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再可愛的小狗也要讨家長歡心
第17章 再可愛的小狗也要讨家長歡心
央妤一路上醞釀的全部勇氣僅限于發出這個問句。
話音落下, 看到明浔微微睜大了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她的勇氣立馬消散了。
離譜, 她自己都覺得離譜。
“随便說說的哈。”她尴尬地抓抓頭發, 就想往前走,卻被再次拉住了手。
央妤發覺明浔的手很溫暖, 和風雪交加的天臺之上很不一樣。
她帶着點疑問地望向明浔,他像是被自己吓了一跳,立刻又松開了手。
“我願意,學姐。”他很是抱歉地解釋, “我剛只是有點驚訝。”
“啊。”央妤尴尬勁兒還沒過,她結結巴巴地說,“怎麽說呢。我媽知道我戀愛了,她這人吧, 凡事都喜歡追根究底。”
“哦, 這樣。”明浔笑起來, 整個人變得生動,眼睛明亮,酒窩可愛, “學姐想讓阿姨追究哪裏的根底?”
“……不瞞你說。”央妤破罐子破摔,“你也知道,我年紀不小了,老一輩人嘛, 難免着急,總是想催着我相親什麽的。所以……”
“我明白了。”明浔了然, 認真點頭, “那我覺得我應該沒問題。”
央妤在心中嘆氣。
小夥子, 太年輕。自信是好事,可是她媽想要的可不僅僅是帥氣的形象和超高的人氣。
但這很難解釋。她只好再次結結巴巴,委婉地補充,“我媽這人吧,怎麽說呢,就是挺挑剔的,脾氣吧,有點怪,說不上來……要是給你委屈受,我可先給你道歉了哈。”
“放心,學姐。”明浔甜甜地笑,“你不要太低估我的承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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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不要太低估我媽的可怕。央妤心中暗自嘟囔,卻也不好多說什麽,“那你明天晚上有空嗎?”
“有空。”明浔說,“非常有空。”
央妤帶着點醉意回到了家,一邊洗漱,一邊抽空給殷桐發消息。
【央妤: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殷桐:咋咋咋咋咋】
【央妤:明天帶明浔回家見我媽!哈哈!】
【殷桐:你精神狀态看起來不太行】
【殷桐:炒CP的時候你沒想到有今天?】
【央妤:沒想到!哈哈!】
【殷桐:放心吧,人家演技比你強多了,沒看你倆上那采訪啊?你把嘴閉上就行了】
【央妤:你這句話說的好似有些道理】
【殷桐:我每句話都說的非常有道理】
殷桐給央妤吃了顆定心丸,她回想回想那天采訪時明浔的表現,感覺好像也是這麽回事。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山人自有妙計。
好人有好報。
傻人有傻福。
她默默念叨着老祖宗的智慧,借着點酒勁兒,陷入了黑甜的睡眠。
但第二天早上一醒來,央妤又開始不淡定。
胃裏翻江倒海的惡心,宿醉讓她的腦袋一陣陣發疼,但她身殘志堅的躺在床上,仍用疼痛的腦袋艱難地思考着,總覺得好像不是這麽回事兒,又忍不住給明浔發微信。
【央妤:明浔,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說說我媽這個人。】
發出去沒兩分鐘,又改變主意。
【央妤:要不還是別去了吧?】
【央妤:就說我不舒服。】
明浔的消息很快回了過來,只是好像只看到了她的最後一條。
【明浔:頭痛惡心嗎?我早上早飯做多了,順便在學姐家門口放了一份,先吃點吧。】
确實頭痛惡心。
為不辜負他的好意,央妤勉為其難起了身,拖拽着疲憊的身體走到了門口。
門外一個沉甸甸的保溫袋,她艱難拎起來回了家。
打開那個保溫袋,一個保鮮盒裏盛着鮮亮的皮蛋瘦肉粥,香氣逼人,立刻勾起了央妤的饞蟲。另一個保鮮盒裏,裝滿了洗得幹淨晶瑩的水果。
還有一個超大玻璃杯,灌滿了蜂蜜水。
明浔每天早上都吃這麽好!央妤感慨。估計只要不喝酒,胃很快養好了吧。
她抱起玻璃杯,噸噸噸先灌了一陣,解了嗓子的幹渴。
拆開保鮮盒,發現明浔甚至連餐具都放好了,省的她再起身踱步到廚房拿。
她狼吞虎咽,吃下幾口熱乎乎的皮蛋瘦肉粥,又捏了兩顆甜滋滋的葡萄,感覺人又活過來了,大腦也變得清明。
她想好了。
明浔還在上班,不要打擾他了,回家路上再說吧。
她媽既然提了,總之是要見的,早晚的事情,不如快刀斬亂麻見了拉倒了。
你可以!央妤!相信自己!
