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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太太急于将她嫁出去,雖然是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但她裴若也不傻,裴太太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得到她父親的首肯的。她生長在這樣的家庭,所謂商業聯姻都算是能搬上臺面的漂亮話了,商場上許許多多的肮髒交易豈是三言兩語講得清的?

裴若早就有了覺悟,但真正面對的時候,心中還是不免感到失落。她很明白,就算她說出她只想找個普通人好好生活,也會被父親毫不留情地反駁,父親一定會嘲笑她的愚蠢和天真。可她并不害怕,她真正憂慮的是,并沒有那麽一個人出現。長久以來她都有這樣的隐憂,但今晚似乎不同了。

裴若掙紮着從床上坐起來,雖然腦海中一片混沌,但還能站起來摸索着來到梳妝臺前。她拉出其中一個抽屜,拿出一個木塞玻璃瓶,裏面幾乎裝滿了顏色斑斓的折紙星星,這是她從國小就戒不掉的習慣,每當遇到特別開心或特別難過的事情時,她總要在折紙上寫一些話,然後折成星星放到玻璃瓶中。

她的好朋友也嘲笑過她,指着那瓶中的星星,問她是不是童年失歡,不然哪裏來的那麽多煩惱?裴若當時就郁悶了,當即反駁道她明明是将許許多多的快樂記錄下來,哪裏整天有空去傷春悲秋?今晚她也很快樂,這種快樂還是她從未體驗過,讓她無法形容。

裴若想了想,伸手拉開瓶子上的木塞,空氣中響起極輕的聲音。她忽然恍然大悟,這種心情就好比本以為只是一道細微的開瓶聲,卻不想真正大的影響是這個已經開啓的寬大玻璃瓶口,許許多多的東西都瞬間奔湧出來,更可怕的是,這還是她不曾熟悉的感覺,完全是令她措手不及的,可她卻奇異地感到快樂。

裴若想到那個在花架那見到的男人,她一下子就覺得好像相親也并沒有那麽可怕。就像她的室友路深所說的那些種種,好像也可以是極其自然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情情愛愛的事情實在太過複雜,她很懶得糾結別人的情緒,她只想抓住能夠抓住的快樂。

“選一個喜歡的人……”裴若笑道。這貌似也可以期待吧。

接着,裴若又迷迷糊糊地趴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裴若醒來的時候,還以為尚在夢中,但擡眼又分明看到了還留在梳妝臺臺面上的玻璃瓶,斑斓的星星正躺在裏面,木塞子還滾在一旁。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整個卧室都是實實在在的明亮,她愣愣地摸了摸胸口,這不是夢。

最後還是管家在外面喊了她一聲後,她才真正清明過來。

可裴若也沒清明多久,這段時間,她居然鮮見地開始犯傻了,而且都是些很蠢很蠢的事情,例如上課恍神,被老師抓個正着,或在寝室裏倒個開水卻差點把桌面給淹了,好像做什麽事情都心不在焉的。她急得不知所措,卻也無計可施,倒是她的室友路深看不下去了。

早已恢複元氣的路深從床鋪上探出半個頭來,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她輕浮地道:“若若,需不需要幫你從外面搬盆花進來?”

杵在窗前發呆的裴若自然不明所以,她疑惑地嗯了聲。

路深又笑嘻嘻地繼續道:“讓你學那電視劇裏的思婦,想情郎的時候就摘摘花瓣,說不定花摘完了,他就出現了。”

這話一說,铙是平日裏多後知?覺的裴若也臉皮紅得通透,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面容得意的路深,白玉般的脖子跟染了紅霞般,硬是擠不出一個字。

路深見狀,哈哈大笑,道:“真被我猜中了?怪不得你整天跟丢了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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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裴若總算舒了一口氣,可她連耳根都像火燒一樣紅。

路深不信地擺擺手,道:“既然得了相思病,就趕緊找藥治……哎喲。”後面的話她還沒說說完,一個小小的毛絨玩偶飛到她眉飛色舞的小臉蛋上。她兩眼一翻,故作可伶地躺倒在床上,

