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舊城

舊城

第二天一早，今闫榮就派人将今時鹿送到了圩陽，順便還在她上課的附近訂好了酒店，今時鹿知道這一切後，在電話裏對今闫榮感激涕零。

“嗚嗚嗚，還是外公對我最好！！”

今闫榮中氣十足的笑了聲：“那還用說！外公哪能讓我的寶貝孫女在外面受委屈呢！”

今時鹿用房卡刷開了酒店的門，順便向今闫榮報平安：“外公，我現在已經到酒店了，一會兒禾老師馬上就來，我先挂了哦~”

“去吧，忙你的就行！”

電話挂斷，沒多久，今時鹿就聽見一陣外面傳來敲門聲，門外，禾珺正懶散的靠在牆上玩手機，頭上帶這個灰色鴨舌帽，見到她後，擡手打了聲招呼：“早啊。”

今時鹿視線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忍不住調侃：“你怎麽突然來圩陽了？還穿的跟微服私訪似的。”

據今時鹿所知，禾珺除了是B大的任教老師以外，還是個低調的富二代，名副其實的學霸加白富美。

雖然禾珺今天穿的這身衣服樸素的連個logo都沒有，但今時鹿心裏門兒清，她這人平時其實奢侈到連買內褲都恨不得買四位數的。

簡單來說就是，可以低調，但必須奢華，美其名曰，注重質感。

禾珺進門，随手将頭上的帽子摘了扔到兩人客廳的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臉悠哉道：“這邊空氣好呗，還安靜。”

今時鹿點點頭：“那倒是。”

……

接下來的一整天，今時鹿都是在緊湊的課程中度過的，從早上八點，一直上到下午五點多才結束。

禾珺走了之後，今時鹿又開始寫她留的作業。既然已經決定了開學後要去學校，讓她就要提前做好準備，畢竟上川學生的卷是有目共睹的，她自然也不能落下。

等她揉着發僵的脖子擡起頭時，一擡頭，才發現現在已經是八點多了。

窗外暮色降臨，遠山後，最後一點殘餘多的夕陽光線也已經不見痕跡。

今時鹿站起來走到窗前，看着酒店樓下，燈火一盞接一盞地亮起來。正對着酒店的應該是個小夜市，燒烤攤的桌子像長龍一樣，在攤位之間排成一排，裏面人頭攢動，壯觀又熱鬧。

一個人在酒店實在無聊，今時鹿越看越心癢，決定下去逛逛。

原本在樓上看的時候還沒覺得有什麽，等下來之後，各式各樣的小吃攤讓今時鹿徹底看花了眼。

串串，燒烤，鍋盔，烤生蚝，烤紅薯，芋泥麻糍，還有糖葫蘆，每一個都讓人看的流口水。

就在她游走在一個個攤位之間，正猶豫着要吃什麽的時候，忽然，感覺背後突然伸過來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今時鹿一驚，被伴随着煙酒味而來的陌生觸碰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回頭，就見一個滿臉通紅，一身橫肉的醉漢正一臉色相地盯着自己。

“小妹妹，一個人啊？”

說話的同時，醉漢不懷好意的笑了兩聲。

今時鹿皺着眉沒理會他，後退了一步，轉身便要走，結果卻被對方不依不饒的攔住了去路。

“妹妹，怎麽不說話呀？”

今時鹿看着眼前的人，神經緊繃起來：“你想幹什麽？”

看到她的反應後，醉漢笑的更猥瑣了些：“美女，陪哥哥去吃燒烤，怎麽樣啊？”

邊說着，伸手就要摟她的肩膀。

“不去！走開！！”

今時鹿側身躲掉了他伸過來的胳膊，見對方一副糾纏不休的架勢，眼神瞬間就冷了下來，語氣裏帶了幾分警告：

“我勸你離我遠一點，否則，我外公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妹妹，別說你外公！就你爺爺來了都不好使！”邊說着，醉漢指了指自己，語氣嚣張道，“哥哥我啊，可是連警察不放在眼裏的！”

今時鹿：“你知道我是誰嗎？”

醉漢毫無所畏的笑了兩聲，絲毫沒把她的話放在眼裏：“來啊！告訴哥哥，你叫什麽名字？啊？”

顯然，她這話對對方根本沒有任何威懾力，反倒給她這張嬌豔的臉添了幾分鮮活的色彩，更加勾起了對方的征服欲。

醉漢身後就是燒烤攤，距離不遠處，其中一桌做的應該是跟他一路來的人，見此情景，這些人中沒有一個個站出來阻止醉漢的騷擾行為，反倒一直拱火挑釁。

“哥！直接拽走啊！！”

“對啊，磨叽什麽呢！！”

“直接上！！”

這樣的起哄聲，無疑是火上澆油。

果不其然，聽了這些話後，醉漢眼裏的色意更明顯了些，他抿了抿嘴上的油，伸手就要去摸今時鹿的臉。

“走開！！”

今時鹿擡手想要拍開他，卻沒想，竟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哈哈哈哈哈哈！妹妹手可真軟啊！！”

“放開我！！”

今時鹿被逼無奈，情急之下，直接朝醉漢的手背抓了上去。結果這一舉動，直接惹怒了對方，醉漢惱羞成怒的瞪着她，肉眼可見兇狠了幾分，光是看着，都令人汗毛倒豎。

随後，他身後幾個圍在桌前吃燒烤的一夥人也跟着站了起來，個個膀大腰圓，大概七八個，走過來，迅速圍成一團，朝她這邊步步逼近。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人，卻沒想到，是一群。