她吃飽喝足,舉起勺子,沖着餐桌對面的鏡子給自己打氣。
*
央妤覺得自己心也夠大的,吃飽喝足刷了一會兒手機,竟然又睡着了,一覺睡到明浔的電話打過來。
他好像在開車,聲音有點擔心,“學姐?沒事吧?”
“唔。”央妤的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和慵懶,聽起來莫名性感撩人,“睡着了剛。”
明浔一頓,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快到了,可以準備下樓了。”
央妤這才驚覺時間已經差不多,她忙起來收拾收拾下了樓。在電梯裏才看到明浔給她發了兩條微信她都沒聽到,估計是擔心她出了什麽事,這才打了電話。
人剛到地下車庫,就發現明浔換了車。
一輛嶄新的銀灰色的新車停在她面前,線條流暢利落,低調卻也不失品味。
明浔站在一旁為她開了車門,手貼心地扶在車門上方,“走吧。”
“你什麽時候換車啦?”央妤有點訝異。這車她也知道,要小一百萬呢。
“剛換不久。之前那輛開了挺久,也該淘汰了。”他漫不經心地說,“學姐方不方便發我下定位?”
央妤“哦”了一聲,把定位發給了他。明浔坐回駕駛位啓動車子,央妤上下打量着他,感覺他今天精氣神好像很不一樣,但又看不出來是打扮了哪裏。
是穿了西裝的緣故嗎?感覺人成熟優雅了不少。
還是新做了發型?臉好像也很帥。
甚至還戴了一塊勞力士。他平時不戴表的吧?
她打量的眼神過于赤//裸,明浔完全頂不住,耳根漸漸泛起了紅。
“熱不熱呀?”央妤問,“這天氣穿長袖。”
“不熱,夏季薄款。”明浔簡單地回答她。
他好像還挺香的?
央妤突然湊近他,安全帶拉出了個不太安全的距離,她鼻尖皺皺,像只貓兒一樣嗅他。
“你還噴香水啦?”
明浔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很嚴肅地說,“學姐,開車時請不要做危險動作。”
“好的。”央妤看出他的窘迫,嘿嘿一笑,坐回了原位。
今天天氣很好,天色湛藍,卷雲活潑,空氣幹燥清爽。身邊多了一個人分擔她的壓力,她也沒那麽緊張了。
她斟酌着說,“我小時候,我媽對我很好。”
明浔沒吭聲。
央妤想了想,又說,“現在也很好。只是發生了一些事情,她變了。但那些事情不能怨她……我也想不到該怨誰。”
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下去了。
明浔說話了,他聲音很輕,卻很誠懇。
“放心,學姐。”他說,“我會像尊重你一樣,尊重你的每個家人。”
央妤扭過頭來看他,帶着探究的意味,“……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噴了香水?”
明浔:“所以現在我要認真開車了。”
央妤忍俊不禁,她清脆的笑聲在車裏回蕩,車子平穩地駛向了她的家。
明浔把車停在別墅的車位上。央妤下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見明浔徑直朝車後走了過去。
“哎,”她喊他,“門在這邊呢。”
明浔不吭聲,連個眼神也沒給她,整個人幾乎鑽進了後備箱,整理着什麽。
“幹嘛呢?”央妤好奇地跟着走了過來,看到滿滿一後備箱的禮品。頂級的煙、酒、茶葉、保健品、高檔護膚品、西洋參禮盒……竟然還有一個愛馬仕。
“……你要幹嘛呀?”央妤目瞪口呆,後知後覺,“你要送給我家人呀?”
