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婚房

第14章 婚房

◎都要結婚了,怎麽什麽都要跟我分得那麽清?◎

溫窈站在那兒看了他好一會兒,明明這段關系是她想要強求,可偏偏,靳邵禮給了她最大的保障。

她其實很想知道,是因為她是恩人的孫女,還是因為她是溫窈?

她垂眼看了眼協議書,指節微微彎曲。

不試。

不離婚的話是百分之百,離婚了才百分之五十呢。

溫窈看了眼靳邵禮,“這份婚前協議可以修改嗎?”

“怎麽改?”

“我想,把我的婚前財産也加上。”她小心翼翼地提着想法,但并不是征求他意見的意思,而是表達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這點錢在靳邵禮那兒算不上什麽,但仍舊想做到和他一樣。

靳邵禮對上那雙堅定的眼睛,在零點零幾秒的意外後又覺得果然如此。雖然和小姑娘相處沒多久,但她确實是這樣的性格。

他猶豫半晌,随即應了下來。

靳邵禮考慮到了溫窈的自尊心,他是該照顧溫窈,可也應該給她一段互相尊重以及平等的婚姻。

協議書修改簽訂後還需要公證,并不是簡單的過程。靳邵禮是在之後讓律師将這份協議寫完整時,才從溫窈那得知,原來溫窈不僅有從爺爺那繼承的一小部分遺産,溫窈的爺爺還在港城設立了家族信托,受益人是溫窈。

靳邵禮先前還很奇怪,當時聽說溫窈爺爺并沒有留多少錢給溫窈,原來放了一筆錢在家族信托裏。

這筆錢定期分配,能保證溫窈一生無憂。

“你那些親戚知道這個信托基金嗎?”

溫窈搖頭,“不知道。”

男人垂着眼,長睫在臉上落下一片參差不齊的陰影,也是,知道了估計不知道怎麽鬧。

她看了眼條例,“這個不放在共同財産裏嗎?”

女孩離他離得很近,溫熱的手臂不經意地貼到了他,靳邵禮有一瞬地失神,接着說,“家族信托具有獨立性,不屬于你的財産。”

溫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其實也不太了解這些,只知道她定期能拿到一筆錢,而且數目不少。她輕聲說,“我就說我還是有錢的……”

聽到這微微有些俏皮的語氣,靳邵禮眼底劃過笑意,淡淡道,“确實算是小富婆。”

溫窈看了一眼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有句膽大的話沒敢說出口。

她托着腮幫在心裏想道,小富婆能包/養他嗎?

婚前協議做完公證那天,靳邵禮送她去看秀,溫窈認真地看完,汲取了不少靈感。在這之後,報名參加的比賽在即,溫窈作業多,忙得有些焦頭爛額。

所幸那陣兒雖然忙,但最後的結果是好的,溫窈參加的設計大賽最後得了一等獎。

合照時,她站在模特身旁笑得溫柔,眉眼彎彎,整個人好像會發光一樣。

臺下十分喧嚣,溫窈一擡眼,對上男人深邃的眼神。

他穿了件黑色大衣,整個人清冷裏透着股慵懶,看向她的時候輕易将背後的所有人都變成了背景牆。

原本還算落落大方的溫窈,莫名地在他面前透出幾分羞赧。

一結束,溫窈拿着證書和獎杯快步走到靳邵禮面前,看上去像是朝他飛奔而來似的。

靳邵禮下意識地伸出手,想用懷抱接住她,身體的本能甚至快過理智的思考,等他反應過來時,溫窈已經幾乎撞到他胸口。

她止住腳步,擡起眼看他。

雖然一個字沒說,但那雙眼睛明顯就是等着他誇她呢。靳邵禮想到剛剛在臺下看她的時候,她和平時在自己面前有些兒不一樣,好像更自信,更漂亮,“你的作品我剛剛看了,很有創意。”

溫窈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來,靳邵禮垂着眼看她,卻早已忘記了模特身上的作品,腦海裏浮現着她剛剛在臺上的模樣,純淨空靈,米色毛衣用一根腰帶束着,兩條纖細的腿很直,白到晃眼。

沒過多久溫窈的室友圍過來吵着要她請吃飯,溫窈叫上模特姐姐一起,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靳邵禮說,“走吧。”

他走在前面,身材比例優越,一身黑色大衣顯得人更加禁欲,但裏面的毛衣內搭,又給他添上幾分慵懶的氣息。

這年上的成熟感,硬是看得溫窈幾位室友都有些招架不住。

平時叽叽喳喳的女孩,個個都文靜起來。

室友沈顏忍不住拉住溫窈,小聲問,“你哥哥多大了?”