醉漢牢牢地盯着今時鹿，笑容漸漸陰鸷，一副勢在必得的語氣：“小妹妹，還是乖乖跟我們走吧。”

今時鹿無措的看向四周，祈求有人來幫自己，可是這幾個人體型太過魁梧，附近的人都在觀望，卻無人敢上前，眼前幾個人各個身形彪悍，任憑是誰，此刻都會害怕。

眼看着面前肥膩的身軀漸近，今時鹿的心理防線也在崩裂的邊緣。

明明是寒冬臘月，此刻她的後背卻不合時宜出了一層薄汗，就在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即将決堤之際，忽然，一只幹淨有力的手突然将她從窒息的局面中拉了出來。

動作很快，幾乎是片刻之間的事。

等她反應過來，自己早已經被一直溫熱的手掌拉到了他的身後。與此同時，空氣裏油膩的酒腥味也被一陣久違的木質薄荷味所取代。

她怎麽也沒想到，之前和靳逢鳴的那句“再見”，會實現的如此之快。

他出現的那一刻，她什麽都來不及思考，甚至沒有發覺，此刻內心的恐懼在他掌心的溫度落在自己手腕上那一刻，就早已經被驅散的一幹二淨。

面對突然出現的少年，醉漢和身邊的幾個人幽幽互看了一眼，而後，像是約好一般，相繼便要朝靳逢鳴揮出拳頭。

然而在他們出手的前一秒，靳逢鳴已經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反手将手邊的椅子勾過來一腳踹了出去，只聽咣當一聲，鐵質的椅背不偏不倚，正正當當的砸在了醉漢的小腿上。

那裏的皮肉最薄，痛感也最明顯。

“啊——卧槽——”

果然，醉漢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了顏色。

今時鹿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措手不及，慌亂間，正好撞上靳逢鳴的眼。

“跑！——”

他只說了一個字。

下一秒，今時鹿就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掌心覆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所有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來不及反應，來不及思考，她只記得跑出去的那一刻，寒風刮在臉上刺骨的涼。

這條街本就人員密集，一時半會兒沒辦法跑太快，但也勝在人多眼雜，很容易分散注意力。

那夥人在身後窮追不舍，嘴裏罵罵咧咧：“草你媽的臭娘們！！給我站住！！”

“去從那邊！！給老子堵他們！！”

雖然靳逢鳴和今時鹿已經跟身後的這些人拉開了距離，但對方勝在人多，追了很長的一段路，卻依舊沒有想要放過他們的意思，漸漸惱羞成怒。

“我他媽今天就不信逮不着你這個婊子！！”

“都他媽快點！！——”

聽着身後的窮追不舍腳步聲，今時鹿只能拼命向前跑，臉上被冷風吹得發麻，胸腔卻像被火燒過一樣，又幹又疼，稍不注意，腳下一個踉跄。

眼看就要雙腿着地，關鍵時刻，好在靳逢鳴及時拉住她。

“小心——”

今時鹿只覺胃裏翻江倒海，剛才跑的太急，現在小腹一陣陣抽疼，然而，身後那群人的腳步還是沒有停，罵罵咧咧緊逼在身後。

靳逢鳴看了下周圍，最終将目标放在前面的一個廢舊倉庫上。

“去那邊。”

這倉庫周圍一片漆黑，旁邊還堆着一些水泥材料以及鋼板雜物，勉勉強強算是個躲藏地。奈何空間有限，兩人緊貼着牆才能勉強一同站下。

靳逢鳴的聲音在頭頂，很輕，帶着喘息：“過來點。”

說着，他将今時鹿往自己身前拉近了些，與此同時，另一只手撐在她身後的水泥板上，視線警惕看向身後的巷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外面的動靜。

兩人面對面站着，今時鹿只到他肩膀上面一點的位置，離的太近，今時鹿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只能看見隐在暗光裏緊繃的颌線以及起伏的喉結。

緊張的空氣中，彼此的呼吸纏繞在一起，他身上的氣息也格外濃烈。安靜的空氣裏，只剩下彼此的起伏的胸膛和如鼓的心跳。

只可惜，這種平靜并沒有堅持多久，沒幾分鐘，今時鹿就再次聽到了那群人的聲音。

“他媽的那個臭表子跑哪去了？！！”

“放心吧哥，肯定跑不遠！！！”

“等找着了先草一頓，叫她還跑？”

今時鹿現在整個心肺都火辣辣的疼，聽到這些不堪入耳的話，恐懼後知後覺地翻湧而上。

那群人不像是簡單地混混，除了罵聲之外，她還聽到了鋼棍摩擦地面的聲音在空洞的巷子裏回蕩，如同野獸尖利的獠牙，不斷撕咬着本就脆弱的神經。

今時鹿死死咬着唇，不敢發出一點動靜，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在眼裏打轉，整個人都在抖。

可是盡管如此，那些人的聲音還是越來越清晰，她甚至可以聽清他們腳下每一步的輕重，好像随時都會找過來。

就在此時，面前的身影忽然壓了下來，将她整個人攏在溫熱的氣息之下。

今時鹿眼看着靳逢鳴低下頭，唇瓣慢慢靠近她的臉側，用氣音在她耳邊說了句——

“在這躲着，別出來。”

他靠的太近，唇瓣的溫度直接撲到了她的耳骨上，或許驚懼之下，人的神經總是格外敏感。那一瞬間，她身體的緊繃感達到了頂峰，整個人都忍不住顫了顫。

她側過頭，于黑暗中對上了他的視線，那一瞬間，她很快便意識到了他想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