“男朋友第一次上門怎麽可以不帶禮。”明浔已經整理好雙手滿滿地拎上了,他語氣帶着點撒嬌的意味,用眼神示意央妤,“學姐,幫忙鎖車。”
“……真看不出來,你小小年紀,想得倒挺全哈。”央妤感慨,她叮囑,“辛苦啦。算算多少錢,回來我轉你。”
明浔身形一頓,又緊接着加快了腳步,用沉默回答了她的話。
他雙手拎滿了沉重的禮品,人竟看起來也游刃有餘,步伐很是穩當。
“哎——等等我,”央妤忙跟上他,伸手去撈他拎的東西,“我幫你拿。”
他很靈巧地閃避開來,拒絕的聲音甚至有些賭氣,“不用。”
打籃球的吧,還晃我。
央妤在心裏暗笑,她勉強包容了他的自尊心,只小跑幾步上前為他開了門。
別墅大門緩緩打開,明浔深呼吸了一下,發現這竟然比他任何一次商業談判都要緊張。
“別緊張。”央妤瞟他一眼,笑着說,“姐姐罩你。”
“好的。”明浔也笑了,“那我先謝謝姐姐。”
兩人有說有笑的進了院子,央妤作為主人翁盡職盡責地給他介紹。
“這棵松樹還是我出生的時候栽的哦,雖然我不記得了。”
“那它和你一樣大呢。”
“你小時候買過那種五顏六色的小雞嗎?我媽不讓養小動物,但我在學校門口和同學一起買回來了,她也就同意了。別的同學的小雞養了一天就死了,我的粉色小雞養了三四天才死掉呢。”央妤驕傲地指指旁邊大片的粉色繡球,“我媽幫我把它埋在那裏,撒了花種,它又長出來陪伴我了。”
“很漂亮。”明浔衷心地贊嘆,他回答她,“我沒有養過小雞。”
路過休閑露臺時,她也眉眼彎彎,“你喜歡吃燒烤嗎?Z城的夏天太熱了,一旦入夏,要等十月份才能涼爽一些,以前為了慶祝漫長夏日結束,我們一家也會在這裏吃燒烤,自己串串的那種。”
“那今年十月我們可以一起吃。”
兩人走到門口,央妤打開門,喊了一聲,“媽,我們回來啦。”
“哎。”随着女聲傳來,一個優雅美麗的中年女士很快從客廳走了過來。
她容貌和央妤很是相似,身材姣好,穿着得體的深藍色旗袍,頭發也盤成了發髻,一根釵子別在腦後。
“阿姨好,我是明浔。”明浔見到人,立刻挂上笑臉,尊敬地打了招呼。
門口已經擺上了央妤的拖鞋,旁邊還有一雙新的男士拖鞋。央妤低頭換鞋,明浔很拘謹地站着沒動。
“你好你好,快進來呀。”陳詩笑得溫和,“哎呀,怎麽還拿這麽多東西,太客氣了。”
“一點小禮物,希望阿姨不嫌棄。”明浔笑容乖巧,禮貌回答。
陳詩讓明浔把東西先放在一旁,帶着兩人進客廳,又埋怨央妤,“真是的,到了也不說一聲,好去門口接你們。”
“這……”這有什麽好接的,央妤剛想說話,卻被明浔打斷了。
“我和小妤說不用出來接的,省的您麻煩。”明浔笑着看向陳詩,央妤只得把話吞回了肚子裏。
陳詩聞言,笑着看了明浔一眼,調侃道,“這麽護着她呀?”