她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三十。”

“果然。”

“……?”

“男人三十一枝花。”沈顏感慨道。

溫窈:“……”

靳邵禮将車開過來,他們這才注意到溫窈這位哥哥開的車。坐不下的,靳邵禮給她們打了車,再之後去餐廳,去的是人均上千的法式餐廳。

雖然大家學服裝設計的家庭條件都沒有很差,但還是覺得這有點太大方了。

餐廳環境很清雅,靳邵禮很自然地拉開椅子讓溫窈先坐,點菜也是讓他們先點,末了将菜單遞給服務員。

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長輩照顧後輩一樣,帶着點兒疏離感,明明跟他們差了也就十歲,像是差了一個輩分。

只有垂眼照顧溫窈時,他似乎才露出點不一樣的情緒來。

像是浮雪被吹開一點兒,露出下面柔軟的水。

溫窈倒沒有什麽感覺,她一邊拿着手機看今天拍的圖片一邊吃飯,聽見靳邵禮溫和的聲音,“等會兒再看,吃飯看手機容易消化不良。”

她沒擡頭,按滅手機專心吃飯,假裝無事發生。

原本靳邵禮還擔心自己的口吻是不是帶着點兒說教,這個年齡的小孩多少會抵觸,結果見她只是低着頭,露出柔軟的發頂。

過了會兒,她慢慢擡起頭,似乎想看他是不是還在看着自己,結果被靳邵禮撞了個正着。

有些好笑。

他煙瘾有些犯了,靠在椅子上眯了眯眼。

吃得快差不多的時候溫窈去了趟衛生間,回來時看見那位模特拿着手機對向靳邵禮,似乎在要他的聯系方式。

她心咯噔一下,假裝不在意地慢慢走過去,想知道他們加上好友了沒有。

男人的側臉透着淡漠,語氣透着點兒輕描淡寫,“未婚妻管得嚴。”

“啊……”這婉拒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擺明着是想告訴對方自己已經有未婚妻,所以不加好友。

溫窈頓在原地,紅暈一點點地從脖子往上爬。

他剛剛說什麽,未婚妻管得嚴……

她也沒有吧……

而另外幾個室友卻是另一種想法,救命,這樣清冷禁欲的男人竟然是妻管嚴,真的很難想象他被一個女人管着的模樣。

這對未婚妻一往情深的模樣,怎麽好像更蘇了。

溫窈滿腦子都是他剛剛那句話,以至于自己在旁邊站了一會兒都沒意識到,靳邵禮反倒很自然地看着她,“怎麽不過來坐?”

她坐到他旁邊,根本不敢擡頭看他。

一直到坐車回去,溫窈才徹底降溫,她想他大概又是和上次一樣用她拒絕別人吧。

她怎麽這麽不争氣,好像靳邵禮随便說點什麽,她都覺得自己就像是放在爐子上的水壺一樣直冒熱氣。

溫窈到了宿舍樓下,其他室友在不遠處等她。靳邵禮問她什麽時候有空,過來接她回去,溫窈算了算時間,“下個星期六。”

“嗯。”他用再平淡不過的語氣同她說,“到時候帶你看婚房。”

婚、房?