“救命啊……”她可憐兮兮地喊,可惜此刻宿舍裏沒有第三個人在。

“不許你再說什麽相思病了。”扔完小玩偶的裴若氣嘟嘟地說。雖然她這話是說給路深聽的,但仿佛也是說服她自己。至于說服力夠不夠,可以從她變成紅蘋果的小臉中窺見一斑,顯然是不夠。雖然裴若才不相信她自己害了什麽相思病,直到有一天她再次遇到了那顆能解她相思病的藥。

雖然在遇見之前,不明真相的裴若非常郁悶。之前她還惱怒裴太太火急火燎地要将她嫁出去,後來她才知道原來聯姻的企業早就挑好了,選中的是幾十年前就發展起來的業界巨頭舒氏。

裴氏常年與之合作甚歡,裴父裴钊銘和舒氏董事長舒致越是舊友,早年兩人就在應酬中開玩笑說要結成親家,那時舒致越自然還沒牽扯出在外面養的女人,所以要聯姻的兩人也合乎情理的是裴若和舒太太所生下來的兒子。

近年來兩人年紀漸長,雙方長輩在當事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說要将婚期提前。裴若其實也見過舒家長子,但也就是尋常的浪蕩公子哥,所以并不放在心上,因為那時她并不知她可能和這人有更進一步的關系,直到這人出了車禍意外後,她也就是慘白了臉,感嘆一句人世無常而已。

讓裴若沒想到是,這一切僅僅只是開始,那天周五她從學校回到家中,裴父罕見地将她叫進書房,也向她攤牌了裴舒兩家聯姻的事宜。

當時裴若尚未從震驚中緩過來,想不到迎面又是一顆快速球。雖然舒家長子不在了,但舒致越其實還有一對私生子女,除了前兩年剛和杜家大少爺杜嘉若結婚的私生女舒念初,另外一個私生子今年也正式進了舒家的門。按照舒致越的意思,他和舒太太是不會再有孩子了,他準備培養的就是那現成的兒子。

裴父說,那人之前一直在臺中工作,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知名企業的高階主管,即使不靠家裏,也同樣前途無量,所以他完全配得上做裴氏的女婿。

裴若聽着裴父的一番話,相比裴父極其滿意的模樣,她的神情卻是遭了晴天霹靂一般,整個人都忍不住哆嗦。她總算是醒悟過來,原來那晚酒醉後,她就一直沒有清醒過來,還真以為能挑一個喜歡的人,可原來裴太太那時給她安排的那些人都算是擡舉她了,她的美夢本來就是南柯一夢。

裴若站在書房裏,渾身乏力,後面裴父說什麽她其實都聽不太清楚,總體的意思只有一個,讓她收收心,下個周末和對方出去吃個飯,培養感情。當然,在裴若看來,最後那句純屬廢話,可她不敢當着裴父的面說,畢竟他現在所有的溫情與柔軟都暫時給了年輕又迷人的裴太太。

裴若在裴父面前強撐着,做個識大體的乖順女兒,可出了書房,就成了病貓。她回到學校後,連路深的調侃也不放在心上了,她也沒犯傻了,但确實是丢了魂。以前看那些志怪小說的時候,書裏提到過人的精神氣可分為魂與魄,魂是心在支撐,而魄則與肉體相依,裴若總覺得她現在大概只靠魄強撐着。

裴若這一撐就撐到了雙方約定見面的日子,還是她先抵?包廂的,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她板着冷若冰霜的臉,雖然與她妩媚、嬌悄的五官不太相符,但也震懾住了一兩個倒黴的服務生。裴若心裏還頗得意,她就是不打算給來人面子,什麽椒女守則她統統不管了。

她悠然地給自己倒茶水,這時包廂的門被打開了,裴若以為又是前來找虐的服務生,便随意擡眼一瞄。這瞄一下本不要緊,想不到她細白的手腕忽地抖了一下,茶水就濺了出來,她手忙腳亂地放下茶壺,一個勁地拚命抽衛生紙,胡亂地擦拭着桌面。

“噗嗤。”來人極輕地笑了下,跟當初一模一樣。

裴若尴尬地停下手上的動作,赧着臉,腦袋裏裝滿了糨糊似的,她幾乎什麽都想不到,憑借本能般地打了聲招呼:“你、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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