陳詩笑起來和央妤太像了。和他想像中的,央妤未來的模樣一樣。明浔愣了一下,也笑了,沒說話。
三人在沙發上坐下來,茶幾上擺着洗幹淨的水果和堅果,花瓶裏的鮮切花還帶着些露珠,牆壁上挂着的字畫,無一不昭示着主人的雅致。
“小妤她爸爸下午臨時有點事,晚一點會回來和咱們仨一起吃飯的。”陳詩解釋。
“好的,阿姨。”明浔點點頭,坐得很直。
“随便聊聊天,你也不要緊張。”陳詩笑道,她探詢的目光望向明浔,“阿姨想問問,你們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明浔剛想開口,就被央妤接過了話頭。
“大學就在一起了。”央妤搶答,“我大四,他大一,我們學生會活動的時候認識的。”
她在心裏感謝張慧寫出送傘一梗,沒想到能用上的場景還挺多。
“那你也不告訴媽媽一聲,害我擔心這麽長時間。”陳詩嗔道,她又看向明浔,“你現在在哪裏工作呀?”
“在《與我尋游》,”央妤又搶答,“現在行業第一的游戲公司,他是游戲策劃師。策劃的游戲海內外知名呢。”
“這麽厲害。”陳詩誇贊道。她看了央妤一眼,眼神多少含了點警告意味,“行了,讓我倆聊聊。”
“哦。”央妤拿了一小盤葡萄,不情不願地往嘴裏塞着,耳朵豎得高高的。
“小浔,你今年多大了?”
“阿姨,我23歲了。”
“哦,比我們小妤小三歲呢。你是哪裏人呀?”
“阿姨,我是A市人。”
“挺遠的啊。那你來這裏還習慣嗎?是專門為了我們小妤來到Z市嗎?”
“是的,阿姨。”明浔笑笑,“很習慣,小妤很照顧我。我也很喜歡Z市,已經在這裏買了房子,未來就在這裏生活了。”
“那太好了。”陳詩說,“不過該回家探親還是要常回家的。你是獨生子女嗎?父母幹什麽的呀?”
“哎呀。”央妤聽不下去,把葡萄往桌上一放,怒視陳詩,“媽,不帶查戶口的啊。”
“我是獨生子女,阿姨。”明浔用眼神制止央妤,他頓了頓,說,“我父母已經不在了。”
陳詩愣住了。央妤更是有點氣急敗壞,她來的路上壓根沒想過這層,也沒想到會以這種形式揭開他的傷疤。
明浔不疾不徐地解釋,“是在我大一那年,他們意外去世于一場車禍。我還有一個姑姑,她一家在國外生活,關系比較遠,已經很久不怎麽聯系了。”
他很誠懇,但聲音卻很輕,像抓着什麽虛無缥缈的影子,“所以我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小妤唯一一個親人了。”
央妤怔忡地看向明浔。他表情平靜,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甚至還帶着禮貌的微笑。
他今天裝扮得體,煥然一新,帥氣讨巧,坐在那裏腰板也是挺直的,整個人積極陽光,像從沒有經歷過什麽挫折一樣,甚至像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
但她卻感覺自己心底的酸澀無限蔓延,眼底一陣熱流上湧。
“……小妤的家人,我也可以是你的家人。”陳詩先反應過來,她握住了明浔的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她順便狠狠剜了央妤一眼——央妤知道她有點惱了,意思是這麽大的事也不早提醒她一句,竟然讓她問出這樣的問題。
央妤眼底熱流被她媽的白眼逼退了。她覺得自己有點無辜,但好像也并不無辜,只能一邊怪自己想的太少,一邊也怪她媽問的太多。
“謝謝阿姨。”明浔張張口,好像有點難以啓齒,“我爸媽走之前,給我留下了一些……財産。我自己目前事業發展也很順利,所以在經濟這方面,您可以放心,我絕不會讓小妤受委屈。”
“沒事的。”陳詩多了些慈愛,她拍了拍明浔的背,讓他放寬心,“錢我們也有,我其實并不在意這些。”
央妤稍稍定下了心,暗自松了口氣。
明浔這小子真是不錯,沒想到能這麽順暢就讨得了她媽的歡心。
陳詩的态度變得和緩,和明浔談天說地起來。央妤在旁邊聽的直咂舌,沒想到他天文地理歷史什麽都懂一點兒,連養花做飯也能和她媽聊到一起,比她強多了。
氣氛正熱乎着,門開了。
“應該是小妤爸爸回來了。”陳詩起了身,明浔也跟着起身,陳詩笑着說,“坐呀,沒事。”
央妤坐着嗑瓜子,斜眼看着他倆推來讓去。
門口的動靜聽起來不止一個人。
這讓陳詩站住了步子。
央東世和央晖一起走了進來。
陳詩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她頓了頓,扯出一僵硬的笑,帶着疑問道,“……東世?”
