐涵點頭，擦掉淚水走下舞臺。

林慕歸被莫觀乘扶着坐在休息區，蘇沐涵拿毛巾幫他擦了擦臉頰的汗水。

“你的腿怎麽辦？”莫觀乘問。

林慕歸抿了抿嘴唇，沒吭聲。

剛才摔跤，他的膝蓋骨裂開，疼得厲害。但他不希望蘇沐涵擔心，所以他沒有告訴她自己的腿出血了。

蘇沐涵知道林慕歸性格倔強，不肯說出原委，她也沒有追問，只是默默地等待比賽開始。

“現在雙方的比分是一比一打平，最後一場比賽，由蘇沐涵和尹夏潤來決定勝負。”

場內的觀衆們熱烈鼓掌，蘇沐涵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上舞臺。

尹夏潤看着蘇沐涵，目光陰狠，嘴角帶着嘲諷的笑：“你可千萬不要拖後腿啊，不然我可是會笑話你的。”

蘇沐涵冷哼一聲，不屑道：“廢話少說。”

“你以為我是林慕歸嗎？”尹夏潤挑釁。

蘇沐涵沒搭理她，徑直跳上舞臺。

尹夏潤見她這副無禮的模樣，冷笑一聲，率先攻擊。

蘇沐涵的反應卻異于尋常。她躲避開尹夏潤的進攻，反守為攻，靈巧的身影猶如游魚，繞着尹夏潤的脖頸滑動，每當尹夏潤想要抓住她時，總是差了一秒，最終只抓到她殘餘的衣袖。

這樣詭谲的身法令尹夏潤措手不及，蘇沐涵趁勢搶占先機，反手扣住她的肩膀，借助尹夏潤的慣性，使勁一拽。

尹夏潤失控地跌倒在舞臺邊緣，眼疾手快地抓住一根橫木，才勉強保持住平衡。

“你——”尹夏潤憤怒地瞪着她。

蘇沐涵微微一笑：“你該慶幸你運氣好，否則就算我放過你，評委也不會放過你。”

“你！”尹夏潤指着她，氣得說不出話。

蘇沐涵聳肩攤手，表示自己沒說錯。

兩位評委走上舞臺，将尹夏潤拉起來。

“這場比賽，蘇沐涵獲勝。”主持人宣布比賽結果。

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蘇沐涵微笑着鞠躬致意。

場邊的林慕歸輕輕吐了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就知道，蘇沐涵不會讓他失望。

林慕歸正要起身，就感覺腦子裏一陣眩暈。

他立刻用力支撐着地面，勉強站起來。

可是剛站穩，他的眼前就是一片漆黑，身體軟綿綿地往旁邊栽倒。

蘇沐涵注意到這邊的異常，趕緊跑過去查看。

她一把摟住林慕歸的腰，将他扶住：“林慕歸！”

周圍的工作人員也跟着圍攏過來。

林慕歸的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整個人昏睡不醒，仿佛随時會消逝在她懷裏。

蘇沐涵吓的心像是被人掐緊，疼得喘不過氣來。

她顫抖地摸索着林慕歸的褲袋，掏出手機撥通120電話，請求救援。

醫院急診室。

林慕歸躺在病床上，麻醉劑的效果漸漸褪去，劇烈的疼痛逐漸襲遍四肢百骸，他的臉色越發慘白。

蘇沐涵坐在他旁邊，緊緊攥着他冰涼的手。

她的心亂成一團，腦海裏浮現各種可能的後遺症，心裏慌得厲害。

護士匆匆趕到，替林慕歸檢查了一番，确認只是傷到肌肉組織和骨骼，并無生命危險之後，叮囑蘇沐涵：“病人需要卧床休養，家屬最好寸步不離，多陪陪他，讓他有精力好好配合治療。”

“嗯，我知道了。”蘇沐涵應下來。

護士走後，蘇沐涵一直呆在林慕歸的床邊。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和他相處過了。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是提心吊膽，生怕他突然離開，再也找不到。

而現在，他就躺在自己的身邊，她才敢放松下來，閉上眼睛睡覺。

不知不覺間，夜色已深。蘇沐涵睜開眼，發現林慕歸還沒有蘇醒的跡象，頓時更加擔憂，忍不住低聲喚他：“林慕歸……”

她的聲音太輕，林慕歸沒有醒，依舊沉睡着。

蘇沐涵嘆息一聲，繼續睡覺。

淩晨一點鐘，林慕歸終于緩緩轉醒。擡眸就看到蘇沐涵趴在他床頭淺眠，長睫覆蓋在白皙秀麗的眼睑下，顯得那樣柔弱。

林慕歸心底湧起一股柔情，伸手撫摸着她烏黑的長發，心髒泛濫成災。

蘇沐涵沒有任何察覺，安靜地熟睡。

林慕歸忽然想起自己今天下場時祝君願的威脅：

“在你這裏失去的東西，我會從蘇沐涵身上全部讨回來。”

林慕歸眉峰微蹙，看着蘇沐涵安靜乖巧的睡顏，眼神變幻。

“祝君願，你會後悔的！”林慕歸低語道，眼中閃爍着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