溫窈一聽到這兩個字,忍不住想那他們是不是會住在一起?她今天心猛跳的次數有點太多,這會兒小鹿的鹿角都快撞斷了。

“好。”

溫窈又跟他說了一會兒話,接着轉頭走向宿舍,到了門口還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其他人沒覺得有什麽,司喬是個火眼金睛,她怎麽覺得哪兒不對呢。

感覺溫窈少女懷春的對象……好像是她哥哥。

司喬搖了搖頭,一定是錯覺,錯覺。

等上了樓,溫窈突然想起她好像忘記了件事,她打開手機給靳邵禮發了條信息,“哥哥,今天請客多少錢,我轉你。”

“不用。”

“那怎麽行。”她明明上次才說要養他,怎麽反過來吃他的軟飯了。

“第一次見你室友,請他們吃飯是應該的。”

怎麽有一種談戀愛之後對象請室友吃飯官宣的既視感。

過了幾秒鐘,靳邵禮又發了條信息過來,“更何況,那家店是朋友的,沒花錢。”

溫窈不信,又問了一次,這回靳邵禮懶得跟她讓來讓去了,他的車還停在路邊,男人夾着煙清瘦的手搭在車窗上。

下一句是語音,透着點兒沙啞,“都要結婚了,怎麽什麽都要跟我分得那麽清?”

這下好了,溫窈看着那行字又開始出神,壓根兒不記得跟他算賬。

床鋪因為她翻身發出響聲,溫窈就像是一個誤入老手村的新人,對方輕輕碰了她一下,她“砰”的一聲轟然倒地。

溫窈甚至将那條語音再聽了一遍,手機叮咚一聲發來一條消息,“下次吃你一袋零食,是不是還要給你轉賬?”

她緊張地快要咬到舌頭,“不用。”

汽車啓動,男人看到那兩個字輕笑了一聲。

十二月降了溫,溫窈幾乎是數着日子到周六的這天,她一上車就打了個噴嚏。靳邵禮的視線落在她光着的腿上,“怎麽不穿褲子?”

這是……年輕人的審美?

“穿、穿了的。”溫窈拽了拽光腿神器,“我不冷。”

剛說完,她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以至于她剛剛說的話一點兒可信度都沒有。

靳邵禮從車子上翻出毯子蓋在她腿上,指尖輕輕按了按,生怕蓋得不嚴實似的,“年輕的時候露腿,老了容易癱瘓。”

溫窈一擡眼,對上靳邵禮說不上來的眼神,似乎有些嚴肅似乎又帶着幾分輕佻,像是故意吓唬她似的。

她怎麽感覺,這是她爺爺跟她說過的話呀。

溫窈欲哭無淚,她就是特意穿得好看點給靳邵禮看的,結果某人十分不解風情。

之後下車風大,靳邵禮更是脫下風衣外套将她完全裹了起來,一點兒好看的地方都沒露,以至于她看起來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溫窈:“……”心如死灰。

幸好別墅裏有空調,溫窈進去後就将外套脫了,露出裏面的裙子。

她打量着四周,獨棟別墅采光很好,外面是花園,裏面裝修是清新淡雅的田園風格。

卧室裏的家具還沒有采購,靳邵禮打算之後帶她去看看。他站在原地思索的時候,女孩已經拿着他那件衣服到處跑來跑去了。

她這兒也看看,那兒也看看,原本空曠的房間因為她的腳步聲顯得熱鬧了幾分。

靳邵禮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莫名地,腦海裏竟然開始浮現他們的婚後生活。

他坐在沙發裏看書,而她像只活潑的蝴蝶,不知疲倦地撲騰。

溫窈看完一樓又去看二樓,她問靳邵禮有沒有空房間,“我想單獨用間房間設計服裝。”

“這邊都是空房間。”

溫窈開口,似乎在輕聲對自己說,“嗯……要買個縫紉機。”

靳邵禮垂眼看她,是再也自然不過的語氣,“要什麽牌子?還需要其他東西一起寫上,到時候列個清單給我。”

長廊裏帶着點兒潮濕的氣味,不太明亮的環境,他又問,“需要書房嗎?平時看不看書?”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鼓起腮幫小聲說,“言情小說算嗎?”

靳邵禮并沒有覺得哪兒不好,垂下眼睫的模樣莫名沾染了幾分溫柔,“算。”

溫窈想,這以後就是他們的家嗎?

住慣了大房子的溫窈壓下心口的甜意,居然覺得這房子要再小一點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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