央東世頭發已經花白,背脊雖然仍是筆挺的,但整個人看起來和陳詩甚至并不像一個年齡段,成褶的皺紋下,勉強能看出幾分年輕時的帥氣模樣。
“差點忘記了……央晖今天過生日。”央東世有點艱澀的開口,帶着安撫的意味,“正好小妤的男朋友回來,我想幹脆就一起吧?”
他手上甚至拎了個蛋糕。試探着的語氣中,讨好的意味已經非常明顯。但這仍讓陳詩整個人都怔住,緊繃的背脊仿佛在即将崩潰的懸崖一線。
“……你怎麽答應我的?”陳詩的聲音很輕,幾乎是喃喃自語。
央妤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她小跑兩步接過央東世手裏的蛋糕,笑眯眯地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央晖,“今天是小晖生日呀,都怪我,急着把男朋友帶回家來,差點忘了。”
“快來快來,”她拎着蛋糕招呼大家往餐廳走,“今天喜上加喜,誰都不能不給面子哈。”
焦炙的氣氛被緩解,衆人一同走向餐廳,明浔找到空隙,向央東世打招呼,“叔叔您好,我是明浔。”
“你好,”央東世神情有點恍惚,眼神還在陳詩的背影那兒,并沒在他身上多停留,“歡迎啊。”
“你好啊,姐夫。”倒是央晖很熱情地向明浔打招呼,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又見面了。”
“你好。”明浔說,“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今天過生日,也沒準備什麽禮物。”
“你今天能來我家做客,就是送我最大的禮物。”央晖毫不在意笑笑,便轉身向餐廳走去了。
央晖轉身的霎那,明浔徹底收斂了面上的笑意。
他擡手整理了一下袖口,面無表情看着央晖的背影,眼神冰冷而銳利。
陳詩是個體面人。
她盡心盡力地布置了這場佳肴美馔的晚宴,沒想到最讓她不體面的竟是自己的老公。
也是,她在心底自嘲。他能做出這樣的事也不稀奇,确切地說,他做出什麽樣的事都不稀奇了。
怎麽還會對央東世抱有一絲期待和幻想呢?
她專門叮囑了他,今天不要讓央晖回來,畢竟是小妤的男朋友第一次來家裏,就這樣揭了家醜未免太不好看。
被人看輕可怎麽辦?
他明明答應她,說他會去和央晖說……他答應的時候過于真誠,連他自己都相信了吧。
心思正恍惚之際,面前的碗裏被夾了一個蝦仁。
“阿姨。”明浔把公筷放了回去,關心地望着她,“怎麽不吃?”
“……吃。”陳詩笑了笑,“小妤之前也沒告訴我你是A市人,忘記叮囑下廚子了。菜還吃得慣嗎?”
“吃得慣,阿姨。”明浔說。
央東世聽了,問,“小浔是吧?家裏是A市的啊?”
“對,叔叔。”明浔點點頭。
央東世還正想說什麽,卻被陳詩直接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這個魚是阿姨自己蒸的,你嘗嘗。”陳詩給明浔夾了塊魚,明浔嘗了,很給面子地稱贊,“阿姨手藝真好。”
“還行吧?”陳詩對這一套挺受用,她說,“肯定比小妤手藝好。我就吃過她做的一頓飯,下了個挂面也能溢一臺面水。”
“媽!”央妤不樂意了,她努力為自己挽尊,“我現在下面條下可好了。”
“除了下面條還會做什麽?左一頓外賣,右一頓外賣,多不健康。”陳詩說着說着來了火氣,聲音兀地一下變得尖銳,“……也不願意回家住!”
場上氣氛一時緊張了起來。央妤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她在心裏後悔自己的多嘴。
“您忘了,我會做飯,阿姨。”陳詩的怒火被明浔和煦的聲音打斷,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央妤,“我以後給小妤做。”
“……他手藝确實很不錯。”央妤也緩和氣氛,“我很愛吃。”
“我很愛吃”四個字撩動了明浔的心弦,他笑意更深了一些,“那我一定要再接再厲。”
“姐夫竟然會做飯,真少見。”央晖也笑着插入對話中來,“什麽時候能讓我們也一飽口福?”
“什麽時候都行。”明浔回答,他很樂意地點點頭,“看叔叔阿姨什麽時候方便。”
“好呀,那我們一起去姐夫家做客。”央晖笑着說,“要是人太多坐不下,姐夫上我們家做也可以。”
“央晖。”央妤突然發了話,“你今天幾歲了來着?”
央晖愣了一下,回答她,“二十歲。”
“哦,也不小了。”央妤笑開,“怎麽說起話來還是沒大沒小的呢。”
她語氣很随和,像随口開了個玩笑而已,但真正的意思,央晖心知肚明。他不由得怔住,手指也不自覺的攥緊。
這還是第一次……姐姐在父母面前,竟然這樣駁他的面子。
她真的很在意那個男人。
央晖的眼神晦暗不明,望向了明浔。
明浔剛好也擡起頭來看向他,沖他露出了個人畜無害的笑來。
央東世像剛剛想起來一樣,問明浔,“你是A市人,怎麽會來Z市發展?”
“一方面,肯定是考慮和小妤的未來。”明浔說,“另一方面,Z市的新興産業發展的很好,與我尋游的公司總部也在這裏。”
“哦,對,你是做游戲的。”央東世說,“我們家是做鋼材生意的,你對這方面有了解嗎?”
明浔猶豫了一下,想了想,回答,“……不是太了解。”
緊接着補充,“但我可以學。”
央妤偷偷瞄了明浔一眼。
學什麽呀?一個游戲策劃師去做鋼材生意?拿鋼材打游戲?
明浔也給她使個眼色,意思是讓她不要多嘴。她便聳了聳肩,任他胡說八道了。
管他的,只要能過了今天這一關,以後等她火了,過了她媽這一關,直接回家說分手了就是。
“那就好。”央東世點了點頭,“年輕人願意學就行了,這也不是什麽很複雜的事。”
“是呀,”陳詩又好像重新變回了那個賢妻良母的形象,“東世可以手把手帶你,不怕學不會。”
“……媽。”央妤忍了又忍沒忍住,艱難地說,“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早了。”
“早什麽呀?”陳詩說,“你們大學開始戀愛,到現在也六七年了吧?人家為了你從A市來Z市紮根,你還不想着給人家一個名分?”
央東世深以為然地點頭,明浔也适時地低頭,腼腆地笑了一下。
“你們大學開始戀愛?”央晖聲音卻突然大了幾分,他把筷子拍在了盤子上,發出清脆的鳴響,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這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突如其來的響動讓央東世的眉頭蹙了起來,他說,“一驚一乍的。筷子拿好,吃你的飯。”
央妤也有點奇怪的看了央晖一眼。
怎麽,她就活該母胎單身咯?
央東世微微不耐的提醒讓央晖重新找回了自己,他勉強笑了一下,說,“……我只是有點吃驚。姐姐談戀愛這麽久,竟然都沒有告訴家裏。”
“啊。”央妤演技上頭,她有點害羞地說,“那時候明浔還太小了,我不太好意思說。”
央東世想想,說,“還真是。你大四,人家大一,應該是你二十一,他十八?”他笑了笑,“我也比你媽媽大三歲,你還真是遺傳你爸我,喜歡老牛吃嫩草。”
“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陳詩煩躁地怼他,“你才是老牛。”
“對對,我就是老牛。”央東世見陳詩願意理他,連忙跟着拍起馬屁,“就愛吃你這樣的嫩草。”
陳詩輕嗤一聲,沒再吭聲。
“小浔呀,以後常來家裏做客。”央東世心情放松了一些,“多讨讨你阿姨的歡心,讓她高興高興。”
“會的,叔叔。”明浔點頭,“我也很喜歡阿姨,她就像我的媽媽一樣。”
陳詩想到他的身世,心裏不免多了幾分憐愛,她又給明浔夾了一筷子魚,“你也像我的親兒子。”
“好啦好啦。”央妤看明浔今天吃了不少,說,“明浔胃不好,不能多吃,吃點意思意思就行了。”
“小浔胃不好?怎麽回事?”陳詩放下筷子,很關切地問,“要不要我約趙醫生看看?”
“哎呀不用。”央妤說,“我陪他去看過了,養着就行,不要老麻煩人家。”
“這孩子,看病多重要的事情,有什麽麻煩的?”
……
央晖沉默地攪動着碗裏的魚羹。
明浔仿佛搖身一變成了這個家裏的第二個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好不熱鬧。但他卻絲毫關心不起來。
他心神不寧,滿腦子都在想:姐姐大學時戀愛了,這怎麽可能?
還是央妤先發現了央晖的異常。
明浔和她的父母越聊越火熱,他卻一言不發,好似垂頭喪氣,和餐桌上的氛圍格格不入。
也是,今天明明是他的生日,可父母的心思卻全在自己帶了男朋友回來一事上。
央妤在心裏痛罵。誰叫你嘴上沒個把門,非要告訴陳詩她談戀愛了。你今天是咎由自取,活該你生日過得不開心。
可在明浔介紹到自己的游戲尋夜時,她還是補充了一句,“央晖應該也玩過吧?”
央晖怔怔地擡起頭來。
央妤提醒他,“尋夜。玩過嗎?”
“……沒玩過。”央晖把臉撇到一邊,“我不喜歡玩游戲。”
“那你損失可大了,這是我最喜歡的游戲,超級好玩。”央妤笑笑,便把這個話題揭了過去。
明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央妤。然後他不經意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晚飯吃到快結束之時,央東世把蛋糕提了過來。
陳詩臉色驟變,“一定要慶祝是不是?”
“哎呀,我想吃。”央妤忙打岔,“爸,快拆開,切口蛋糕我嘗嘗。”
陳詩狠狠起身,凳子在大理石地板上拉出尖銳的慘叫。她扭身進了屋,甩上了門。
央妤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看,确認她不會再出來了,才小聲說,“那把燈關上,唱個生日快樂歌吧。”
央東世忙依言插上了蠟燭,拿出打火機點上。
明浔起來關掉燈,整個餐廳一下暗了下來。
庭院的點點燈光和蠟燭上的小小煙火一起搖曳,央妤小聲地開了頭,“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央東世也很小聲地跟唱,明浔迫不得已地加入,只張了張嘴,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音,“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小聲的生日快樂歌唱完了,央妤笑着跟央晖說,“快閉上眼睛,許個願吧。”
央晖定定地看着央妤。這個容貌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女人,卻擁有着和他完全不同的人生,也擁有着完全不一樣的心。
她唱歌很好聽,央晖小時候也聽過她唱歌。是他哭着睡不着時央妤無奈之下唱的搖籃曲。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我親愛的寶貝。
她過于漂亮了。
以至于,央晖閉上眼睛許願之時,腦海裏還留着她的模樣。
當他許完願,重新睜開眼時,眼前還是笑着的她。幽暗之中,讓他有種願望實現了的錯覺。
他吹滅蠟燭,感覺心中充滿了不可言明的喜悅和沖動,剛想對央妤笑一下,燈就“啪”的一聲打開了。
幽暗消失,光亮重新占據了整個世界,明浔的聲音平靜地響起——
“切蛋糕吧。”
直到央妤和明浔準備告辭之時,陳詩才從裏屋出來。
她面色平靜地解釋,“不好意思,剛臨時有點事。”
大家心照不宣,央妤擁抱了她一下,說,“媽,今天你辛苦了,我們走啦。”
央晖沉默地站在她父母身後,未發一言。
“走吧。”陳詩簡短地對她說,然後慈愛地看着明浔,“注意安全,有空再來啊。”
央東世也跟着和明浔說,“常來,常來。”
天上地下的對比讓央妤很不服氣,她把怨氣撒在明浔身上,輕瞪了他一眼。
明浔接收到她的訊號,好脾氣地笑着說,“一定的,謝謝叔叔阿姨。”
陳詩給他們拿了不少東西,吃的喝的用的都有,這次央妤也沒再去搶,她知道明浔不會讓給她拎。
兩人還沒走幾步,陳詩又追了上來。
央妤疑惑地問,“媽?”
陳詩沒看她,只看向明浔。她說,“阿姨很喜歡你。但是很對不起你。”
明浔心裏咯噔一下。他愣愣地看着陳詩。
“如果你以後想和小妤結婚……”陳詩聲音艱澀,“你可能要放棄你的游戲夢想。”
她很認真,連歉意也真心實意,“我知道你很優秀,我也相信你的夢想會實現,你會在游戲行業擁有一席之地。但我們的家業,我和你叔叔打拼下來的家業——需要有人繼承。”
“媽,”央妤着急忙慌地打斷她,“知道你的意思了,現在說這個太早了。”
“不早。”陳詩說,她定定地看向明浔,“我希望你有這個心理準備。”
明浔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阿姨。”
兩人走出了別墅,明浔把東西放在後座,想了想,又把西裝外套脫了。
“還是熱吧?”央妤問。
“确實有點。”他不好意思地承認了,坐回到主駕駛。
車子緩緩啓動,明浔打開了天窗,路燈和星光灑在車中,與橘色的氛圍燈一起,在深藍色的夜中徜徉。
不知道開了多久,央妤才收拾好心情,輕輕地說,“我媽太鑽牛角尖了,希望不要吓到你。”
她艱難開口,“因為央晖……不是我的親弟弟。他是我爸和別的女人的孩子。”
“嗯,我知道。”明浔回答地飛快。
“你怎麽知道?”央妤有點驚訝地扭過來看他。
“第一次見面,看你對他的态度就知道了。”明浔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不經意地揉了揉胳膊。
“你還挺聰明的嘛。”央妤帶着笑肯定道。緊接着她眼神一瞥,身體傾了過來,聲音都大了幾分,“你胳膊怎麽了?”
昏暗的亮光下,明浔的胳膊上,起了一片一片的紅疹子。
央妤擡手打開了車頂燈,定睛一看,更是倒抽一口冷氣。
明浔本來皮膚就白皙,胳膊上猛地冒出這一片片的紅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更可怕的是,連脖子上也有蔓延的趨勢。
“你……是不是吃什麽過敏?”央妤焦急地問,“癢嗎?”
明浔只回答她的第二個問題,“一點點。”
央妤仔細查看紅疹的形狀,手指也觸了上去,“不是水泡。應該就是過敏了。”
……本來就很癢,央妤手指輕輕撫摸過,就變得更癢了。明浔勉力克制着按住她手的沖動,沒說話。
央妤見他沒說話,催問,“這麽嚴重,你自己不知道過敏源嗎?你之前有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也有。”明浔安撫她,“沒事的,學姐。明天就好了。”
“告訴我。”央妤的聲音降低了幾分,威壓感撲面而來,“你對什麽過敏?”
“……魚肉。”明浔只好回答了,他的聲音很小,像犯了錯的小孩。
央妤一時無語,憋了半天,問,“你就不能告訴我媽嗎?”
“不能。”明浔淡淡地說。
央妤洩氣地靠在了副駕駛上。
她全家一家都愛吃魚,還是她媽親自做的魚,确實難逃一劫,她能理解明浔硬着頭皮也要吃下這一口。
要是她,她也會硬着頭皮吃了的。
只是怎麽會有人對魚肉過敏啊!離譜!
“前面一公裏路邊停一下,有個藥店。”她弱弱地擡手指揮,“我給你買抗過敏藥,吃了先。”
“還有,”她補充,“我覺得……我有必要多了解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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